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溫聲道:“睡吧,臣在這。”
顧見深便又睡下了。
這一宿,沈清弦算是明白為什麼吃好喝好也不再熬夜的顧見深還那麼瘦弱了。
因為睡眠質量實在太差了!這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良睡眠對身體的損傷極大,是任何吃食都補不會來的。
第二日,沈清弦問顧見深:“陛下夜裡一直如此嗎?”
顧見深垂眸道:“一直如此。”
這真是太讓人揪心了,沈清弦嘆息道:“陛下放心安睡,日後臣定會相伴身側。”
顧見深笑得很開心。
從這以後,沈清弦便夜夜留在皇帝寢宮中,當然他還是沒有睡在他床榻上,這太冒犯了,他當了那麼多年皇後,規矩還是懂的。
顧見深見他執意不同他睡,便偷偷為他準備了一張床。
沈清弦莞爾,倒也覺得窩心,如此兩人便長期同居一室了。
有了沈清弦的陪伴,顧見深的睡眠質量大幅度提升,起初也會驚醒,但隻要看到沈清弦,他一會兒又會睡過去。
慢慢地……顧見深從一夜驚醒數次變成一次兩次,直至後來可以一夜到天亮。
高質量的睡眠對身體帶來的益處是顯而易見的。
一直瘦弱的小皇帝終於開始長個,不僅如此,還越發結實。
自從知道勤加鍛煉可以“胸口碎大石”,顧見深便熱衷於早上的晨練,起初隻是打打拳,後來加入了騎射跑馬,一圈跑下來,普通侍人完全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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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們都以為陛下資質過人,是練武奇才,可其實這全是沈清弦那法門的功勞。
這法門的修行是個長久之道,起初不顯,但五年過去,好處已經滋養到身體各處,再加上顧見深熱愛運動,效果越發好,沈清弦陪著如今的顧見深跑了次馬,自己竟也累得氣喘籲籲。
由此可見……小皇帝未來不可限量。
不僅身體好了,顧見深的性情也比以往好上很多。
沈清弦的教育還是很成功的,沒有死讀書更沒有“偏科”,無論是治國理論,還是文學修養,他都有給顧見深一一灌輸引導。
如果是衛國的國師秦清,他是教不了這些的,但沈清弦是誰?不提修真界的大佬身份,單單是“沈皇後”的素養便足夠讓顧見深受益終身了。
唯一讓沈清弦比較犯愁的是……
顧見深仍舊非常依賴他,或者該說更加依賴了。
當然這也不是壞事……畢竟他們來凡世這一趟最主要的是讓顧見深重新喜歡上自己。
顧見深信賴他,依戀他,這有利於日後感情的發展,應該是於他有利的。
但其實沈清弦很憂心……
他總覺得他們這走向不太對……
因為太小就常相處,他又是個男性,還年長這麼多,小皇帝似乎完全把他當成父兄一樣的角色了。
如今的顧見深肯定是喜歡他的,這點兒沈清弦不懷疑,但玉簡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這意味著顧見深完全把他當父兄來喜歡了。
顯然這種喜歡不合玉簡要求。
所以沈清弦很愁,是他大意了,這五年的鋪墊砸下來,還怎麼衍生那種喜歡?
不提顧見深,讓他對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也沒法生出那種感情啊?
那也太奇怪了!
失策……沈清弦最近是越發覺得自己失策了。
可其實在五年前那情況下,他也隻能這麼做,小皇帝稚嫩又群狼環飼,他不照顧他,他隻怕都活不到現在。
活都活不下來,還談什麼戀愛?
沈清弦愁歸愁,可也沒什麼招,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幾年他自是在朝中站穩腳跟,已經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衛琎硬懟了。
主要是顧見深日益長大,又對他言聽計從,所以他才會被很多看不慣衛琎又擁護正統的朝臣信重。
而沈清弦鋪墊了五年的網也差不多可以起手了。
衛琎蹦跶了這麼久,該滾蛋了。
夜裡,沈清弦來的時候,顧見深還沒睡。
往日裡睡在床上都能讓被褥淹沒的小童長成了這般高大少年,沈清弦瞧著還挺唏噓的。
怎麼覺得過不了幾年,這小子就長得比他這肉胎還高了?
