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叫爺爺——」
「孫女乖,不叫那個老不死的,叫外公,外公給你買糖吃。」
進門時,剛巧見到陸阿姨抱起暖暖,在她臉蛋上親了又親,
「黛黛一給我看照片我就知道,這肯定是我們家的孩子,和小浔小時候長的一模一樣!」
爭了幾十年的三個人,在有了共同的羈絆後,竟顯得無比和諧。
視線一轉。
我對上了陸浔的目光。
他朝我走來,微微俯身,用隻有我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都知道了。」
「苟荀是你親弟弟,你也沒結婚。」
我咬著唇,沒應聲,知道事情鬧到現在也瞞不住了。
可陸浔下一句話還是震驚了我。
他說,「苟荀也和我說了,孩子親生父親死在了國外。」
說話間,陸浔握住我的手,「讓他們將錯就錯吧,我可以負責。」
什麼亂七八糟的?
不遠處,苟荀邀功般地朝我眨了眨眼。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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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人走後,我把苟荀拽去了後院。
「你和陸浔胡說的什麼?」
苟荀揉了揉被扯紅的耳朵,「試探他啊。」
「哪有這麼試探的?」
「害,」他嘆了口氣,「你當初揣崽跑了,這會又帶著一歲大的孩子回來,兩年多沒見過面,我總要替你試試他的真心吧。」
「不過,今天他聽說孩子父親已經去世,你自己帶著孩子承受各種風言風語後,他一點都沒猶豫,直接說了他可以對你和暖暖負責。」
「他真信了?」
苟荀聳聳肩,「我給他看了地下室的骨灰罐。」
……那是去世貓咪的。
苟荀在我手臂上推了一把,「說真的,他還挺男人的。」
「這個姐夫我認了。」
再說,苟荀低聲嘀咕,「陸浔長得帥,家世好,肯負責,身體也好,又是暖暖的親生父親,怎麼看你都不虧。」
我打斷他的話,「你是怎麼看出他身體好的?」
「拜託,一次就中了還不算身體好啊。」
「……滾!」
把苟荀趕走後,我獨自坐在院裡出神。
其實。
苟荀說的也沒錯,陸浔哪哪都好。
唯一的不好就是。
他心裡裝的那個人,不是我。
17
我大概,也許,似乎知道了,陸浔為什麼會放棄譚薇,選擇對我和暖暖負責。
因為……
苟荀這頭豬,還真拱到了譚薇這顆好白菜。
兩人戀愛了。
這進展快的簡直令人咂舌。
以至於譚薇跟著苟荀回家,笑著叫我「姐」時,我都還有些緩不過神。
不過,總是怕什麼來什麼。
譚薇剛坐下沒多久,陸浔就來了,還帶了許多給暖暖的玩具和小裙子。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思,我始終緊盯著陸浔的反應。
可這人卻出奇的淡定。
反還笑著同苟荀二人打了聲招呼。
陸浔走到我面前,「這些是暖暖的小裙子。」
我麻木地收下。
「後面是你的。」
「我的?」
我愣怔著有些緩不過神,順著他的話音朝後望去。
隻見陸浔身後跟著的司機,手裡拎了十幾個購物袋。
「都是按你的尺碼和喜好買的。」
「尺碼?」
我懷疑地看他一眼,陸浔卻笑笑,「那晚量過。」
「你比兩年前瘦了些,我買的小一碼。」
我瞪他一眼。
臉一路紅到了耳根。
18
我爸和陸家就這麼為了一個不到一米的小人選擇了冰釋前嫌。
兩家人最近已經在商量婚事了。
可我卻在夜裡接到酒吧電話,陸浔在酒吧喝醉了。
我趕過去時,陸浔已經醉的不省人事。
他向來克制,哪怕是在生意場上也絕不過量,這似乎是我第一次見他醉成這樣。
我去攙他時,陸浔眼都沒睜就把我推開。
「滾,我要結婚了。」
我哭笑不得,最後隻能讓服務生幫著司機把陸浔扶上了車。
把陸浔帶到我一間闲置的大平層,扶他進門,艱難地把他放倒在床上。
想去給他倒杯溫水時,手腕忽然被攥住。
「周黛。」
他睜著眼,醉意惺忪地叫我名字。
「嗯。」
我應了聲,他卻忽然又松開了手,自嘲般笑笑,「算了,又是做夢。」
房間裡燈光有些刺眼,他將手腕搭在眼上,聲音含糊不清,
「夢做多了,我甚至都以為她不會再回來了……」
我調暗了燈光,沒能推開他的手,隻好坐在了床邊。
我不知道陸浔為什麼會說這話,但心頭隱隱的猜測還是讓我心跳亂了幾拍。
都說酒後吐真言。
我趴在床邊問他,「陸浔,你喜歡譚薇是嗎?」
陸浔睜著眼看了我好一會,嘆,「這次的幻覺還能說話。」
「你先回答我。」
陸浔搖頭,「不喜歡。」
不喜歡?
