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高大,又那麼不真實。
廠房裡的光線不太好,盡管有手機燈照著,還是看不怎麼清。傅延昇上上下下掃視著他,不知道他哪裡受了傷,擔憂地問了兩句,又急著對邊上的人道:“救護車還沒來嗎?”
肖黔:“叫了叫了!應該快到了!”
傅延昇另一手又去撫摸戚嶼的額頭:“寶貝,別隻看著我,你說句話……”
男人的聲音在發顫,觸碰他的動作也在抖。
戚嶼後知後覺地“嗯”了一聲,想試著給對方一點反應,結果一動,左手臂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痛。
那痛蔓延至胸腔,讓他兩眼發黑,戚嶼倒抽了一口涼氣,嚇得傅延昇立即跪伏下來,顫聲道:“哪裡疼?”
戚嶼虛弱道:“左肩……”
傅延昇:“後背、脖頸這些疼不疼?”
戚嶼緩了一會兒,試著發了幾下力,皺眉道:“還好……”
可能剛剛墜落時有椅子散架的一部分緩衝,讓他的身子反而被護住了,傅延昇松了一口氣,但眉心依舊緊促,怕戚嶼還有看不見的傷,忙叮囑道:“先別動了,等救護車來。”
特警已經制服了樓上的綁匪,外面的聲音開始變得嘈雜,戚嶼聽到有人在用對講機,還有警察打電話交代情況。
四周在一點點變亮,戚嶼感受周圍的一切,回想著剛剛發生的這一切,覺得就像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噩夢。
他沒有心思再去關心別人,隻是望著傅延昇,啞聲道:“你怎麼會來?”
“從你的定位離開江鎮,我就在想辦法過來了,我們找了你一夜……”傅延昇抓起戚嶼能動的那條右手,湊到唇邊貼了貼,眼中滿是疼惜與劫後餘生的寬慰,“抱歉,來晚一步,還是讓你受驚了……”
戚嶼發麻的手腳也在慢慢恢復知覺,他反握住傅延昇的手,看著對方手腕上的那串青玉佛珠,感慨道:“你能來,就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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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聲、警笛聲都越來越近,有人在外面喊:“救護車到了!”
一個醫護人員先跑進來了解情況,聽傅延昇轉述了戚嶼墜地的經過,便想背他出去。
戚嶼覺得自己能行,搖了搖頭,右手撐地打算自己起身。
傅延昇見狀一驚,忙說了句“別動”,接著伸手一撈,將他小心翼翼地打橫抱了起來。
戚嶼呼吸一窒,莫名感覺這一幕好像與十四年前發生的那一幕重疊在一起,倒錯的記憶幾乎讓他忘記了身體的疼痛。
那一天,也是那個戴著同一串玉佛珠的叔叔,將自己從相似的場景裡抱出去。
十四年後的現在,換成了傅延昇,他帶著他穿過塵埃,穿過廢墟,迎向朝霞,好似將自己從那個無止境的噩夢裡徹底地解救了出來。
外面有好多人,戚嶼看見一張張滿含擔憂的面孔,有葉欽如,有許敬,還有剛剛抵達的爸爸媽媽,他們都來了。
戚嶼將頭靠在傅延昇肩上,輕聲喚道:“傅延昇……”
“……嗯?”傅延昇的聲音近在耳邊,每一個舉動都讓戚嶼真實地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戚嶼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既然來了……你以後,能不能別走了?”
傅延昇收緊手臂,低頭看了他一眼,想也沒想就回答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小插曲】
肖黔問:讓這狗聞聞你老婆的貼身物件。
傅延昇:聞我。
肖黔:???你丫有病?
————
傅延昇:人在這兒!
肖黔:???丫怎麼比狗還好使?
————
吃瓜群眾:為什麼綁匪隻打章承宣不打戚嶼?
作者:舍不得。
吃瓜群眾:誰舍不得?
作者:鄙人……
尾聲
第183章 此生摯愛
他答應得那樣快, 那樣果斷,又叫戚嶼生出一種虛幻感。
傅延昇來到救護車後頭,將戚嶼緩緩放置在救護床上, 葉欽如他們全都圍了過來, 戚嶼怕傅延昇被擠開, 下意識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傅延昇一怔,戚嶼剛經歷這樣的事, 他也擔心對方心裡缺乏安全感,扭頭掃視了一圈圍上來的人,解釋了兩句, 便跟著醫護人員上了車。
一行人分車前往距離此地最近的興市中心醫院。
傅延昇在車上緊緊地握著戚嶼的手, 不斷安撫他:“沒事了, 沒事了……”
兩次迷藥至昏, 一夜驚心動魄,戚嶼早已筋疲力盡,他感受著傅延昇手心的溫度, 眨了兩下眼睛,頓覺一股倦意襲來。
傅延昇道:“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吧,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在男人繾綣溫柔的低語聲中, 戚嶼終於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到醫院後,醫生立即對戚嶼做了全面的檢查, X片顯示戚嶼左手肱骨上端粉碎性骨折, 肩胛骨輕微骨裂,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
檢查過程中,戚嶼一直昏迷不醒,讓尾隨抵達醫院的戚源誠和姜瑩夫婦擔心不已,好在監測儀器上的數據顯示戚嶼生命體徵正常, 除了骨折外也沒有其它症狀。
醫生解釋說,可能是病人的身體和精神都處在極度疲憊的狀態下,才會陷入昏睡狀態。
為了不落下後遺症,興市醫院的醫生又建議戚嶼肩部的骨折進行手術治療,需要做長管狀骨行交鎖髓內針固定,才有可能達到最好的康復效果。
戚源誠了解情況後當即託人聯絡了海城的骨科專家,一行人又馬不停蹄地將戚嶼送往海城的私立醫院進行手術。
在這個過程中,戚源誠和姜瑩也陸續向警察、葉欽如等人了解到了事件的前因後果。
葉欽如對戚源誠夫婦道:“戚董,不是我說,這次真是多虧了傅延昇,要不是他,我們都還不知道戚嶼在哪裡呢……”
蘇竟:“也得多虧我送的那個小掛件!”
