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要離開,他就忍不住心慌。
有那麼一瞬間,他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沈清弦,看著他蒼白的失去生機的面容,看著他禁閉的雙眼,看著他再也不會發出聲音的唇瓣……恐懼和絕望如滔天巨浪般將他徹底覆蓋。
顧見深猛地一驚,用力抱住了沈清弦。
睡夢中的沈清弦似是有些吃痛,他哼了一聲,嘟囔道:“幹嘛……”
柔軟的聲音平息了顧見深的恐懼,可他額間的冷汗卻直直滾落,彰顯著方才一瞬對他來說是何等巨大的衝擊。
他輕籲口氣,在沈清弦的額間輕輕落下一吻,聲音很低很輕在顫抖著:“我會好好護著你……”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出事的。
是夢也好,真實也罷,那樣的景象,他絕對不會讓其發生!
第二日沈清弦匆忙趕回上信峰,七師兄瞪他一眼:“你還知道回來!”
沈清弦訕笑道:“我……我出去歷練了嘛。”是歷練了,和顧見深在小院裡練了好久呢……咳……
七師兄打量他一番,見他穿戴齊整也沒弄什麼幺蛾子,便說道:“走了,別讓師父等著。”
沈清弦自是連聲應好,趕緊跟上去。
課上沈清弦坐得很端正,聽得很認真,隻是這腦子嘛……
——師父啊師父我的好師父,你千萬要早點下課,一上午就行,別講太久!
——說起來顧見深是不是回上德峰了?他回小院見不到他可怎麼辦?
——咳,見不到就見不到嘛,不就一上午沒見,他等他便是。
——萬一等很久怎麼辦?不知道上德峰主是不是一脈相承的“拖堂大王”,要是也講個三天三夜,他豈不是……豈不是……要相思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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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字成語在沈清弦腦袋裡轉了一圈,他頓覺自己好不要臉!
這時上信峰主喚道:“漣華,你來講一下這萬象無法,法相無宗是什麼意境。”
沈清弦:“……”知道一臉懵逼怎麼寫嗎?看這未來的天道第一人便可。
課上了一整天,沈清弦還挨了一戒尺,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好在他一回雜役處就看到了顧見深。
顧見深對他笑道:“回來了。”
沈清弦也不出聲,把胳膊一伸,白生生的手臂上一道烏青,實在刺目。
顧見深頓時心疼了,走近道:“這是……”
沈清弦癟癟嘴道:“我師父下手就這麼狠!”
疼死了,胳膊都要斷了,而且還帶了靈氣,是鑽到靈脈裡的疼,好久都散不去!
顧見深很是心疼了:“我給你上藥。”
沈清弦跟著他進屋,這模樣很是金貴了——明明以前也挨了不少抽,挨完就活蹦亂跳,哪像現在這樣?
顧見深凝神給他上藥,沈清弦見他這樣,心裡一片甜暖,但嘴上卻說道:“都怪你。”
顧見深也是無腦寵的典範了,隻聽他說道:“是我不好。”
沈清弦樂了:“你可知你哪兒不好?”
顧見深滿心都是他的傷,哪兒還弄得明白他在說什麼:“你說哪兒不好便是哪兒不好。”
沈清弦猛地抽回手,顧見深抬頭,一眼便望進他笑眯眯的眼睛中。
隻聽沈清弦說道:“你是太好了,好到讓我總想你,想到出神、想到聽不下課,這才讓師父抽了我!”
顧見深呆住了,這麼甜蜜的話,他……他……
沈清弦說得倒是坦蕩,說完卻又開始不好意思:“反正……就是怪你!”
“怪我……都怪我……”顧見深將他攔過來,想親親他這抹了蜜般的唇瓣。
兩人一親就要過火。
沈清弦害羞得很:“你不要這樣……”他總要親遍他,哪兒都親,實在是太讓人不好意思了。
顧見深卻忍不住,這麼美麗的身體,這麼好的他,他真是歡喜到不知該怎樣是好!
兩人這小日子甜得齁人,到了月末,沈清弦又收到一“噩耗”。
他十一師兄給他發來紙鶴:“小漣華,我看你這個月的外出任務還沒做?”
