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會,昆侖宮便血流成河,成千上百修士在鬱浮黎面前如稚兒無力還手,於絕望驚恐之中迎來死亡。臨死最後一幕,便是鬱浮黎懸於半空,背後的天空出現巨大的黑色的裂縫,那裂縫霎時睜開,卻是一隻血紅色的眼球!!
..
太玄秘境。
十一年前,太玄秘境逐漸與太玄山脈融為一體,後來靈氣被天道抽取大半,如今已成為靈植、靈獸棲息的樂園。
苗從殊在隼崽黑洞似的嘴裡等待,過了一會,隼崽鑽出地面張開口,苗從殊便來到一肅靜巍峨的城池裡。
在高高的城牆上俯瞰整座城池,莫名覺得熟悉,此時下方一群鳥人巡邏飛過,苗從殊登時認出這裡是空島!
朱雀王被殺、空島墜地,還與鳥人一族結仇。
空島城池復雜,易守難攻,而且鳥人擅於空中巡邏,因家園被毀而遷怒於當年闖入太玄秘境的修士,故而同意聯手對付鬱浮黎。
怪不得蓬萊宗將武要離他們都困在太玄秘境。
苗從殊了然,退回去,吩咐隼崽直接找到武要離他們。
隼崽聽話的退了回去,巡邏過來的鳥人回頭看著城牆,剛才好像有什麼東西閃過?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城牆除了板磚什麼都沒有,還以為是自己眼花。
苗從殊再出現時,便到了關押著武要離等人的地宮。地宮守衛不多,主要是在外面,苗從殊悄無聲息的出現,破壞關押著修士的靈器。
期間還遇到太玄宗等人,順手救了出來。
太玄宗宗主過來同他道謝,謝完又道歉:“昔日清幽殿內,我不分青紅皂白、以權壓人,今日被你所救,心裡慚愧。”
苗從殊擺了擺手,道沒什麼:“不必介懷,我已經忘了。”他並不在意,當日若太玄宗宗主真有意傷他,恐怕會被五行道玉反殺。
何況他的所作所為隻是愛子心切,平時倒還算是個德高望重的門派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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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從殊救了他們便趕著去找武要離,此時人群裡的景晚c提醒他:“武道友他們被關在盡頭的水牢裡。”
“多謝提醒。”苗從殊說完便走了。
始終低頭沒看苗從殊的徐負雪忽地抬頭,看了眼那消失在盡頭的背影,不發一語,沉默地解救被困在地宮的其他門派修士。
苗從殊到了地宮盡頭的水牢,遭到一隻水精攻擊,猛地被拖入水裡,於水中纏鬥良久才將其殺死。隨後躍出水面,救下武要離等人。
好在越青光、乃剎和武要離他們都被關在一處。
禁制一解除,武要離便迅速開口:“快走!薛聽潮挖了陷阱在此處等你!”
苗從殊:“隻要不是薛聽潮本尊在,我應該都能對付。”
“不是那回事……整座地宮都是囚住你的陣法!”武要離急急說道。
苗從殊愣住,低頭看向地面,正見隼崽猛地被扯進無盡的地底,而無數金光脈絡亮起,復雜的符咒瞬間遍布整座地宮,形成一個牢籠將他困住。
這牢籠隻困住他,卻沒有傷害他的意圖。
武要離:“你有沒有什麼神器?五行道玉、神級防御神器……趕緊都拿出來掛身上,那個薛聽潮整個人變得古裡古怪,靈力和陣法運用都非常奇怪,乃剎說是上古仙法,早已失傳。我尋思他哪裡學來的上古仙法,肯定是把神魂出賣給魔鬼……”
他逼逼叨叨,擔憂不已。
越青光和其他人都過來七嘴八舌提供主意,唯有乃剎很平靜。
苗從殊篤定地說:“別擔心,我不會有事!”他相信老鬱。
老鬱給他煉了一堆保命神器,又把他的修為鞏固到即將飛升的境界,不是讓他來送死的。
乃剎此時喊了句‘阿彌陀佛’,目光裡充滿洞穿前塵往事與未來的智慧:“苗道友,你可知太玄秘境的主人是誰?”
苗從殊:“答應我,危機時刻我們就別故弄玄虛了。長話短說行嗎?”
乃剎有點憂傷,他們都不懂自己的說話藝術。
“我主要想說這太玄秘境的主人曾是位散仙,本已飛升,卻嫌上界無聊,便強留於此界做個逍遙散仙。”
“所以?”
“廣撒網、多斂魚,不拒絕、不負責,散仙別稱逍遙海王。”
“……”苗從殊:“聽不懂呢。”
‘呢’字剛落,乃剎等人便被驅逐出地宮。
偌大的地宮裡,隻剩下苗從殊一人。半刻鍾後,卻有薛聽潮的分身涉水而來,停在苗從殊面前。
薛聽潮語氣親昵:“小殊。”
這語氣、稱呼都有點熟悉,苗從殊觀察半晌,陡然認出來:“溫錦程?!”
薛聽潮:“小殊還記得我?”他笑了起來,本想靠近卻被五行道玉阻攔,隻好遺憾地繞著苗從殊轉來轉去。“我是溫錦程、也是薛聽潮,他們都是我。”
苗從殊:“天道呢?”
薛聽潮淡聲說:“那不是我。待它殺了鬱浮黎便會反過來對付我,要麼我吞噬它,要麼它殺了我。”
苗從殊:“你說的兩種情況都不可能出現。”因為老鬱會反殺。
眼前這人既是薛聽潮、溫錦程,也是天道,至如今不知道活成個什麼東西。
苗從殊:“你想利用我威脅老鬱?”
薛聽潮搖頭:“它想,我舍不得。”
苗從殊漠然,話說得那麼好聽,還不是把他關在這裡?
