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科技部最近的狀況、他們收購紅妝階段面臨的困境都如實告訴了許敬,而後說:“昨天我跟蘇竟見了一面,對他印象很不錯,如果這兩天你不忙,我希望你能代表山雨投資公司跟紅妝對接對接,表達一下我的誠意。”
許敬有些不解:“你們科技部原本不是打算收購紅妝?如果蘇竟能從山雨得到資金,獨自發展,不就更不可能接受司源集團的控制?”
戚嶼道:“我當然希望紅妝能被司源集團收購,可蘇竟之前拒不接受這方面的談判,如果他實在堅持,讓山雨投資紅妝也算賣他一個人情,等他做不下去想賣掉公司,也會第一個想到我們。”
許敬垂眸一想,道:“你們要真想收購紅妝,不是沒有辦法,還記得我當初提起過林煥幫小喜鵲收購小鴿子那件事麼?同樣的法子——隻要你們在外面安排幾個團隊,分別跟蘇竟對接,每個團隊都爭取拿下一部分股權,獲取他的信任後,再在他關鍵的發展時刻聯合幾個團隊卡一卡他的資源,同時讓集團組建團隊研發和紅妝同類型的服務,花點錢營銷造勢,外人一看司源集團也做這個,沒有人會再去關注紅妝,等他資金鏈一斷,對抗不了自然會選擇妥協。”
聽著許敬用平靜的語氣說著這麼殘酷的掠奪陰謀,戚嶼不由暗暗驚心,他當然知道有其它辦法,也相信同樣的事情司澤也能做得出來,但是——
“我不止要紅妝,還想要蘇竟。”戚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許敬皺眉:“為什麼?”
戚嶼:“科技部之前評估過紅妝的核心價值,發現紅妝app的最大優勢是平臺背後的一套系統,他讓這個app比其他同類型頁面使用起來更加流暢,推送的各種信息也更快,給了用戶極好的使用體驗,而做出這個系統的人就是蘇竟,所以我認為紅妝的核心價值就是蘇竟這個人。”
許敬失笑:“戚嶼,我承認蘇竟是個技術方面的天才,但紅妝可以要,蘇竟這個人我還是勸你放棄吧……你可知道他是什麼人,之前又有什麼經歷?”
戚嶼:“你說他和雷宏那段往事?我聽過,那又如何?”
許敬:“那你知不知道當初蘇竟背叛雷宏曾給中達帶來多大的打擊?那蘇竟背信棄義偷出原本屬於中達的技術,做中達的同類型產品,技術還曾一度趕超中達,如果不是中達全力圍剿,逼得他們資金斷裂,研發中止,今天蘇竟和雷宏的地位就徹底換了——你敢把這樣的人招進司源集團?”
戚嶼:“可如果蘇竟偷出來的技術本就是他自己研發出來的呢?”
許敬斬釘截鐵道:“不存在這種假設,如果不是雷宏栽培他,他何以有那樣的資源和平臺來實現自己的想法和抱負?——大學期間就被大型集團總裁挖掘,有幾個人能有那麼好的運氣?當年雷宏有多器重他?年僅二十五歲就讓他坐上了中達研發部門二把手的位置,可他又是拿什麼來報答雷宏的?他帶著所謂‘自己研發出來的東西’背叛了集團——你想想,那真是屬於他的嗎?他做研發時難道沒用到集團的資源和人力?這人就是典型的忘恩負義,把個人價值和個人成就擺得比什麼都重要,所以就算他天縱奇才,到現在也沒人敢信任他、敢和他合作。”
戚嶼心中一急,反詰道:“大家都隻根據事件的傳聞來審判蘇竟的背叛,但外人又怎麼知道他當初是在什麼情況下被招入中達的?外人又怎麼知道雷宏是否有承諾過他什麼?萬一你們眼中的背叛隻是他對欺騙的反抗呢?”
許敬望著他耐心地勸道:“戚嶼,你隻見一面又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他就是靠技術吃飯的,隨便吹兩句牛忽悠忽悠你還不難?整個圈子都不敢碰的人,怎麼你偏偏這麼信任他?”
