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嶼當然可以體諒,但他想起媽媽從始至終毫無異議的支持,又忍不住問:“可是媽媽,如果我真和他這樣不明不白地過一輩子了,您也會祝福我嗎?”
姜瑩道:“為什麼不?小楓和凌可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了,你們選的這條路本就不好走,如果連家人都不能夠支持,豈不更添苦楚?你爸原先期盼你娶妻生子、成家立業,也不過是希望你能享受到最圓滿最幸福的人生,隻要你和他在一起是開心的、幸福的,你爸爸早晚有一天也會送上祝福。”
姜瑩的安慰讓戚嶼心裡好受了許多,但想到爸爸方才的語氣,總覺得這並非對方希望媽媽跟自己說的話,隨即又問:“媽媽,最近還有什麼別的事麼?”
“確實有一件,”姜瑩遲疑片刻,才淡笑著道,“你和戚楓,可能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爸媽要領養小孩麼?等等,戚嶼愣了兩秒,不確定地問:“媽媽,你懷孕了?”
姜瑩“嗯”了一聲,語氣裡滿溢著幸福。
戚嶼又驚又喜,但喜悅隻是一瞬的,他很快又緊張起來:“但你都四十六了,再生個寶寶,身體會不會吃不消?”
姜瑩“噗嗤”一笑:“你跟你爸還真是父子倆,他剛聽說這件事,也跟你一個反應……你放心吧,雖然算是高齡,但我問過醫生,現在醫療水平先進,隻要孕期好好調理,定期產檢,遵從醫囑,不會有太大問題。”
戚嶼蹙眉:“真的?”
他對生產雖然沒有相關的了解,但好歹高中時也上過生理課,聽老師說過三十五歲以上就是高齡產婦,生孩子會有一定的危險。
姜瑩輕嘆了一口氣,柔聲道:“戚嶼,我跟你爸分開十年再復婚,實屬不易,現在的我已經沒有當年這麼重的事業心,反而想再好好地當一次母親……這孩子來得正合我的心意,我也希望你們都能支持我。”
戚嶼心中思緒萬千,沉默了數秒才道:“媽媽,要不要生孩子,決定權在你,如果你平安生下小寶寶,自然是皆大歡喜,但我想,不管是我、戚楓,還是爸爸,您的健康和安全在我們心裡才是最重要的。”
姜瑩:“媽媽知道你們會擔心些什麼,你放心,如果醫生說有風險,媽媽就拿掉它。”
這時,手機那頭又傳來了戚源誠的嘀咕聲:“還沒說完?都快十點了,小心累著你的身子……”
姜瑩對著電話道:“行了,戚嶼,媽媽也不多說了,你自己在國外,也要多注意身體。”
戚源誠:“等等,電話給我,我再跟你兒子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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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瞬電話就重新落到了戚源誠手裡,“……你都知道了?”戚源誠似乎邊說話邊換了個地方,壓著聲音道,“我也勸過你媽媽了,她非要不可!”
簡簡單單一句話,道盡了戚源誠對妻子的擔憂以及對戚嶼那一縷難以名狀的期盼,戚嶼仿佛感同身受,越發愧疚難安:“爸……”
戚源誠長嘆了一口氣,打斷他道:“算了,都別說了。你媽說這是好事,希望真的是好事吧,你之後有了空,多給她發發消息,多關心她,醫生說了,懷孕的女人激素水平不大穩定,比往常要敏感……”
戚源誠向戚嶼背誦了一遍醫囑,這些分明是他自己要做的事,這樣喋喋不休地說給戚嶼聽,仿佛也在表現他自己的焦慮。
父子倆相依為命十年,對戚嶼而言,戚源誠不僅是望之如山的父親,也是需要照顧與陪伴的大人。他一一應聲,承諾父親會照做,父子二人因傅延昇而鬧僵的關系在這一應一答間似乎也慢慢緩和起來。
掛電話後,戚嶼抽空在網上搜了不少與高齡產婦生育相關的科普,看完後對姜瑩的現狀更是擔憂,他本就早熟,二十二歲的年紀若是在古代沒準都有子嗣了,想著即將要有個快出生的小弟弟或小妹妹,戚嶼的壓力絲毫不比戚源誠小。
過了一周左右,司家的判決果然下來了。
司厲與司澤因涉及行賄、內幕交易、操縱股市、破壞市場經濟秩序等罪被罰一百六十億,雙雙被判處十年有期徒刑。
和傅延昇當初“預言”的一樣,銀行與國家相關部門在最短的時間內強制執行了司氏在國內的各項資產。
但讓戚嶼感到奇怪的是,在司氏被處置期間,居然無一官方媒體公開報道過汪勇國行長及某高官被捕的新聞,而是隔了一年左右才有相關人員被雙規的信息爆出來。當然,這已是後話,要不是戚嶼自己了解過這起案件的部分內幕,知道他們確實涉入其中,還真以為他們被抓和司家毫無關系。
司家那邊,聽說司航被他爸爸與哥哥留下的心腹舊臣扶持著坐上了掌權的位置,經歷這次“抄家”,司氏雖不至於一無所有,但所處的資產階級也直線下降,而且此次事件帶來的負面影響會對司氏今後在商業領域的發展形成巨大阻力,恐怕再難復當年海城首富期間的風光局面。
判決下來不久後,為補交罰款,獄中的司厲不得以做出了變賣司氏在司源集團20%股份的決定,叫司航等人代為執行。
戚源誠攜部分股東、合作方及山雨投資接收了10%,剩餘的10%在股價低糜時被其他人瓜分收購,前前後後近兩個月,司源集團的股價才勉強恢復穩定。
然而,就在這膠著的時刻,又出了一起突發事件!