戚源誠:“小掛件?”
葉欽如:“是蘇總自己研發的一個定位器,當時給我們每個人送了一個,戚嶼身上帶著那個定位器隻有傅延昇知道代碼,所以綁匪把他從酒店帶走時,傅延昇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戚源誠:“……”
蘇竟:“我剛還聽姓肖的特警說,傅延昇昨晚是搭乘馬俊東的私人飛機連夜從深城飛過來的,下了飛機就直奔著那塑料廠去了!”
戚源誠:“馬俊東的私人飛機??”
蘇竟:“沒錯,就是大力集團的馬董,那個深城首富!”
戚源誠:“……”
葉欽如感嘆道:“哎,這傅延昇一會兒天寶集團,一會兒又是大力集團的,人脈也真是太廣了,姓肖的特警好像也是他的朋友吧?”
戚源誠皺眉:“等等,天寶集團跟傅延昇又有什麼關系?”
葉欽如愣道:“呃,戚總昨晚告訴我,天寶集團有意入股司源,這不是傅延昇牽的線麼?”
蘇竟:“天寶集團要入股司源?真假的!我去,傅延昇牛逼啊,不動聲色在背後搞這麼多大事兒,我還當他走了呢,沒想到心裡還是惦記著咱們啊。”
葉欽如:“他哪是惦記咱們?他是惦記戚總!你看看昨晚這事,他對咱們戚總這情義都能感天動地了……”
戚源誠:“……”
……
戚源誠聽著他倆的感慨,心中一陣悵然,又莫名覺得有些欣慰。
***
傅延昇正坐在手術室門口等戚嶼,見姜瑩端著一杯咖啡從遠處走過來,忙起身恭敬道:“姜阿姨……”
姜瑩抬手示意他坐下,把手中的咖啡遞給他,也跟著坐下來。
“事情的經過我都聽說了,小傅,謝謝你救了戚嶼。”
傅延昇接過咖啡,眼皮微垂:“不用謝我,我答應過您會保護好他,卻仍然讓他受了驚,受了傷,對不起……”
“你怎麼還這樣想?”姜瑩伸手覆上傅延昇的膝蓋,“你又不在他身邊,發生這些事你也預料不到的,不是麼?如果不是你,戚嶼恐怕也沒能這麼快被解救出來……”
“可我當時如果在他身邊,他可能根本不會出這種事……”傅延昇搖搖頭,嘆氣道,“算了,沒有如果,您也千萬別說謝謝,我承受不起。”
男人平靜地說著這些話,看上去就像他素來表現得那樣穩重從容,可姜瑩卻在對方的沉默中體會出了一股漫無邊際的自責。
那不是一個沒盡到責任的人會有的狀態,而是由愛產生的強大共情力,因為把對方當成自己的一部分,所以懼之所懼,痛之所痛。
姜瑩心中動容,淚光閃爍:“傅延昇,你和你的父親先後救了戚嶼兩次,你不但是戚嶼的恩人,也是我們家的恩人,不要多想了,他現在平安無事,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傅延昇納悶道:“我父親?”
姜瑩微微一愣:“戚嶼沒告訴你?”
見傅延昇一臉茫然,姜瑩立即把戚嶼八歲那年發生的事娓娓道來,說:“戚嶼這麼多年,也一直惦記著救過他的那個叔叔,兩年前還問起過一次。”
傅延昇:“兩年前?”
姜瑩:“嗯,大概是兩年前的四月份,那時小楓剛談戀愛,他回國來,不知怎麼問起我,那個戴佛珠的叔叔去了哪裡……後來戚嶼要請你來身邊做老師,源誠查了你的背景資料,如果資料無誤,你的父親傅闲就是十四年前救過戚嶼的恩人,源誠應該也將這事告訴過戚嶼了。”
傅延昇回想了一番,十四年前他已經去T 大念書了,當年放假回來,好像是聽父親講故事一般說起過救了一個老總的兒子,但他完全沒想到那個人就是戚嶼!
此時細細一想,傅延昇頓覺感慨萬千,難怪戚嶼從見到他以後,就老對他手上的佛珠有興趣……
姜瑩看向傅延昇道:“不管如何,這也算是冥冥中的緣分吧,等有機會,我們兩家人一定要好好聚一聚,讓我們跟你父親也敘敘舊。”
正說著,手術室外頭的綠燈亮了,傅延昇迅速起身走過去。
醫生推著手術床出來,隻見戚嶼面無血色地躺在上面,左手肩部已經做了固定,右手上還在打點滴。
傅延昇問:“順利麼?”
“順利,病人打了全麻,差不多還要一會兒才會醒……”醫生將手術床推到了特需病房,戚源誠和葉欽如聞聲趕了過來,一群人聽說手術順利,紛紛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