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憨厚老實的師兄見他不出聲,還以為賄賂得不夠,不由苦著臉道:“小師弟啊,師兄最近手頭緊,就這點兒家當了,你就收下吧!千萬別去和師父告狀,行不?”
總算聽明白的尊主大人一臉黑線……
他剛才對他那是善意一笑,他師兄都腦補了些什麼!
武振海又眨眨眼道:“你就放過師兄吧!師兄回頭攢了錢,再給你買好東西。”
沈清弦:“……”
他以前是這樣的嗎?他竟然是這樣的嗎!
他會為了這麼點屁事去告狀?還能借此勒索師兄?
開……什麼玩笑!
不可能的,他以前絕對不是這樣的!
尊主大人不信,絕對不信,雖然他隱隱有這麼段記憶……
以前的靈石五顏六色,金色紅色都有不少,但後來這兩種顏色的靈石被禁止流通了。
原因?好像是他師父下了禁令,取締了這兩個顏色的靈石。
為什麼要下這樣的禁令?
沈清弦默了默,倔強地想著……肯定和他沒有一丁點兒關系!
眼下為了讓武振海安心,沈清弦還是收下了紅色靈石,順便說道:“師兄莫要多想,這麼點兒小事,我哪裡會去和師父說道。”
武振海明顯松了口氣,一副幸虧自己帶了三塊紅靈石的慶幸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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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弦:“……”他真不是因為這靈石才不去告狀的,他是真的不可能去告狀!
算了算了,他如今又不是真正的少年時候,計較這些做什麼?
再說了這不過是個幻境,這麼較真幹嘛。
武振海又道:“時候差不多了,明日我再教你御劍,你這會兒還是趕快去悟道堂吧!”
原來十一師兄是在教他御劍……
嗯……其實明日他可以教教師兄如何御風的……
罷了,他來這幻境主要是找顧見深的,其他的就別太上心了。
時間過去太久,沈清弦隱約記得悟道堂是萬法宗的弟子學習功課的地方。
這時的萬法宗可沒有後世六派那些內外弟子的區別。
凡是入了宗門便都是正經弟子,唯一特殊的便是被掌門、峰主、各堂主以及長老給收為親傳弟子。
當然這時候的親傳弟子和後世的也大不相同。
沈清弦的師父是上信峰峰主,也是不久後的萬法宗宗主,他的親傳弟子共有一十九人,沈清弦排十九,也是他最後一個徒弟。
上信峰主是親傳弟子最少的一位,主要是他收了沈清弦後便開始接任宗主之位,忙起來後自覺沒時間教養徒弟,所以沒再收徒。
——才不是因為尊主大人太鬧所以師尊選擇“絕育”呢!
親傳弟子最少的都有一十九人,多得簡直數不過來,據說上水峰峰主一生都在收徒弟,親傳弟子數不勝數。
偌大個萬法宗,扔塊石頭,基本能砸中三個上水峰的親傳弟子。
所以這時候親傳弟子也遠沒後世那麼尊貴。
就像很多弟子口中說的那樣:想當親傳弟子?上水峰走一遭,出來你想不是親傳都不行了!
大家出去說自己是親傳弟子,還不如說自己是哪個峰的……
宗內弟子地位上沒什麼講究,大家都一樣,親傳不親傳的也得去悟道堂上課,去試煉堂接試煉……到了日子也得參加小比中比大比等等各種考核……
像沈清弦的好處是師父沒空,師兄管,上頭十八個師兄,除去在外雲遊的,再除去和他關系糟糕的,還剩下不少能正經教他的,比如眼下的十一師兄武振海。
沈清弦祥和悟道堂是“大課”,沒準能遇到顧見深,所以還挺樂意去的。
他同武振海道別:“師兄,我這就去了!”
武振海又道:“記得換身衣服。”
他方才應該是在同武振海習武,所以穿得是短打,這要去上課,自然得換身衣裳。
沈清弦自是應下。
他隨著記憶找到了自己的寢居,進去一看……
嗯……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喜歡金紅不錯,但趣味也沒這般低級吧!
尤其近些年被顧見深給慣得,更是眼界高了許多,像他的紅眸,像小金龍,像鳳凰花和小雛鳥……
哪個不是又金又閃,又紅又亮?
眼前這些算什麼……
黃不溜秋地仿佛生了鏽的桌椅,玫紅色好似出自勾欄院的床帏,還有那些個……金裡透著黑,紅裡泛著白的,極其不純碎的石頭……
沈清弦忽然有些明白師父的心情了。
難怪要被他丟到萬秀山,看到這些東西,沒把他逐出師門已經是真心喜愛他了。
沈清弦耐著性子打開衣櫃,又是一陣眼瞎。
紅衣不醜,反而很美很雅致,參看顧見深……
金色不醜,反而很閃很耀眼,參看小金龍……
可眼前這些衣裳……真是讓尊主大人深刻明白了什麼叫金紅二字也能如此醜!
他以前是這樣的嗎?是如此沒品的嗎?
沈清弦不服,他覺得定是顧見深幻術不精,虛構得不夠真實!
