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來一根煙,我到底處了個什麼玩意兒?
這男人莫不是有雙重人格,一會兒機關算盡,冷血無情,一會兒嬌俏跳脫,事兒多難哄?
11
蕭準要收拾江大人,沒時間陪我回楚府。
我回到楚府已有三日,找遍了楚府各處,就差楚氏的房間沒有搜過了。我趁楚氏外出的機會,遛進她的房間,翻箱倒櫃找著。
我在榻上的暗格裡找到了遺詔,楚凌煙果然在進宮前,把遺詔交給她娘保管。
「你在這裡幹什麼!」
糟糕,楚氏竟然去而復返,我被她抓個正著。
「把遺詔還給我!」
我將遺詔塞進袖中,楚氏衝過來搶奪,我和她拉扯起來。如今最明智的選擇,我應該殺她滅口。《暴君囚愛》原作中,她就是被「我」殺死的。
我不甘心按照原劇情發展,沒有殺她。我一把推開她,拔腿就跑。見到護衛,命令道:「替我攔住夫人,別讓她離府半步!」
「是,太子妃。」
我命人備馬車,著急忙慌地上車。
「雪兒,你匆匆回楚家,又匆匆離開,是為什麼呢?」
是蕭嚴!
我緊張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他已經知道遺詔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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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嚴坐上我的馬車,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我隻是……想家了。」
幸好他並未深究這個問題,臉色陰鬱,「朕問你,太子是怎麼發現江大人是朕的人的?」
馬車移動了,我松了一口氣,看來,他來找我是為了打聽江大人的事,並不知道遺詔在楚府。
我要爭取時間,趕緊把遺詔交給蕭準。
「政務上的事情,殿下從來不讓我過問,啊……」
暴君忽然咬住了我的後頸,他的氣息讓我感到反胃,我卻還要忍著。我隻能催眠自己,這是「楚凌雪」的身體,不是我的,我就當被狗咬了。
「雪兒,你對朕的態度冷淡了很多,你對太子動情了?」
「沒有……」
蕭嚴悶聲笑了,放開我,眼眸陰鸷,「最好沒有,蕭準冷心冷情,城府極深,論起陰毒,他比朕更甚。」
蕭嚴拉開車簾,我往外看去,馬車行駛到了午門,刑場上跪著一百來人,男女老少都有。
「這是江大人滿門,蕭準構陷江大人通敵叛國,局做得不錯,罪證確鑿,朕也保不住他。」
刑場上哭聲悽悽,時辰已到,劊子手舉刀行刑,一個個人頭落地。
我不想看,蕭嚴按住我的頭逼我看,「江大人是蕭準的太傅,蕭準六歲入太學,他手把手教了蕭準十四年,如今卻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朕要讓你看清楚,這就是蕭準的真面目,殘忍,無情,他是做皇帝的好苗子。」
我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胃裡翻湧,忍不住吐了。
這些人……都是我害死的!
不……他們不是真人。這個世界,隻有我和蕭準是真實存在的,他們都隻是《暴君囚愛》裡的角色罷了。
我隻有這樣想,心裡才會舒服一些。
「朕給你的解藥吃完了吧,用太子黨名單換解藥。朕的耐心有限,沒用的棋子,無論是在蕭準那裡,還是在朕這裡,都是死路一條。」
「是……」
蕭嚴離開了,他的話就像詛咒一樣,回蕩在我的腦海中。
12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東宮,撞進一個堅硬的胸膛,蕭準扶住我。
「遺詔找到了?」
「嗯。」我把遺詔交給他,「楚氏發現我偷了遺詔,我讓護衛把人看管起來了。」
蕭準眼眸一沉,對心腹下令,「去,殺了她。」
「是,殿下。」
我看著蕭準,感到毛骨悚然。
生殺予奪,他毫不踟躇。是他入戲太深,被「太子」這個角色吞噬了嗎?
蕭準低頭看我,冰涼的手指拂過我的後頸,摩挲著我脖子上的牙印。
狗皇帝真的很喜歡在我脖子上留印記,算上掐我那次,是第二回了,我覺得他是故意惡心蕭準的。
「你又見了皇上。」
「嗯,他在楚府門口堵我,問我你怎麼知道江大人是他的人。然後帶我去了午門,看江家行刑。嘶……蕭準!」
蕭準咬了我的脖子,覆蓋了暴君留下的牙印。他咬得極狠,牙齒陷入肉裡,我疼得倒抽一口涼氣。他緊緊地抱住我,似乎要將我嵌進骨血裡。
「準哥……疼!你丫的松口!」
他終於松口,我感覺到有鮮血沿著我的後頸滴落。
蕭準慢慢吻幹淨了,沉聲道:「好了,我最討厭,你身上沾到別的氣味了。你是我的媳婦兒,旁人別想覬覦。」
他笑了,我怕了。
是我的錯覺嗎……他怎麼跟書中描寫的病嬌太子越來越像了?
