周宴禮:“……”
——
高二是個分水嶺,上學期和下學期就能看出很明顯的區別來。
如果說上學期大家還在狀況外,那麼一個寒假過去,高三的緊張感也該傳到他們這兒了。
樓上的那些學姐學長們早就開了學,隻剩下最後幾個月,這三年的成果就要見真章了。
班主任趁剛開學,新課本還沒到,先給他們上了一節勸學課。
這節課顯然很有用,甚至連秦宇都開始思考自己未來就讀哪所職校。
倒數第二的秦宇都受到了影響,那倒數第一的周宴禮多多少少也會有些感觸吧。
江會會想著趁熱打鐵,和他好好談談。
可她剛轉過身,看到這人趴在桌上睡著了。
……
她就知道,他怎麼可能認真聽講。
開學之後,江會會好幾天沒見到周晉為了,兩棟教學樓之間離得有些遠,如果不是刻意去找,很難有見面的機會。
她盯著手機發了會呆。
周宴禮剛打完球回來,一身汗。
運動完之後的肌肉還沒得到完全放松,仍舊處於緊繃狀態,手臂線條遒勁流暢。他單手抓握籃球,外套則隨意地搭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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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表情不太對,走到她旁邊看了眼。
手機屏幕停留在和周晉為的聊天界面上。
倆人的最後一次交流,還是三天前。
他拍了拍她同桌的肩膀,示意他讓讓。
那人立馬站起身,走遠了。
周宴禮惡名在外,班上沒人敢得罪他,都怕挨揍。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取代了上一任校霸,成為眾人懼怕的新人選。
“你這是情竇開了?”
江會會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手機險些握不穩。
她下意識將手機往課桌內藏,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沒有,你別亂說。”
周宴禮聳聳肩,沒有就沒有吧。
他懶懶散散地靠坐椅背,單手轉著球:“我下午有比賽,你記得來看。”
“什麼比賽?”
“籃球賽啊。”他做了個定點投籃的姿勢,“三對三。”
江會會思忖了一會兒,還是拒絕了:“我可能沒空。”
周宴禮剛才的興奮勁熄了一半:“為什麼沒空?”
江會會隻說:“有點事情。”
“哦。”他語氣不冷不熱。
拉開椅子起身,走了。回到自己的犄角旮旯。
新學期開始,老師重新換了座位,不論是身高還是成績的排名,周宴禮都穩坐最後一排。
江會會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
見他外套蒙著腦袋,趴在課桌上睡了。
她今天的確有別的事情。
她給周晉為發了消息,他的外套上次落在周宴禮家忘記帶走。
她洗幹淨了,問他什麼時候有時間來拿。
對方過了很久才回,寥寥四個字。
——先放那吧。
她想起早上碰到孫矩,他說他已經很長時間沒來學校了。
出於不放心,她還是多嘴問了一句:“你最近是生病了嗎,我聽你同學說,你一直沒來學校。”
這次回的依舊很慢。
——我沒事。
江會會咬了咬下唇。
心裡突然湧上的不安,和每次周宴禮出事時的不安如出一轍。
她斷定肯定發生了什麼
猶豫了很久,她最終還是決定過去找他。
平時放學了,她都會在教室多留一會兒。
那天卻一反常態,一放學就走了。搭乘反方向的公交車,堵堵停停,比平時多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
面前恢弘氣派的別墅都快成為平江的一處景點。
很多人都愛來這裡打卡拍照,但因為是私人住宅,門外又有警衛員,所以沒辦法靠得太近。
江會會同樣,不敢靠近。
明明上次還沒有的,怎麼這次突然就……
她隻能站在稍遠些的地方,拿出手機給周晉為發消息。
——我在你家樓下,你方便出來一下嗎。
——我把外套給你帶來了。
他回——直接進吧,他們不會攔你。
看了眼全副武裝的幾個人,江會會還是有些害怕,下意識地抱緊懷裡的外套。
好在那些人確實沒攔她,隻是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比對長相特徵,確認無誤後,便收回視線。
平安進去後,江會會緊張局促的心跳逐漸得到平復。
她低頭看著懷中的外套,臉頰羞愧到微微發燙。
她居然企圖通過一件外套來獲取安全感。
不過……
也確實挺有用的。
好像周晉為在她身邊一樣。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了,哪怕莊園再大,仍舊準確無誤地找到了周晉為居住的那棟別墅。
抬手準備敲門,像是有所感應一般,門從裡面打開。
開門的,正是周晉為本人。看到她了,他微微側身,讓她進去。
江會會卻愣在原地,看著他身上的傷。
脖子上貼著愈合貼,額頭也縫了幾針,手臂還打著石膏。
左側臉頰甚至還有幾處碰撞出的青紫。
周晉為看到她這副神情,並不意外。
所以他才沒讓她過來。
“沒事。”他用沒受傷的那隻手倒了杯水遞給她,語氣輕描淡寫,“出了個車禍而已。”
車禍??
