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漂亮的東西,會不會有毒?
沈清弦其實很想多買幾串……多好看,紅紅的山楂,金色的糖衣,裹在一起閃亮亮的,好不好吃無所謂,重點是真好看!
不過這些都是小孩玩意,顧小深拿一串無所謂,他一個成年人拿著就太……嗯……總之尊主大人還是要照顧下自己的形象的。
他將糖葫蘆遞給顧見深,顧見深拿住道:“謝謝。”
沈清弦說:“嘗嘗吧。”
顧見深頓了下……
沈清弦含笑看著他,顧見深心一橫,正想咬下去,身後卻忽然傳來驚呼聲。
他一愣,轉頭看到了經典的胸口碎大石。
顧小深驚呆了:“好厲害。”
沈清弦見他感興趣,問他:“我帶你去看看?”
顧小深連忙點頭。
沈清弦將他抱起,擠進了擁擠的人群。
雜耍嘛,也就那麼幾樣,沈清弦是毫無興趣,但這一幕對於小皇帝來說實在太厲害了。
顧見深看得眼睛都不眨,還小聲問沈清弦:“這人怎會這般厲害!”
重錘落下,石頭碎了人卻毫發無傷!那人還能單手拎起兩個成年人!還有人站在纖細的繩上卻如履平地!
沈清弦見他如此驚訝,又覺得有趣,堂堂心域帝尊竟然為這雕蟲小技驚嘆,可惜沒有留影石,否則將他這模樣記下來,回去了放給他看,定是有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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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這麼想,沈清弦當然不會說出來,他趁機哄著顧小深道:“人的潛力無限,勤加鍛煉,淵兒以後也能如此強壯。”
現在的小皇帝太瘦小了,他實在憂心,有點兒機會就想哄他好生鍛煉身體。
顧見深眼睛一亮,真把這話給聽到心窩裡去了:“我也能如那人那般……石碎人無事嗎?”
顧見深若是勤修他給他那法門,別說石碎了,資質好的話隻怕普通刀槍都傷不到他。
不過這樣說有些聳人聽聞,沈清弦便對他含糊道:“好好鍛煉是可以的!”
都說眼見為實,顧小深再怎麼聰慧也少了些經驗,他又這般渴望活著渴望力量,所以信以為真。
至於日後練得連沈清弦都奈何不得,就都是後話了。
看完雜耍,糖葫蘆都化了,沈清弦催促他道:“快些嘗嘗,化了不好吃。”
顧見深頓了下,看向沈清弦道:“我自己吃不了,漣華哥哥幫我吃一些吧。”
沈清弦道:“淵兒真是個勤儉的好孩子。”
顧見深笑了下,又道:“哥哥先吃。”
沈清弦覺得這樣的優良品質需要贊揚,所以順著他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顧見深眼巴巴地看著他,沈清弦就著他的手吃了一枚。
看到他吞咽下去,顧見深完全放松了:“甜嗎?”
沈清弦道:“甜,但也有些酸。”
顧見深終於吃了一枚,入口的味道讓他眉心微皺。
沒想象中那般好吃,但也不錯,酸酸甜甜的,讓甜麼那麼甜,酸沒那麼酸了。
沈清弦問他:“好吃嗎?”
顧見深勉強道:“還行吧……”
沈清弦笑道:“我覺得不好吃。”
顧見深小聲道:“我也覺得……”
沈清弦眼中笑意越深:“沒事,哥哥這就帶你去吃真正好吃的。”
顧見深展顏微笑,聲音輕快了些:“嗯。”
沈清弦如約帶他去了京都的豐珍樓。
一進門,小二迎上來,沈清弦道:“樓上開個包間。”
顧見深卻扯扯他衣袖道:“我們在一樓吧……”
沈清弦頓了下。
顧見深謹慎道:“這兒更熱鬧些。”
也對,樓上再清雅的包間也比不過宮裡,顧見深出來就是看熱鬧的,會想在大堂裡吃用也正常。
沈清弦應下道:“行,今天都聽淵兒的。”
顧見深抿唇笑笑,很是可愛了。
點餐的時候,沈清弦有意想讓顧見深多嘗些新鮮東西,但顧見深卻銘記“溫良恭儉讓”,不肯浪費。
沈清弦欣慰於他的德行,隻低聲對他說道:“等有機會,我再帶你出來。”
顧見深微怔,接著笑道:“好!”
兩人這一餐吃得很是盡興,眼看著時辰不早了,顧見深問道:“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他問這句話時略有緊張,他不確定秦清是否改變了心意。
沈清弦看看天色道:“行,我們回去吧。”
聽到他這一句,顧見深懸著心落了一半。
看來……他可以暫時放松了。
秦清是外臣,想要奪權比衛琎難多了,衛琎可以直接取他而代之,但秦清想要掌權卻得先利用他的名頭。
孫氏雖也一樣,但這個女人實在蠢笨,難成大事。
勞心勞肺這一天,回到寢宮,顧見深沾床既睡。
沈清弦看他睡得這麼踏實,心裡還挺開心……果然是個小孩子,出去玩累了回來便睡得如此香甜。
秋收祭結束,本以為自己得了大利的衛琎卻碰了一鼻子灰。
沈清弦散出去的話本起了作用,看到秋收祭上得意洋洋的攝政王和王妃,百姓們惶惶不安,更有憂國憂民之士,大喊烏雲蔽日,賊子當道……
朝堂之上本來就錯綜復雜,先帝在位時,衛琎狂妄,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朝中忌憚他的人極多。
小皇帝雖稚嫩,但好歹不搞事,朝上不少重臣可很怕衛琎上位後懲治他們,所以都巴不得揭他短。
如今幾首打油詩一出,當即有人發作,痛批衛琎蔑視皇權,專權跋扈!
