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弋提著燈,離開光走到了我的身邊,問我,他可以坐下麼。
姜弋伸出溫熱的手指拭去我眼角的冰涼液體,眼睛微微彎起,低聲道,「哭什麼。」
「忙一天都沒吃飯吧,去帶你吃你最喜歡的那家砂鍋粥。」
十七
坐在梳妝臺前我仔細給自己戴上了耳環。
暗暗給自己打氣,「一切都萬無一失!不會有什麼差錯的!加油!」
身後的十幾個保鏢齊齊跟著喊口號,「加油!大小姐!」
我踩著精致的小高跟走出了房間。
這名義上雖是我的生日宴,但更像是樊氏集團每年和眾多子公司還有國內外合作公司的交流會。
往年都由父親坐鎮,今年是我第一次獨自扛起這個大旗。
穿著燕尾服的服務生們端著各色甜品和香檳託盤,商界有頭有臉的大佬們成群地聚集著談笑風生。
路名如往年一樣,東道主一般在門口迎接著賓客,大家早就默認他是樊氏未來的接班人,對他十分周到客氣。
田甜站在離路名不遠的角落裡看著我家的幾千平米的私家花園, 沒人和她說話,她臉上的表情充滿了豔羨。
姜弋單手插著兜和幾位傳媒公司的大老板正在有說有笑,見我出來,他偷偷向我眨了眨眼,晃了晃手上戒指,一臉得意模樣。
「感謝諸位百忙之中來參加我今天的生日宴。」
我清了清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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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下的眾人紛紛停止了交談,看向了我。
「我父親由於臨時的突發情況,沒能參加,我代表我的父親樊總,向大家致以真誠的歉意和問候。」
一番客套寒暄之後,我給助理甩了個眼神,她點點頭,換成了一個舒緩浪漫的音樂。
「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我想向諸位宣布一個好消息。」
我微笑著舉起了手,上面赫然一個耀眼的鑽戒。
臺下唏噓聲一片,我的餘光緊緊盯著路名,上一秒還在和子公司總裁寒暄的他這一秒變了臉色。
「諸位,我結婚了。」
臺下的都是商場裡摸爬滾打多年的人精,短暫的沉默過後很快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還有幾個熟識的繼承人朋友吹起了口哨。
見路名沒什麼異樣,我稍稍松了口氣,微笑道,「再次感謝大家今晚的到來,接下來就請大家……」
「美緒姐!你這樣對路總不公平!」
我渾身一僵,萬萬沒想到衝出來的會是田甜。
果然命運給我的都是盲盒。
十八
田甜的出現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她穿著白裙子衝到了臺前。
「美緒姐!我知道因為我和路總的緋聞讓你不高興了!但是我們真的什麼也沒有!」
「你不能因為賭氣就隨便找了一個人結婚啊!你這樣對路總太不公平了!」
田甜語氣激動,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樣。
我待在臺上,勉強保持著臉上的微笑,「這位小姐,我並不認識你。請問令父是在場的哪一位?」
幾個平時走得近的長輩們不合適出面給我壓場,不過有幾個和我關系近的千金少爺們已經開始跟著發話了。
「生面孔啊~」
「快出去吧小妹妹,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幾個朋友寥寥數語就讓田甜臉一陣紅一陣白,眼眶裡溢出了淚水。
她雙拳緊握,像是拼了一般,又要衝上來,我的保鏢隊長已經領著兩個人大步走了過來。
