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定檀惱怒,可大勢所趨,他隻好捏著鼻子吃下這大虧。
..
苗從殊和鬱浮黎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浮雲城客棧裡,還是之前住過幾次的房間。清晨時分,他神魂飄出去一次,往熙熙攘攘喧鬧處而去,混在人群中,本想聽些八卦,不料聽到昆侖淪陷、薛聽潮自封昆侖主一事,登時神魂歸位猛地起身。
側頭卻見鬱浮黎坐在床沿處,左腿疊在右腿上,坐姿挺優雅,長發全都攏到一側,露出修長的脖子。他氣定神闲的觀望手裡一把斷劍,那斷劍正是徐負雪送給苗從殊的本命劍。
苗從殊匆匆掃了眼,沒放心上,火急火燎的陳述他聽到的事情,最後總結:“昆侖不能回,肯定有詐。”
鬱浮黎耍著斷劍,挽出漂亮的劍花,聞言便說:“若是沒詐,我便不會回來。”
苗從殊正想辦法怎麼搞死薛聽潮,乍一聽鬱浮黎那話,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鬱浮黎傾身過來,捏住苗從殊的下巴在他唇邊吻了吻:“好好想。”
苗從殊眨巴眼睛,慢慢躺回床上,仰望屋頂,幽幽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帶我離開昆侖了,虧我以為你是帶我出去吃喝玩樂……”
原來是為了引出昆侖宮早生異心的人再一並鏟除。
不對――
苗從殊起身盤腿問:“你是為了引出薛聽潮?”頓了頓,自己搖頭否定:“準確來說,你是為了引出氣數未絕的‘天道’。不是十年前就被你整死了嗎?”
鬱浮黎:“天道無形,難以捕捉。”他當時利用命盤和自己的命誘出天道,天道依賴殺陣、又被困於殺陣,因此受到重創。“狡兔三窟,它及時藏了起來。”
苗從殊:“‘天道’和薛聽潮如今是什麼關系?”
鬱浮黎:“寄生。”
寄生關系等同於傀儡,如今的薛聽潮恐怕隻是天道的傀儡。他是十年前殺陣裡唯一活下來的修士,因為天道刻意留下他以求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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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天道為何獨獨挑中薛聽潮,應該是蓬萊仙宗具有一半仙人血脈,且信奉天道、順應天命,無為而治,與之契合。
苗從殊將他的猜測說出來,卻聽到鬱浮黎補充:“還記得太玄秘境的小世界嗎?黃金樹。”
“溫錦程控制的小世界?!”苗從殊豁然貫通:“我記得那個小世界出現了‘偽天道’,溫錦程和‘偽天道’融合,但他和小世界一起死了。”
鬱浮黎:“薛聽潮吞噬那個人殘缺的神魂和‘偽天道’,因此天道才會被吸引過去寄生。”他垂眸,忽地笑了。“苗苗,那時我便知道天道會在危急關頭注意薛聽潮,它會被那抹‘偽天道’吸引,然後寄生、吞噬,最後鳩佔鵲巢。”
那笑陰冷殘酷,苗從殊不由頭皮發麻。
“你那時便開始算計?現在天道和蓬萊仙宗的行動都在你意料之中?”
鬱浮黎:“怕嗎?”
“倒也不怕。”隻是驚訝於鬱浮黎這番算無遺策的心機。苗從殊問:“你就為了殺天道?”
鬱浮黎眉眼冷冽:“唯有徹底擊殺,我方能息怒。”
苗從殊:“……”真血海深仇,不死不休了。
徐負雪他們曾在死亡後看到某些不能說出來的事情,或與天道有關。他們都知道自己情緣無數的原因,但是讓他親自去問老鬱,說明老鬱知道。
為何他沒跟命定情緣終成眷屬,反而和老鬱牽手成功?
昆侖原是最神秘的隱世之地,他當時怎麼進的昆侖?對了,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去昆侖?兩百年前,他和燈棲枝分手後遇到追殺,一路逃亡到昆侖,那時便進了昆侖。
可為何他是在兩百年後才認識老鬱?
苗從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不自覺左搖右晃。
鬱浮黎單手撐住他的肩,免得他往床下栽倒。
苗從殊反手抓住他的胳膊,“老鬱,”
鬱浮黎隨口應了聲:“嗯?”
苗從殊看過來,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清澈,他問:“老鬱,我們第一次相見是什麼時候?”
第54章
房間裡一時安靜下來,微弱的光線落在鬱浮黎的身後。
屋外的喧鬧被術法擋住,屋內角落裡放著冰玉。冰玉降低溫度,使炎熱的天氣下,房間內仍沁涼舒服。
良久,鬱浮黎說:“你不是最清楚?”
苗從殊:“我隻記得十一年前的那次。”
鬱浮黎:“那便是初見。”
“別騙我。”苗從殊豎起食指搖了搖,表情嚴肅:“你知道我問這話的意思。你知道我還未恢復記憶前,為什麼那麼快就接受你是我道侶的事嗎?”
鬱浮黎輕飄飄一句:“不是你看中我的臉?”