蕭準命人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我卻食欲不振。
蕭準剝了蝦擱進我碗裡,「因為看到江家滿門斬首,沒胃口?楚楚,身在這個局中,最不需要的就是婦人之仁。你知道結局,如果我不殺他們,就會被他們所害——我被凌遲處死,你淪為軍妓!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改變我們的結局!」
「我知道,我沒有覺得你做的不對。」
蕭準摸了摸我的頭,眼神溫柔,「別怕,需要殺人的時候,我來殺,你的手上無須沾上任何人的鮮血。如果有報應,就報應到我一個人身上。我的楚楚,永遠幹淨善良。」
我握住他的手,「不,如果有報應,我跟你一起承擔,我跟你是一體的。」
我不該懼怕他,他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同伴。
13
許是白天看了斬首,我噩夢連連,半夜驚醒,發現蕭準並不在我身邊。摸了摸他睡的位置,還是溫的,他去茅房了嗎?
我被噩夢攪得心煩意亂,披上衣裳去院子裡透氣。
「太子哥哥,那個賤人殺了我娘!我要殺了她!我一定要殺了她!」
楚凌煙怎麼會在這裡?
她撲進蕭準懷裡,抱著他哭泣。
蕭準……竟然沒有推開她?!
「煙兒,你冷靜一點。」
我驚恐地捂住嘴,躲在假山後面。
「太子哥哥,她胸前的紅梅,是皇上親手刺上去的,她早就是皇上的女人了。她是皇上安插在你身邊的細作,我親耳聽到,皇上要她查出你隱藏在朝中的勢力。」
原來那晚一閃而過的黑影是楚凌煙。
「她為了搶走遺詔,殺了我娘,在她把遺詔交給皇上前,必須殺了她!」
我捂住嘴,心神震蕩。從他倆的對話中,可以聽出,楚凌煙是站在蕭準這邊的。她誤以為是我為了搶奪遺詔,殺了她娘。
而蕭準沒有為我開脫一句,放任她誤會,讓我背鍋。
蕭準站在陰影裡,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煙兒,你既然有遺詔在手,為什麼不早點交給我?」
「太子哥哥……我都是為了你好,我想等你有贏的把握,再把遺詔給你。不然這東西放在你手裡,也是個禍害。」
「行了,遺詔我自有辦法得手。我知道你娘死了,你很傷心。可是你半夜來找我,要是被皇上發現了,我們多年籌謀,都要功虧一簣。」
多年籌謀?他不是說跟我一樣,也是剛穿進來的嗎?
「太子哥哥……」楚凌煙仰起頭,踮起腳尖要親他的唇,蕭準躲開了。
「別任性,聽話。」
「好,不過待到大業成功,你把楚凌雪交給我,我要她血債血償!」
蕭準的聲音冷漠,沒有一絲柔情,「好。」
我的心像是被人捅爛了,耳朵嗡嗡作響,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是我的準哥。
那個跟我同吃同睡的準哥,一起打牌的準哥,一起晨練的準哥……在腦海中逐一碎裂,化為了齑粉。
直到此刻,我才發現這個男人滿嘴謊言,藏著很多的秘密。
初見時,我滿眼都是見到另一個穿書者的喜悅,沒有發現他漆黑的瑞鳳眼中,閃過毒蛇一般的冷光,那是他看到獵物的眼神。
咔嚓——
壞了,我不小心踩到一根樹Ṱūₖ杈。
「誰?」蕭準冷聲說,「滾出來。」
蕭準往我這邊走來,腳步聲越來越近,被他抓到,他會怎麼對待我呢?
我把大綱都寫給他了,遺詔也交給他了,現在的我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
他會殺了我……我會死的!
忽然有個太監從樹影後面走出來,跪在蕭準腳下磕頭。
咚咚咚!太監重重地磕了一下又一下,磕到頭破血流。
「太子殿下!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看見您跟楚妃娘娘的!奴才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殿下……饒命!饒命啊!」
「你知道了本王的秘密,隻有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秘密。」
「殿下……不要殺我!奴才真的什麼都不會說出去……唔唔唔!!」
蕭準拔出匕首,捂住太監的嘴巴,割斷了太監的脖子。鮮血濺在他的手上,他甩了甩手。月光下,他的眼眸反射著血光,冷得毫無溫度。
我的手腳冰冷,脊背生寒,他怎麼可以這麼狠……
「太子哥哥……」
「速速回去,不許有下次。」
「是……」
14
楚凌煙走了,蕭準垂手站在屍體前,他沉默了許久,忽然輕嘆一口氣。
「被你看到我的真面目了,好煩啊。」
我驚恐地睜大眼睛,他發現我了!
蕭準向我走來,四目相對,我踉跄地後退兩步,背撞在假山上。我的這個舉動似乎刺傷了他,他眉頭緊蹙,眼神越發陰鬱。
我的眼睛紅了,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你們是一伙的,你一直都在騙我……」
「是。」
原來,蕭準沒必要對楚凌煙用美男計,他一直都在對我用美男計。
哎,我剛穿進來的時候明明頭腦清醒,知道這是個生死局,不是個戀愛局,我為什麼把所有的底牌都給他了呢?
我開始對他掏心掏肺,是因為他舍命救我……信任一旦崩塌,懷疑的種子便生根發了芽。
「回京路上的那波刺客,不是皇上派來的,是你演的苦肉計,目的就是讓我對你放下戒心,對你劇透?」
「是。」
我的腦子太混亂了,我接下來該怎麼辦?
反水去跟暴君結盟的話,我幫了蕭準這麼多,難保暴君不會秋後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