以前還總鬧著讓他睡他身邊,如今也不提了,估計他真睡上去,他還會嫌擠。
顧見深見他來了,英俊的眉眼裡全是喜悅:“國師快來,朕給你留了個好東西。”
沈清弦如今不是天天入宮了,一來能教顧見深的都教了,二來他如今朝政纏身,實在忙碌。
當然白天不來,晚上卻是必須來的。
沈清弦先行了禮,再走過去問道:“是什麼東西?”
顧見深從袖籠裡拿出個鮮紅明亮的小果子。
沈清弦眼睛一亮。
顧見深道:“不能吃,隻是好看,我白日在御花園看到的。”
沈清弦可以說是非常喜歡了,他彎著眼睛收下:“多謝陛下。”
顧見深笑道:“你啊,怎麼就喜歡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沈清弦看看手中鮮紅的小果子,特別想念顧見深原本的眼睛。
顧見深喜歡看他這模樣,起初他以為沈清弦是假裝喜歡紅色,如今卻是肯定了,這家伙是真的喜歡。
這個不祥的顏色,這個為人不喜的顏色,這個他與生俱來的顏色,沈清弦打心眼裡喜歡。
想到這裡,顧見深便覺胸中一熱,有種詭異的愉悅感。
因為沈清弦喜歡,他居然也沒那麼厭棄自己了,在照鏡子時也不再躲閃耳垂上的紅色。
何為不詳?鮮血的顏色便是不祥嗎?這可紅色不也代表著朝陽與新生。
這小果子即便可以吃,沈清弦也不舍得吃,他小心收好它,才說道:“陛下,天氣漸熱,過些日子不如帶著太後去行宮避暑。”
“行,”顧見深隨口應道:“勞煩國師籌備了。”
沈清弦道:“臣之本分。”
時候不早,兩人也沒再多說,各自上床就寢。
翌日朝上,沈清弦提了避暑的事,顧見深自然滿口應下,衛琎不滿道:“行宮荒廢失修,陛下和太後前去,勢必要大興土木,如今南地正值雨季,若是發了洪水,國庫緊缺該如何是好!”
沈清弦日常懟他:“陛下之軀,國之根本。行宮本就是避暑之地,理應每年查修,難不成陛下不去,行宮就成荒地了?”
事實上衛琎每年都會去住上一陣子,哪裡是失修?根本是熱鬧得很,隻是衛琎膽大包天鳩佔鵲巢,不想讓開。
沈清弦又道:“至於南地水患就不勞理王憂心了,這是欽天監的職責,臣早已提前測算。”
沈清弦如今能的眾人擁護,敢和衛琎分庭抗衡,固然有顧見深的信重,更要的是欽天監這些年非常給力!
本來老百姓最關心的就是風調雨順,而這幾年衛國實在是大寫的風調雨順!
畢竟有沈清弦這麼位大佬在,即便風不調雨不順,他也能給弄順了。
避暑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之所以要讓顧見深和孫氏去行宮,是因為沈清弦給孫氏準備了一份大禮。
這麼多年的調查,對於孫氏的喜好沈清弦已經明明白白。
早年嫁入皇宮時她是仰慕先帝的,隻是先帝薄情,新鮮幾日就覺得沒意思,冷落了她。
孫氏心高氣傲,頓覺不甘,竟作死使了個手段,引誘先帝。
先帝醒來勃然大怒,拂袖離開,自此孫氏徹底失了聖心。
巧的是她竟然一夜懷孕,成了後宮唯一懷有子嗣的妃子。
孫氏覺得這孩子是她的未來,隻要生下來,先帝必然會因為孩子而憐惜她。
抱著這般期待,她辛辛苦苦把孩子生下來,折騰得半條命都快沒了,結果先帝不僅沒有對她改觀,反而因為那抹紅痣而遷怒於她,覺得是她用了下作手段,所以生下了不祥之子,於是越發厭棄。
孫氏這下心灰意冷,恨透了先帝也怨極了顧見深。
她本就是個自私性子,如今更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哪裡還會喜歡這個給她災難的孩子?