十二月中旬,戚嶼剛結束一學期的課程,正在公寓裡收拾東西,桌上便響起了視頻來電聲。
戚嶼隨手接起,問了聲“什麼事”,就蹲下身子繼續疊貼身衣物。
“人呢?”傅延昇磁性的嗓音透過手機傳來,“在做什麼?”
“收拾東西準備回國。”戚嶼道。
“回國?”傅延昇一愣,“你不是說聖誕節不回去的麼?我正準備買機票去看你呢。”
“……別來了,”戚嶼直起身,對著屏幕心浮氣躁道,“出事了,我爸剛給我打電話,說王臻棟決定撤資,股價好不容易穩定,他這時候要離場,公司上下都亂了。”
傅延昇想起來,王臻棟是原司源集團除戚源誠外最大的獨立股東,他蹙眉道:“他不是你爸的好朋友麼?”
“那又如何?”戚嶼沒好氣道,“司家這事導致司源集團市值蒸發十幾億,商人重利,再好的交情也不過隻是一時的合作伙伴,他憑什麼願意跟我們長期共苦?”
————
【小插曲】
戚源誠:你跟傅延昇還有聯系麼。
戚嶼:不多。
姜瑩:你跟傅延昇還有聯系麼。
戚嶼:天天聯系。
戚源誠:你個兔崽子!苦哈哈養你這麼大這麼水靈就這麼被豬供了!還聯合那豬騙你爸爸!┻━┻︵╰(‵皿′)╯︵┻━┻
戚嶼:……
傅延昇(豬頭敷臉.jpg)。。
第160章 我隻愛你
戚嶼語氣有些衝, 好似在遷怒傅延昇。
傅延昇也不著惱,耐著性子又問了幾句詳細情況:“他若撤資,司源會有多大的資金缺口?”
戚嶼:“4.6%的股份, 按照司源集團現在的市值, 起碼五個億。”
這不是關鍵, 關鍵是司源集團的股價才剛穩定,王臻棟的離場對其它新進股東來說無疑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若是其它股東見狀也決定抽手,其連鎖反應帶來的後果將不堪設想。
在過去兩個月中,受司氏事件影響, 圈內已有幾家關聯公司因司家撤資、股價跳水導致公司資金周轉不靈, 甚至直接面臨破產, 司源集團必不願重蹈覆轍。
傅延昇當然也想到了這些, 面色凝重道:“是你爸叫你回去的?”
“不是我爸,美薇和章家的官司剛結束,我爸擔心我這時候回國不安全, 他可能也不覺得這事我能幫上什麼忙,剛打電話隻是告訴我一聲,讓我和葉總他們討論一下科技公司接下來半年的發展情況, 做好最壞的打算,”戚嶼話鋒一轉, “但我總得回去, 美薇蓮秀是司源集團發展的重中之重,萬一王臻棟撤資,科技公司會受到直接影響,我要是隔著太平洋作壁上觀,還當這個CEO幹什麼?”
傅延昇問:“你回去後有什麼打算?”
戚嶼:“找找能接手王臻棟股份的人……我爸也在找舊關系, 他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正好我放假,回去至少還能替他分擔一些應酬的壓力。”
傅延昇頷首:“那行,你先回去,看看是否有回旋餘地,有什麼困難再跟我說,我幫你一起想辦法。”
戚嶼挑眉:“想什麼辦法?你人都走了,還能替我拿出五個億來不成?”
傅延昇:“為什麼不成?我不算你的人脈?還是你信不過我的人脈?”
戚嶼嗤笑:“你不是‘上面’的人麼?除了跟你差不多的臥底,你能有什麼人脈?還是說,你跟當年在港城桓盛時逢場作戲的千金大小姐們仍有聯系?”
傅延昇:“……”
戚嶼:“好了,不聊了,王猛給我訂了三個小時之後的航班,去機場還要一個小時,我收拾完就得出發。”
說完也不等傅延昇回應,趕緊掛了電話。
……他是瘋了麼?
怎麼會不自覺地說出那種酸氣逼人的話?