戚嶼:“我隻是在未知全貌的情況下客觀地看待問題,我承認自己還不完全了解他,但也沒看出來他多詭計多端,所以現階段我仍然願意給予他一點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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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敬搖頭道:“你還是少年心性,沒見識過社會的險惡,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想象中那樣重情重義,也不像你想象中那樣至善純良,在生意場上對他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如果你一直這樣,早晚會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
戚嶼被許敬懟得啞口無言,他緊抓著酒杯,和許敬對視著,僵持著……
但最終,還是許敬先一步退讓了。
他苦笑著道:“好吧,不管怎麼樣,山雨投資是你的,我會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如果隻是幾百萬,倒也不擔心那蘇竟掀起什麼風浪——但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蘇竟這人不可輕信。”
聽到這句話,戚嶼忽然間像隻被戳破了的皮球,既憋悶又無力。
年少多年的陪伴讓他本能地認為許敬就該理解自己,但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三觀上和許敬有這麼嚴重的分歧……
明明對方也坦誠地說出了內心的想法,對他掏心掏肺,沒有欺瞞,亦沒有藏私,但這一刻戚嶼卻覺得對方距離自己很遠。
比起用這種方式妥協,戚嶼更希望許敬能夠發自內心地支持自己的決定,就像當初他說要幫章承宣,要幫秦總,換成是傅延昇肯定會有不同的做法,但傅延昇仍然鼓勵他在認清現實後去做他自己想做的……
這一刻,戚嶼才恍然驚覺傅延昇的認同和鼓勵有多珍貴。
好在如今的戚嶼已經不像以前這麼喜形於色,即便心裡有些失落,但他明白許敬有自己的立場和堅持,既然目的已經達成,兩人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之後他們又聊了聊近況,戚嶼告訴許敬,他的爸爸媽媽似乎有舊情復燃的趨勢。
許敬訝異道:“真假的?這半年美薇出了這麼多事,姜主持手上又有美薇的股份,他們見面不會是聊什麼公事吧?”
“如果隻是聊公事,我爸聖誕節還特地趕回海城來?”戚嶼想到爸媽瞞著他見面,又覺得好笑,“他最近半年見我媽媽的次數估計比之前十一年加在一起還多。”
許敬也笑了:“說實話,戚董也確實長情,幾年前我回國接管山雨,當時還代表你爸爸過去跟姜主持聊過幾次公事,每次見完你媽媽,戚董都會問兩句對方怎麼樣。”
戚嶼莞爾:“其實我給我媽媽打完電話,他也會問。”
許敬搖搖頭:“既然一直都有感情,何必離呢?離婚後各自單身十一年,你爸媽也夠能較勁的。”
戚嶼嘆了口氣:“坦白說,這麼多年我一直覺得,隻要我媽媽再給我爸爸一個機會,我爸二話不說就能回去。”
許敬給戚嶼倒了點酒,笑道:“他們要是復婚我必須去參加婚禮。”
戚嶼:“那還早著吧,他倆都快五十的人了,也不在乎那形式,可能就這麼偷偷摸摸過了。”
許敬噴笑:“偷偷摸摸?哪有人這麼說自己父母的。”
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該聊的不該聊的都聊了,飯後戚嶼主動結賬,從錢包裡抽出銀行卡遞給立在桌邊拿著POS機的服務員,許敬眼尖地瞄見他揚起的脖子上露出的一抹紅痕。
兩人起身離開餐館時,許敬隨口問了一句:“戚嶼,你是不是也談戀愛了?”
————
【小插曲】
傅延昇:就算我沒出場,也要讓老婆無時不刻想起我。
戚嶼:你做到了……
傅延昇:就算我沒出場,也要讓情敵知難而退。
許敬:老子和戚嶼是兄弟情謝謝!但你的存在感確實刷滿了,我氣!
第106章 回去收拾
戚嶼本能否認道:“沒有啊……”
許敬指了指自己脖子的相應位置, 調侃他道:“那這個是怎麼來的?”
戚嶼心中一慌,下意識地抬手捂了下領口。
許敬太熟悉他緊張的樣子了,好笑道:“行了, 你都這麼大的人了, 有這方面需求也沒什麼不好意思, 不過找人的時候自己注意點,健康和安全第一, ”說完便朝他擺手道,“我回公司去了,紅妝的事回頭我們再電話聯系。”
等人走後好幾秒, 戚嶼才反應過來, 等一下, 難不成許敬這是誤會他找了X服務者解決需求!?
戚嶼:“……”
……
回去路上, 戚嶼又用手機前置攝像頭看了看自己的脖子,對駕駛座的王猛道:“王猛,你一會兒幫我去便利店買一包創可貼來。”
王猛:“戚總你受傷了嗎?”
