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湊過去看圖紙,發現越之恆在做給器魂養傷的法器,看來器魂傷得確然很重。
方淮突然說:“七月二十二,坤元秘境就要開了,我爹讓我去歷練看看。”
他心裡苦,就算坤元秘境再平和,那到底也是秘境,多少伴隨著危險,他一個陣修心裡發虛。他沒抱希望越之恆會陪他去,隻是抱怨幾句,純屬沒話找話。
誰知話音剛落,越之恆的朱砂筆頓了頓。
圖紙上多了一點殷紅。
方淮看過去,坤元秘境怎麼了嗎?
越之恆換了一直筆,垂眸淡聲道:“屆時我同你一起去。”
方淮驚訝:“你去做什麼?”
九重靈脈不需要秘境歷練了吧,據他所知,靈帝近來也沒什麼任務。
越之恆頭也沒抬,半晌才冷淡出聲。
“斷幹淨。”
第42章 秘境
你喜歡這個人嗎?
去坤元秘境前,湛雲葳得先把救出來的族人安頓好。
如今華夫人、湛雪吟,乃至白蕊都在。
湛雲葳一直放在身上的洞世之鏡也有了用武之地,沒了困靈镯的束縛,她自己就能啟動洞世之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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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波紋散去,鏡面中浮現出的景象,令華夫人十分驚訝。
“這是何處?”
鏡中,長玡山主在竹屋中打坐,隱約能看見外面金色的天幕。
湛雲葳頓了頓,說:“大抵是須彌谷。”
湛殊鏡道:“山主竟然沒在人間,怎麼會去須彌谷?”
難怪這幾個月杳無音信。
傳聞中,須彌谷獨立於三界之外,是除人間、靈域、渡厄城外的第四界,以月華為鑰開啟,隻容納無魂之身,或無軀體之殘魂。
無人知曉它到底在什麼地方。
華夫人到底年長百歲,沉吟片刻,說:“我倒是聽過一種說法,須彌谷乃上古神族所居之地,能遇見便是難得的機緣,以山主如今的情況,應當不是壞事。”
湛雲葳頷首,前世長玡山長老向她提起過這件事,說父親有機緣進入須彌谷,後來得以修復好破損靈丹。
想必就是這段時間。
她松了口氣,沒有變動就好,算算時日,一年後父親就會平安回來。
湛雲葳最後看了一眼鏡中的父親,收回靈力。
洞世之鏡看得越遠,越消耗持鏡人的靈力,能成功追溯到須彌谷,已是意外之喜。
中元節那日,湛雲葳坐在山亭中,天地浩浩,清風盈袖。
百姓們忌憚“百鬼夜行”的傳說,今晚往往不會出門。
湛殊鏡找到她時,發現她並非在葬花賞月,而是在牽引月光,修行控靈術。
覺察到他來,湛雲葳才收回術法。
湛殊鏡登上山亭,看著月色下明眸皓齒的少女,再次覺得她半點也不像個御靈師。
誰家的御靈師修行這樣勤奮?還專門修習禁術。
他記得少時在學宮學藝時,因著自己脾氣暴躁,人緣非常不好。
有段時間卻許多人往他身邊湊。
這些人送奇書、送丹藥,張口閉口便是:“湛公子你家妹妹喜歡什麼?”
“近來得了一本棋譜,能帶給你妹妹嗎?”
“山主有沒有說,打算什麼時候給湛小姐定親?”
湛殊鏡一度想將這些人連帶湛雲葳全部掐死,滾遠些,他娘是青陽宗掌門,就他一個孩子,他才沒有妹妹!
後來這些人因為得知湛雲葳修習控靈術,總算安分不少。
仙門王朝大戰之前,湛殊鏡和湛雲葳關系一度不好。
他覺得她是個氣死人的麻煩精,湛雲葳看他是無理取鬧的白眼狼。
但似乎自那次牢裡相見,湛雲葳對他莫名溫和了不少,湛殊鏡卻仍舊不知如何與她相處。
湛雲葳問:“你怎麼來了?”
湛殊鏡這幾日心情起起伏伏,堪稱大喜大悲。得知湛雲葳要去退婚的時候,他覺得她總算有點眼光了。
裴玉京有什麼好喜歡的,修習一個不討喜的無情道,蓬萊的老頭們討人厭,他那個娘更是一肚子壞水。
雖然他不想承認裴玉京長得確實不錯,實力沒話說,但湛殊鏡還是覺得誰嫁給他誰倒霉。
湛殊鏡這幾日在暗中了解意纏綿是什麼,得知以後險些氣暈過去。
但她能完好地回來,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比起性命,旁的確實微不足道。
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大不了,頂多就是被那瘋狗咬了一口,想想覺得晦氣而已。
對上湛雲葳的目光,湛殊鏡說:“睡不著走走,往年這一日,本來也是仙門誅殺邪祟的日子。”
所有人弟子都會忙上一整夜,不讓邪祟逃到人間禍害凡人。
他這樣一說,湛雲葳心想,今年沒了仙門插手,誅殺邪祟的任務,全在徹天府身上了。
隻有今日,天下人惟願他們盡心盡力,個個平安。
她不免想到自己給越大人做的香囊,希望能派上用場。
湛殊鏡也想起什麼,眯了眯眼:“你那鏡子借我一用。”
“你想做什麼?”
