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凜不置可否,整理好袖口,抬腳離開包間,“先走了。”
*
第一班地鐵已經擠滿了上班族,空氣都卷得稀薄了。
晏鶴清站在角落,安靜聽著耳機的俄文單詞。
他要坐20多個站,然後再轉一條線,到咖啡店,差不多8點了。
他第一個到店,擦幹淨臺面,又打掃了一遍,時間還早,他拿出細胞學,站在收銀臺看得專注。
9點,張青卡著最後一秒衝進店,大冷的天,她額頭都跑出了汗。
成功打卡,張青重重松了口氣,她瞥了眼晏鶴清看的書,完全看不懂。
她咂舌,“小晏你一天是有48小時嗎?又上班又學習,也太累了!”
到上班時間,晏鶴清收起書,淡淡笑了一下,“還好。”
張青搖頭,“你是我見過最勤奮的人了。”她咧嘴笑,“之前不是流行一句話嘛,明明可以靠顏值吃飯,卻偏偏靠實力,我看就非常符合你。”
晏鶴清沒回了,張青笑笑也不再聊,去後廚忙活了。
晏鶴清見時間差不多,他拿過手機,發了條短信給林風致。
[今天來拿你的東西嗎?我在上班,晚上七點左右到家。]
林風致還在睡覺,手機在床頭櫃震了一下。他迷糊著摸過手機,看到晏鶴清的名字,他一秒清醒,爬起來點開了短信。
看到內容,林風致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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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事啊。
他快速回復,“我昨天打了一天冰球,累死了,今天要休息一天,明天去拿可以嗎,明天你不上班吧?”
“不上班。”
回復完,晏鶴清放下了手機。看林風致的反應,林風逸的確沒提昨晚的事。
周六沒什麼生意,一早上賣不到十杯咖啡。
店裡不包午餐,張青自己帶了便當,在微波爐裡叮了幾分鍾,香氣四溢,她轉頭去找晏鶴清,“小晏我帶了蛋餃,你要……”
店裡有電話進來,晏鶴清示意張青稍等,接聽電話,“兩杯焦糖拿鐵,一杯摩卡,三杯卡布奇諾,三塊提拉米蘇,56樓嗎?好的。”
掛掉電話,晏鶴清和張青說:“你吃吧,我去送外賣。”
張青撇撇嘴,晏鶴清來了後,外賣單子激增,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打包好,晏鶴清提著東西去了隔壁。
周六大廳冷清不少,隻有一個前臺,前臺已經對晏鶴清臉熟了,熟絡出來幫他刷電梯。
晏鶴清微笑道謝,進了電梯。
一路暢通,很快到了56樓,偌大辦公室很冷清,隻會議室有幾個人在開會,晏鶴清聯系了訂餐的人,安靜等在電梯口。
不一會兒,一個女人小跑過來,她笑吟吟接過東西,“謝謝!”
“不客氣。”晏鶴清微微頷首,進了電梯。
電梯緩緩下降,到40樓停住了,電梯門打開,晏鶴清眨眨眼,“陸先生?”
陸凜沒想到這麼快又見晏鶴清,他目光掃過晏鶴清的咖啡店制服。
剛通宵工作,又來上班?
陸凜走進電梯,“早。”
晏鶴清莞爾,“早。”
電梯門合上,電梯裡又安靜下來,少年站在最裡側,清瘦高挑的身影倒影在電梯門的銅色鏡子裡。
陸凜正大光明看著。
比在湖裡那次,長了些許肉,但還是過於瘦弱了。
“還沒好嗎?”陸凜忽然開口。
晏鶴清反應了一會兒,他得體地勾了勾嘴角,“差不多了,隻是偶爾還會咳。”
陸凜又問:“喜歡釣魚?”
“嗯。”晏鶴清點頭,“最初是釣著玩,後來發現了釣魚的魅力,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陸凜眉峰微動。
“釣魚之前,你不知道會釣到什麼,但你相信會滿載而歸。”
晏鶴清眼眸微彎,“我喜歡這樣的感覺,相信自己,就有無限可能。”
相信自己,一定能改變既定的命運。
他拒絕死在21歲,他要賞盡春日花,聽遍夏日雨,嘗盡秋日果,看遍冬日雪。
這才是他應有的人生。
叮。
電梯到了一樓。
電梯門打開,晏鶴清禮貌和陸凜告別,“下次見,陸先生。”
*
回到咖啡店,下午生意照樣冷清,到下班都沒客人。
關好店鋪,晏鶴清和張青往地鐵走。
“噫,你回家不是6號線嗎?”過了安檢,張青見晏鶴清不是回家那條線,有點意外。“還有其他事啊?”
