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堂堂太玄宗還還不起區區一介散修那點恩情?
景晚萩想通這點,便收起劍勢拱手做了太玄宗的劍禮:“太玄宗景晚萩。回去我會問徐師弟,若真是我誤會,必定登門道歉。”
苗從殊:“記得隨禮。”
他不怕徐負雪否認,除非徐負雪想扛下謠言。
景晚萩是太玄宗宗主一脈的內門大弟子,也是年輕修者中的佼佼者。單一火靈根,因脾氣火爆、不到二十歲便煉出金丹且貌美如天仙而聞名於修真界,被戲謔為‘雲錦仙子’。
他親生老娘聽說是合歡宗宗主,修二代,因此手裡頭的資源和靈器頗為豐富。
“自然。”他應得很大氣。
苗從殊收起防御靈器,正要離開但被溫錦程擋住去路。
“讓開。”
溫錦程長得好看,瓊鼻唇紅而秀美,宛如精雕細琢的美玉。因生於鍾鳴鼎食之家,自小靡衣玉食、肥馬輕裘長大,眉眼間便有不同於常人的天真無害。
縱是高高在上如修士,見他也覺高潔而生歡喜親近之意。
不似苗從殊,青衣缟布、散漫世故,哪怕站在人群最前面也會被無視得很徹底。
兩相對比,難怪徐負雪會愛上溫錦程。
溫錦程快走兩步來到苗從殊面前,仔仔細細的瞧著他,從頭到腳沒有哪處被放過。待看完了,他臉頰泛著紅暈、唇角帶笑,語氣略激動的說:“小殊,果然是你!!”
相比溫錦程的熟絡激動,苗從殊的回應顯得格外冷淡。
苗從殊:“別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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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錦程又想搞什麼?
苗從殊警惕的後退,他一向防備溫錦程,因眼前這人根本就是心理有病的變態。
人前是冰壑玉壺,人後就對他露出毒蛇似的獠牙。明裡暗裡給他下套害他無數次,要不是他身為散修有點修為,早在人間就被玩死了。
溫錦程內裡的五髒六腑剖開來根本全是毒汁,陰暗卑鄙又惡心。
景晚萩等一幹人見苗從殊這敵視的態度便有些不滿,同時難免疑惑他為什麼敵視溫錦程,明明溫錦程待他很好。
溫錦程面色蒼白,說:“我隻是見到你很歡喜,忍不住想跟你說說話。”
苗從殊渾身不舒服:“我們不熟。”
溫錦程明明恨他,偏又愛在外人面前裝得跟他很親密,然後踩著他時不時對徐負雪表露一點關心,最後名正言順搶走他的付出。
溫錦程直勾勾望著他,訥訥說:“你養大阿雪,阿雪待你親厚、敬重有加,我便也感激你。你也算看著我長大,我、我心裡一直尊敬你、喜愛你。”他強顏歡笑:“我也知你不喜歡我,但我始終……”
剩下的話他沒說出口,但意猶未盡再加上苗從殊冷淡的態度足夠令在場眾人浮想聯翩。
溫錦程同徐負雪兩情相悅,投桃報李敬重養大徐負雪的苗從殊,可謂知恩感恩、愛屋及烏。
再對比苗從殊的態度,不免有些挾恩圖報、驕橫自大的意思。
景晚萩率先開口:“錦程,你既是徐師弟的救命恩人,也是他放在心尖的道侶,我們宗門上下就會護著你。人家不領情,你也不必委屈自己。他的恩情,宗門會報答。”他喚來小童:“帶錦程世子回去。”
緊接著,他又衝苗從殊說:“此事我會向徐師弟問明白,事無巨細、一點一滴算分明。我太玄宗不會虧待你,但我希望你別借著我太玄宗的名號到外頭招搖撞騙。”
話音剛落,他拔劍劈裂苗從殊腳旁的石頭。
“我不像錦程那麼溫柔。”
景晚萩殺意凌厲的警告,同時釋放出金丹威壓。
其他人看向苗從殊,看他會被嚇成什麼樣。
苗從殊想了想,慢吞吞說:“我擬個報答禮單,晚點送到你手裡。”頓了頓,他又說:“雖然太玄宗大門大派不在乎那麼點東西,但我也會不好意思。我不會貪心,你放心。”
景晚萩\眾人:“……”
完全沒有被嚇到並且臉皮好厚!
景晚萩冷嘲:“果然世故。”
他嘲罷便偕同溫錦程離開。
其他人見留下來沒什麼看頭就陸續散去,當然人走茶不涼。
回頭到了山門口他們便擺起各式零嘴,對著圍過來的一圈外門和別派弟子開始添油加醋聊起這樁狗血故事會。
人基本走光,原地除了苗從殊還有一名等著收拾斷樹碎石殘骸的外門弟子。
他見苗從殊呆站著,背影蕭索孑然,不由覺得他可悲又可憐。
上前一步正想給句好聽話勸勸,卻聽苗從殊正低語:“養育之恩得給多少?修真界第一大宗少宗主、天生劍骨,稀世之寶、價值連城!若是再多幾件品質好的靈器,再冠以太玄宗出品,倒手賣得提高三倍的價。算下來能賺……”
“發達了。”
外門弟子:“……”
外門弟子突然覺得他才最可悲。
人家天降橫財,靈器銀錢全在手,蕭索可憐都是屁。
這時,遠處的溫錦程突然回頭望著苗從殊毫無所覺的背影,一張秀美的面孔陡然露出貪婪興奮的笑容。
好似腐爛骸堆裡吐信子的毒蛇,令人不寒而慄。
..
