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師門都重生了,除了人淡如菊的大師姐。
我為她採摘靈芝導致雙手被廢,她淡淡道:「你怎麼如此狼狽?就算被封在秘境中,我也要活得體面。」
二師兄費盡心思將她扶成首席,她淡淡道:「我不爭不搶,宗門首席自在人心。」
三師姐代怯戰的她迎敵被虐殺,她淡淡道:「又不是我求她去送死的,你們這樣冤枉我,我真是百口莫辯。」
這一世,我們不再甘心為她當養分。
大師姐這朵絕世淡菊再也立不住了。
01
「謝滿,你與這堆髒臭之物混作一團,真是半點不顧修仙之人的體面!」
大師姐豎著眉毛,滿臉嫌惡。
我看著自己健全的雙手,恍然反應過來我重生了。
現在是我與大師姐被困在秘境的起始,亦是我修仙之路斷絕的轉折點。
而罪魁禍首,就是人淡如菊的大師姐。
想起前世種種,我後退兩步,將她看不上的髒臭之物牢牢抱在懷裡。
這可是靈獸的屍體,血肉中蘊含滋補的靈氣,是我好不容易打回來的獵物。
「大師姐說的是,我不該拿這些東西髒大師姐的眼睛。」
芬茵滿意地擺出大師姐的譜,說:「我們是仙門中人,就算困在秘境中,也要活得體面,怎麼能像野人一般不修邊幅,茹毛飲血?你真是愚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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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衣著整潔,翩翩如仙,反觀我一身血汙,大汗淋漓。
她是活得跟俗世貴女一般體面,可那是我幹盡髒活累活伺候的。
她的修為比我高,卻自恃體面,不願捕獵靈獸維持生活。我累死累活送到她嘴邊,還要被她嫌棄品質粗劣。
我附和道:「大師姐聰慧。
「大師姐,你說得對。」
轉身回到洞穴,將靈獸的血肉化用了。
靈力流淌過四肢百骸,被靈獸撕咬的傷口愈合得七七八八。
我滿足地起身,準備出去探索秘境。
上一世,我將破解秘境的希望寄託在芬茵身上,無論尋到了寶貝都上趕著送給她,卻未曾為自己打算過。
後來,我尋到了一棵萬年靈芝。
光看伴生獸之兇狠和周邊霧氣之劇毒,就知道這棵靈芝是稀世之珍。
我和芬茵商量對策,可芬茵嫌棄靈芝生長在腥臭的沼澤中,唯恐儀表不整、有失體面,不願出力。
我咬牙,自己用計迷惑伴生獸,死裡逃生採到了靈芝。
而芬茵看著艱難爬到她面前,跟個血人兒似的我,淡淡道:「我說過多少次了,就算身在秘境,也要活得體面。」
又捏著鼻子用指尖拎起靈芝,嘟嘟嘴道:「這靈芝生長在汙濁之地,小師妹,若不是為了你,我是絕不會化用的。」
話說得冠冕堂皇,化用靈芝的動作急得像趕著投胎。
最後她修為大增,破開秘境得到巨賞。
我卻被伴生獸咬得渾身沒一塊好肉,不僅雙手被廢,還毒霧入體,導致體內靈力暴亂、經脈寸斷。即使回宗門後解了毒,也斷絕了修仙之路。
還從此成了芬茵口中「不體面、有辱仙門的小師妹」。
這一世,我要為自己尋找機緣。
我走出山洞,芬茵問:「那堆髒臭之物呢?」
我說:「我化用完了。」
芬茵瞪大雙眼:「你一個人全都化用完了?」
「是啊,可不能髒大師姐的眼,難道大師姐稀罕這些不體面的東西?」
芬茵咬牙道:「當然不是!」
「哦,我還以為大師姐惦記著與師妹搶食呢。」
我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把臉色發青的芬茵丟在身後。
我倒要看看,這一次沒有我伺候,她的體面還能維持多久?
