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需要入場票,沒票的人想進去要交三塊錢,裴錚自己有錢,隨手掏出五塊錢遞給收票員,張開平沒錢,他看向秦大姐。
秦大姐:“……要不你去附近逛逛?”
她心疼三塊錢,三塊錢啊,能買四五十斤大米,扯半尺布了,今天為了買衣服鞋子剛花了七八十,錢這東西怎麼就這麼不禁花呢?
張開平:“……”這是親媽。
陸濃從包裡拿出三塊錢和自己的票一起遞給收票員,“大姐,你不知道最近張開平幫我做了好多事,我還特意給他們四個小子做了個表彰表格,做的好獎勵小紅花,張開平得了好幾多小紅花啦。”
“我們提前說好的,小紅花能兌零花錢,一朵小紅花五毛錢,張開平得了七朵小紅花了,正好能兌三塊五,這回就當張開平提前兌了六朵小紅花的賬,剩一朵小紅花。”
張開平和裴錚聽了都很差異,裴錚是沒想到後媽竟然變得有人性起來,張開平則是完全受寵若驚,又驚又喜還有點不好意思。
“哎呦,幹點活又不是大事,怎麼還能拿錢呢?快把錢收起來。”
秦大姐知道自家兒子天天往裴家跑,不過她不是很在意,半大小伙子吃飽了多幹點活累不著,但不知道還拿錢,心想小陸未免太大方了,四個大小伙子知道了幹活兒能賺錢,那不得把陸濃兜裡點錢薅幹淨啊。
“不是幹活給錢,是幹得好獎勵小紅花,小紅花能兌錢。”陸濃解釋。
秦大姐聽不出有什麼區別,還要說話,裴錚在一旁開口說,“秦阿姨,沈既明也有,王阿姨可沒說什麼。”
秦大姐一聽閉嘴了。
他們到的時候接近傍晚,這個時候下午場的人走了大半,參加晚上舞會的人還沒有來,廠裡的大師傅正拉著小推車往盤子裡補吃食茶點。
四個人一進門就奔著自助餐桌去了,晚飯估計要很晚才能吃上,他們隻能多吃點心蛋糕填肚皮。
“唔,別說,被服廠的大師傅手藝真不錯,”裴錚一口一個綠豆糕,“快趕上吳姥姥的手藝了。”
張開平是吳姥姥忠實的粉絲,聽了裴錚的話,立馬維護起自家吳姥姥,“不能夠,吳姥姥做的點心別人沒法比。”
Advertisement
……雖然他塞了一嘴的蛋黃酥。
秦大姐見到滿桌子的糕點兩眼放光,拾了一盤子,誓要吃回三塊錢的本錢回來,顧不得和旁人說話。
陸濃給自己夾了塊驢打滾和西式杏仁蛋糕,又倒了杯清茶,被服廠的大師傅顯然更擅長做京派糕點,驢打滾不僅外觀好看,黃紅白三色分明,入口綿軟,香甜糯糯,十分好吃。
但她手中的西式杏仁蛋糕口味就有些差強人意了,從裡到外都透著糕點師傅的敷衍,本著不浪費食物的原則,陸濃默默吃完了兩樣糕點……然後又伸手從盤子裡拿了一塊驢打滾。
陸濃一頓,這不會是糕點師傅的心機吧?她瞧了一眼盤子,發現中式糕點足足比西式糕點多了一倍的量,大家吃完兩種糕點,大多會選擇再次拿中式糕點。
“……”破案了,糕點師傅在拉踩。
他們四個一來就吃了個肚子飽,吃完也不著急跳舞,坐在沙發上喝茶消食。
陸濃一坐下,立即有幾個男人朝她走來,一看就是一直盯著這邊,專門等陸濃吃好喝好才過來的。
實則陸濃四人一進門就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陸濃長得太好了,一襲天青色收腰連衣裙,像一抹朦朧煙雨飄進了在場人的心裡。
“同志,我可以請你跳個舞嗎?”一個男同志走到陸濃身旁說,這人長相斯文俊秀,身著熨帖合適的中山裝,口袋裡插了根英雄牌鋼筆,從談吐打扮上看,這位同志家庭條件應該很不錯。
其他幾位晚了一步的男同志們扼腕,他們的條件雖說不錯,但到底沒有第一位邀請陸濃的男同志好,所以沒敢第一個上前,其實他們還好,有的人壓根不敢往前面湊,那女孩兒美好得讓人覺得沒點資本沒勇氣站在她面前。
沒等陸濃拒絕邀請她跳舞的男同志,裴錚插進兩人之間,十分鄭重地對男同志說,“同志,你找錯人了,她是我媽,已經結婚了。”
陸濃:“……”
男同志聽了先是怔了幾秒,隨後笑出來,“小伙子,我接受公平競爭,但你不能胡扯個理由讓我放棄,我要是真放棄了豈不顯得很笨?”