苗從殊懶得聽薛聽潮說話,他在思索乃剎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尋找能夠打破陣法、離開地宮的辦法。
地宮陣法令鬱浮黎打造的神器失去效用,但十分溫和,沒有傷害苗從殊。
薛聽潮:“現在真好。”他的臉上露出屬於溫錦程的病態的笑,“隻有你和我,沒有不識相的打擾、沒有別人來爭搶你。你屬於我,此地隻有你和我,隻有我們兩個。”
苗從殊正努力觀察陣法符文,聞言看向薛聽潮:“如果注定會被困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裡,隻有我們兩個人,我會殺了你。薛聽潮、或者溫錦程,我寧願一個人孤獨絕望,也不願和你相依為命。”
薛聽潮的笑容僵硬,隨即表情扭曲,執拗的問:“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原諒徐負雪、瀛方斛他們!卻那麼恨我?我哪裡不如他們?我一樣愛你、我比他們更愛你!”
苗從殊:“因為你伙同天道,意圖謀害我的道侶。”
不是因為身為薛聽潮或溫錦程曾經對他的漠視和傷害,而是他甘願成為天道幫手,謀殺鬱浮黎、謀害苗從殊的心上人。
所以不能被原諒!
意識到這點的薛聽潮忽然心境崩潰,在悲傷和仇恨之間掙扎,抱著腦袋頭疼欲裂。心魔橫生,妒意化為恨意,死死盯著苗從殊。
“你以為鬱浮黎有多好?他還不是照樣欺騙你!”薛聽潮說:“鬱浮黎害你失去修為、淪為散修,被困此界,任天道耍弄,不斷追逐所謂的命定情緣……鬱浮黎他早就知道一切,卻不敢告訴你。”
苗從殊心裡一沉,“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薛聽潮說:“你自己去看。”
語畢,苗從殊的腳踝被什麼東西握住,一把將他扯入地表的符陣裡,瞬間消失不見。
留下薛聽潮、或者說他更像是被分離出來的溫錦程,蹲坐在地面,撫摸著符陣喃喃自語:“你出來就會相信我了。”
..
昆侖山脈天道無上殺陣。
已成功控制薛聽潮軀殼的‘天道’躲在陣眼裡,猛地吐血,髒腑受到重創,它趕緊護住最重要的識海。聽到自身邊掠過的聲響,頓時神經警惕、恐慌不已。
待那聲響走過,‘天道’松了口氣。
下一刻,噩夢般的聲音自上而下:“原來在這裡。”
‘天道’抬頭,正見到鬱浮黎那雙恐怖的血紅色雙眼:“鬱浮黎――!!!”
鬱浮黎將其扯出陣眼,扔進無上殺陣,貓捉老鼠那般折磨‘天道’。
‘天道’快被逼瘋,恨毒了鬱浮黎,卻更為恐懼他。
它最恐懼消亡,可鬱浮黎造出無數幻境,令它在幻境裡一遍遍經歷真實的消亡。每死一次,神魂便衰弱一分,識海的裂縫便出現越多,鬱浮黎是要讓它在一遍遍的死亡中,痛苦而清晰的看著自己的消亡。
手段何其殘忍!
‘天道’瘋狂叫喊:“啊啊啊啊――――鬱浮黎!你有本事現在一刀殺了我,若令我尋到一線生機,我必加倍奉還!!”
鬱浮黎背後的天空是隻巨大的血紅色眼睛,那隻眼球轉動一下,牢牢鎖住‘天道’。‘天道’僵住,心髒被恐懼攫住,不敢動彈。
那隻血色眼球是鬱浮黎的識海核心,而整座昆侖都被鬱浮黎煉成識海!
核心一出,識海歸位,昆侖萬物全在鬱浮黎的意念中,‘天道’布下的無上殺陣便成了笑話。
鬱浮黎驅萬獸撕咬‘天道’的神魂和識海,在其瀕死之際,將其救活,循環往復。
他心情愉悅的欣賞著‘天道’的慘狀,輕聲說:“昔日,我亦如此求你別動苗苗。”
‘天道’惡毒的說:“我隻恨沒有及時殺了他!悔我奪他修為時,沒有及時滅他神魂!”
..
苗從殊知道自己在幻境裡,但是感同身受,仿佛幻境發生的一切,他曾親身經歷。
很久以前的修真界,可能是上古修真鼎盛時期,有個名字、喜好、樣貌同他一模一樣的修士,從呱呱墜地長成孩童,執劍求仙問道,根骨絕頂,悟性絕佳,奈何好逸惡勞、不愛修行,放情丘壑、吃喝玩樂,直拖到八百歲才渡劫飛升成仙。
饒是如此,也比許多人幸運。
他飛升後,不願離開此界,便做個逍遙散仙,四處留情。
“咳咳!”苗從殊輕咳兩聲,不太願意承認那是四處留情。
那怎麼能說是留情呢?他隻是不拒絕、不接受、不負責罷了。
都是那些人誤會,與他何幹?
幻境裡的‘苗從殊’隨心所欲,說話又好聽,遇到落魄修士便隨手搭救,或與之同行,一路搭救、慷慨傳授道術。
大概沒人能拒絕這種溫柔,當他們遭遇背叛、被全世界討伐時,有人始終堅定的相信、相伴,是黑暗的人生裡唯一的光亮,愛意淪落似乎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苗從殊’逍遙自在,沒有人能留住他。
幻境閃爍飛速,苗從殊隻能看個大概,他也不怎麼關心,反正是不太重要的回憶。
接著幻境慢下來,作為太玄秘境的‘苗從殊’離開,誤入昆侖,對瀑布底下湿身的鬱浮黎一見傾心。當即老房子著火,使勁渾身解數死纏爛打,最後如願以償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