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91》, 本章共11436字, 更新于: 2024-11-26 16:20:17

車禍斷腿後,我時常發脾氣。   
老公便給我買了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機器人。 
他不耐煩敷衍我:「這個出氣筒,你總滿意了?」 
機器人很會。
剛開始我抑鬱症復發不肯吃飯,它跪下來邊親邊哄:「寶寶好乖,再吃一點。」 
後來在床上,也這麼說。 

又是一場爭吵。   
餘連拖著行李箱往樓下大步走,我費力轉著輪椅在身後把一沓機票狠狠往他身上砸。 
「倫敦到底有誰在啊!值得你一年到頭都往那邊跑?」 
隔著一層樓梯,機票似雪片散落。
餘連頓步,冷漠抬頭,扯唇譏笑。 
「至少倫敦沒有你。」 
說罷,門重重摔上。
我失神怔住,肩後忽然伸來一雙手,淺淡松木香籠罩。那人溫柔拭去我臉頰的淚,蹲下來仰視我。   
望著面前這張和餘連二十歲時一模一樣的臉,我心裡生氣,下意識想打他巴掌,手舉起來,又生生忍在半空。 
1991 隻是個機器人,他是餘連受不了我,買來給我的出氣筒、替罪羊。餘連對我的辜負,與他何幹呢。 
如果機器人有感情,估計也要煩死我了。
我無力放下手,豈料下一秒,一聲清脆聲響在 1991 白皙的臉上。 
不管我震驚的目光,1991 偏頭嘴角洇血,抬手又想抽自己一巴掌,我嚇得連忙握住他的手。 
「你瘋啦?」
1991 彎起俊眼,將滾燙的側臉貼在我掌心,蹭了蹭:「你心疼我。」   
不知道他哪根電路燒壞,得出這個結論。 
1991 湊上前親我,黏黏糊糊哄我:「寶寶,心疼我就順著我,今晚上乖乖吃飯好不好?」 
我震驚到失語,以至於忘了說不。 
2
1991 從買來時就很奇怪。
頂著一張餘連二十歲時的臉,做出一副餘連從前對我的卑微樣子。
若不是明確知道他是機器人,我都要懷疑是不是二十歲的餘連穿越過來了。   
可有時候他又會表現出不一樣的強勢。 
比如現在。 
我死命拉住衣襟,羞憤讓 1991 滾出浴室:「說了多少次,不需要!我自己可以洗!」 
「像上次那樣摔出浴缸,受傷流血嗎?」1991 黑漆漆的眼睛盯著我,顯出一種無機質的冰冷。
我不服軟,瞪回去,一字一頓:「那也不關你的事,這是命令,滾。」 
1991 垂眼,突然俯身託住我膝彎,將我抱進浴缸,扯下領帶把我掙扎的手捆起來。 
在我應激想直起身的時候,1991 猛地靠得很近,長而直的睫毛似燕羽。   
我僵住,聽他慢條斯理告訴我: 
「我的小主人,很多時候你可以命令我……可惜這種時候,例外。」 
最後的結果是我被 1991 洗得湿漉漉,裹著浴巾抱出來,整張臉到脖頸紅了一片。純屬氣的。 
類似狀況之前我給餘連說過好幾次,讓他把 1991 送走。
但餘連根本沒聽進去,低頭擺弄手機,不知在和誰聊天,敷衍我:「機器人所有表現都在安全程序範圍內,是為你好。」 
次數多了,餘連深呼吸閉眼,靠在椅子上看我,似笑非笑,語氣很淡:「怎麼,1991 當替身不行,非要我像從前一樣給你當狗,你才滿意?」 
我難得沉默。從此再也不告狀。   
於是 1991 愈發得寸進尺,甚至……爬上了我的床。 