江會會眼神擔憂:“是上次那些人?”
他搖頭,在她身旁落座,手臂微屈,隨意地搭在腿上。
低頭時,額前的碎發輕輕遮住眼睫。
江會會這才發現他的頭發好像長長了一些。
現在的他像是個矛盾體,清冷與柔和並存。
江會會突然讀懂了那個詞的意思。
——破碎感。
像是昂貴的白瓷。
“那……那是怎麼回事?”她聲線不穩,還在顫抖。
周晉為抬起頭,客廳的燈光慘白,瓦數應該很高。
所以江會會看得很清楚,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額角的傷密密麻麻縫了好幾針,脖子應該也縫過,隻是被愈合貼遮住,看不清到底嚴不嚴重。
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她。
江會會時常這麼覺得,周晉為這個人好像毫無弱點,不管周宴禮惹出再大的亂子,他都能輕松擺平。
無論何時都雲淡風輕、從容不迫,有著超乎他年齡的成熟穩重。
可是現在,她隻覺得喉嚨一陣陣發緊。
眼底的五官在不斷放大。然後,肩上多出了一些重量和溫度。
是他靠在她肩上。嘆息聲輕微,帶著一點又倦又累的笑。
“江會會,抱抱我。”
第43章 第四十三時間
江會會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瞪大眼睛緩了好一會兒。
直到她終於確認,不是自己幻聽。
而肩上多出的重量和溫度也不是她的幻覺。
她有些無措地抬起手,但那隻手遲遲沒有落下去,一直停在距離他後背一寸的距離。
他仿佛後背也長了眼睛,在她肩上低聲輕笑:“一直這麼舉著,不累?”
他說話低笑時,她能夠感受到他胸腔和聲帶的震顫。
距離太近了啊。
她甚至緊張到呼吸都開始急促,這是她第一次和異性這麼親密。在半隻腳踏進成年人的年紀,她不是什麼都不懂。
抿唇低睫,手指收攏,又緩緩松開。如同在心裡做了一番自我鬥爭。
最後還是試探性地將手放在他的後背。
像媽媽哄盈盈睡覺那樣,輕輕拍了拍。
“很疼嗎?”她心疼的問。
手放上來的那一瞬間,他似乎也松了一口氣。江會會聽見他的呼吸聲變得平穩:“還好。”
她瓮聲瓮氣:“騙人。”
他便又笑了:“有一點,縫針的時候沒打麻藥。”
“脖子上……”她欲言又止,“也疼嗎?”
其實她是想問嚴重嗎。
他這次倒是答的坦率:“嗯,也疼。”
江會會深吸一口氣,忍住眼淚。
周晉為抬手放在她的後腦勺,溫柔地揉了揉:“哭了?”
她嘴硬:“沒有。”
他故意學她剛才的語氣,瓮聲瓮氣:“騙人。”
他模仿的倒是挺像,江會會眼淚還沒憋回去呢,臉就開始燒紅。
樓上跑下來一條狗,隻有一隻耳朵,尾巴明顯比其他狗要短一些,雖然傷口早就愈合,但能看出,是被人為惡意剪過。
看不出什麼品種,更像是路邊隨處可見的流浪狗。隻是它被養得很好,幹幹淨淨,毛發也被靜心打理過。
它跑過來,一直挨著周晉為的腳踝貼貼。
“這是你養的狗嗎?”江會會對他刮目相看,原本以為他這樣的人,是不喜歡小動物的。
但轉念一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刻板印象。
不能因為他性子淡,就覺得他冷血,不喜歡小動物。
周晉為並不意外她的疑惑,他確實不怎麼喜歡小動物。
這狗是被家裡的保姆撿來的,當時被人折磨的奄奄一息,差點死在路邊。
他隻是默許了對方將它暫時養在家裡。
江會會蹲下,伸手摸了摸它:“它好可愛。”
可愛?
周晉為認真地看了一眼。
沒看出哪裡可愛。
他走到島臺後面,打開櫃門,從裡面取出狗糧,倒了一點在它的碗裡。
小狗搖著尾巴認真地吃了起來。江會會就蹲在一旁,安靜看著。
周晉為則悠闲地靠著島臺,即使左手打著石膏,身上全是傷,卻絲毫看不出狼狽,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
視線在小狗和江會會的身上來回轉換。
直到那碗狗糧被吃了大半,怕它口渴,他倒了一碗水放在旁邊:“這次的事情,先不要和周
宴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