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濃自己打開床頭臺燈,從櫃子裡找到她最喜歡的衣裙,藍裙白衫,十六歲那年穿在身上的最後一件學生裝。
那天拍照的時候沒帶這套衣服,她覺得自己穿它最美好的年紀隻在十六七歲,不如把它留給時光,可今天她想穿了,因為這是她覺得自己最正式,最能代表她學生身份的一套衣服。
“把外套穿上,帽子也帶上。”陸濃說。
等兩人收拾妥當後,陸濃肅著臉說:“現在,你可以把你剛才對我說的話再說一遍了。”
躺在床上,既是對信仰的不尊重,也是對誓言的不尊重。
裴寂安眼眸深沉,似是要看進陸濃的靈魂裡,他立正站好,舉起右手行了個軍禮,一字一句地重復道:“此生身先報國,永無更改,國事之後,再為家事,我以我忠誠的信仰發誓,忠於吾妻陸濃,不離不棄。”
裴寂安說完,陸濃笑眯眯地說:“我們結婚的時候沒有正式的婚禮,現在就當它是了。”
“你不生氣。”裴寂安說的是肯定句。
陸濃:“是啊,我不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
從六十年代到未來,或者說從過去到未來,也許人們的思想觀念變了,生活物質水平變了,可愛國之心永不變,裴寂安愛著他的國家,她陸濃同樣愛著自己的國家。
軍人是捍衛祖國疆土、守護國家和平的第一道防線和最後一道防線,軍人以國為先天經地義。
天經地義的事,她為什麼要生氣?
裴寂安的誓言裡,有最忠貞的信仰,和最樸素的誓言——不背叛,不離棄。
一句不摻雜愛情成分的誓言,可它恰恰卻是最難做到的,但陸濃絲毫不懷疑裴寂安無法做到,隻因為他身上穿的是軍裝。
裴寂安垂頭露出一絲溫柔笑意,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生生把陸濃看懵了眼,徐大才子的詩句果然名不虛傳。
不得了了,禁欲高嶺之花低頭溫柔笑——絕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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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就見“高嶺之花”當著陸濃的面解下衣服扣子,緩緩說:“既然今晚是我們的婚禮,自然也該是洞房。”
陸濃:“……”見鬼的高嶺之花,老色批還是那個老色批。
陸濃古怪地看了裴寂安一眼,她目前還沒做好和銀樣蠟槍頭的丈夫完成生命大河蟹之旅,雖說她也不會瞧不起裴寂安,但做了以後萬一太不中用,會影響她對裴寂安美貌的欣賞心情。
現在挺好,時不時佔個便宜,靠腦補她已經爽到了,等哪天她鍛煉好演技,做到即使裴寂安無力短小她也能閉眼誇“好厲害”的時候,那她可能會考慮和裴寂安那啥啥。
況且老色批傷都沒養好呢,陸濃找到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於是心安理得起來,假裝沒聽見裴寂安的話說,“睡覺睡覺。”
她脫了衣服上床,秒睡。
裴寂安:“……”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裴寂安就帶著陸濃去了一趟醫院檢查身體,昨晚陸濃不願去醫院裴寂安雖然答應了,但是仍舊不放心。
檢查結果和陸濃想的一樣,那點細微藥末早就被身體代謝出去了,沒有副作用和其他症狀。
回到家後,四個倒霉蛋弟弟、崽崽和小周相繼在餐桌上坐好,就連小白都乖乖蹲坐在地上,等著陸濃和裴寂安回來。
陸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大早上的怎麼不在自己家吃飯?”
“他們聽說你昨晚遇襲了非要過來問候你一下。”裴錚解釋說。
“那就謝謝了?”陸濃不敢置信,這四個倒霉弟弟什麼時候變懂事了?
裴錚:“……順便結算一下小紅花的錢。”
陸濃:“……”呵呵,是她高估了臭弟弟們。
陸濃垮著個批臉,從幹媽的針線笸籮裡掏出四個臭弟弟們的績效考核表。
裴錚四人:“……”好一手燈下黑,他們找了半天都沒找到。
“咳咳,下面讓我來念一下關於裴錚、張開平、沈既明和蔣聿四人,小紅花和黑叉號的獲得情況,咳咳……鼓個掌啊!”
陸濃見停頓許久都沒人應和,不得已小聲提醒坐著的人。
“哦,對對對,鼓掌鼓掌。”
吳媽最先響應,臉上神色卻愁苦起來,她看了一眼正在傻樂的裴錚,心想傻小子,等會兒有你哭的時候。
其他人不懂吳媽的惆悵,跟著一起鼓掌,連崽崽也拍起兩隻小手手,他低頭看了下腳邊的小白,覺得小白也需要鼓掌,於是趁人不注意鑽到了桌子底下,和小白玩起了拍爪爪遊戲。
唯有裴寂安一臉平靜。
陸濃擺擺手,“可以了,現在大家知道小紅花能兌錢,黑叉號也會反過來有懲罰措施,明白嗎?”
不等大家回話,陸濃點頭說,“好的都明白了那我開始念了,首先是張開平同志,一共獲得七朵小紅花,零個黑叉號,暫列第一名!”
“昨晚張開平同學已經兌換了六朵小紅花三塊錢,目前賬上隻剩一朵小紅花。”
“接下來是沈既明同學,獲得六朵小紅花,可以兌換三塊錢。”
陸濃詫異看了沈既明一眼,沒想到這家伙竟然做事還挺靠譜,獎勵小紅花這件事她交給了幹媽監督,能在幹媽手裡拿到六朵,說明沈既明確實幹得不錯。
沈既明見她望過來,輕輕一笑,好像在說,你看錯我了吧?
