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進了約莫一日功夫,終於抵達蘭弗國境內。
蘭弗國極大,在當今二界中,已然是最熱鬧最繁盛的國度。
執政者師從萬法宗,不過如今算是自立門戶,已然不受萬法宗管轄。
但因為這層關系,所以蘭弗國同萬法宗關系親近,一直相安無事。
此次布陣,雖然有不少人抵觸,但蘭弗王卻是支持的,聽聞沈清弦等人到來,更是親自擺駕,前來迎接。
蘭弗王修為不俗,已是半聖,距離成聖隻差那臨門一腳。
可惜這一腳可遇不可求,多少人蹉跎一生也等不來這一刻。
蘭弗王生得俊秀儒雅,穿一襲白色長袍,半點兒世俗帝王的模樣都沒有,很是仙姿凜然。
他先同嚴天瑞問好,接著是七師兄……最後才看到隊末的沈清弦。
他滿目驚豔,詫異道:“這位……”
沈清弦道:“陛下安康。”
嚴天瑞介紹道:“這位是掌門大人的小徒弟。”
“漣華道君?”蘭弗王很是喜悅道,“竟能有幸見到萬法宗第一天驕,實在是三生有幸!”
沈清弦客氣地點點頭,並未多說什麼。
這是他以前的慣常模樣,一切俗世社交對他來說都是一句話和點點頭的事,連笑都不會笑一下。
不過蘭弗王連丁點兒著惱的模樣都沒有,反而開心得很,一路上都在興致勃勃地介紹接下來的盛大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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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下這樣的結界是要做足準備的。
他們趕了一天路,需要休養生息,也需要等材料的及時抵達,所以不急在一時。
蘭弗王準備的座駕是一排仙鶴,它們身軀優美,脖頸修長,銀白色羽翼微顫,散落得是點點星輝。
一行人站在白鶴之上,當真是仙風道骨,縹緲至極。
沿路遇見的凡人全都放下手中的活計,跪倒在地。
修士們都沒下跪,但也單手握拳,放在了胸前,行了敬禮。
他們一走,後面便是壓不住的驚呼聲。
蘭弗王一行都境界極高,自是聽得一清二楚。
後頭的修士也好,凡人也罷,討論得都隻有一個人。
仙鶴之上穿著最簡單的白衣,周身毫無綴飾,僅是那清冷容貌就已經讓天地變色的年輕仙人。
“可真是太好看,生平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是萬法宗的嗎?天吶,好想拜入萬法宗!”
“拜入了又怎樣?那人修為極高,豈是我等得以親近的?”
“得見此顏,死而無憾。”
蘭弗王略帶歉意地說道:“漣華道君莫要著惱,他們隻是傾於道君的風華氣度。”
嚴天瑞緩解氣氛道:“沒事,我師弟早就習慣了,哈哈哈!”
七師兄知道沈清弦寡言,也跟著說道:“早些年拜入萬法宗的,有三分之二都是為了見他一面。”
沈清弦:“……”師兄你的笑話好冷,我的面癱都快繃不住了。
好在蘭弗王笑點低,竟然跟著笑起來。
不過七師兄怕沈清弦不自在,所以不願話題圍著他轉,所以說了幾句便繞到了其他地方。
沈清弦如今到體會到面癱高冷的好處了,管別人說什麼,他一概當沒聽見就是了。
一路走來,很多人在看他們,也有很多人在行禮。
沈清弦起初並未在意,隻認真打量著這個數千年後已然消失的國度。
忽然間,一道熾熱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竟將他燙得心一顫。
他猛地看去,可惜這視線來得突兀,消失得也極快,他並未看到人。
不過……沈清弦感覺到了。
是顧見深。
還未成聖的顧見深。
原來他已經到蘭弗國了,還躲在人群中偷看他?
沈清弦覺得有趣,可緊接著又有些悵然。
看來他們的確是失去了這段記憶。
數千年前,他們還沒成聖的時候,雙雙來到了蘭弗國,之後發生了什麼?
現在的沈清弦還不知道,但他可以模擬著將記憶還原。
修習封心決的沈清弦是不會主動招惹顧見深的,所以是顧見深招惹了他。
那麼……他是怎麼招惹他的?
沈清弦竟有些期待。
好的壞的、甜的苦的,和他相關的記憶,他全都想知道。
因為他知道顧見深愛他,哪怕忘記了,什麼都記不住了,哪怕橫跨了兩千年,僅僅是人群中看一眼,都是這樣熾熱滾燙的視線。
想到這裡,沈清弦忍不住抿唇一笑。
緊接著那本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視線又鎖住了他,緊緊地、眨都不眨得帶著過火的侵佔欲肆無忌憚地看著他。
這次沈清弦沒去看他,而是裝作毫無所覺地任他看。
看吧看吧,有賊心沒賊膽的家伙!