「你的白月光不是她?」
陸浔皺眉,「沒有白月光。」
「有個亂七八糟的黑月光。」
黑月光又是什麼?
我耐著性子問,「那成,黑月光是誰?」
他抬頭看我,「周黛啊。」
這人嫌棄地閉上眼,「這次的幻覺不合格,連我喜歡周黛都不知道。」
我愣怔了好久。
滿腦子都是他剛出口的那幾個字:我喜歡周黛。
他喜歡周黛。
陸浔喜歡我?
我還想再問,卻發現陸浔身子微微顫著。
再一細看。
這人搭在眼上的手臂處,隱隱有著一抹湿意。
陸浔哭了?
印象中,從沒見陸浔哭過。
隔了好一會,陸浔開口時聲音啞了許多,「她一個人在國外生孩子,死老公,老子那麼寶貝的一個人,自己受了那麼多委屈。」
「如果。」
「當初早一點發現,不放她走就好了。」
老實來講,我聽得心酸又感動。
可聽見那句「生孩子,死老公」時,還是忍不住想笑。
都怪苟荀這張破嘴。
陸浔很快就睡著了。
我幾次把他叫醒想再問些問題,卻都失敗了。
這人是真的喝斷片了。
最真實有力的證明是——
在得知陸浔也喜歡我後,我趴在床邊打量他,沒忍住,偷偷親了他。
親都親了,也沒忍住摸了摸。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原來傳聞是真的,真喝醉了的男人,不行。
19
我醒來時,陸浔正坐在床邊看我。
對視的那一秒,他神色復雜。
「抱歉。」
男人按了按眉心,「昨晚喝多了。」
他低聲問我,「我昨天……沒說什麼不該說的吧?」
「說了。」
我坐起身來,佯裝鎮定地直視他,「你說你喜歡我。」
陸浔沉默兩秒,苦笑,「是。」
他回望我,酒醒後,他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直白,「周黛,我喜歡你。」
分不清是誰的心跳聲,在清晨的告白聲中驟然加速。
聲聲清晰。
他不自覺地攢著手腕上佛珠,「我以為,你看到我一直戴著這串佛珠就會懂。」
我一頭霧水。
「你戴著別人送的佛珠,我為什麼要懂?」
「別人?」
陸浔也愣住,「這不是你送我的?」
我盯著那手串想了又想,怎麼也沒有半點印象。
直到陸浔提起我送他的時間,我才隱約發覺——
也許還真是我送的。
但我全然不知情。
高中時,我和陸浔打賭,誰輸了誰剃光頭,最後我險勝。
陸浔剃了光頭後,巨像小時動畫片裡的一休哥。
那會恰逢陸浔生日,我便託保姆幫我給陸浔買個禮物,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夠彰顯他「小禿驢」的身份。
又剛巧那天我忙著去看演唱會,保姆準備好的禮物,我甚至都沒拆封看過,便親手送給了陸浔。
再回頭想,也許就是那時起,那串佛珠,便再沒離過陸浔的身。
20
我倆盯著那串佛珠出神。
良久,陸浔笑了聲,「合著,我寶貝了這麼多年的手串,是你家保姆送的。」
我臉一紅,「她是代選,也算是我送的。」
出於心虛,我強行轉移話題,「可是,你對外提起過的擇偶標準,完全和譚薇一模一樣。」
「所有人都認為你喜歡她。」
陸浔點了根煙,嘆道,「年輕的時候愛面子,兩家又常年爭得你死我活,總歸是落不下臉承認喜歡。」
「別人問起時,故意挑了你所有相反的點去說,生怕被人察覺出來。」
這樣想想,陸浔白月光的描述,還真是我的相反面。
他說喜歡白裙,黑發,恬靜美好。
而我上學時是出了名的作,褲子裙子一件賽一件的短,頭發隔兩月新染個色。
反正學校也管不住我。
陸浔掸了掸煙灰,「每次提起時,都在擔心被人看破了真正的心思,哪有精力去往別人身上對號入座。」
房間裡再度寂靜。
似乎,這些年來所有的誤會都被解開。
打破沉寂的,是陸浔刻意壓低的詢問聲,「昨晚,我沒對你做什麼吧?」
「沒有。」
我聳聳肩,「你不行。」
陸浔:?