晏鶴清笑笑,“還有一個兼職。”
“!”張青咂舌,“你也太拼了!難怪這麼瘦。”她真心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還是多注意身體,年輕也禁不住長時間幾班倒。”
這時地鐵進站了,晏鶴清目光微微閃爍,“嗯,做完今天,就辭職了。”
酒吧裡,馮知闲找來一大幫人,佔了吧臺所有位置。
晏鶴清一人隻調一杯酒,他就喊來幾十個人,一杯一杯,慢慢點。
馮知闲坐在晏鶴清正對面,單手撐著下巴,不眨眼看著他。
“小晏,你最近是不是長了點肉。”
更漂亮了。
馮知闲不是沒見過漂亮的人,他睡過好幾個人氣小生,皆是靠臉蛋走紅。
但晏鶴清不一樣,漂亮裡有一種迷人的氣質。
馮知闲越看越著迷。
晏鶴清調著酒,垂眸看不清表情,沒有回馮知闲。
馮知闲也不在意,笑得合不攏嘴,他覺得他是真的有點賤。
以往那些炮友上趕著要跟他談戀愛,他隻嫌煩。
現在晏鶴清不理他,他反而如醉如痴。
晏鶴清調好一杯B52,點上火,遞給馮知闲隔壁的人。“您的酒。”
都是是馮知闲找的託兒,曖昧眨眼,“給馮少。”
晏鶴清平靜轉給馮知闲。
透過藍汪汪的火苗看晏鶴清,馮知闲心都酥了,他沒接,“小晏,我請你出國旅遊,去哪兒你決定怎麼樣。”
晏鶴清放下酒杯,“謝謝,不需要。”
馮知闲長嘆一聲。“小晏你到底喜歡什麼啊?真給我搞不會了,你提示一下總行吧?”
晏鶴清總算正眼看他,“安靜。”
馮知闲,“……”
接下來的時間,馮知闲真沒出聲了,晏鶴清忙到兩點,準時回換衣間換衣服。
隻是這次他沒馬上離開,先去辦公室找了經理。
“辭職?”經理臉色微變,晏鶴清現在是酒吧活招牌,他自然舍不得他走,經理倒了杯水,“來,坐下喝口水。說說你的理由,是工資不滿意,上班時間不滿意?沒事,這些都可以談。”
晏鶴清沒坐,也沒喝水,“是我私人原因。”
經理躊躇了一會兒,艱難開口,“是不是昨晚……”
他沒敢再說。
陸凜留晏鶴清在包間過夜的事,其他工作人員不知情,他這個經理是一清二楚。
他混跡夜場,看人不說百分百,百分之八十是有的。
別看晏鶴清年紀輕,但品行端正高潔,自有一股傲骨,寧折不彎。
如今被……碰到這種事,晏鶴清沒和陸凜魚死網破,經理反而有點意外。
“不是。”晏鶴清淺淺微笑,“您不用挽留了,我們沒籤勞動合同,也不用提前一個月申請離職,下周前,再找調酒師頂替我時間很寬裕。”
隨後他禮貌頷首,“這一個月承蒙您照顧,工資您結算好轉我賬上就行。”
說完離開了。
經理沒動靜,過很久,他幽幽嘆了口氣。
酒吧根本不缺調酒師,缺的是晏鶴清這樣長得好,能招攬客人的調酒師。
但惋惜歸惋惜,想到晏鶴清的脾氣,以後保不準會得罪陸凜,經理又覺得晏鶴清早點離開,對酒吧也是好事。
他拿過手機給財務留言,讓她明早醒了就給晏鶴清結工資。
離開酒吧,外面剛下過雪,空氣有點湿潤,晏鶴清剛走到路邊攔車,一輛奔馳開到他面前。
降下車窗,馮知闲朝他笑,“我送你。”
晏鶴清婉拒,“接我的車馬上到了。”
馮知闲神色微變,半夜三更來接晏鶴清的人,肯定同他關系非比尋常。
晏鶴清獨居,也不會是他父母,難道……
馮知闲臉色大變,試探著問:“你朋友?”
晏鶴清忽然笑了一下,“昨晚酒吧發生的事,你不知道?”
馮知闲被他笑容晃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什麼?”
晏鶴清搖頭,不再言語。
馮知闲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他燒心燒肺地開門下車,急吼吼衝回酒吧,連車門都沒關。
晏鶴清繞到路邊,關上那扇車門,抬腳往前走了。
*
第二天周日,咖啡店休息,晏鶴清還是自律到六點半起床。
洗漱完畢,他蒸上20個餃子,然後去背俄文單詞了。
背單詞半小時,等他完成目標,餃子也蒸熟了。
又泡了一碗紫菜蝦米湯,他端到茶幾,安靜快速地解決幹淨。
吃完上秤,114。
幾天過去,隻漲了1斤,大約是快速增長時間過去,他最近體重漲得極其緩慢,盡管他增加了食量。
但不要緊,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晏鶴清收拾碗筷到廚房洗幹淨,出來差不多八點了。
時間差不多,他撥了一個電話。
嘟、嘟、嘟……
漫長的回鈴音,晏鶴清耐心等著。
在最後一個音符結束前,電話終於被接起,是一個很不耐煩的男人。
“誰啊!”
晏鶴清禮貌問:“請問是彩虹橋福利院嗎?”
男人拔高嗓音,“滿了,暫時沒床位接收孤兒了!”
“我是想報名義工。”晏鶴清態度依舊平和。
聽到是義工,男人馬上換了態度,“可以啊,你填個申請表發我,通過了我會聯系你。我微信就是手機號,你先加我吧。”
晏鶴清添加了男人微信,很快男人就傳過來申請表,晏鶴清認真填好,發了回去。
“OK。”男人回復,“等我交上去審核,有結果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