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鶴清覺醒了。
在籤替身合同前一秒。
原來他是一本書中的替身炮灰。
文裡,他當了陸牧馳白月光替身3年。
被陸牧馳抱著的小情人扇巴掌,被陸牧馳送去引誘競爭對手差點被強,被陸牧馳掐脖子差點死了。
他都又舔又賤,甘之如飴,愛陸牧馳進骨子裡。
最後他還自願捐出雙眼,換陸牧馳白月光——他雙胞胎弟弟的光明。
他和雙胞胎弟弟從小被拋棄送進孤兒院,他把被富人領養的機會讓給了弟弟,弟弟成了萬千寵愛,嬌生慣養的小少爺。
而他被一對不孕不育的夫妻領養,過了一年還算溫馨的生活,養父母突然奇跡般生了一個兒子,他的人生從此跌入地獄。
遇到陸牧馳,更是他人生的劊子手,陸牧馳對他弟弟求而不得,就找上他當替代品。
養父養母看上那筆錢,歡天喜地把他賣給陸牧馳。
他也在陸牧馳精神身體雙虐待下,斯德哥爾摩綜合徵愛上陸牧馳。
最後結局是,為他的主角弟弟獻出他最後僅有的一點價值——眼睛,然後為救另一個主角陸牧馳,被車撞飛了。人生終結在21歲。
開、什、麼、玩、笑?
晏鶴清的獵殺時刻開始了。
虐待他的養父母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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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走他眼睛的戀愛腦弟弟。
還有——
踐踏他尊嚴,毀掉他夢想,奪走他生命的陸牧馳。
……
他通通不會放過。
他的眼睛,尊嚴,理想,生命,他要一樣不落全找回來。
第1章 001
下午四點,咖啡店,突如其來的暴雨拍打著落地玻璃,發出刺耳的聲音。
店內顧客不多,晏鶴清和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面對面坐著。
男人不可思議,又確認一遍,“你不籤?”
天色快速昏暗,店裡打開了燈,橘光落到青年清雋的眉眼,給他白皮寡瘦的臉頰添上了幾分生氣。
“是。”
晏鶴清放下鋼筆,枯瘦的手推回了合同。
聞言男人臉色微變,拉開椅子起身,“我去下衛生間。”
不動聲色拿過手機離開了。
晏鶴清神色平靜,他知道律師是去聯系陸牧馳。
握著筆準備籤名的瞬間,他腦海裡湧上一本小說的內容。
[昏暗房間,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醫生提著藥箱進來,類似場面,他隔天就要見一次,但這一次,他還是嚴肅皺了眉。
不遠處的牆角,蜷縮著一道身影,無法分辨是死是活。
陸牧馳的浴袍上,濺著星星點點的鮮紅,佣人在替他包扎食指,剛砸破酒瓶,不小心劃傷了,他極為不耐煩,“他是不是快死了,你去看看。”
“陸先生。”醫生語氣凝重,“我建議立即送他去醫院做全套檢查。”
又一名佣人匆匆跑來,手裡拿著香煙和打火機,陸牧馳接過煙叼進嘴裡,佣人立即替他點煙。
陸牧馳抽了一口,然後拔出煙,慢吞吞衝著醫生的臉吐著白霧,“這麼關心他,是不是他也勾引你了?”
他今天心情差到了極點。
他發現了一個秘密,他的寶貝,喜歡的人是他親叔叔!
艹!
陸牧馳咬碎了牙。
醫生臉皮霎時鐵青,他今年60多了,第一次被這般羞辱,渾身發著抖,到底也不敢得罪這小閻羅,哆嗦著低頭,“您誤會了,我是從醫生角度建議。”
陸牧馳嗤了聲,“你隻管醫,別的不需要多嘴,死了,也不會找你麻煩。”
沒看過一次牆角的人,煩躁離開了。
醫生搖著頭,打開了房間的燈。
房間亮了,醫生才知道,情況遠比預計還要糟糕。
少年隻套著一件寬大白襯衫,染著大片大片的殷紅色,堪堪遮住大腿,兩條瘦到幾乎變形的長腿上,滿是被虐待過的痕跡。
一些舊傷,一些是新傷。
醫生走近蹲下,看得更清楚了些。
少年的黑發沾了血,擰成好幾绺,雙目緊緊閉著,長睫凝著血珠,嘴唇破得慘不忍睹,依稀可見翻出的嫩肉,纖細脖頸上,是一圈疊一圈的青紫。
這樣真還能活著嗎?
醫生小聲喊他,“孩子,聽得見嗎?”