翌日天明,我側頭滾進一個溫暖的胸膛,腰上的手立馬收緊,自然把我抱了個滿懷。
我霎時睜眼,驚愕看著 1991 的睡顏,喃喃:「你不要太過分……」 
1991 聞聲醒來,眼睛裡一片清明,笑得純良,趁我不防備,湊近親了我額頭一口,隨即起身幫我換衣服。 
被像個洋娃娃一樣擺弄,我都麻木了。 
1991 提醒:「今天要回家。」   
我神情一僵,抵觸皺眉。 
出車禍後,我身邊的倒霉事接二連三。先是父母找到親生女兒,對我不管不問,然後親生女兒回來,竟是餘連的前女友,楊櫻。 
如果當年楊櫻沒有走失,她和餘連才是青梅竹馬,兩人會順順當當步入婚姻。不會像我,性子又壞又作,把所有人都氣跑。 
現在又得了個什麼抑鬱症,大家認為是我矯情吃醋——當初楊櫻執意孤身去英國,父母愧疚,擔心她人生地不熟,便常常讓餘連去看望。
因為名義上,餘連算她的姐夫。算家人。 
所以我的生氣憤怒,便隻能算無理取鬧。
隻有 1991 不同意,他說抑鬱症不是小病,為了讓我重視,還出具了一份二十頁的論文。   
看到開頭的德文我就兩眼一黑,於是被 1991 連哄帶騙看了幾次心理醫生,效果一般。 
我依然食欲低,莫名其妙哭泣,發完脾氣後又陷入自我厭棄。除了 1991,沒人願意和我相處。 
今天楊櫻生日,餘連親自飛到倫敦把人接回來,楊家為此專門辦宴會歡迎他們的小公主回家。
楊母還勒令我必須到場:「從小我怎麼教的你?女孩子要剛柔並濟,不是像你斷個腿就畏畏縮縮哭天抹淚。小櫻她受那麼多苦怎麼從不抱怨一句?」 
到了楊家,1991 不方便出現,外面自有管家送我進去。 
望著這棟燈火通明的別墅,明明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我卻有點害怕進去,下意識回頭看 1991。 
他坐在車裡,目光柔和,敲了敲手腕。我手上戴著他做的電子環,隻要監測到我情緒波動,他就能接收定位,找到我。他說:「相信仙女教母的魔法,我的小辛德瑞拉。」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很聽 1991 的話。仿佛隻要他在這裡,我就能有一個可以藏起來被保護的巢穴。 
這是好現象嗎? 
反正餘連覺得正常,他認為我隻是把對他的依賴轉到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機器人身上。
總結來說,我離不開的人,或許依然是餘連。 
意識到這種情況,餘連神情不明,並不怎麼高興。前幾天我們才吵過架,此刻他待在我身邊不斷調整領帶,好像和我在一起的一分一秒都讓他透不過氣。 
好在楊母叫他過去,請他領楊櫻跳第一支交誼舞。
四周意味不明的打量就沒消失過,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無非是嘲笑我曾經不可一世,如今卻殘廢坐輪椅,眼睜睜看著老公和前女友親密起舞,一聲不吭。   
我轉動輪椅,盡量忽視那些窺視,往露臺去。 
不想身後有人跟過來,濃烈酒氣撲鼻,湊到我耳邊嘆息:「好可憐啊大小姐,鳳凰變野雞,餘連都不疼你了。哥疼你怎麼樣,一個月多少錢?」 
他頓了下,笑道:「按野雞的價格算。」 

我聽了冷笑,二話不說就要扇他耳光。 
當初讀書時,我看不慣袁朗仗勢欺凌弱小,當著全校人扇過他。
袁朗眼疾手快抓住我手腕,虎口卡住電子環,陰狠笑著:「打人打上癮了是吧,你還以為自己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以前餘連都要跪舔你,現在呢?」   
他惡心的目光從上到下巡睃:「現在你也隻有這張臉有點價值了。」 
剛說完,袁朗表情突然扭曲,額筋抽搐,整顆頭被人扯得往後仰。 
露臺吊燈照晃,1991 高大身軀在光影下,襯得輪廓刻薄無情。他抓住袁朗的頭發就往臺沿上砸。
「操。」 
好大一聲撞擊。
烏暗的血從袁朗迷茫的眉眼淌到下巴。 
他渙散的眼神移到 1991 身上,難以置信:「餘連,你有病嗎?不至於吧……」   
1991 的回答是將袁朗再一次撞到桌邊,力度兇悍,桌子都生生斷了一根支腳。 
動靜傳到內廳,餘連和楊櫻走在前,楊櫻看到 1991 的臉,明顯愣住。 
露臺上,而立之年的餘連和尚存少年氣的 1991 相對而立,成熟與青澀的矛盾感,不禁讓人恍惚。
餘連命令 1991 放手,1991 不動,餘連眼神凌厲,又說了一遍。 
1991 沒什麼表情,一些血濺在他臉側,顯得悚然。餘連有權利處置他。但他還是看向我。
好像在問我:「滿不滿意?」
這一刻,我感覺心跳加快一瞬,等我反應過來,已經朝他伸去手。   
於是 1991 慢吞吞放開,任由袁朗撲通跪在我面前。走過來時怕袁朗頭上的血髒了我鞋子,還不輕不重抬腳把袁朗踹開了點。 
餘連看著我隱隱顫抖,尋求保護般緊握住 1991 的手,皺眉質問:「繆因,你怎麼回事?」 
我不看他,害怕自己當眾情緒失控,沒意識到語氣都哀求起來,對 1991 小聲說:「我們回家吧。」
直到現在,餘連才有點相信我心理出問題了。 
餘連用最快速度處理好袁朗的事,匆匆趕回家,卻撞見 1991 抱著剛洗完澡的我,往床上放,熟稔吻我眉心。
親昵得好像他才是我老公。
門砰地甩開,餘連望著 1991 的動作,難以置信地嗤笑出聲:「我讓你照顧她,你就給我照顧到床上了?」   