湛殊鏡說:“看看靈域中的情況,今夜到底是中元節。”
湛雲葳便將鏡子遞給他。
洞世之鏡一晃,湛雲葳也湊過去看,一開始她以為兄長要看長玡山下昔日的百姓。
結果畫面漸漸清晰以後,一個戴著鬼面獠牙面具,墨袍銀紋的男子出現在鏡面裡。
“……”她幾乎要氣笑了,湛殊境其實就是想看越之恆今晚死沒死?
鏡中,二十四枚冰凌從漫天黑氣中穿行而過,所到之處,邪祟慘叫消散。
最後冰凌匯聚到那玄衣男子手中,形成一條冰藍色的鞭子。
他身上沾了邪祟血跡的地方,顯得十分黯淡。
如今已是二更,想必越之恆已經殺了不少邪祟。待到那鞭子再次揮出,他突然捂住胸口,動作頓了頓。
湛雲葳看得眉頭一蹙。
湛殊境揚了揚眉,看來王朝的靈帝也沒將這狗賊當人看,裴玉京都還養著傷呢,越之恆卻依舊得帶著他的人行走在靈域的暗夜中。
也不知越之恆是不是感覺到有人的視線窺伺,突然抬起頭來。
這一瞬,近乎精準銳利地對上湛雲葳的視線。
他明明帶著面具,看不清神色,隻能看見露在面具外那雙如淡墨色的眸,卻莫名令人心裡一跳。
湛雲葳反手蓋住洞世之鏡,打斷了湛殊境的術法,她有些懊惱,不由瞪了眼湛殊境。
叫他亂看!
洞世之鏡本就不該用來窺視任何人,若是越之恆真的意識到了什麼,她幾乎尷尬得想找個坑把自己埋了。
越之恆會怎麼想?
王朝這頭,方淮氣喘籲籲追上來:“沒事吧越兄?”
越之恆收回視線,淡聲道:“沒事。”
“你方才在看什麼?”
越之恆垂眸,收起鞭子,沒有吭聲,意外有些出神。
方淮看他的樣子,也學著他的樣子看了眼那虛空,除了邪祟散去的餘燼,什麼都看不見。
因著越之恆戴著面具,方淮也看不出他是個什麼心情。他累得夠嗆,縱然今晚把方家能叫上的人都帶來幫忙了,也頗有種無暇顧及的感覺。
這徹天府掌司,還真不是常人能幹的活。
一直堅持到天明,一行人才有驚無險地回去。
這一晚,折了八名徹天府衛。
啞女迎上來,果然發現越之恆傷口崩裂了,她心疼不已,眼淚都快流出來。
越之恆取下面具,輕輕推開她,平靜道:“沒事,過兩日就好了。”
他面色雖然蒼白,眼中卻莫名有幾分奇異古怪之色。
看上去倒是比前幾日要好些,啞女看出來這點細微的改變,也不由有些困惑。
今晚發生了什麼?
其後幾日,越之恆倒是得以好好休息養傷,到了七月二十二,坤元秘境終於開啟。
因著越之恆要去,方淮安全感暴增,越之恆卻冷淡潑他涼水。
“坤元秘境是僅剩幾個上古秘境之一,和開陽境的邪祟危險不同,坤元秘境中,有妖物存在。”
靈域發展至今,天地間已經沒有妖,唯獨最古老的幾個秘境中,因著一年就開一回,大妖雖然會死去,可是也有新的妖物在不斷誕生。
盡管它們無法離開坤元秘境,可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危險。
若非過兩年就要接手家業,如今實力不濟,護不住家裡,必須歷練,方淮實在不想去。
但危機有時候也意味著奇遇,惟願運氣好一點!
出發的時候,沉曄在外面等著,萬沒想到的是,曲攬月竟然也在。
方淮震驚問:“你也去?”
曲攬月掩唇一笑:“奴家也想去長長見識呀,何況越大人如今已沒了道侶,長夜漫漫,總需要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暖……”
越之恆看她一眼。
她笑了笑,閉上嘴,停止胡說八道。兇什麼,活該那個可愛的美人不要你。
這是她的人設嘛,好歹得維持一下。
方淮神情一言難盡:“曲姑娘,秘境危險,你還是回去吧,若發生什麼事,我們不一定護得住你。”
曲攬月轉了轉身後的傘,但笑不語。
越之恆對方淮說:“管好你自己,你死了她都不一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