我揮揮手,他們一人架起來田甜的一個胳膊,毫不留情地把她拖走。
無奈田甜死死地拉著燈柱子,掙扎拉扯間田甜的抹胸裙不慎滑落,人群中一片唏噓。
終於路名走了出來。
他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田甜身上,扶起了田甜。
「美緒。我知道你小孩子心性,吃醋了就故意要氣我。沒關系我不會生你的氣。」
他轉過頭淡定自如地看著場上眾人。
「這位小姐是我路氏近日力捧的藝人。所以我和田甜小姐見面略微頻繁了一點。沒想到讓美緒誤會了。」
「不過這都是家裡的事,讓大家看笑話了,真是抱歉。」
未等我開口,路名的父親也站了出來。
「我兒和美緒的婚約是兩家去年就定下了的,差的,隻是一個黃道吉日罷了。」
「美緒,叔叔知道你是等急了才出此下策,叔叔在這向你賠個不是。等你嫁過來了,叔叔定給你一份厚禮。」
說完他給路名使了一個眼色。
路名大步走上臺,單膝跪地,手裡舉著一枚戒指。
「美緒。嫁給我好嗎。」
「把你和肚子裡的孩子的下半生,都交給我!」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一臉深情的路名,我靠,我沒想到他連有孩子這種謊話都扯出來了。
如此一來,我今天做如此一出鬧劇的原因不過是我懷了路名的孩子而路名一心撲在事業上忽略了我,情急之下我為了逼婚不得已做出如此舉動。
而路家又拿出了長輩壓我,我若是此刻馬上解釋我沒有懷孕,隻能是越描越黑。
我站在臺上百口莫辯,臺下唏噓聲一片。
十九
我深吸一口氣,後退了一步,拿起了話筒。
「保安先把無關人員清退。」
田甜似乎受了很大的羞辱,哭著跑了出去。
我從兜裡掏出來了結婚證,微笑道,「諸位。兩個月前我就已經結婚了。」
姜弋大步走上臺站在了我身邊,拉起了我的手,另一隻手接過了話筒。
「沒錯。第一次在劍橋的校園裡遇見樊樊,我就對她一見鍾情了,直到前幾個月,呵呵,不怕大家笑話,我終於抱得美人歸。」
臺下被姜弋逗得一片哄笑。
我接過了話筒,恢復了得體的微笑。
「而那個時候,路先生一邊對我窮追猛打另一邊卻已經和田甜小姐陷入了甜蜜熱戀。」
說罷我打了個響指,大屏幕上出現了田甜和路名拉著手走進酒店的親昵照片。
其實我本想放床照,但是實在是過於不堪入目了我怕嚇到這些長輩。
「沒錯,他們最喜歡去的,還是我名下的酒店。」
臺下又是一片哄笑,有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朋友已經吹起了口哨。
路名跪在地上臉一陣紅一陣白,他尷尬地放下了舉著戒指的手。
這是我認識他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看起來這麼無措。
路名的媽媽出聲突然出聲。
「不過是看不清臉的幾張照片,你就把髒水潑給我兒子。我兒子追了你整整四年,你樊大小姐把他的尊嚴放在腳下反復蹂躪,誰讓我兒子喜歡你,這我們做父母的都忍了。」
「但是你非要讓我路家的孩子管別人叫爹,我決不同意!」
寥寥數語,路名他媽又把眾人的注意力拉回到了那莫須有的孩子身上。
我知道這家人無恥,但沒想到他們能理直氣壯無中生有。
我甚至想把我身上的姨媽巾甩在他們的臉上。
「就算我女兒懷孕了,那也是我的孫子。和你們有什麼關系!」
兩個醫護人員推著一個輪椅從門口走了進來。
我眼睛一酸,是爸爸。
我把話筒塞進姜弋手裡朝爸爸跑了過去,「昨天您才昨晚手術不好好休息幹什麼又出來亂跑!」
爸爸拍拍我的手,「我要是不來,怎麼知道有的人趁我不在欺負我的女兒!咳咳~」
我急急解釋道,「別聽他們瞎說爸爸我沒懷孕我和路名從來沒有……」
「爸爸都知道。」
