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深一怔。
沈清弦怕自己太過火,又謹慎道:“沒有也沒事,大晚上的,嗯……”
顧見深問他:“你想看嗎?”
沈清弦默了默,還是沒經住誘惑:“想。”
顧見深道:“那我找一找。”
黑暗中沈清弦笑彎了眼睛,他又“得寸進尺”道:“要不我們就坐床上看吧?”
顧見深明顯頓了頓,再開口時他嗓音有些低啞:“好。”
沈清弦覺得自己可能是許久沒做,也有些欲求不滿,聽到他這樣的聲線,竟覺得心痒得很。
兩人坐到床上,中間自是隔了段距離,但等恐怖片一開場,距離就沒了……
沈清弦靠在他身邊,緊緊挨著他,假裝哆嗦,心裡卻美滋滋的。
恐怖片演了什麼,沈清弦不知道,好在顧見深也不知道,所以兩人都避開了劇情,沒去談論。
反正鬼片嘛,大同小異,嚇人肯定是第一要素。
看完片子已經十點左右,沈清弦假裝要走:“……你早點兒休息。”
他磨蹭磨蹭走到門邊,手都按到扶手上了,可硬是沒壓下去,一副想留又不好意思留下來的模樣。
顧見深隻以為他害怕,心一熱,便開口道:“要不你今晚睡這兒?”
沈清弦生怕他反悔,回得極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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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燈光下,顧見深揚唇笑著,眸色纏綿,仿佛那小徑青蘿,黏著人的衣衫,亦步亦趨。
沈清弦瞧著很開心,甜得完全忘了之前的忐忑與不安。
上床後,沈清弦很規矩,自己待在一個被窩裡,側著看顧見深。
顧見深更規矩,隻是他沒像以前那樣躲閃,而是正大光明地看著沈清弦,貪婪地看著,心中那壓抑許久的感情滿滿溢出,全成了膠著的視線。
沈清弦被他看得渾身發燙,他怕自己犯罪,索性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對於裝睡,尊主大人很有心得,沒多久他就讓自己的肉胎呼吸均勻,儼然是沉入夢鄉。
顧見深卻是沒睡的,他以為沈清弦睡著了,終究是沒管住自己的手,輕輕給他拂開額間發,眼睛不眨地看著他。
沈清弦還挺期待被他偷吻的,不過顧見深沒做什麼,就這樣看著,看到沈清弦真要睡著時,他輕輕開口,聲音極低,仿佛是說給自己聽的。
“真好,你不是我的父親。”
一句嘆息,滿是釋懷和解脫,沈清弦聽到了,他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心聽到了。
他明白了,就在這一瞬間,他看到了他的心情。
隻要不是父親就是天大的幸事嗎?哪怕他深愛著別人,哪怕他心裡裝著一個不可能忘卻的人,哪怕他們此生還是會錯過,他都沒關系嗎?
沈清弦沒有開神識,卻像是走進了顧見深的心境。
他在那兒看到了一個深愛著他、愛到卑微的顧見深。
為什麼……
哪怕信任他,哪怕知道他不會離開,卻還是不敢過多地渴求嗎?
沈清弦很心疼,同時又有些不安。
他總覺得自己忽視了什麼,那錯過的萬萬年中,顧見深遭遇的事比他想象中還要多。
蘭弗國的破滅,真的與顧見深無關嗎?
當時他在做什麼?沈清弦仔細回憶,隱約記得自己是在閉關。
又是閉關……
為什麼又是閉關?
“別怕,我在這。”
溫熱的大手緊握住他,將他從一個虛妄的夢魘中拖出,沈清弦猛地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冷汗淋漓。
顧見深見他醒來,松了口氣:“做噩夢了?”
沈清弦沒忍住,用力抱住了他。
他抱得很緊,非常緊,恨不能將他勒入骨肉。那不安像瘋長的藤蔓,將他的心髒攪成一團,讓他在呼吸間都是撕心裂肺的劇痛。
顧見深身體微僵,但很快便擁住他:“ 沒事……沒事的。”
沈清弦搖搖頭。
顧見深說道:“以後不看了,害怕的話,就不要……”
沈清弦哪是因為恐怖片?可讓他細說,他自己都不清楚這種恐慌是從何而起。
可這恐懼一起,便是滔天巨浪,拍得他毫無反手之力。
“別離開我。”沈清弦微涼的唇落在他脖頸上,聲音微顫道,“別再離開我。”
顧見深瞳孔微縮,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一陣刺痛。
沈清弦是夢到顧菲了嗎?