“那叫一見鍾情,別概括得那麼膚淺。”苗從殊反駁,頓了頓又說:“因為我在芥子空間裡找到一枚留影石,留影石記錄我追求‘朱雀王’的全過程。我以為他是你,你們背影、身形和氣質都很相像。後來想起太玄秘境裡遇到‘朱雀王’的經歷,但我對朱雀王完全沒有印象,我也不記得八百年前的事。”
“我懷疑自己可能連八百歲都沒有。”苗從殊握著鬱浮黎的手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描繪他的手掌心:“我當時怎麼進的昆侖?你說天道將你囚困於昆侖,必然不許出入,這便是昆侖最為神秘的緣故。那麼,我怎麼進去?”
鬱浮黎:“誤闖。”
苗從殊:“那麼巧?”
鬱浮黎:“興許你我本就有緣。”
苗從殊:“當日清幽殿裡,你推演的卦辭我還記得。”他突然就不畫掌紋了,執起鬱浮黎的手貼在臉頰,抬眸望過來:“老鬱,別瞞我啦。”
鬱浮黎:“殺了天道後,我再一五一十告訴你。”
苗從殊:“現在不可以說?”
鬱浮黎頷首。
苗從殊:“為什麼?”
鬱浮黎:“我怕你沒忍住,扛刀闖進昆侖剁天道。修為不足,反而被氣哭。”
苗從殊:“……”這種哄三歲小孩的理由真是連敷衍都懶了嗎?
鬱浮黎戳戳苗從殊鼓起的臉頰:“生氣了?”
苗從殊不說話,拿眼睛橫他。
鬱浮黎把他抱懷裡,拍著苗從殊的後背,拿他當小孩來哄:“不就是再等一兩天?好了,你好奇心本也沒那麼重,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哗!話說得那麼輕松?
問題就是他現在心裡跟撓痒痒似的,實在是太好奇了。
那麼多疑問堆積到一起全都沒答案,關鍵還都和鬱浮黎有關,怎麼能不著急?
苗從殊使勁百般手段,鬱浮黎就跟入定似的不為所動,說過兩天就絕不松口。
任憑苗從殊怎麼說,他就是岿然不動。
平常時候的鬱浮黎其實挺好說話,哪怕是不肯答應的事叫苗從殊纏一遍也應了。
但若是態度明確,便是苗從殊來說也不能動搖鬱浮黎的決定。
鬱浮黎提議:“不如睡一覺?睡醒後,事情便都解決了。”
苗從殊:“你不帶我去?”
鬱浮黎:“你能做什麼?”
苗從殊:“給你鼓勵?”想想還是算了。他去摻和指不定被當成人質抓起來,反過來耽誤鬱浮黎除掉天道的計劃。
思及此,苗從殊從鬱浮黎的懷裡滑落,恹恹地擺手說:“去吧去吧。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我睡醒後,你一定要告訴我,不準賴皮。”
他倒在床上,從鬱浮黎身旁滾開,滾了幾圈縮在角落裡擺出自閉的姿勢。
苗從殊多不會自尋煩惱的人啊,鬱浮黎根本不信他會難過。
鬱浮黎赤著腳落地,到外頭辦了點事,再回來見苗從殊還是那個自閉的姿勢,心裡有點驚訝、也有點猶豫,難不成真那麼難過?
他想了想,出去一趟再回來,手裡拿著城東、城西特色小食,全是苗從殊平日裡喜歡吃的。
苗從殊還是蜷縮在床角面對牆壁的姿勢,肩膀細瘦、背影落寞,或許是真的難過了。
畢竟事關重大。
鬱浮黎猶豫了一會,心裡已有些妥協。
他把買來的小食放在桌上,來到苗從殊身後,握住他的肩膀說道:“起來吃點你喜歡的零嘴。”
掌心感覺到苗從殊在微微顫抖,還能聽到他的抽氣聲,竟是在偷哭?!
鬱浮黎心裡一慌,忙扶住他的肩膀掰到正面:“你若真想知道,現在也可告訴你――”
哪怕苗從殊面上又哭又笑,但鬱浮黎還是能清晰的‘感同身受’他此刻瘋癲抽搐的喜悅之情。
正沉浸在傀儡戲精彩、跌宕起伏的劇情裡又突然被打斷觀影的苗從殊:“啊?”
鬱浮黎:“……”
苗從殊暫停留影石:“怎麼了?”
鬱浮黎:“沒什麼。你繼續。”他面無表情的走開,並順手從他芥子空間裡拿走蛇鱷之毒,連帶此前沒有歸還的斷劍一並帶走。
“毒和劍相融需經過煉制,否則容易傷到你自己。”言罷,他又指了指桌面的紙包說:“剛買來的小食,趁熱吃。”
苗從殊:“哦。”不知為何,感覺錯過了什麼。
不知道自己錯過鬱浮黎心軟的機會的苗從殊,下來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忽聽得外面有東西在撞窗戶,他便過去開窗,外面一紙鶴立刻飛進來。
紙鶴化成縮小版的乃剎和武要離兩人,乃剎:“苗道友,別來無恙。”
武要離:“禿驢,你少點廢話。苗道友,我們被蓬萊宗抓了。目前被監禁在太玄秘境,此處還關了很多反對蓬萊宗和薛聽潮的修士,包括太玄宗一眾人等。你沒事就別來了,我擔心蓬萊宗利用我們引出你,再利用你牽制神主。”
乃剎點頭。
武要離:“如果景簪白找你,你告訴他我們的行蹤就行。還有,薛聽潮獵殺昆侖兇獸,重造無上殺陣,等神主自投羅網。”
乃剎結語:“對,就是這樣。”
總結結束,紙鶴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