面對餘連的質問,1991 堪稱彬彬有禮:「先生,這是在安全程序範圍內,代替失職的伴侶安撫主人,是我的義務。」 
餘連的聲音冷得掉冰碴:「看來貴公司的安全程序有待修正。」
他讓 1991 出去。可我死死抓住 1991 的衣服不放,一種雛鳥要失去巢穴的恐懼油然而生。 
我害怕得哭了:「不要,不要走。」 
我哭著往 1991 臂彎裡鑽。好像他的身體才是我的庇護所,隻有和他緊緊依偎才會被愛。
看到我這樣,餘連的臉色變得嚴厲。他成熟的輪廓早已失去少年時的溫和,他邁步過來伸出手粗暴地把我從 1991 懷裡抓出來。   
我控制不住情緒,拼命尖叫。餘連的神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他試圖安撫我,但他已經很久沒有抱過我,手指觸碰我的動作僵硬又生疏。 
而我更受不了他碰我的手同樣碰過楊櫻,我不斷推開他。曾經恨不得融為一體的愛人,陡然變成一個讓我毛發悚然、恐懼接近的怪物。 
餘連罕見地有些無措,他摸我的右腿:「因因,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腿疼?你看清楚了,我是餘連啊。」 
無知覺的右腿被這個已經不愛我的人撫摸,簡直如同再一次重溫車禍的創傷。我胸口大幅度起伏,幾乎快喘不過氣。
1991 趁餘連愣怔的時候把他猛地拉開,俯身用被子裹住把我抱進懷裡,其間不斷輕聲細語哄我。 
那種耐心,怕是曾經的餘連都做不到。 
餘連半晌說不出話。直到我聽到餘連沉重的腳步聲遠離房間,身體的顫抖才慢慢平復。   
房間安靜下來。 
我無力問 1991,自己是不是變成了一個瘋婆子。 
1991 搖頭,說我那樣很可愛。
騙人。 
我一點也不可愛。不然怎麼我依戀的人最後都會傷害我。 
——養父母、餘連,甚至那個開車想撞死我的兇手,曾經還是我的保姆。 
6   
我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一場蓄意謀殺。 
當我醒來在新聞裡看清兇手的臉,有一瞬間,我覺得天崩地塌。 
我如同待在懺悔室向神父告解,磕磕巴巴向 1991 述說:「曾經我以為她是最有可能愛我的人……」
六歲時我被楊母收養,楊家是個對後代要求很嚴格的家庭,在楊父楊母那裡,我一舉一動都必須符合他們的標準。 
玩耍和糖都是奢侈品。一旦成績不達目標,楊家人就會露出失望的神色,好像在說「終究不是親生的」。
對於別人失望的目光,我向來覺得恐懼。我戰戰兢兢學著一切令我想嘔吐的知識和禮儀,隻為了得到他們的點頭贊賞。 
那時的我,把這種刻薄自己滿足他人的行為,視為被愛的前提。   
唯有我的保姆阿青,她會給我一種被豢養著的溺愛錯覺。 
雖然有時她私下裡會做一些讓我覺得難受的事,但每次懲罰結束她都會抱著我,親吻我,喂我糖。用無比輕柔的語氣哄:「我的小小鳥,我的乖小狗。」 
在她那裡,我得到了母愛。
所以哪怕我發現阿青經常偷家裡的東西,我也選擇保密。我怕她被趕走後,就沒有人疼我了。 
但我沒有想到,偷盜的事情被查出來後,阿青第一時間栽贓在我身上。她對楊母說:「因因有毛病,撒謊成性,愛偷東西。」
從此,楊家人看我的目光又多了一層懷疑。
阿青對我也越來越壞,關在房間裡的「懲罰」愈發肆無忌憚。因為阿青知道,從此我就算受不了去告狀,也沒Ţŭ̀₄人相信一個愛撒謊、偷東西的壞孩子了。   
說到這裡,我難以抑制地顫抖了一下。童年的暗影伸出看不見的手,攥住我殘廢的右腿,狠狠往深淵裡拖。 
但這時,1991 突然用力握緊我的肩膀,把我從恍惚中拉回來。 
他摸了把我冷汗涔涔的額頭,漂亮如黑曜石的眼睛靜靜注視,仿佛在他那裡,什麼都可以傾訴,什麼都可以被理解。 
他溫聲問我:「那個保姆,在房間對你做了什麼?」
某一時刻,我幾乎都要說出來了。我抑鬱症的根源,我童年揮之不去的噩夢。隻要告訴 1991,我就能得到救贖。
但我發不出聲音,仿佛那隻無形的手扼死了我的喉嚨。我的喉嚨在哽咽,我的眼睛在起霧。我好想讓 1991 救救我。 
但我發不出聲音。   