沈清弦:“……”
武振海又說道:“一起不?我也剛好沒做!”
沈清弦好氣啊,他哪兒也不想去,所有讓他離開雜役處離開萬法宗的都是壞人!
但宗門的每月的幾個必做任務是不可荒廢的,即便執法堂不為難他,他師父也會再抽他的!才嘗了一戒尺的沈清弦很慫。
剛好顧見深回來了,他迎上去道:“我明日得去做個外出任務……”
顧見深怔了下。
沈清弦立馬道:“你能陪我一起嗎?”若是顧見深也去,他就開心了。
顯然剛才那顧見深一怔是有緣由的,果然他苦著臉說道:“我正想和你說一聲,明日我師父要帶我出去。”
沈清弦:“……”
他不死心,問道:“去哪兒?”
顧見深說了地名,沈清弦泄氣了,他的外出任務絕對不可能去那麼遠的地方!
顧見深有些懊惱道:“我不知道你這個月……”
沈清弦瞪他一眼:“還不是怪你!”他總不想離開他,什麼正事都忘光了!
顧見深真是愛極了他這句‘怪你’,總覺得從他嘴裡,像是摻了蜜一樣甜。
明日一別是不可避免了,沈清弦退而求其次,隻得和十一師兄一起外出了。
要出門時,武振海身邊還跟了個人。
沈清弦好奇道:“十師兄,你不是剛回來,又要出去?”
來人正是他的十師兄,沈清弦的真·前輩。
為什麼要這樣說呢?
緣由就是沈清弦入門前,上信峰所有親傳弟子裡老十是出了名的皮,沈清弦入門後,老十也老了沒那麼皮了,沈清弦接班後,他就成了沈清弦的前輩。
說這些主要是簡單介紹下十師兄。
身為前輩,十師兄老歸老,皮還是得皮的。
他勾著兩個師弟的肩,嘿嘿笑道:“你倆也都老大不小了,哥哥帶你們去開開葷!”
第92章 十師兄樂了:“那兒隻供應晚飯。”
開什麼葷?沈清弦納悶道:“開葷還要去山下嗎?食堂裡什麼葷沒有?”
他十師兄和十一師兄都愣了下, 十師兄道:“我就說師父這教育方針不對,小小年紀閉什麼關?荒廢五年青春多可惜!”
沈清弦可不覺得自己荒廢了, 他道:“師兄到底是什麼意思?”
武振海也不好給他解釋,隻尷尬道:“莫要理他,我們去做任務!”
這倒是正事, 沈清弦趕時間得很,他想趕緊做完任務趕緊回來。上次顧見深出去, 將一個月的任務硬生生擠成了六天,他雖不至於那般誇張,但也該盡早回去。
沈清弦素來知道十師兄調皮搗蛋, 所以也沒當回事, 隻跟武振海說:“我們走吧!”
十師兄也沒再多說什麼, 隻抿嘴笑著,一雙桃花眼裡全是戲謔。
雖然沈清弦喊他們一聲師兄,但實際上他的境界都可以當他們的前輩了, 不過親傳弟子間是按照入門時間來排序的。
其實正常情況下, 像沈清弦這樣的境界, 早就可以超脫於弟子之上, 去做些長老級別該做的事了。
但沈清弦境界有了, 年齡卻太小而且心靈很稚嫩, 這種情況多少年來宗門中也是時有出現, 為了避免意外,宗門大多是讓他們以弟子的身份繼續磨練,這不是在磨練修為, 而是循循漸進的讓心性也跟上來。
有沈清弦在,任務是肯定沒有危險的,他們輕松解決掉便可以回程了。
十師兄說道:“走了,帶你們去長見識。”
武振海推脫道:“不了,師兄,我……”
十師兄給武振海腦門來了一下:“榆木腦袋,這也是修行必經之道,不是我誰還能帶你來!”
向來嗓門洪亮開朗的武振海,此時竟扭扭捏捏的。
沈清弦道:“去就去唄,總歸師兄不會害我們。”他會說這話是因為任務比想象中還簡單,用的時間太短,他考慮到顧見深肯定沒回萬法宗……他既不在,他回去也無趣,索性在這兒消遣消遣。
十師兄樂了,他過來勾住沈清弦的肩道:“還是我小師弟能幹。”
武振海詫異地看向沈清弦,說道:“師弟……”
十師兄已經轉移目標了,他生怕武振海說太多把小師弟給嚇跑了,趕緊推他道:“你不去就趕緊回吧,別打擾我們!”
