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濃憐愛地摸了摸崽崽的腦袋,書裡顧淮幼年過得很悽慘,剛進裴家時原主把他拘在身邊,不讓他親近裴家人,待到後來原主去世,他和所有裴家人都不親近,在裴家受了許多委屈。
譬如裴家的保姆勢利眼,見他不受待見,暗地裡欺負他。
長大後,又因為誤會恨上了裴家,成了書中一個大反派。
這小子智商奇高,心黑手狠且滑不溜手,令男主裴錚十分頭疼,糾糾纏纏三十幾年,最後顧淮英年早逝時,裴錚唏噓的同時狠狠松了一口氣。
所以陸濃來了以後有意無意地放任顧淮和裴錚親近,這樣即使有一天她逃不過早逝的命運,顧淮也會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不過陸濃還是希望不會有那一天。
早飯是豆漿、油條和雞蛋,還算符合陸濃的胃口。
陸濃剛坐下,胳膊不小心蹭到了一旁的裴寂安,裴寂安立刻起身,低聲說,“我吃好了。”
周圍空氣一滯,孫姐和裴錚連動作都放輕了,從門口走進來的小周瞧了瞧自家首長的臉色更是小心翼翼起來。
了解裴寂安的人都知道,他這個臉色絕對代表著心情不好,大家隱晦地看向不知道怎麼惹到裴寂安的陸濃。
陸濃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看她。
而且裴寂安是不是有點潔癖啊,碰了一下而已,用得著躲得那麼快嗎?
心下感嘆完,陸濃專心吃起飯來,既沒有看到裴錚一言難盡的神情,也沒有看到孫姐輕蔑的眼神。
這個年代的水質沒有被汙染過,做出來的豆漿甘甜可口,陸濃一不小心喝了滿滿一大碗。
她決定了,養生食療就從今天開始吧!
陸濃穿越以前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但是她會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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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前世那些大廚吧做的都是私房菜,連帶著做菜的過程都是在客人面前完成的,偏偏陸濃是個過目不忘的,想不知道怎麼做都難。
臨近中午,孫姐要去買菜,陸濃叫住她,想讓她買兩隻豬腳回來。
誰知孫姐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地說:“陸同志,家裡每天吃什麼、花的錢都有數,不是你想一出是一出就能換的,而且豬腳這東西髒得很,處理起來又麻煩,買回來誰做啊?吃白食還帶拖油瓶就不要指手畫腳了。”
拖油瓶?原來在她心裡,顧淮是個拖油瓶。
拖油瓶這個詞,對任何一個孩子來說都是極大的侮辱,甚至會是一生的陰影。
小說裡欺負顧淮的保姆也是她吧?
陸濃眯了眯眼睛,第一次對孫姐產生了厭惡的情緒,她立馬就想懟回去,可是餘光卻看到門口有道欣長的影子,緩住了動作,抬手摸了摸鬢發。
“我是這家裡的女主人,難道連吃什麼都不能決定嗎?”說到這裡,陸濃模仿了一下前世電視劇裡見到過的豪門女配瞧不起女主的語氣,俯下身在孫姐耳邊輕輕說,“而你,保姆。”
如果說孫姐對陸濃的瞧不起,是非常淳樸的不屑,那麼陸濃對孫姐,就是浸淫了金錢、出身和底氣的諷刺,不帶一個髒字,卻把所有蔑視都說盡了。
說白了就是降維打擊。
看孫姐的反應,陸濃對自己的發揮還挺滿意。
孫姐第一反應是瑟縮,下意識竟然覺得自己隻能看到陸濃的下巴……倒也沒錯,她確實比陸濃矮很多。
回過神來,孫姐勃然大怒,雖然她確實是裴家僱佣的保姆,但一向認為自己資質老,有資格教訓陸濃,現在被陸濃反過來瞧不起,一時間什麼也不顧及了。
“女主人?”她惡狠狠地嗤笑了一聲,吐了口唾沫說:“呸,你一個帶著個拖油瓶嫁進來的二手貨,還以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別做夢了,你就是個被人用過的破鞋、死了丈夫的喪門星,能嫁到裴家燒了八輩子高香了!”
“我要是你,早一根繩子吊死了,還有臉要吃的要喝的……”
“嘭”的一聲,門開了。
第5章
是警衛員小周推開了本就沒有關緊的門,打斷了孫姐的叫罵。
小周已經被孫姐震驚到神情麻木了。
裴寂安從門外走了進來,他的臉色陰沉難看,孫姐到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嚇得白了臉,“我不是……”
一旁的小周趕緊關上門,防止被大院其他人家聽了笑話去,同時心想你不是什麼啊?
別的不說,那些話罵陸同志的話可真惡毒。
什麼拖油瓶、被人用過的破鞋、死了丈夫的喪門星,最可惡的是她還叫人去死,心性不堅強的人聽了可能真會一時想不開尋死。
要不是首長說要給陸同志量書櫃書桌的尺寸,今天提前回來了,陸同志還不知道要被孫老婆子欺負到什麼時候呢。
裴寂安抬手制止了孫姐的解釋,神情也比剛才平緩很多,但小周知道,這說明首長已經想好怎麼處理孫姐了。
“孫姐,”裴寂安聲音冷靜地說,“陸濃是我志同道合、合法的妻子,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她是二婚沒錯,我同樣也是二婚,不存在誰比誰高貴。顧淮和裴錚,是我們夫妻二人的兒子,撫養他們是作為父母的義務,從來沒有拖油瓶一說,你明白嗎?”