1991 沒有逼問,他深邃如海的眼睛裡藏著無垠的包容,我在裡面,是自由的。 
繼而他岔開話題,像個偵探,輕松得如同帶心愛的小孩玩一場解密遊戲。
——分析保姆阿青為什麼想撞死我。 
官方給出的解釋是:阿青有潛藏性的精神病。當年她偷東西被當場逮住後,便離開了楊家,數年後出院,報復心失控,策劃了那次車禍謀殺。 
所有人都覺得合理,1991 卻說此事沒那麼簡單。
他列出各種國家的犯罪心理論據,語速流利優雅,內容晦澀催眠。我勉強聽了一會兒,很快就撐不住眼皮,稀裡糊塗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問 1991 到底分析出什麼結論,他卻狡猾一笑,索要賄賂般側過臉:「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 
經過昨晚的談心,我和 1991 拉近了距離,他不再隻是個行為奇怪的機器人,而是我願意信任的伙伴,我的庇護者。 
於是我的神情也靈動了,朝他翻了個白眼。 
反正阿青在肇事逃逸後便因心髒病突發猝死,追究一個精神病人的動機似乎並不那麼重要。 
我開始迫切地希望自己好起來,不再被抑鬱症和往事糾纏,主動要求去看心理醫生。 
但 1991 似乎很不滿之前幾次治療,語氣傲慢,下定論道:「心理醫生都是廢物。」
聲音傳到門外,剛領了一大群心理醫生上門的餘連:「……」   
餘連這幾天的表情怎麼形容呢? 
就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很不爽。 
他如同之前的我一樣,好幾次暗示我遠離 1991:「你不覺得這機器人行為ṭũ̂⁰很奇怪嗎?」
我說:「不覺得,他很可愛。」 
餘連噎了一下,臉色難看,陰陽怪氣道:「我碰你一下,你就要發瘋,那玩意兒頂著一張我的臉騷擾你,你就不硌硬了?」 
是哦。 
我反思了一下,認真看向餘連的臉。他的臉被歲月眷顧,英俊非凡,事業成功帶來的榮光使他比二十歲時還要多幾分魅力。   
哪怕他無名指的戒指從未摘下,身邊的鶯鶯燕燕依然如飛蛾撲火。他是世俗定義上妻子殘廢也不離不棄的完美丈夫。 
我越狼狽,他身上的光環便越明亮。 
這時我才明白,他一直都在向前走,從未回頭拉一把深陷泥濘的我。 
我們倆很久沒有這麼對視過了,餘連的眼神有些動容,他似乎想起曾經自己也是愛過我的。 
他青春時一切轟轟烈烈的感情都傾注在我身上,對初戀楊櫻都沒這麼付出過。
可是愛會松弛。就像吃光一顆甜蜜的李子,如果不重新將核栽進泥土,細心呵護,就會幹癟、發霉,最終面目全非,令人嫌惡。 
餘連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注視下,他冷漠的面具有了裂痕,他蹲下來湊前,想要施舍我一個憐憫的吻。   
畢竟在他眼裡,失去丈夫的愛,轉而抑鬱症復發,依戀起一個機器人,這樣的我真的有些可憐了。 
他靠近,輕聲道:「因因,隻要你乖一點,我總不會拋棄你的。」 
聞著他身上侵略性強烈的香水味,我有些反胃。於是迎著他湊上來的臉就是一巴掌。
自此坐輪椅後,我就沒機會這麼打他了。 
望著餘連愕然泛紅的臉,多年的憋悶突然消散,我抿唇克制笑起來。 
「謝謝你的仁慈,不過我要糾正一下,不是你拋棄我,而是我拋棄你。」 
離婚協議書交給他秘書兩天了,他怎麼就眼瞎看不見呢。   