她一個人混混度日。等一不小心成了太後,才覺得“苦盡甘來”,再被衛琎甜言蜜語一哄,便覺得日子有奔頭了。
可實際上她愛衛琎嗎?
不見得,無非是想人寵著她,無非是覺得先帝看不上她,而衛琎卻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弄清她這些心思就可以對症下藥了。
她既然想有人愛她,那便給她準備這麼一個人便是了。
這兩年她和衛琎還維持著關系,主要是衛琎還樂意哄著她,但她卻越發不耐煩了,覺得衛琎根本不是真心愛她,隻是想利用她。
這時候,讓她偶遇一個風流倜儻的知心人……
不出沈清弦所料,這位知心人幾句甜言蜜語,孫氏便把衛琎拋之腦後了。
在行宮這兩個月,大家都挺快活。
孫氏尋到“真愛”,日日沉在夢中。
顧見深難得出宮,隻覺樣樣都新鮮,事事皆有趣,很是暢快。
沈清弦知道他愛騎射,待到天氣涼爽了之後他問他:“陛下,可想去狩獵?”
一般都是秋獵,不過皇家獵場,本就是人為幹涉,沈清弦略一布置,也能讓顧見深玩得盡興。
顧見深當即應道:“好!國師同朕一起嗎?”
沈清弦含蓄道:“臣不擅狩獵,隻能跟在陛下身後了。”
顧見深笑道:“那朕定為你狩得無數獵物!”
沈清弦喜歡他這朝氣蓬勃的模樣:“臣恭候。”
沈清弦做事從來是有的放矢,他安排這次狩獵也是為了讓大臣們看看,他們的小陛下已長大。
男權社會總是崇拜力量,顧見深雖然還未在政事上有所建樹,但挽弓射日的氣勢已足夠震懾群臣!
沈清弦處心積慮地為顧見深謀劃,顧見深也不負厚望。
獵場之上,駕馬馳騁,男兒英姿盡顯,沈清弦遙遙看著,很是欣慰。
再過兩三年,這俊秀少年必是萬人敬仰的一國之君!
說起來沈清弦以前隻覺得顧見深長得好看,眼睛最美,美得讓他看不到其他的。
可如今忽略了瞳色,他到是看到了很多其他的。
比如他的氣度,他的靈魂,他的優秀。
這五年,沈清弦看到了真正的顧見深。
大概是知道顧見深沒了記憶,所以他也放下了戒備,才能真正的欣賞他。
在行宮的兩個月一晃而過,回宮後孫氏與那位知心人已是郎情妾意密不可分。
宮裡不比行宮這般自在,孫氏難忍相思之情,總偷偷將人放進來。
沈清弦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便趁機將衛琎引來。
這下太後宮中可是相當熱鬧了。
衛琎本就常出入,宮人都不敢宣唱,畢竟皇叔去太後那兒也太不正常了。
孫氏怕自己宮裡有眼線,所以和心上人見面都是背著他們的,偷偷摸摸得很。
其實她要是別背著,宮人見到衛琎來了還會幫她掩護下。
這下可好了,殿裡顛鸞倒鳳,衛琎徑直闖了進來。
一時間……場面尷尬到爆炸。
孫氏衣衫不整地從床上下來,見著衛琎當場懵掉。
衛琎也懵了,他給他去世的哥哥帶了幾年綠帽,萬萬沒想到自己也綠了。
衛琎勃然大怒:“你這yin婦!”
孫氏本來還理虧,聽他這麼一說也炸了:“後宮重地,衛琎你為何私自闖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