這人作勢便要掀被子,「再試試?」
掀起的被子又被我按了回去,「換身衣服,回去看暖暖了。」
「好。」
提起暖暖,陸浔立馬下床,「暖暖這兩天要打一針疫苗。」
「還有,她乳牙有點像龋齒,今天要去口腔科檢查一下。」
ťű̂⁺見他提起暖暖便滔滔不絕的樣子,我這才忽然想起,之前一直糾結著他喜歡譚薇這件事。
甚至還沒有告訴他。
暖暖是他的孩子。
車上,我故意問他,「又不是你的孩子,這麼在意做什麼?」
恰逢紅燈,陸浔偏頭看我一眼,「誰說我不是?」
「周歲宴那天,暖暖自己做了選擇。」
他的手探來副駕,握住我的。
「你不用試探,我說過負責,就會負責到底。」
21
我家從未如此熱鬧。
我爸不肯讓暖暖去陸家住,陸浔一家也不惱,直接搬了過來。
一群人圍著暖暖哄著。
屋裡還有剛接回來的,兩年前被我拐去國外的狗狗一家。
陸阿姨抱著暖暖,越看越喜歡。
「真是挑著爸媽的優點長,眼睛像黛黛,鼻子像小浔。」
陸浔站在一旁,看向暖暖的目光極其溫柔。
心頭一軟。
我握住他的手,輕聲笑道,「我也覺著,鼻子很像陸浔。」
幾人哄著暖暖時,我將陸浔拽去了樓上房間。
房間裡拉著厚重窗簾,光線很暗。
陸浔順勢將我託抱起,抵在門上,嘴上卻在笑著問我,「這麼急?」
我圈著他脖頸,「陸浔,我當初生暖暖時,比預產期遲了一個多月。」
「生的時候很疼,我自己一個人在手術室裡,害怕死了。」
「那時我就在想,如果你在就好了。」
我將臉埋進他肩窩,感受到他瞬間的愣怔與僵硬,「陸浔,暖暖是你的孩子。」
「苟荀騙你的也信,我從來,從來都沒有過別人。」
陸浔半晌沒有說話。
隔了好一會。
他將我按進懷裡,抱的很緊, 「抱歉,你需要的時候, 我都沒在身邊。」
明明是我自己跑了, 他卻心疼的在道歉。
不過。
這人嘴上說著抱歉, 身體上的變化卻很不客氣。
我推了推他, 「松手,你硌到我了。」
「不會。」
陸浔低頭來吻我,學著我早上的語氣,「我不行。」
我哭笑不得。
早就說了, 這人極其的小心眼, Ṱű̂¹早上說的話這會他還牢牢記著。
「暖暖還在樓下。」
「沒事, 樓下有三位爺爺奶奶, 兩個育兒嫂,還有九條狗。」
陸浔的手掀開衣擺, 探入。
熟悉又陌生的觸感,輕而易舉地調動我所有情欲。
陸浔將我圈進懷裡。
門板被撞得吱呀直響。
……
房間昏暗。
陸浔將我被汗打湿的發掖去耳後,低聲嘆道,「這兩年,我找過你無數次,但老爺子始終把你的消息藏得很好。」
他在我腰上輕輕捏了捏, 痒得我直朝後縮。
「對了。」
我攔下陸浔愈發不規矩的手, 問他, 「為什麼之前都在傳, 譚陸兩家在為你們商談婚事了?」
提起這點, 陸浔嘴角抽了抽。
「不是給我們商討婚事,是給狗。」
「你把狗拐走後……」
我打斷他的話,「是狗狗非要跟我走的。」
「好,」陸浔笑了聲,「狗狗非要跟你走後, 我又養了一條, 這次是公狗。」
「然後看中了譚薇家的狗, 私奔去譚家了。」
「死活不肯回, 沒辦法,我隻能商量著讓它去譚家做上門女婿了。」
「就這?」
「就這。」
陸浔按了按眉心,「圈裡的謠țū³言傳的多離譜, 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
上學時我精力充沛,天天晨跑,偶爾幾次路過陸浔家門口被人拍下,私下裡便有人傳言,說我是從陸浔被窩裡爬出來跑回家的。
就離譜。
我又問他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陸浔想了想, 「上學時喜歡上你的。」
說著,雙手落在我腰上,做了個掐合的動作,「如果是喜歡上你, 那就是兩年前。」
後一句話,他將字音加重在了「上」字。
我臉一紅,以要去看女兒為由想要下床。
卻又被他撈了回來。
「乖,很快。」
我信了。
然而事實證明, 我信錯了人。
兩小時後,我酸軟著腿,顫顫巍巍地下了樓。
騙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