餘連不相信我會提出離婚。他說我病了,需要是治療,不是離婚。 
他拿出很多心理學上的理由,唯獨沒有「我不愛他了」這一可能。 
甚至他還覺得是 1991 在搗鬼,說什麼 1991 在精神控制我。
我厭煩他接二連三的逼問,坐在輪椅偏頭看窗外,等 1991 從城的另一邊給我帶限量的覆盆子蛋糕。 
剛從公司回來的餘連煩躁脫下西裝外套,連帶著扔下那份沒有籤字的離婚文件。 
明明我們之間早就沒了愛情,此刻他卻表現得好像突然受不了我的冷漠。他寧願我歇斯裡地朝他吃醋發火,而不是現在這樣疏離緘默。   
如果我不愛他,又怎麼會依賴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機器人,簡直荒唐。 
我也覺得可笑,轉而問他:「不是你專門把 1991 定制成自己的模樣嗎?難道這樣就不荒唐?」 
餘連臉上的怒氣一下仿佛按了暫停鍵,他匪夷所思否認:「不是我。」
餘連說他購買 1991 時,交代機器人公司給我送機器人樣貌模板,讓我按自己喜歡的調節樣貌參數。 
可我從沒收到過。 
如果誰也沒將 1991 設置成餘連的樣子,那麼 1991,從哪兒冒出來的? 
戴在我腕骨的手環輕輕閃爍藍光,室內氣氛突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凝滯。   
餘連察覺到不對勁,連忙掏出手機,撥出機器人公司的電話,對面聽說了情況,也是一陣驚訝。 
負責人一口曼城口音,解釋他ṭű̂₂們定制機器人少說也要兩年時間,漂洋過海辦手續更是麻煩,所以餘連的訂單現在連影兒都沒有。 
更別提他們根本查不到一個編號叫 1991 的機器人!  
9
ṭú₂餘連要氣瘋了。
叱咤商場這些年,還沒有誰能把他耍得如此團團轉。   
他愈發篤定 1991 對我別有所圖,讓人把別墅盯緊,一旦發現 1991 回來立即抓捕。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變態千方百計來接近你。」他咬牙切齒道。 
因為這件事很丟臉,餘連瞞著外面的人,大家隻以為家裡進了小偷。楊家人沒放在心上,依然照常把餘連叫過去,請餘連幫楊櫻安排工作。 
餘連接到電話,沒有像以前當即就走,猶豫看了我一眼,不放心囑咐道:「有什麼情況,隨時按警鈴,樓下都有保鏢。」
我敷衍點了下頭,眼ţű̂⁴睛定定望著窗外。黯淡的積雨雲飄蕩,空氣裡浮動泥土的湿氣。
要下雨了。回城的路肯定很堵。
餘連沒聽到我確切的回應,皺眉再說了一遍:「記住沒有?」   
我背對他,不耐煩揚長聲音:「知道了,你怎麼還不走,小心你的櫻花小公主哭鼻子哦。」 
也不知道餘連是不是賤,被我陰陽怪氣諷刺,竟然還笑。 
似乎變回那個二十歲的餘連,哄一個愛吃醋的小女友,溫和道:「乖乖地聽話啊,你想吃覆盆子蛋糕,等我回來給你帶。」
說得好像他知道那個蛋糕店在哪兒一樣。 
死渣男。我對著窗戶做鬼臉。 
不一會兒,想起 1991,我神情又垮下來。1991 也是混蛋,騙子,壞東西。
雨聲淅淅瀝瀝,打在陽臺邊的花盆。   
我捂住臉,努力憋住酸澀流淚的衝動。沒關系,又不是第一次被騙。所有說愛我的話,都是謊言,這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可為什麼還忍不住傷心? 
為什麼總要這麼蠢,一次又一次相信自己會被愛。 
就在我把 1991 在腦海鞭屍一百遍,決定要封心鎖愛的時候,外面陽臺突然撐出一隻骨骼分明的手,高大黑影跳進來,渾身湿透。
我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 1991 從容轉開陽臺的門,湿淋淋垂眸的黑發,紅得豔麗的薄唇,手裡還拎著一盒包裝精致的覆盆子蛋糕。 
走一步,地板上就留下一個鞋印。
1991 就這麼走過來,居高臨下,食指和拇指並攏捏了捏我的鼻尖,冷淡的嗓音重復道:「混蛋,騙子,壞東西。」   
我看向腕骨上的手環,立刻意識到:「你監聽我?」 
「是啊寶貝。」1991 毫不顧忌輕笑,歪頭,碎發落下一滴雨珠,「你要抓我嗎?」 
10
警鈴就在手邊,隻要按下,就會有五大三粗的保鏢將 1991 逮住。 
1991 會被送走。
監獄?還是大洋彼岸的機器人工廠? 
迎接他的是摧毀還是改造?
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害怕,好像認為我一定會對他心軟。
那他還真是想得太……對了。
我生氣盯著他,半晌後泄氣撇嘴,低眸望向他褲管湿答答的雨跡。
城另一邊的蛋糕店很遠,來回一趟要花大半天,覆盆子蛋糕又是最難等。餘連曾經讓人去代排隊都等得不耐煩,結婚後更是再沒有去過。他會給我更貴更精美的蛋糕,卻不會再為我多浪費一秒。
1991 來了後,偶爾了解到我喜歡ṭù⁵吃那個。於是整個漫長的夏季,覆盆子成熟的季節,1991 都會準時為我買到最新鮮出爐的一批。
今天雨水很大,1991 很狼狽,他手裡的蛋糕卻沒有一絲損壞。
一陣寂靜後,我用力推他,眼眶刺痛:「你走吧!我就當從沒見過你!」
1991 沒有動,平靜審視著我:「為什麼哭?」
我搖頭,隻是重復命令他離開。但 1991 還是問:「要我走,為什麼又要哭?」
雨越發猛烈了,飛進陽臺,噼啪敲打玻璃。我的心情就像天氣一樣陰晦。
我張了張嘴,正要開口,忽然敏銳聽到樓下汽車的熄火聲,怕是餘連提前回來了。我指著衣櫃讓 1991 快躲起來。