武振海想提醒沈清弦又著實說不出口,結巴半天話沒說出來,人卻被十師兄給推出去老遠。
十師兄小聲和他說道:“你安心,我不過帶他長長見識,不會做什麼,他都這般大了還如此單純,日後被人騙了可怎麼辦?”
他這話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放到凡界二十歲都已經娶妻生子了。可在修真界,像沈清弦這般打小入門,早早便開始修行的弟子,反而不懂這些俗事。雖說不懂也是好事,但日子久了總要懂的,與其任人欺負才知道是怎麼回事,還不如提前了解。
這般想著武振海便不再阻攔,他囑咐十師兄道:“你可莫要嚇到他!”
十師兄說:“我小師弟同我有些像,沒準兒還很是歡喜的地方呢。”
對此武振海不敢苟同,雖然他這一師兄一師弟都皮的很,但是皮的方向是截然不同的,他覺得沈清弦弄明白怎麼回事後肯定會落荒而逃。
總歸沈清弦的修為要高很多,十師兄想調皮搗蛋也逮不住他。
武振海一走,十師兄便嘿嘿嘿地靠近,對沈清弦說:“走吧,咱師兄弟好好去玩玩。”
沈清弦心道:開個葷有什麼好玩的?
轉念他又想到:顧見深可千萬要早點回來,這也太無聊了!
他跟著十師兄去了城裡,此時天色大亮,十師兄帶他去了一座茶樓。
沈清弦道:“就來這裡?”他四下打量,並未看到什麼特別之處。
十師兄笑道:“時辰尚早,我們晚些再過去。”
沈清弦說:“去吃午飯不行嗎?”
十師兄樂了:“那兒隻供應晚飯。”
原來如此,沈清弦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師兄兩人喝了喝茶,時間倒也過得飛快,天色漸暗之後十師兄起身道:“差不多了,走吧。”
沈清弦還挺期待的:“好!”
兩人彎彎繞繞穿過幾個小巷,眼瞅著越走越偏,本以為前頭也是一片漆黑,誰成想竟豁然開朗!
眼前這景象卻是極討沈清弦歡心的,紅樓金瓦一派明豔,更有掛著大紅燈籠的很是奪目!
萬萬沒想到十師兄竟帶他來了如此妙地,當真讓他驚喜萬分!
十師兄忽然想到他問沈清弦:“你喜歡男子還是女子?”
沈清弦好奇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十師兄說:“盡管告訴我,我也好安排一下。”
男子還是女子?沈清弦也沒隱瞞直白說道:“男子。”
十師兄笑道:“小師弟,你當真不知開葷的意思嗎?”
“我怎能不知?”沈清弦篤定道,“不就是大吃一頓的意思嗎?”到這酒樓裡大吃,他還是很開心的,畢竟賞心悅目。
十師兄吃吃笑道:“仔細想想也不算錯,的確是大吃一頓。”
沈清弦很想進去看看,便說道:“那我們就快些去吧。”
十師兄說:“你既喜歡男子,那就來這邊吧!”
沈清弦哪裡知道他這些彎彎繞繞?隻一雙眼被金紅給迷住了,很是樂意過去。
進了一處頗為華麗的宅邸,沈清弦看得目不暇接,隻是鼻子有些發痒——這裡面的氣味兒可真難聞,香料廉價,香得刺鼻,讓人不願呼吸。
可這般裝飾又實在討人喜歡,沈清弦想著事無完事,便也忍了下來。
進去後立馬便有數位男子迎了上來。
他們滿身香氣,燻得人難受,沈清弦很是不喜,不禁向後退了又退。
十師兄道:“莫要嚇壞我師弟,把羽璎叫來。”
那幾位男子卻直勾勾的看著沈清弦,原因無他,這般好看的人實屬罕見,即便是他們的頭牌羽璎也比不上!
沒多久,樓梯上邊下來一個紅衣男子。
他生的白貌美,腰身極細,走路的姿態很是纖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