浮雲城。
酒樓裡,說書的老修士正繪聲繪色描述太玄宗新認回來的少宗主、少宗主的同性道侶以及少宗主兩個爹和娘之間錯綜復雜、變化莫測的多角關系。
“原這苗姓散修和徐少宗主是養父子關系!”
“籲——這有什麼復雜?還沒之前小三的說法有意思。”
“他不撿了個大便宜?區區一介散修居然跟太玄宗宗主稱兄道弟、平起平坐,太幸運了。”
老修士吊著眼說:“我朋友他兒子在太玄宗外門當差,當時可聽得真真的,那青衣散修親口承認徐少宗主是他前任!”
“你剛才不還說他們兩是養父子關系?”
老修士:“是養父子,也曾經相好過。”
“噫……”臺下唏噓,既嫌棄又好奇:“他們大門大派的男男關系真亂。”
……
樓梯中間,苗從殊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來沉思,有關他和徐負雪的謠言到底是怎麼走到今天這地步的?
原來香豔的三角關系就算了,為什麼對外說是養父子關系他們還能編排得更充滿豔情?
“別擋道!”
後面上樓的人粗聲吼了句,苗從殊回神便邁開腳步繼續上樓。來到三樓雅間,他推門進去便見武要離以及萬法道門眾弟子都在裡面嗑瓜子,時不時點評一兩句底下說書的。
武要離:“苗道友快過來。”
嗑瓜子的眾弟子齊刷刷看過來,目光如閃電仿佛還能見到濺出來的火花。
“他就是徐負雪的養父?”、“不,他是徐負雪的前任!”、“我早看出太玄宗那幫死劍修全是悶騷,表面正經,背地裡不知道多騷。”、“嘖嘖,劍修的世界好復雜。”
……
嘰嘰喳喳跟田埂裡的麻雀一樣。
武要離擺出長輩的威嚴呵斥:“閉嘴!人雲亦雲的謠言你們也信?”接著,他介紹道:“苗從殊,我的好友。我們親如兄弟,你們說他等於說我,說我就是忤逆不敬。誰敢忤逆不敬,回頭關禁閉。”
苗從殊:“……”仿佛他腳底下那堆沒到腳面的瓜子殼是擺設。
萬法道門眾弟子:明明剛才武師叔瓜子磕得嘎嘣嘎嘣響。
不過武要離的態度擺出來,其餘人自也很快就接納苗從殊。再說酒樓話本說書本就九成假,他們就聽個樂呵,並沒有當真。
苗從殊擠在萬法道門眾弟子中間嗑瓜吃零嘴,脾氣好好的壓根沒生嫌隙,輕易混入話題:“你們怎麼跑這兒來了?”
萬法道門弟子甲:“小師叔祖來,我們就來。”
苗從殊:“洞庭龍君?他來做什麼?”
萬法道門弟子乙:“對。小師叔祖來見人。”
苗從殊:“見誰?”
萬法道門弟子:“不知。武師叔知道。”
武要離高他們一個輩分,基本就是他跟燈棲枝直接對話,因此就他知道。
他說:“東荒境主鹿桑荼。”
聞言眾人哗然:“那不是魔域?!”
“不是魔域,但勝似魔域。東荒境主不是魔修但行事比魔修還可怕,性格喜怒無端,陰晴不定,不喜殺人可折磨人的手段太殘酷了。”
“對!所以很多人落到他手裡寧死也不願活著。”
越說越可怕,眾人團成一圈瑟瑟發抖。
因這東荒靠近魔域,是修真界與魔域的邊疆,位置重要可惜寸草不生、民風彪悍難以馴服。沒有哪個大能願去東荒開宗闢城鎮守邊疆,多年來便成禍患。
直到四百年前,有一人橫空出現,打下東荒收服各地城主並將城池築在魔域出口。其境界臻至渡劫期,數次單打獨鬥逼退魔修大軍而揚名修真界,被稱為東荒境主。
東荒境主鹿桑荼。
苗從殊上下嘴皮一碰附和道:“太可怕了。”
萬法道門弟子:“武師叔,小師叔祖為什麼見東荒境主?”
武要離:“似乎跟一個將要開的秘境有關,再多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太玄宗也邀請鹿桑荼,他應該會在筵席出現。”
苗從殊抓了一大把鮮果剝開來吃,順口問:“哪買的?”
武要離看了眼:“城東的水果鋪。他們那兒有很多新鮮又新奇的水果,品種還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