沈清弦心情大好,目不斜視地看著前頭,期待著顧見深露面。
中午的宴會挺熱鬧的,不過沈清弦心不在此,反覺得怪無聊。
蘭弗王給他們安頓好,住處都是一頂一的舒適,招待得非常周道。
晚上大家都有些乏,在即將要休息時,嚴天瑞一個紙鶴將大家都招呼過來。
沈清弦沒想太多,直到他踏進嚴天瑞的屋子,看到了那一身紅衣的英俊男子。
雖然才剛見過,可此時此刻沈清弦竟像是回到了兩千歲時的心境,為這驚鴻一瞥而心神劇顫。
垂至腰際的紅發,楓葉般豔麗的紅裳還有那匯集了全天下最耀眼光輝的紅眸。
沈清弦實實在在地被自家老攻給震住了。
好看……好看到連呼吸都帶著熱氣。
他看著他的時候,顧見深也看向他。
同偷摸摸看時不同,這會兒他視線極其坦蕩,半點兒灼人的溫度都沒有。
別的不提,論“裝模作樣”,帝尊大人穩居榜首。
嚴天瑞介紹道:“這位是掌門師叔請來助陣的故交之子,姓夏,名清深。”
夏清深?這化名怎麼這麼耳熟。
是了……玉簡發布同門任務時他裝成青柳妖,顧見深便化身為一名喚作清深的侍僕。
至於夏,顧見深的養父似乎姓夏。
雖然如今的顧九淵遠沒後世那樣名揚四海,但這名字對於萬法宗來說也是大忌。
畢竟整個上德峰毀於一旦,他的名字被釘在了執法堂的通緝令上。
嚴天瑞挨個介紹了他們這邊,輪到沈清弦時,沈清弦看向顧見深,自己說道:“鄙姓沈,字漣華。”
“漣華道君。”顧見深聲音溫朗,極有風度,“久仰大名。”
沈清弦心底悶笑:裝,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因為時候不早了,略作介紹後便各自分開,回去休息。
沈清弦同七師兄走在一起,根本沒機會同顧見深接觸。
不過看顧見深的模樣,似乎也沒想和他接觸。
可惜沈清弦不信,他一轉身,他就盯著他看,那視線……是想扒他衣服嗎?
回屋後,沈清弦看到了一隻胖紙鶴。
他打開窗戶,紙鶴飛了進來,上面龍飛鳳舞八個字:“輕雲蔽月,流風回雪。”
第156章 顧見深:你有戀人了嗎?
沈清弦已經是第三次見到它們了, 準確點兒說,前兩次是聽到。
一次是在妄燼星海, 他們萬萬歲了,以為是初相遇,顧見深用這句詩形容了他。
當時他還打趣了他一句。
其實那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也不是顧見深第一次說那話。
在即將成聖前的這一次,才是兩人失憶後的第一次重逢, 才是顧見深第一次說出這八個字。
在之前的幻境中,沈清弦模擬了一次兩人重逢,當時顧見深說得同現在一般無二。
不過那是不存在, 真正的重逢是現在。
過了近兩千年, 卻仍執迷於年少時的一次懵懂相遇, 仔細想想,沈清弦隻覺得心裡微酸又滿是甜意,當真難以細述。
這紙鶴上還殘留著靈氣, 顯然是能飛回去的。他若是寫上一句, 它便能捎回給顧見深。
沈清弦抿唇笑笑, 拿起筆寫下:“紅豔露凝香, 巫山枉斷腸。”
他稍一揚手, 白紙變形, 胖乎乎的紙鶴越過窗子飛了出去。
沈清弦忍不住吐槽了句:怎麼折得這麼醜?不過還挺可愛的。
他如今這戀愛濾鏡也是很可以了。
沒多久, 胖紙鶴又拿頭來撞窗了。
沈清弦剛給它開個縫,這家伙便擠進來後化作一張白紙。
上面是一句話:“你知道我是誰?”
沈清弦當然知道他是誰,他不僅知道他是誰, 他還知道他……嗯……總之知道很多很多非常多。
當然在這個時候,沈清弦應該是不知道的,他回他一句:“你是誰?”
胖紙鶴已經輕車路熟,扭一扭擠一擠,順利蹭了進來,一攤開,又是一行字:“誰給你傳信,你都會那般回他?”
這酸味醋得白紙都在冒泡泡了。
沈清弦笑得嘴角都管不住,直往上拼命揚,他又回顧見深:“難道不是你先調笑我的?”
胖紙鶴帶著一身醋味飛回來:“我是在贊賞你。”
這一行字下明顯還有字跡,隻可惜被擦掉了,不過沈清弦活得久了,小法門知道得多,他稍微施了個術,就看清了被顧見深擦掉的字——別人調笑你,你也會調笑他嗎?
沈清弦直接笑出聲了,這混蛋,兩人隻見一面,他就開始管三管四了?
當然這話顧見深寫完便覺得不妥,所以擦掉了,改了句正常的,可惜被沈清弦識破了。
沈清弦怕嚇到他,所以當沒見到,又給他回道:“所以我們今天見過面?”
顧見深蜜汁自信地覺得沈清弦猜不到自己,所以回道:“人群中一瞥,驚為天人。”
沈清弦逗他:“女子能寫出這樣一手字,很厲害。”
看到這一行字,老顧扎心了!
撩了半天,連性向都不合,這可怎麼辦?
當然這點兒小磨難是擊不倒他的,他反問:“你覺得我是女人?”
沈清弦含笑道:“如果是的話,我可能要撕碎這紙鶴了。”
顧見深大喜,問道:“為什麼?”
沈清弦回得相當坦蕩:“因為我喜歡男人。”
顧見深死死盯著這白紙黑字,好半天才緩過神。
沈清弦幾乎能猜出顧見深的模樣,定是那副要笑不笑的壞模樣,眼睛肯定特別好看,比朝陽和夕陽加在一起都好看。
他想得怪心痒,真想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