他幽幽看了我一眼,慢吞吞脫鞋,順便還把地板上的鞋印蹭幹淨。乖巧縮進衣櫃,認真請教:「這是電視裡說的偷情嗎?」
「……」說實話,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撬開他的腦子,看看他到底是什麼腦回路。
很快,有腳步聲上樓,來人禮貌敲敲門。
「繆因,是我。」
門打開。
來的人,卻是楊櫻。
11
楊櫻走進來,嫻雅文靜的氣質全然不似讀書時的自卑土氣。
那時我不知道她和餘連有過一段,見她被高朗那群紈绔欺負調戲,還幫過她幾回。但她似乎忘了,後來被認回楊家,對我也是一副陌生人的樣子。
所以我們倆實在算不上關系友好。
「有事嗎?」我疑惑道,「餘連不在。」
楊櫻環視了房間一圈,笑笑:「我見過他了,聽他說起你身邊那個機器人的事,我有點擔心,來看看你。」
餘連倒是對她不怕丟臉,什麼都說。
寥寥寒暄了幾句,我想著衣櫃裡還裝著 1991,打算下逐客令。
忽然楊櫻開口問:「餘連說那個機器人知道你很多事情,還調查過當初那個保姆?」
她的眼睛在昏暗室內因為專注,黑得發亮,看得我不太舒服,下意識排斥她故作親近的詢問。
以前的事,與她何幹?
我以為她是聽過我小時候的風言風語,故意來我面前找不痛快,因此臉色沉下來。
「別誤會,我真是擔心你。那個保姆謀殺未遂,又莫名其妙來個身份不明的機器人。要是他們之間有關系,豈不是很危險?」
楊櫻端的是八面玲瓏,擔ƭűₛ憂的神情如沐春風。說的話乍聽很有道理,仔細一想,卻有故意引導的嫌疑。
而且她說 1991 的壞話,我聽著很不順耳。
反正我脾氣不好的名聲早已傳遍圈子,索性懶得對她客氣,讓她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楊櫻表情有些掛不住,勉強笑道:「畢竟我們也算姐妹,勸你不要因為機器人長得像餘連,就對機器人的話堅信不疑,那種東西沒有感情的。」
說完她就好像裝不下去姐妹情深,匆匆走了。我望著她背影,一頭霧水。
「莫名其妙。」
我嘀咕著轉頭,沒注意 1991 什麼時候走出來,站在身後,把我嚇一跳。
「搞什麼,真要謀殺我?」我沒好氣瞪他。
1991 愛憐般注視我,像看一個被慣壞的小孩:「親愛的,如果我有這個想法,這時候你應該早去見上帝了。」
算了,說不過他。
我神色恹恹讓他趕緊走,可 1991 笑了幾聲,從褲子口袋拿出一件東西。
「辛德瑞拉還沒有徹底翻盤,打敗壞蛋,仙女教母怎麼能走呢?」
那東西是張照片,在雨天暗淡的光影裡泛舊發黃,一對母女坐在逼仄的農村土屋裡,如出一轍陰沉沉的畏縮表情。
看清那兩人的臉,我後背寒毛直豎。
她們怎麼會在一起!
12
保姆阿青和楊櫻?
兩個表面看沒有任何交集的人,實際卻是養母養女的關系。
我久久看著照片,回不過神,問 1991:「你從哪裡拿來的?」
1991 淡然掸了掸衣領的灰:「路過精神病院,順道拜訪一下。」
察覺到我的注視,1991 挑眉:「不行嗎?」
不,很刑。
我搖搖頭,轉回注意力。1991 分析那次車禍楊櫻很有可能也有參與謀劃,不然阿青不會這麼準確得知我出門的路線和時間。
可楊櫻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已經是楊家的女兒,我對她能有什麼威脅?
1991 解開領口扣子,說:「如果她不是呢?」
我愣住:「你是說楊櫻騙了楊家?」
當初找回楊櫻是憑靠她手上戴的一串祈福金珠,那是楊父在女兒出生後親自去山上求的。而且楊櫻脖頸後有一塊燙疤,楊母一看見便淚流滿面,確信了楊櫻就是她的女兒。
後頭楊櫻還主動做親子鑑定,結果都是沒有錯的。
1991 站在窗前,偏頭微笑:「用用福爾摩斯的思維親愛的,『當你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無論剩下的是什麼,即使是不可能也一定是真相』。」
漫天陰雨中,1991 低沉的聲音響在寂靜的屋內。他說出一個常被我們忽略的常識。
「死人的頭發也是能做親子鑑定的。」
我恍然大悟。
真正的楊家女兒或許已經死了,阿青便想用自己的女兒替代。而小時候阿青對我經常展露本性,她對我做過的事,很可能對楊家女兒也做過!
腦子裡不受控制浮現那些令人戰慄的畫面,項圈、狗碗、哼在耳邊曾經不解其意的童謠:
「小小鳥,沒有腳,跑不了……」
我面色蒼白,咽了咽喉嚨,垂在腿邊的手指輕輕發抖。誰知 1991 接下來突然的動作讓我陷入泥沼的神思莫名頓住。
「你幹嘛……」我驚訝仰望他。
他玉白修長的手搭在皮帶邊,聞言揚起長眉,溫柔解釋:「衣服湿了就要換,這也是常識呀寶貝。」
「……」我一下被拉回現實,十分無語,「別當著我面脫啊哥哥。」
1991 很不要臉應下了「哥哥」這個稱呼,還用一種輕佻的語氣笑道:「別生氣乖妹妹,我隻是想吸引你的注意。」
我漲紅了臉,半晌腦子轉不過彎,想不出話懟回去。
正憋屈時,門鎖忽然被擰動,餘連疑惑的聲音響起:「怎麼鎖了,繆因,你在裡面幹嘛?」
我煩躁嘆氣,又來。
而 1991 已經抱起脫掉的衣服自然往衣櫃裡鑽,一副「偷情我熟練」的姿態。
13
好不容易在走廊敷衍完餘連,等我回到房間,陽臺門大開,風雨緩和,吹動窗簾輕晃。
我心裡一緊,轉動輪椅撲到衣櫃前。
1991 走了。
說不清的失落,我的頭悶悶靠在櫃門,目光呆滯,正茫然時,忽然餘光瞄到衣櫃內壁有兩行雋秀的刻跡。
【讓我還你一場盛大的復仇禮,我的小主人。
【然後,我們要光明正大,一起走在陽光下。】