戚嶼撫了把臉,繼續埋頭塞衣服,但沒過幾秒,手機就連著振動了幾下,他控制不住地打開來看。
F1S:“寶貝,我跟她們沒有任何聯系。”
F1S:“我的人脈都是你爸那樣的中年大叔……”
F1S:“別吃醋了,乖,我隻愛你。”
戚嶼:“…………”操,這狗男人!
戚嶼連夜飛回海城,除了王猛,戚源誠又安排了兩個保鏢來接他。
國內還是白天,戚嶼坐上車後沒回家,先馬不停蹄去了一趟公司。
葉欽如見了他直呼“哎喲媽呀”,拉著他就往會議室走:“你可算來了,趕緊開個會,我跟你說說現在的情況!”
迎面碰上吳雙,隻見他手裡夾著個筆記本,匆匆忙忙跟戚嶼打了聲招呼就與他錯肩而過,也不知道要去幹什麼。
戚嶼一愣,問葉欽如:“吳雙沒走?”
葉欽如納悶道:“走?去哪兒?”
戚嶼心裡奇怪,說了句“沒什麼”,進了會議室,見一個頭扎單馬尾的姑娘正在會議室裡給他們泡茶,之後又進來幾個人,包括廖青山、馮妙,都是科技部一成立就在的元老。
等落了座,吳雙才抱著筆記本進來:“蘇總在忙,說讓我們先開會,他晚點再來。”
葉欽如擺擺手道:“不管他,我們先說。”
美薇蓮秀從八月和菲亞紅妝“開戰”至今,已過去整四個月,中間連著經歷了幾次大的波折。
八月初蘇竟臨時跳槽離職這事把林煥氣得不輕,等美薇蓮秀公開承認蘇竟首席技術官的職位後,林煥就發動媒體在各大商界新聞版塊對蘇竟進行道德抨擊,說他“白眼狼”本性難移,之前背叛雷宏,現在又背叛林氏,早晚有一天也會背叛司源。
恰逢當時司家出事,蓮秀在算法架構上又存在著先天不足,商圈路人圍觀後紛紛表示對美薇的前景並不看好,致使與林煥合作的立早菲亞先佔一城。
但這之後不久,邱如松案件開庭,戚源誠聯合媒體曝出章承歡鼓動美薇高層開A貨店導致吃官司坐牢的醜聞,不但為美薇洗了白,還力證了商界存在的惡意競爭,抨擊章家人性醜惡、道德淪喪,輿論紛紛倒戈,美薇又扳回一城,
緊接著而來的兩個月,司源集團經歷了司氏撤資帶來的股市危機,資金短缺,葉欽如和蘇竟的技術團隊可謂是扛著內外壓力,一邊跟菲亞打營銷擂臺,一邊對蓮秀的算法架構進行了幾輪革新。
最近,美薇蓮秀的用戶增長度、黏性和活躍度大大提升,才剛有了趕超菲亞的勢頭,豈不料這時又逢突變。
葉欽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連聲對戚嶼道:“戚總,資金鏈不能斷,無論如何得想想辦法,這一斷,後面營銷推廣跟不上,前面的付出就會大打折扣。”
沉沒成本太高,戚嶼又何嘗不知道不能退?他說:“你們先別急,我想想辦法……”
不想剛說完這話,蘇竟就闖了進來,隻見他此時神情憔悴,滿眼的紅血絲,但面對戚嶼卻像是開了十級火力的炮筒:“別急?怎麼能不急?傅延昇人呢?他當初說什麼司氏倒臺對司源集團是好事,還說什麼司源集團不會斷了根基,把我一頓好騙,結果我一來,面對的全是爛攤子!本想安安心心搞技術,前天葉欽如跟我說又有股東撤資,技術都可能搞不了……啊,我都快給你們氣禿頭了!”
葉欽如知道蘇竟耿直,脾氣也衝,見他居然敢這麼對戚嶼說話,也嚇了一跳。
怕戚嶼沒面子,他趕緊讓其他人先離開會議室,等人都走光了,葉欽如想打圓場,但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蘇竟,思及當初忽悠蘇竟來這裡也有自己一份“功勞”,怕殃及池魚,轉了個身,也撤了。
最後隻剩下蘇竟和戚嶼兩人在會議室裡面面相覷。
戚嶼嘆了口氣,望著他歉疚道:“蘇兄……”
“你……別跟我賣慘,沒用!”蘇竟咬咬牙,瞪著戚嶼繼續連珠炮似地吼道,“你知道我為你承受了多少生命中不可承受的痛嗎?從我決定來投奔你,我就知道林煥又要借題發揮,果然,那狗東西找媒體罵了我一個月,我ctnnd,他當初就是強取豪奪收購我的紅妝,還敢罵我白眼狼,我這些年真是受夠那些話了!但為了你,我都忍了,因為你承諾了我會讓我實現自己的夢想,我信了你!”
戚嶼心中動容,忍不住站起來,想過去給蘇竟一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