他的話雖然是對裴錚說的,但是目光卻是轉向陸濃。
陸濃終於明白裴錚這小子打的什麼鬼主意了,眾目睽睽大喊她已婚,就是打著讓人不敢過來邀請她跳舞的主意,她敢說按照裴錚的尿性,即便今晚有人跟她跳舞也會被裴錚攪和掉。
等回去再收拾你,陸濃朝裴錚微微一笑,裴錚頑強挺住,心想這回老裴怎麼著也要把罰他的五公裡免了。
陸濃轉頭對男同志說,“這位同志,我的好大兒沒有撒謊,我真的結婚了。”
男同志臉上閃過失望神色,不管陸濃說得是真的還是假的,她都拒絕了自己,隻好轉身邀請別的女孩兒跳舞。
在場默默關注陸濃的人都聽到她結婚的話,按下了蠢蠢欲動的心思,這種舞會本就是為了相親才舉辦的,結了婚的人自動排除大家的選擇範圍裡,隻能說這個年代的人還是比較實際的。
而單純想邀請陸濃跳舞的人看到她身邊站著兩個哼哈二將,虎視眈眈盯著想上前的人,大家怕被揍,隻好遺憾退卻。
就這樣,舞會人越來越多,李令儀、王紅棉、趙馨等稍微年輕點的軍嫂都來了,見到秦大姐時目瞪口呆,王紅棉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這還是陸濃第一回 見王紅棉露出不穩重的神色。
秦大姐暗爽,像每次王紅棉對她那樣,揚起腦袋撇過頭。
高潮在一批身穿軍裝的軍官出現後,他們各自擁著自己的妻子進了舞池,其他人這才知道原來今晚有當兵的來跳舞。
秦大姐的丈夫也來了,進來後找了秦大姐大半天,愣是沒發現秦大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秦大姐推了推丈夫,老張同志以為自己撞到了人,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找人一時著急……”
等抬起頭細看對面人的臉時傻了,“你、你怎麼跟我愛人年輕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秦大姐翻了個白眼,實則心裡美得冒泡,“老張,你再仔細看看我是誰?”