手指緩緩摸過這些字,這一刻,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獲得了救贖,不用走路、不用腿便已到達彼岸。
14
夏季的暴雨悄然結束,城市的「暴雨」卻轟烈來至。
周一最繁忙的早晨,A 城整個中心的網絡突然崩潰了半小時。
特別是楊氏集團和餘連的公司,每臺工作電腦和會廳顯示屏都輪回滾動播放著一件件觸目驚心的「謀殺策劃」。
新聞、論壇,公司的私人賬號,下面全是網友的瘋狂討論。
在那些詳細的證據下,保姆阿青不僅是個謀殺未遂的精神病,還同時犯有拐賣罪、故意傷人罪,以及種種對楊家親生女兒令人發指的虐待罪行。
這回輪到楊家氣瘋了。
這天剛好是家宴,所有親戚都目睹楊母的臉色由慘白轉紅,饒是楊父這樣鎮靜的人也險些暈倒。
而在角落的楊櫻一下失去了高貴身份帶來的從容,她眼神發直,死死盯著電視屏幕。
楊母簡直心如刀割,她的親生女兒被阿青拐賣虐待病死,她卻把仇人的女兒捧如掌上明珠。
她衝向楊櫻,兇狠揮手,扯住楊櫻頭發質問:「你什麼都知道!二十多年,你們母女騙了我們二十多年!我真ẗű̂ₚ正的女兒呢,我的小櫻,你把她還給我,還給我!」
楊櫻被打得嘴角流血,身體隨著搖晃,平靜得詭異,輕笑:「我就叫小櫻呀媽媽,你的小櫻花,你的小寶貝,我要什麼你不是都給嗎?」
楊母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還能這麼冷靜,簡直像沒有心的怪物,她一口氣差點沒順上來,被楊父和幾個親戚拉起來。楊母痛苦捶打胸口,悔恨哭道:「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而楊櫻那雙無辜的,總是低垂膽怯的黑色眼睛,此刻卻像靜靜燃著一把怨念的火,無聲燒到我身上。
她遠遠注視著我,皮笑肉不笑,無聲發出口型:「是你的那隻狗幹的,對吧?」
我表情漠然,對眼前這場人間悲劇感到疲憊。
世界上總有這麼些人,沉迷幻想將白日夢錯認為現實,狂熱且盲目。捍衛癲狂,不惜以屠戮為代價,入魔且極端。
餘連似乎終於從震驚中回神,他復雜看了我很久,默默站在面前替我擋住楊櫻的目光。
很快,警察上門帶走涉嫌同謀的楊櫻。
她與我錯身,瞟了眼我的右腿,扯了扯唇,意味不明低喃:「我就不該心軟。」
當初阿青是想要我的命,或許楊櫻念及曾經我幫過她吧。
但這樣便算慈悲嗎?
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
就像我的名字,繆因,繆因。我還是更相信 1991 的話,所有荒謬,終將因果相報。
15
這場轟動全城的審判在暮夏落下尾聲。
楊櫻入獄,楊家女兒的骨灰在山村深埋地底十多年,終於運回了她的家。楊父楊母哭得死去活來,餘連這些年受楊家照顧頗多,也跟著忙得焦頭爛額。
而在背後操控一切的 1991 則氣定神闲吹著口哨,趁餘連不在,把我從餘連的別墅「偷」了出來。
經歷了這一切,我好像真正在童話裡,笑著問他:「難道你真的是我的仙女教母嗎?」
咔一聲,1991 為我扣上安全帶, 勾唇反問:「終於想要認識我了嗎?」
蔚藍的光輝照在他挺直的鼻梁,折射出一個小小的角, 淨澈的光影便在那雙幽深的眼眸浮動。
「是的。」我微微笑,堅定道,「我想要認識你,1991。」
1991 帥氣單手轉了圈方向盤,帶我駛向機場:「那你可不要哭鼻子哦。」
飛機穿越海洋、群山, 來到一處地球另一面的加納特峰。
這裡終年積雪,高聳的山峰如同巨人族佇立群巔, 我坐在輪椅上仰望,隻覺望不盡山頭,皑皑白雪似天幕。
1991 彎下腰,下巴擱在我的帽子上, 握住我的手,抬起來,指向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 聲音好輕, 說:「因因, 你的爸爸媽媽就在那裡。」
我心神猛顫, 觸電般看向那裡。
所謂千山鳥盡, 便可形容那座毫無聲息的險峰。1991 說我的親生父母是科學家, 亦是探險家。
「你媽媽懷你後,你爸爸便制造了我。」1991 緩緩道, 「可以說, 我是為你而存在的。」
然而我三歲時不幸在國外小鎮走失,父母驚慌不已, 放下事業到處尋找, 整整七年都沒有結果。
兩夫妻走遍大半個地球, 發出無數張尋人啟事, 最終在一次機緣下,媽媽聽聞攀登上加納特峰的人,能得到神的祝福。
科學家普遍擁有一種非比常人的信念與浪漫, 兩夫妻決心為失蹤的女兒求一個神的指引。
他們帶上 1991,踏進了那座歷來探險家都覺得無比危險的孤峰。
可惜神沒有眷戀他們, 一場雪崩將他們埋在山坑。氧氣告竭,孤立無援之際, 他們看向了唯一有可能走出去的 1991。
1991 不需要氧氣。於是兩夫妻用盡生命所有的力氣, 將 1991 託舉, 讓 1991 踩著他們的身軀爬出去。
得見光明時,1991 聽到主人用微弱的聲音給他下達了最後一道命令。
那就是:「找到你。」
1991 溫柔捧起我淚流不止的臉, 他這張早已褪去偽裝的臉, 冷峻如刀, 俊美似天神。
「所以因因,你不是沒人疼的小孩。我踩著你父母的屍骨,爬出雪山, 歷盡千辛, 就是來愛你的。」
1991 俯身珍重吻我,喟嘆:「因為你,我才懂得了什麼叫心碎。」
冰涼的空氣呼入鼻腔, 1991 的懷裡卻有溫暖如春的氣息。
在他的陪伴下,我再次鼓起勇氣望向那座埋葬著家人的山峰。
人沒有腿也可以活。我在心裡默默請他們放心。
因為人知道自己被愛著,於是便也有了重新去愛的勇氣。
【全文完】