戚嶼:“沒有, 備用……”
傍晚回到酒店房間,傅延昇還沒回來,戚嶼坐在房間裡反思自己和許敬在飯桌上的那段爭執。
這時候他已經能明顯感覺到許敬和傅延昇不一樣在哪裡, 也明白了為什麼比起陪伴了自己七年、亦兄亦友的許敬,自己更無法抗拒傅延昇的魅力……
思考時, 戚嶼的視線正對著自己和傅延昇的行李箱——因為這次沒熟人和他們住一家酒店, 傅延昇光明正大地把隨身行李都放在他的房間裡,開的另外一間房幾乎是形同虛設。
戚嶼想到什麼,忽然起身朝著那行李箱走過去,蹲下來又猶豫了兩秒,拉開拉鏈。
箱子裡整整齊齊, 很符合傅延昇一絲不苟的作風,貼身換洗衣物、毛巾、剃須刀、男士香水、套套……但都是些常見的物品。
戚嶼以前從沒有做過翻看別人私物的事,盡管和傅延昇已經是情侶,但兩人仍在某些方面保持著對彼此的尊重。
隻翻了一會兒,戚嶼就把箱子重新關上,心中一陣自我譴責。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樣患得患失,還做出這種出格的行為。
也許他早已隱隱猜到了什麼,既想盡快得到驗證,但又不願去接受傅延昇是為了別的目的……才來到自己身邊。
傅延昇回來時,戚嶼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當傅延昇問起他和許敬的會面情況,戚嶼也坦誠交代,甚至把許敬勸說自己的話告訴了傅延昇,問對方怎麼看。
傅延昇客觀道:“坦白說,大部分在這個圈子混久的人,都會是許敬這個想法。”
戚嶼:“為什麼?”
傅延昇:“為了利益。蘇竟這樣的人才雖然很難得,但畢竟不是百萬裡挑一,所以他們寧願放棄這個人,去找其他背景更清白、更單純的技術人員,也不願去冒這個風險。”
戚嶼:“所以你覺得我這樣做是在冒險?”
傅延昇:“從利益層面來看,你所冒的風險比擁有許敬那種想法的人更大。”
戚嶼:“……”
戚嶼問:“那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做有點蠢?”
傅延昇笑道:“正因為大部分商人都是用利益來衡量一切,缺乏了對人本身的尊重,你的想法才更顯得可貴……反過來看,你也可能會因為信錯人損失慘重,但如果在你心中,保持這種原則比獲取利益更加重要,那無論最後失去什麼,都不能夠擊垮你,因為你維持住了自己的底線。”
戚嶼忽然想起來,自己有一次問傅延昇“真性情不好麼”,傅延昇說,這很好,但想要保持真性情,要付出很多的代價。
他現在有點明白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戚嶼望著這個男人,總覺得每和傅延昇多相處一刻,自己就多愛對方一點,即使是那些猜忌也無法阻止他深深地被對方所吸引。
傅延昇湊過去吻他,柔聲低喃:“怎麼了,這麼看著我?”
戚嶼眯著眼睛吻回去:“沒什麼……”
***
兩人在國內過了元旦,之後幾天一直陸陸續續地在與科技部的其它收購對象談判,俞蓮也在元旦後的第三天主動聯系了葉欽如,繼續跟他們磨起了價格。
一月中旬戚嶼返回帕市注冊開學,在飛機上他問傅延昇:“你過年要幾天假?”
傅延昇:“算上來回,五天吧。”
戚嶼提醒他:“今年春節早,你早點訂機票。”
除夕在一月底,兩人僅在帕市呆了一周,傅延昇就飛回海城去了。
戚嶼提前給爸爸打了個電話,確認今年他們春節仍在孟叔叔家裡過,也在除夕當天飛回了紐城。
父子倆見面後,先在家裡嘮了會兒之前幾個月發生的瑣事,包括司源集團科技部的工作和父子彼此的近況。
戚嶼把聖誕回去經歷的事情都跟戚源誠交代了一遍。
戚源誠聽說他想讓蘇竟來思源後發出了和許敬類似的疑惑:“你覺得這個人可信?”
戚嶼:“暫時可信,但還得慢慢接觸,如果能徹底收服這個人,讓他的能力匹配足夠的資源,會讓集團的科技公司發展得更好。而且,我和傅老師分析過,比起做管理,蘇竟更適合做純技術,我們集團的科技部和中達那種性質又不大一樣。中達是做智能產品的,我們目前隻是做客戶交流平臺,就算真錯信了,蘇竟日後的背叛帶給我們的損失也不會像中達遭受的那麼嚴重……當然,如果爸爸也覺得用這個人對集團風險很大,我會再酌情考慮這個決定。”
戚源誠認同道:“你們分析得不錯,科技部雖然是集團近五年的重點發展部門,但錯用這個人的風險暫時不至於影響大局,就先按著你想的去做吧。”
戚嶼沉思片刻後道:“對了,爸爸,這次回去,我還聽說一件事……”
戚源誠:“什麼事?”
戚嶼:“我聽說司家上頭有人,司澤在暗中操控一些上市公司的股價,你知道這情況麼?”
戚源誠一愣:“你在哪裡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