裴寂安話說的很明白,他也是二婚,和陸濃誰也不比誰高貴,罵陸濃是破鞋,那同樣二婚的裴寂安又是什麼?
“哎哎,我知道,以後再也說了。”孫姐使勁點頭,目露期待地看著裴寂安。
可惜她注定失望了,裴寂安淡淡地說,“那就好,我讓小周給你結了這個月的工資,以後你就不用來了。”
孫姐聽了,仿佛天要塌下來般不可置信,“可不能啊首長,我是小錚媽媽僱來照顧小錚的,在這個家幸幸苦苦幹了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把我辭了,以後這個狐狸精欺負小錚怎麼辦啊?您這麼做對得起小錚媽媽嗎?”
說完狠狠瞪了陸濃一眼。
艾瑪,沒想到這裡面還有裴寂安前妻的事,陸濃偷偷看了裴寂安一眼,卻被裴寂安逮個正著,她假裝若無其事,悄悄移開了眼睛。
裴寂安皺眉。
見狀,陸濃心想,難道提到前妻,裴寂安就被孫姐說動了?
這可不行,她已經把孫姐得罪透了,孫姐這個人明顯心胸狹窄,如果不徹底趕走孫姐,接下來在這個家裡不好過的人就是她和顧淮了。
要添把火嗎?
陸濃回想了一下前世見過的小綠茶們說話的語氣,正打算模仿。
就聽裴寂安平靜地開口說,“這些年我每個月給你二十塊錢用來購買米糧肉菜,按照物價算花不了這麼多,部隊時不時還會補助各類副食品,你從沒跟我說過剩下的錢去哪了。”
“這幾年,錢沒變,飯桌上的菜越來越寡淡,我不在家時你又是怎麼糊弄裴錚的三餐,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
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前提是不要惹到他的底線。
此話一出,連小周神情都變了,鄙夷地瞧著孫姐,她怎麼還有臉打著為小錚好的旗號要求留下來,為小錚好就是昧下用來給小錚做飯的錢?
孫姐面色大變,滿臉慌亂,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偷偷昧下菜錢的事會被裴寂安發現,情急之下,一拍大腿就坐到地上開始賣慘:
“我苦啊,老頭子去得早,我一個人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兒子又要娶媳婦了,媳婦娶進來,一連生了三個賠錢貨,家裡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
“首長,您就可憐可憐我,讓我繼續在這幹下去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做那些昧良心的事了。”
啊這……陸濃目瞪口呆,事情發展到這裡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這已經不是倚老賣老的事了,這是養了隻碩鼠啊。
更讓她咋舌的是前幾天還擺譜自詡城裡人,覺得她是鄉下人的孫姐,現在竟然撒潑打滾了?
可笑人家鄉下人也沒遇到點事就撒潑打滾啊。
小周實在忍不住了,“我怎麼記得去年你求首長給你兒子運作關系的時候說,你兒子是運輸隊的,兒媳婦是廠裡的工人,夫妻兩個雙職工,養不起三個孩子?”
這年頭誰家沒有三四個孩子?多的家庭七八個都是常事,孩子一多就好養了,給口吃的能活下去就行。
所以說,兩個雙職工家庭,就算養三個孩子過得也比一般家庭滋潤。
孫姐噎住,然而小周提到給兒子運作的事情,她瞬間就把心虛拋到腦後了。
想她在裴家當牛做馬幹了好些年,連這麼一件小事裴寂安都不給辦,拿他點東西怎麼了?
不過這話不能說出來,孫姐支支吾吾否認,“那、那我媳婦是個臨時工不是?也沒有幾個錢。”
“沒有錢就能偷嗎?”見她賴著不走,小周恐嚇道,“再不走送你去勞改。”
陸濃贊賞地看了一眼小周,小伙子,有前途。
一聽要送她去當勞改犯,孫姐徹底慌了,怕再糾纏下去抖落出更多錯事,連忙從地上起來說:“別,我錯了,我這就走。”
小周退開身讓出大門,“走吧,我送你出去。”
孫姐悻悻走了,她本來打算出門買菜的,所以錢和布袋子都帶在身上,小周機靈,直接從她帶在身上的菜錢裡結算了她這個月的工資,還拿回三塊錢來。
屋裡隻剩下裴寂安和陸濃,裴寂安神色不明地看著陸濃,陸濃被裴寂安盯得頭皮發麻,不懂他這麼看著自己幹嘛。
過了許久,裴寂安一字一句地說,“我剛才對孫姐說的都是真的,你是我的妻子,小淮是我的兒子,我從沒看輕你和小淮。”
陸濃剛要動容,結果裴寂安緊接著就說,“以後不用耍小心思,這些終是下乘小道,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告訴我。”
說完,似乎是想給陸濃反思的時間,他徑直轉身上了二樓。
臥槽,你才是下乘你才是小道,她這明明是陽謀!陽謀!
這老男人是把她當他兒子教訓嗎?
陸濃怒了,瞪大了眼睛,頰邊因生氣暈出一段紅胭,比早上畫的桃花妝更加面如桃花,煞是好看。
“哈哈……”剛巧看了全程的裴錚忍不住幸災樂禍笑出聲。
陸濃:“……”
“你剛才為什麼不出來?”陸濃問,明明他一直在家,孫姐嗓門那麼大,他不可能聽不到的。
像是想到什麼,陸濃面色一變,“小淮呢?他有聽到什麼嗎?”
裴錚摸了摸鼻子,不是很自在地說,“小淮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