潛力新作

  • 和頂流rapper戀綜懟茶

    我,全網黑的妖艷掛女星,和頂流 rapper 一起上戀綜。 原以為他會喜歡白蓮花女愛豆。 沒想到他鑒茶能力,比我還牛。 一次次配合懟茶中,我倆沖上熱搜。 網友嗑起了我們的 cp: 【暴躁哥和暴躁姐,美艷女星和野性 rapper,性張力哐哐拉滿啊!】 我怕他 diss 我蹭熱度,瘋狂避嫌。 結果頂流 rapper 大號轉發:【多說點,我愛聽。】

    七芒星

    他,陸延,是吉他技術離奇的知名地下搖滾樂隊主唱。而他,肖珩,是廈京市著名不學無術二世祖,是夜店裡的精靈,父母眼裡的惡魔。

    我和宋先生的婚後日常

    我和我的青梅竹馬宋臨燈領了證。   我媽感歎說宋臨燈娶我就等於娶了尊祖宗回家供著。   我婆婆說和祖宗睡覺造孩子不是很刺激嗎?   我媽:……?

  • 戒斷親昵

    為了緩解皮膚飢渴症,我每天花30塊錢,僱那位清貧校草謝淮京抱我一小時。 那天,他把我抱坐在腿上,似笑非笑道: 「因為你,我現在被誤會得都找不到女朋友了怎麼辦?」 我倍感愧疚,跟他提出了停止這場交易。 第二天,曾嫌我過於黏人而分手的前任,堵住我的去路,倨傲道: 「跟我復合,我可以天天抱你。」 但下一秒就被一輛急剎在他面前的跑車,嚇得癱倒在地。 謝淮京單手壓在方向盤上,睨著他: 「跟我搶人,活得不耐煩了?」 那時我才知道謝淮京的另一個身份: 京圈太子爺。

    我家少年郎

    "宛遙有這麼一個青梅竹馬。 他十八封將,意氣風發,滿身桀驁不馴,還沉迷於打架揍人。 她的日常就是跟在他身後收拾無數個爛攤子。 直到有一天,他終於成功的把自己作到了家破人亡、流放邊疆。"

    鎖玉

    我爹逼我嫁給狠辣瘋批太子。我不願嫁,便逃了。 順便在逃婚路上找了個溫潤俊美的小哥哥做男朋友。 「霄哥哥,你對我真好。不像我那個未婚夫,動不動就殺人,有病一樣。」 小哥哥笑得溫柔端方:「玉兒喜歡就好。」 後來,我親眼看到,我的小哥哥脖子上,有著和太子殿下同樣的疤痕。 我白眼一翻,差點當場去世。

    我把男主養歪了

    穿書後,我把男主養廢了。養了男主九年,我正為把賀越從一個瘋批男主改造成根正苗紅的大好青年感到自豪時。下一秒,卻被賀越當著女主的面按在牆上強吻。我腦子一片空白。直到看到女主露出那不可置信卻又帶著興奮的眼神,我才反應過來,慌忙將他推開。我黑著臉,看著眼前的少年咬牙切齒。「賀越,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能隨便親別人?」賀越的眼睛亮了亮,嘴角揚起個漂亮的弧度。「我沒有親別人,我在親,喜歡的人。」我心裡一驚,一字一頓:「我踏馬是你小叔。」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