尤其這其中還有孫氏的父親,衛琎氣壓胸口,覺得自己著了孫氏的道!
那婦人果然惡毒,假意讓他祭天,其實是留有後手,害他背上如此罵名!
衛琎很是氣了幾日,得空入宮後,孫氏又問他休妻之事,衛琎大怒,問她:“我即便修了蔣氏,還能娶你不成?”
孫氏當即火了:“衛琎你什麼意思!”
衛琎道:“我才想問問你是什麼意思!”
孫氏氣結:“我一心一意為你,你就這般待我?”
“為我?”衛琎冷笑,“你為的是誰你心裡有數!”
說罷他甩袖而去,孫氏氣得砸了滿屋瓷器。
她哪裡知道衛琎的心思,她隻當衛琎是因為秋收祭吃了癟,所以遷怒於她。
可這事又怎能怨她?若非衛琎貪得無厭去威脅小皇帝,會落得如此下場?
想到此處,孫氏便恨,恨這這衛家兄弟一個比一個薄情,恨這世間男人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遠遠聽到這些,顧見深睡了個久違的好覺。
隔日,顧見深去給孫氏請安,孫氏看到他便覺得火氣更盛。
但她越氣,顧見深越暢快,他低眉順眼道:“母後萬安。”
孫氏冷聲問他:“功課呢。”
顧見深將抄好的佛經給她。
孫氏定睛看看,隻覺胸口越發煩悶!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自己的丈夫,然後就是這不該出生的不祥之子!
若非他們衛家人,她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一個兩個的,全是薄情寡義之徒,全都欺她騙她!她這般年輕,憑什麼要死守宮中,憑什麼要悽冷度日!
越想越氣,孫氏將厚厚的一沓紙盡數扔到顧見深頭上:“滿紙敷衍,回去重抄!”
顧見深低著頭道:“是。”
孫氏心煩意亂,揮手讓顧見深離開。
她這般待他,顧見深也不見傷心之色,他徑直走出去,卻覺得外頭陰霾的天空很是好看。
天氣漸涼,秋去冬會來。
但他從不懼嚴寒,因為他時時刻刻都在這冰冷之中。
走到後花園時,他對身後的太監說:“我在這坐坐,你們去外頭等著。”
太監們自是連聲應下。
花園裡早就沒了嬌豔花朵,隻有一地枯枝,凸顯著悽涼和落寞,就像氣急敗壞的孫氏。
顧見深嘴角揚起。他攤開掌心,那兒放著一塊碎掉的瓷片。
這是孫氏摔碎的一個小瓷杯的碎片……
顧見深盯著它看了一會兒,下一瞬猛地用它劃過自己的手背。
瞬間有鮮血湧出,他看著裂開的傷口,湧出的血液,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痛嗎?還行。
他將瓷片小心地埋起來,手縮進了寬大的袍袖中。
稚嫩的小手背上還在流著血,可他卻薄唇揚著,眸中一片燦爛。
沈清弦入宮時頗有詫異,因為到了這時間,小皇帝次次都守在御書房門外,無論他怎麼說,他都是執意等在那兒。
為了不讓他等,他越來越早,可他早一刻,小皇帝在,早兩刻,小皇帝還在。
意識到自己這不規律的時間反而讓顧小深等得更久,他便次次按時過來,這樣小皇帝也不會早早站在那兒等他。
可今日……顧見深竟沒站在門邊。
沈清弦到希望他別出來挨凍,隻是往日裡怎樣勸他都不聽,今日怎麼就聽了?
沈清弦帶著疑惑進屋,幾乎是剛踏進,便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
怎麼回事?
沈清弦擰眉,抬頭望去。
高且寬的案前,顧小深埋頭書寫……
抄經?怎地又抄起來了?
沈清弦快步走去,定睛一看,頓時心中一疼:“陛下,你這是……”
顧見深似是剛察覺到他來了,他連忙縮了縮手,趕緊道:“國師來了。”
沈清弦看都看到了,又怎會任由他躲掉?他拿起他的胳膊,拂開袍袖看到了手背上極深的劃痕。
沈清弦的聲音冷到了極點:“這是怎麼回事!”
顧見深眸色輕閃,低聲道:“沒事的,不要緊。”
“怎會不要緊?”沈清弦也不再多問,連忙喚來太監,讓他們去打清水。
想了想,他又不放心宮裡的庸醫,幹脆說道:“陛下等我一會兒。”
顧見深不想他走:“漣華哥哥……”
沈清弦道:“臣很快就回來。”
說著他起身出宮,回去拿了上好傷藥,以最快的速度又回到宮中。
顧見深見他來了便連聲道:“朕沒事的,真的不要緊。”
沈清弦抿著嘴,一聲不吭地給他清理傷口。
其實不用問他也猜得到是怎們回事……
定是那孫氏做的!聽聞昨日她與衛琎爭吵,隻怕今天還沒消氣,所以拿顧見深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