02
有前世的記憶,我知道不少靈物的方位。
我滿載而歸,回洞穴休息。
卻見芬茵細眉倒豎在等我。
「洞穴一團糟,我怎麼休息?」
靈獸的屍身殘留了一點碎骨頭。就算如此,洞穴內外早被我收拾得整潔,在野外是極好的環境。
芬茵指著鋪在地上的衣服,嘟著嘴道:「這有個血點。」
我撅著屁股瞧了半天,才看見一處螨蟲大的血點。
遠不如芬茵睡出的凹陷屁股印磕碜。
我往衣服上一躺,說:「這樣不體面的衣服,怎麼能給大師姐當床褥?」
芬茵欣慰的表情在看見我閉眼入睡之後僵住了。
「你怎麼不給我找一件幹淨衣服?今夜我睡在哪?」
我微笑著說:「大師姐的衣服就很好,十分體面。」
芬茵嘟嘟嘴:「我這可是極品衣裳。」
我的衣服是宗門發的上品衣裳。
芬茵一句「極品衣裳怎麼能丟在地上」,我就把自己的衣服給她當床褥,反倒是我自己躺在硬邦邦的巖地上,睡得腰酸背痛。
我翻了個身,安詳入睡:「大師姐衣如其人。」
一樣的極品。
芬茵沒聽出我的言外之意,嘟囔了半天,和衣睡下。
大半夜,我感覺有人在扯我的床褥。
一睜眼,和用力到龇牙咧嘴的芬茵四目相對。
她訕訕道:「一個小血點,倒也不怎麼髒。」
我裹緊床褥,打了三個滾,這下是真髒了。
「小師妹我啊,萬萬不敢讓不體面之物髒了大師姐的身子。」
第二天,她哎喲哎喲地叫喚著腰疼,等著我認錯繼續伺候她。
我懶得理她,忙於增進修為。
沒有我的獻寶,芬茵再也不能坐享其成,安逸地坐在洞穴裡化用靈物。
她急了。
大師姐不爭不搶,卻會開口要,直盯著我的乾坤袋。
「小師妹,你我是同門師姐妹,要攜手共苦。」
我早有準備,靈草連蟲帶泥採摘,靈獸血肉模糊一團。
從乾坤袋裡掏出來,燻得芬茵嘔了三口。
「這些髒臭之物怕是會有損大師姐的仙人風範啊!」
芬茵一邊嘔一邊揮手:「不要了,不要了。」
這處秘境有禁制,修仙者比凡人強不了多少。
沒了我伺候祖宗一般的侍奉,芬茵頭發油了,衣服髒了,臉蠟黃了,人憔悴了。
這一回我在秘境中如魚得水,把附近薅得寸草不生。
反倒是芬茵念叨著要快點離開。
「小師妹,你修為不如我,要破開秘境,我比你更有希望。」
她屈尊降貴地開口,向我討一株和她功法絕配的仙草。
我抖了抖滿是淤泥的仙草,問:「大師姐竟也要用這些不體面之物麼?」
芬茵嗫嚅道:「修煉之事,怎麼能算是不體面?」
我要她用極品衣裳換仙草。
她百般不情願。
我驚奇道:「大師姐竟然白要師妹的仙草?這我倒是不知道,待我回宗門問問同門……」
「這怎麼可能?沒有的事!」
她咬了咬牙,將衣服塞給我,將仙草捧在掌心,回洞穴化用。
一件極品衣裳換一株珍稀仙草,她小賺,我也不虧。
這件衣裳最厲害的是防御符文,比我的上品衣裳好太多。
有這件衣裳,我足以接下伴生獸的三招。
我修為不如她,可秘境本就是突破自我的機緣,危險與機遇共存。
若我還能得到靈芝,何須再指望她!
03
和前世一樣,我將伴生獸引出很遠,又自封經脈和靈力,防止毒霧入體太深。
我現在和凡人無異,全靠意志力走入沼澤深處,終於在口鼻都要被淹沒時摸到了那棵靈芝。
遠處的伴生獸似有所感,發出暴怒的咆哮,飛速趕來。
我一手虛抓靈芝,一手攪動淤泥,拔出一株看似平平無奇的植物。
找到了!