陸濃撇撇嘴,繼續往下讀道:“蔣聿和裴錚並列第三,共獲得五朵小紅花。”
還挺卷的,這四個家伙竟然沒人有黑叉號,不過這就能成功拿到她的錢了了嗎?不可能的。
“嗯,不錯,看樣子每個人都能拿到錢,不過這隻是一個家庭工作考核表,我還給你們每人做了一個學習考核表,等我上樓拿下來。”
裴錚四人不可置信看向陸濃,陸濃無所畏懼,直接看回去,有問題?
裴錚四人:“……”有問題我們敢說嗎?
吳媽的擔心是對的,因為陸濃除了帶來他們的學習量化考核表,還帶來了家庭每個成員的表格。
且不說裴錚他們因為學習時偷跑去打籃球集體每人得到五個大大的黑叉號,和五朵小紅花相抵消,瞬間從富有人家變成了窮光蛋,張開平甚至反過來欠陸濃四朵小紅花。
裴錚四人:“……”算你狠。
就連吳媽、崽崽、小白和裴寂安也難逃命運,陸濃率先轉頭對吳媽說:“幹媽您今天是不是沒有起床鍛煉身體?這可不行,點名批評您一次,並且畫一道黑色叉號,希望您以後再接再厲。”
吳媽木著臉點頭。
陸濃說完吳媽,又對下個獎懲對象崽崽說:“顧小淮同學,你表現得很……嗯?顧小淮你鑽進桌子底下幹嗎?”
她把崽崽和小白狗從桌子底下拎出來,一手一隻,小白狗四個爪子撲騰開來,崽崽見了有趣,也學小白狗一樣撲騰小手小腿兒。
陸濃:“……”
崽崽十分聰明,幾乎大人教一教他拿筷子的姿勢他就迅速學會了,主要問題在於小白狗,小白狗在家裡到處便便,沒有到指定地點,屢禁不止。
陸濃煞有其事:“嗯,由於你是小白狗的第一直接飼養人,所以小白得到一個黑叉號會扣到你身上,我宣布,顧小淮扣掉一頓小零食。”
“……”
裴錚接過撲騰完還不知道被親媽做出了在場最嚴重懲罰的崽崽,一臉鄙夷地看著陸濃。
最後陸濃拿出裴寂安的表格說,“裴同志是一家人裡表現最好的,不僅每天按時喝一大碗幹媽牌愛心補湯,學習英語計劃一絲不苟堅持著,不錯不錯,繼續努力,獎勵三朵小紅花。”
陸濃全程不看裴寂安,白天和黑夜仿佛一條警戒線,夜裡她像個妖精一樣肆無忌憚,一到白天迅速恢復到和裴寂安不熟狀態。
裴寂安:“……”
裴錚看向自家老頭子,一臉問號,喝喝湯也能得到誇獎?而且學個鬼英語啊,老頭子英語比他這個大學生都溜,還用學?
裴寂安目光平靜回視裴錚,有問題嗎?
裴錚:“……”必須沒有。
說完一圈人後,陸濃又進行了自我檢視過程,嗯,反正她自己一點毛病都沒有。
說完還有點意猶未盡,又把目光看向全場唯一沒有加進卷卷大業的小周。
小周看戲看得起勁,怎麼沒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連忙擺手轉移話題說,“陸同志,我是來匯報工作的,追車女孩兒和趙明的事有了進展。”
顧及著吳媽,小周用追車女孩兒代指錢雨,“追車女孩兒問題很大,曾經給對面埋在家裡的釘子提供幫助,包括她親爹一家也有問題,現在業已全部被控制起來了,後續我會繼續跟進的。”
“趙明這小子到了派出所認罪態度誠懇,他的廠長大伯從始至終沒出現。”
說到這裡,小周解釋道,“對了,原來這小子的爸爸根本不是廠長,廠長是他大伯,他家和他大伯家下一代就他一個男丁,所以一家人都把他當命根子對待,他娘昨晚在派出所大哭大鬧讓警察必須放了趙明,囂張得很。”
裴寂安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如果有人手伸得太長,他不介意砍掉,一個蠹蟲而已。
裴錚和張開平後知後覺,小周把趙明想要調戲陸濃不成反被教訓的事說了一遍,裴錚簇緊眉頭,也就是說昨晚陸濃遇到了兩次危險。
他決定以後上下學緊緊跟著陸濃,一時也不能松懈,昨晚要不是他和張開平貪玩,陸濃也不會遇到這麼多事。
吃完一頓飯後,裴寂安親自開車送陸濃和裴錚去學校,一家人或多或少都有意識保護起陸濃來。
到了學校,陸濃叫住裴錚向他打聽趙馨的事,裴錚若有所思,“你覺得昨晚她是故意的?”
陸濃意外,不愧是小說男主,果然聰明敏銳。
“別這麼看我,她出現的時機太巧了,巧合到讓人不得不懷疑。而且我對她觀感很差,她是宋萊西的後媽,自從嫁給宋叔叔後,表面上宋萊西過得越來越好,家裡的東西都可著他用,可是他和宋叔叔的關系卻越來越差,到最後宋萊西受不住,收拾行李一個人跑去大西北建設祖國了。”
裴錚抿嘴,“他就比我大一歲。”
陸濃沒想到背後竟然有這種事,那麼趙馨那個後媽聯盟的問題就太大了。
“我會寫信問問宋萊西關於他後媽的事,你這幾天小心,不要和她單獨接觸。”裴錚吐出一口氣說。
陸濃點頭,表示知道了。
兩人告別後,陸濃先去了一趟宿舍拿東西,一進宿舍門,除了程多多,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