爸爸示意我推著他走到眾人面前,「老路啊,路名是個好孩子。但是孩子們自己的事,還是得他們自己做主。我們這些旁不相幹的,就別管那麼多了。」
爸爸的聲音雖有些虛弱,但說出來的話卻鏗鏘有力,話裡話外指明他是旁不相幹的人。
「我女兒說那位是我的女婿。那臺上那小子,我就認他做我的女婿。咳~別人的話,與我無關。」
姜弋十分有眼力見,直接鞠躬一個大禮,脫口而出,「謝謝爸!」
路名爸爸面子有些掛不住,冷哼一聲摔門而去,路名也黑著臉跟了出去。
路名他媽臉氣得通紅,順手摔了左邊的甜品臺,盤子碟子哗啦啦碎了一地,「你們樊家從老到小,如此惡毒,仗勢欺人!日後有你們的報應!」
我笑著擺擺手,「阿姨再見。」
二十
姜弋在廚房忙前忙後燉骨湯,我坐在中島臺上盯著他後頸上若隱若現地長長的刀疤有些愣神。
「姜弋。」
姜弋被我突然出聲嚇了一跳,一不小心被滾燙的砂鍋燙到了手指,發出了一身氣急敗壞的慘叫。
「樊美緒!你謀殺親夫啊!」
我一臉無辜,「人家隻是有一些小小的疑問想不通罷了。」
「有話快說,咱爸還在樓上等著喝我的湯呢!」姜弋往鍋裡撒了一點調料。
「你怎麼……emm……」我仔細措辭了許久,還是沒辦法表達出我的意思。
其實我是想問他怎麼可以預知和我相同的未來。
「樊美緒,你說你怎麼那麼笨。」
「啊?」我一愣。
姜弋一邊舀著湯一邊繼續吐槽,「上大學那一會也沒覺得你這麼笨。死了那麼多次還不長記性。」
「還換著花樣死。小爺每次想救你都來不及。」
「我真的很無語樊美緒。」
我撓撓頭,仔細回憶了一下。
確實,除了被車撞死,被從樓頂推下去和火災被鎖房間裡這種常規的,我還曾在被賣到山區的路上跳車摔死、被人蒙著眼睛炸死、自己心態崩了自殺還有被黑幫那些人……
以我自詡這麼些年對路名的背景了解得還算清晰。
路家父母雖然不講理但有小聰明,小生意起家,不會和黑幫有什麼牽扯。
路名畢業後基本上是一直跟在我爸身邊,也不會認識那些人。
「難道,田甜最後的底牌,是他們?」我喃喃自語。
姜弋又是氣急敗壞一個爆慄,「大小姐我說你聽沒聽我說話!我求求你這回可別死了!我不想再帶著一大幫人去山溝溝裡找你的殘肢了!」
「啊?我也不是真死,那不就是個夢嗎?」我弱弱解釋道,「重生也不管漲智商啊~」
姜弋沉默了一秒,轉過來認真地打量了我一下,「所以那些事隻是你在夢裡夢見的?你沒有真的死?」
我點點頭,「沒錯。而且一開始我並不能確定是真是假。但是我醒來那天回家路上,第二個紅綠燈路口有兩個摩託相撞了,和夢裡一樣。我就知道大概是真的了。」
「你也是做夢了嗎?」其實我有些疑惑,我是死後才重生,姜弋活得好好的,為什麼也會重生這麼多次?
姜弋勾起嘴角,脫掉了上衣。
「你脫衣服幹啥呢!」我趕緊捂住眼睛。
姜弋掰開我的手,「把眼睛睜開。」
於是我看見了姜弋滿身觸目驚心的傷疤。
大面積的愈合的燙傷,胸口的硬幣大小的圓形傷疤,還有快要連成片的縱橫交錯的長長短短的刀疤。
「我沒有做夢。我每次死過之後都會在過去隨機的一個時間點蘇醒,但是身上的疤痕不會消失。」
姜弋得聲音有些悶悶的,「有時候我重生的時間點太晚,來不及救你。」
我的手輕輕地戳了戳姜弋身上的疤痕,眼睛酸酸的,語氣故作無所謂道,「你怎麼是個傻子呢姜弋?明明我前幾次……」
……從來都沒有注意過你。
姜弋嘿嘿一笑,又恢復了往常的無所謂的神態,「所以你千萬別再死了樊美緒,我身上不想再多幾道疤了。」
我不露痕跡的別過頭去擦了擦眼角的眼淚,「那你這次什麼時候醒的?」
姜弋端起了湯頭也不回往樓上走去,「你以為誰給你透露消息說我著急娶老婆的?」
二十一
在我和姜弋聯手封殺下路家的日子很不好過。
終於半年後因為資金鏈斷裂而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