老張同志差點破音:“秦晴!?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什麼模樣?我這樣不好看嗎?”秦大姐不耐煩地說,“我要跳舞,你到底跳不跳?不跳我找別人跳。”說完偷瞄一眼丈夫。
“你敢?”老張同志瞪眼,隨後抿抿嘴說,“不就是跳舞嗎?我會,走吧。’”
夫妻二人走進了舞池,秦大姐朝陸濃比了個大拇指。
老張同志來之前他滿肚子怨氣,覺得自己幸苦一天,家裡那口子不體諒他就算了還要胡鬧,打定主意絕不跳勞什子舞,把秦晴帶回家就算完成任務了。
可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他這會兒看著大變活人的妻子一陣恍惚,妻子一晚上年輕了十幾歲,簡直令他措手不及。
晚場舞會熱熱鬧鬧進行,隻有陸濃和他兩個冤種弟弟坐在沙發上大眼瞪小眼,陸濃不由有些後悔,早知道她也該打給裴寂安,最起碼不用在角落裡吃灰。
又過了一會兒,連裴錚和張開平都不見蹤影,顯得陸濃像個留守兒童。
陸濃:“……”
這時,一道油膩的聲音響起,“你是那小子後媽吧?我猜你一定嫁給了個老頭子,那小子怕你給他的老頭子爸爸戴綠帽子,所以才把你看得那麼緊,不讓任何男人靠近你。”
陸濃蹙眉,隻見她身邊出現一個神情猥瑣的男人,陸濃不說話男人以為自己猜對了,表情越發下流說,“你這麼美,沒人欣賞豈不可惜?我可以給你老頭子給不了你的快樂。”
說著摸向陸濃的臉頰,陸濃歪過躲過,“滾開。”
她起身想走,猥瑣男人見到手的鴨子要飛,連忙伸手抓向陸濃,陸濃坐的地方是個角落,舞會又到了最熱烈的時候,導致這個方位實在沒什麼人。
眼看猥瑣男就要碰到自己,陸濃深吸一口氣,回身一個低側踢……踢到了猥瑣男的下面。
“嗷!”猥瑣男大叫一聲,捂著下身蹲下。
看到有人糾纏陸濃急忙走來救人的裴寂安:“……”
跟在首長身後的小周:“……”
陸濃:“……”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猥瑣男,他蹲在地上指著陸濃說,“你知道我爸是誰嗎?我告訴你我爸是廠長,你是哪個部門的?我告訴你你完了。”
陸濃看他就厭惡,惡向膽生看了眼裴寂安,對猥瑣男說:“你知道我男人你嘴裡的老頭子是誰嗎?就是他,看看他的軍銜,欺負軍人家屬,你完了。”
陸濃小心眼地當著裴寂安的面給猥瑣男上眼藥。
猥瑣男:“……”
裴寂安:“……”
第39章
猥瑣男聽到陸濃的話下意識看向裴寂安,見裴寂安不僅正值壯年,長相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怎麼看也和他想象中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不沾邊。
又被裴寂安滿身冷肅氣勢嚇住,於是小心翼翼瞄向裴寂安肩膀,數他肩上扛的槓槓和星星。
“數完了嗎?”裴寂安淡淡問道。
猥瑣男下意識點頭,“昂,數完了。”
“……”
“!”猥瑣男弓著腰捂著下身說,“誤會、都是誤會,真的叔叔,我什麼都沒幹,還被阿姨踢了一腳,您看我傷得不輕,站都站不起來。”
叔叔……
陸濃看這家伙簡直像在看勇士,不過想到他之前叫裴寂安老頭子,這麼想叫叔叔已經很客氣了。
猥瑣男哪知道陸濃心裡怎麼想的,他叫裴寂安叔叔完全是出於害怕和尊敬,叫人家大哥他都覺得自己不夠格,再加上他覺得自己和裴寂安兒子差不多大,叫叔叔再合適不過。
小周踢了他一腳,“廢什麼話,你不是沒幹什麼,你是沒來得及幹什麼,走吧,跟我去趟派出所。”
一聽去派出所,猥瑣男松了口氣,知道今天這事沒法善了,要是人家放他走,那他反而要嚇死,但去派出所說明他們想要公事公辦,公事公辦好,他大伯是廠長,他是全家唯一的獨苗苗,大伯必須想法子撈他出來。
“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他倒不傻,還知道耍個小心眼假意掙扎一番。
但猥瑣男掩的情緒掩飾太過拙劣,連陸濃都能看出他臉上從緊張害怕到放松,更別說裴寂安和小周了。
裴寂安居高臨下,平靜地看著猥瑣男,小周側過臉悄悄看了眼自家首長,心想這小子想憑家裡的關系鑽空子那可真天,首長做事秉公,秉公的意思既有不以勢壓人,更有另一層意思,就是絕不會讓壞人逃脫該有的懲罰。
良久,猥瑣男被裴寂安盯得汗流浃背,頭都不敢抬,就聽到上首那位首長發話:“我聽說你爸是被服廠的廠長?”
“他要是去派出所看你,你告訴他,最好不要插手你的事。”
猥瑣男聽完以後心涼了大半截,不讓大伯插手,意思是會一直盯著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