顧見深勉強笑笑,哄他道:“不會的,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聽到這話,沈清弦心像被針扎了一下,他急聲道:“你之前也這樣說的,可是……”
顧見深拍拍他後背,低聲承諾著:“這次絕對不會,一定不會。”
沈清弦沒法說出話,一股無法形容的情緒堵在了嗓子眼上,讓他像失了聲般,沒法再吐出半個字。
——顧見深……顧九淵……你為什麼要說謊。
也分不清過了多久,顧見深也不知道說了多少好話。
筋疲力盡的沈清弦終於睡下。
不是裝睡,而是真的睡了。
真正的沈清弦,在遭受了這陣難以想象的精神衝擊後睡下了。
這一覺直到日上三竿。
沈清弦醒來時,隻覺得腦袋疼得要炸開了。
就好像喝了一宿,醉得一塌糊塗,早晨起來宿醉的感覺。
很難受,沈清弦按了按太陽穴,也沒能舒緩這種滋味。
他還在顧見深的屋裡,可屋裡卻沒人了。
外頭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紗射進來,落在白色的床褥上如同點點金砂,好看得很。
沈清弦盯著看了會兒才覺得心情平穩了些。
他下床,有些弄不清這是怎麼了……
昨晚他和顧見深一起看恐怖片,然後睡覺……顧見深說了句話,他知道了他的心思,很是感動。
之後呢?
好像做了個夢。
一想,沈清弦 又覺得腦門很疼。
雖然無法自查,但沈清弦隱約察覺到自己的識海竟有些受損……
到底是什麼夢,竟能讓他如此在意?
沈清弦想不起,可卻在心裡留下了疙瘩,總惦記著。
他下樓,想找顧見深,結果發現樓下也沒人……
出去了?
沈清弦並未多想,他自己泡了壺茶,坐在沙發中平復情緒。
這一晃又是一下午,臨近天黑了,顧見深還沒回來……
沈清弦眉心微蹙,拿出手機撥通他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沒人接?
沈清弦心一跳,撥通了外線,下屬立馬匯報到:“少爺早上出門,說是要去買些東西。”
沈清弦問道:“跟著的人呢?”
下屬道:“馬上聯系。”
一會兒工夫,負責傳話的人聲音都顫抖了:“都……不見了。”
沈清弦豁然起身:“什麼!”
緊接著密密麻麻的消息像紙片般飛了過來。
沈清弦仔細看著,震驚得發現顧見深和他安排的負責保護他的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突兀地、毫無痕跡地、不見了。
沈清弦立馬擴散感知……
隻可惜他之前找謝宏義時動用了大量靈氣,昨晚的夢又對他精神造成了損傷,所以這會兒竟沒法散出太遠。
他起身去了地下的基地,動用所有人脈,地毯式地尋找顧見深。
綁架嗎?是誰?
謝家的餘黨不可能有這樣的本事。
沈清弦想著可能的人選,但始終摸不到頭緒。
就在他焦頭爛額之際,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沈清弦沒心情接,他還在擴散五感,雖然範圍窄,但他可以坐在車裡,移動著尋找也比普通人快一些。
他的助理阿林接了,很快這個冷面大漢一臉呆滯:“先生……顧女士醒了。”
第144章 顧菲醒了。
顧菲醒了!
沈清弦立馬下令:“去療養院。”
想要找到顧見深, 顧菲是關鍵,他記憶力極好, 多年前的事都記得清清楚楚。
當年顧菲受重傷,昏迷時曾說了半句話。
那時沈清弦擔憂她的身體,所以沒繼續讓她說下去, 而是盡快給她診療了,後來他也沒太當回事, 畢竟這整個凡世的事於他來說都不算什麼……
隻是謝宏義臨死前的欲言又止讓他又記起了顧菲的話。
顧菲應該是知道些什麼的,可能不多,但絕對是如今他能接觸到的了解最多的人了。
車子開得很快, 沒多久便到了山上的療養院。
這個成立了十八年, 因為一個昏睡的女人而創造出無數造福世人的醫療技術的基地, 終於喚醒了它的第一位“病人”。
沈清弦走過重重嚴防,終於來到了最深處的一個房間。
顧菲真的醒了。
這堪稱奇跡了吧,昏迷了十八年, 誰都以為不可能再醒來的人, 睜開雙目。
這麼長時間, 讓小小的嬰兒長成了高大的青年, 也讓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長成了三十五六的成熟男人。
顧菲轉頭, 看著一身西裝革履的男子, 嘴角彎了彎:“阿清。”
雖然氣質變了, 但容貌還是那樣子,同少年時一模一樣。
沈清弦看著她也很是感慨,他走近, 手指搭上她的手腕。
試過脈,沈清弦總算是松了口氣,他道:“你終於醒了。”
顧菲已經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頓了頓,仍是忍不住將心裡最期盼地問出來:“他呢?”
沈清弦看她這樣子,心髒揪成一團。
她睜開眼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己的孩子。母親真是一個非常偉大的詞匯,橫越時間與生死。
沈清弦卻沒說出來,他眸色微垂道:“當時你想告訴我什麼?和顧見深有關的,到底是什麼?”
顧菲極其敏銳,她問道:“小深呢?他出事了嗎?”
沈清弦握住她手,安撫她道:“你放心,他不會有事,但是你必須把知道的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