可事實上……這世間真沒有比顧見深更精於幻術的了……
施展幻術不是要求施術者知道這些,而是從被施術者的記憶中抽取最為真實的存在,再根據邏輯和道理來構建一個無線接近現實的幻境。
沈清弦都明白,他隻是不願承認……
沈清弦從辣眼睛的衣櫃中翻騰半天,勉強找出一身沒那麼扭曲的。
可事實上也很要命了。
黃色打底,玫紅鑲邊,感受一下,這是何等曼妙的一身衣裳。
饒是尊主大人這顏值,穿上後也讓人無法直視。
實在是反差太大了,這麼張清清冷冷的漂亮臉蛋,配上這衣服。
嗯……沈清弦在luo奔和穿著這衣服之間徘徊
罷了罷了……真Luo奔,估計師父會氣暈過去。
沈清弦出了屋,真不明白當年的自己是個什麼心態……
這怕是腦袋有病吧!
慶幸的是,他剛出屋,一聲清喝降臨:“你這混小子!又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沈清弦以前最討厭這位七師兄了,如今聽到他聲音,如同聽到天籟。
他抬眼看過去,看到了記憶中的青年。
他穿著一襲白衣,生得潔白素淨,一頭烏發輸得絲毫不亂,玉冠也是最清靜的淺綠色,端的是仙氣十足。
七師兄落地便是一通訓斥:“我前日給你的衣裳呢?怎的又不穿?說你多少次你才肯聽!你這樣穿當真是醜死了,悟道堂那麼多其他峰的人,你這副模樣去了,是要丟盡我們上信峰的臉!”
沈清弦對此深以為然。
七師兄就住他隔壁,此時已經拉著他的手往自己屋裡拖。
沈清弦趕緊跟上,急於換一身衣裳。
剛進屋,七師兄便狐疑地看向他:“你不會又在耍什麼花招吧?”
沈清弦:“……”
七師兄瞪他一眼:“今日怎麼這兒安生?不反抗了?”
沈清弦哪知道萬年的自己是怎麼反抗七師兄的……
七師兄又道:“收起你的小心思,敢搗亂我就把你那些寶貝全扔到師父座前!”
沈清弦這心裡也是五味雜陳,他以前真這樣嗎?怎麼一個兩個的都……
七師兄已經開始撕他衣服。
這畫面細想挺微妙的,但任誰看見又都不會多想。
因為沈清弦穿得實在太吃藕,七師兄這神仙般的人物哪裡會覬覦他?隻是極度嫌棄這身破衣服,巴不得將它們挫骨揚灰。
給沈清弦脫幹淨,七師兄打開衣櫃……
沈清弦頭一次覺得這素淨白衣也挺好看的。
七師兄左挑右挑,最後拿了件偏小的。
沈清弦道:“師兄,我自己來就行。”
七師兄呵呵笑道:“你自己來?我可沒那麼多衣服讓你折騰!”
顯然他以為沈清弦要趁機毀掉這僅剩的一件適合他碼數的衣裳……
沈清弦冤,萬萬年都沒這麼冤過。
七師兄一邊給他穿衣服一邊威脅他:“這衣服你若是再敢扔了,我就打斷你腿。”
沈清弦:“……”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根深蒂固地不喜歡七師兄了。
七師兄給他穿好衣服,又給他將長發晚起,在發髻上別了個玉簪。
沈清弦如今不過十三四,最鮮嫩的年紀,又生得精致,這麼打扮,實在女氣。
沈清弦委婉道:“師兄,這不如……”
“閉嘴!”七師兄道,“我不逼你帶玉冠,但也別想去插那些金紅柳綠!好好一張臉,別給我糟蹋了!”
沈清弦其實很想帶冠的……
然而他信任值太低,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一收拾打扮,七師兄面上有了喜色:“這姿態容貌,才是咱們上信峰的小十九。”
沈清弦看看鏡子裡稚氣未退的自己,長嘆口氣。
七師兄以為他還在氣惱,難得放軟了聲音道:“在咱們院裡,我也不管你,但出去了一定得好生打扮,師父以你為傲,你莫要傷了他老人家的心。”
這話沈清弦聽得頗為感慨。
七師兄是這樣的……瞧著龜毛挑剔嘴巴壞,可其實尊師重道,禮愛同門,是個非常優秀的修士。
七師兄帶著他下山。
其實一走出他們那院子,沈清弦便收獲了無數目光。
有看他的有看七師兄的,他倆站一起,基本可以說是上信峰的門面擔當了。
當然前提是他好生穿衣服,而有七師兄在,他這衣服想不好生穿都難。
仔細想想,他年少時在外名聲極好。
資質卓越、悟性極高、修為精純、境界永遠領先於同齡人,還生得不錯,再加上七師兄的這一通打扮,他也很是仙氣飄飄,後來更是成了整個萬法宗的門面擔當。
如今想來,他有這樣那樣的名氣,七師兄功不可沒……
要是沒他盯著他穿衣打扮,他穿那一身玫紅土黃出去,嗯……什麼樣的資質什麼樣的悟性什麼樣的修為境界也是屁用沒有。
他就是一神經病。
沈清弦嘆口氣,覺得自己少年時候是享了福的。
去了悟道堂,又收獲一堆驚豔的視線。
以前他大約是不當回事的,如今卻很是唏噓。
所謂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說的就是這時候的他了。
悟道堂講的課,沈清弦沒什麼興趣,他仔細打量了一番,沒看到顧見深的身影。
他也不清楚顧見深如今多少歲。
修真界不比凡間,對於年紀都沒什麼太深刻的概念,大家記得都是境界。
別管多少歲,三百歲的築基修士也得管一百歲的金丹修士喊一聲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