我拔出靈芝,強行運功飛出沼澤,劇毒瘋狂地侵入體內,我皮膚上驟然長出片片毒斑。
我將還帶著泥的解毒草生吞下去,就地打坐運功消化。
伴生獸趕了回來,紅著眼攻擊我。
極品衣裳替我擋了三招,碎成殘渣。
一息之間,解毒草起效。
我與伴生獸纏鬥,挺過伴生獸回光返照的發狂期,將其就地斬殺。
不管過程如何艱險,靈芝到手。
我拖著沉重的身體往外走,想尋安全之處打坐化用。
卻見本該在秘境出口研究陣法的芬茵飛速趕來。
她直直地朝我伸出手:「你拿到了靈芝?快把靈芝給我,我化用完就能出秘境了。」
我拒絕白嫖:「我可以切一小塊給你,你拿十顆極品養神丹換。」
芬茵還當我是小跟班,沒想到我會開這麼高的條件,十顆極品養神丹能掏空她的家底。
芬茵眼珠一轉,說:「小師妹,與靈芝伴生的毒霧是劇毒。你瞧,你胳膊上一片烏青發黑,正是劇毒的毒斑!你的性命岌岌可危啊!」
我身上確實有毒斑,但體內餘毒隻剩細微殘留。
芬茵不知道,自顧自繼續說:「毒霧中生長著解毒草。小師妹,你狀態不佳,大師姐願意為你去取解毒草,隻要你願意將靈芝分給我。」
我問:「師姐怎麼知道這些?」
芬茵說:「你平日頑劣貪玩不去藏經閣,但我看過這段記載。別耽誤時間了,解毒草將在靈芝被採摘的半個時辰後枯萎!」
「確有此事?大師姐會不會記錯了?」
「我記得清清楚楚,是在《仙草志》的第三百二十八頁。」
我沉默良久,啞聲問:「大師姐,你怎麼不告訴我?」
芬茵笑道:「我不知道你要採摘靈芝,怎麼告訴你?」
我是在質問前世的她啊!
這段記載,確實是在《仙草志》的第三百二十八頁。
回到宗門後,我想盡辦法翻遍藏書,終於找到了這段記載。
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
解毒草在靈芝被拔出後,就會立刻枯萎。屆時,隻能生吃伴生獸的血肉暫時抑制毒素蔓延,治標不治本。
我重生了,可她還是原來的芬茵。
我叫了你十年大師姐。
你連頁碼都記得清清楚楚,怎麼會搞錯先後順序,記不清補救方法?
可你沒有告訴我。
你將靈芝據為己有,眼睜睜看我雙手廢掉,修為盡散,痛不欲生。
還笑著對旁人說:「你瞧,這就是我那不體面的小師妹。」
芬茵目光貪婪,急切地催促我:「靈芝呢?再不給我就來不及了!」
她怕我死得突然,沒來得及給她靈芝。
我說:「我還沒摘下來,伴生獸就回來了,靈芝還在沼澤中呢。」
面對芬茵懷疑的表情,我急切地晃動長滿毒斑的胳膊,道:「大師姐快去,記得把解毒草也帶出來,我的命就全靠大師姐了。」
我沒必要用自己正在被劇毒蠶食的生命欺騙她。
芬茵信了,匆匆往沼澤跑去。
陰雨天的沼澤泥濘腥臭,芬茵卻一個猛子扎進汙泥裡。
你瞧。
再怎麼體面的人,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不也像個野人似的胡攪蠻纏,不顧體面?
我往反方向狂奔,尋到一處隱秘的洞穴。
化用小半塊靈芝已是我的極限,我修為暴漲,靈力充盈。
我能感覺到,這處秘境困不住我了。
04
我到秘境出口時,芬茵也趕到了。
她一身淤泥,形容狼狽,厲聲質問:「謝滿,你耍我?」
我「撲通」一聲跪下,喊冤:「大師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中毒後腦瓜子嗡嗡地不好使了,昏迷到剛剛才醒,靈芝也用完了。」
芬茵滿腔怒火都被這一跪給堵啞火了。
「那毒肯定有傷腦的害處,大師姐記得清清楚楚,仔細想想有沒有?要是想不起來,等回了宗門,咱們一起去翻《仙草志》第三百二十八頁。」
芬茵臉色一變,強笑道:「應是如此,是我誤會小師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