好一會兒,少年勉強有了動靜,他嘴唇翕動著,聲音細不可聞,“水……”
醫生辨認好一會兒,才知道他是想喝水,從隨身包掏出保溫瓶,抽出棉籤沾上水,小心送到少年嘴裡。
少年貪婪吮吸著。
一夜過去,少年的傷處理好了,他還是蜷縮在地上睡覺。
除去特定時間,他不被允許進主別墅,隻能待在這間小房間,以往還有毯子,這次連毯子都沒有。
醫生欲言又止,想勸少年報警,又知道毫無用處。
權勢滔天的陸家,無人敢管。
再來,這名叫晏鶴清的少年,患有嚴重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徵,他不認為他是在被虐待。
醫生無奈地嘆了口氣。]
原來他所處的世界,是一本虐戀純愛耽美小說。
主角受是他的雙胞胎弟弟林風致,主角攻是現在要包養他的陸牧馳。
而他,是一個替身配角。
5歲,他讓出被富人領養的機會給林風致。
18歲,他被陸牧馳包養。
19歲,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徵,愛上陸牧馳。
20歲,林風致突發圓錐角膜,他被迫捐出眼睛。
21歲,替陸牧馳擋車,出車禍而亡。
一生安排得明明白白,善良,悽慘,下賤,死無全屍。
共,21年。
……
而今天,是晏鶴清18歲生日,剛要籤下他的催命符。
陸牧馳對林風致愛而不得,發現他和林風致樣貌相似,提出包養他,他拒絕後,陸牧馳找上了他養父母。
天降橫財,養父母狂喜同意,所以他現在坐在了這裡。
這一段小說內容,和晏鶴清目前為止的人生全對上了。
晏鶴清轉過臉,望著外面似乎是在洗刷世界的暴雨。
身體深處突然翻湧著、沸騰起來,吃過的東西夾雜著胃液,洶湧地湧向他喉嚨。
他起身奔向衛生間,空無一人的衛生間,他撐著洗手臺,埋頭進去,將那一肚子的惡心悉數吐了出來。
吐了差不多一分鍾,晏鶴清接了水漱口,洗了把冷水臉。
進入深秋,天氣涼到入骨,他僅僅穿了一件薄衛衣。
抬起頭,鏡子裡是一張白到病態的臉,臉皮淺淺凹下去,沒掛有一絲兒肉。
冰涼的水珠順著細碎的劉海,緩緩掉進他的眼睛。
淺褐色,略帶沙金的瞳仁沾了水,亮晶晶的,眼尾狹長,微微上翹,恬淡清純,又天然嫵媚,盡管他此刻營養不良,臉色憔悴,這雙狐狸眼依然漂亮耀眼。
晏鶴清抬手,枯瘦似竹節的手指,緩慢摸著他的眼睛。
文中的片段再次出現在他腦海。
[陸牧馳指腹緩緩擦過晏鶴清的眼睛,語氣蠱惑溫柔,“你會同意對不對?”
晏鶴清雙眸泛著淚光,他害怕極了,可憐地哀求,“不、我……我不能沒有眼睛……”
陸牧馳想到此刻在哭泣的林風致,再無耐心,他用力揪住晏鶴清的頭發,往上提了起來。
“啊!”毫無防備的晏鶴清被迫昂起脖子,他發出慘叫,“疼、陸牧馳,你松手好不好?”
“致致比你還疼!”陸牧馳手下用力。
晏鶴清有一種他頭皮都要被陸牧馳拽走的感覺,疼到極致,他忽然不疼了,他視線被拉到了屋頂的水晶燈。
刺眼,奪目。
看不到陸牧馳。
他費勁轉著眼珠,“陸牧馳……我、讓我看看你……”
企圖換取陸牧馳的哪怕一點點憐憫。
陸牧馳冷笑一聲,“你也配?晏鶴清你別忘了,你是我花900萬買的東西,別說我要你一雙眼睛,就是要你死,你也得死。”
淚水奪眶而出,晏鶴清做著最後的掙扎,“為什麼非我眼睛不可?”
“你是致致親哥。”陸牧馳貼近他耳畔,發出惡魔的低語,“流著同樣的血,致致會更好用。”
……]
嘔。
晏鶴清又吐了。
盡管他肚子裡早已沒有東西。
林風致,他的親弟弟。
10分鍾前,他還深深掛念著的,不知姓名的唯一親人。
小時候父母發生意外去世,沒人願意收養他們兄弟倆,隻好去了孤兒院。
隔幾個月,一戶人家來領養小孩,夫婦倆都和善,還有錢,他們選中了晏鶴清,晏鶴清卻在夫婦辦領養手續時,悄悄躲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等深夜出來,果然弟弟被領養走了。
弟弟對不起。
小小的晏鶴清撲簌撲簌掉著眼淚,他暗自發誓,以後一定會努力學習,賺到多多的錢去找弟弟。
後來被養父母收養,被他們虐待,他依然樂觀積極,對未來充滿希望。
因為他知道,他的弟弟在等著他。
初中開始,有空他就會去打工,到現在,他攢了5萬塊。
他昨天還在計劃,大一放寒假就去找弟弟。
可是——
就算是你,也不能搶走我的眼睛。
更無法原諒,你最後用著我的眼睛,和陸牧馳相愛一生。
溫熱的淚洶湧著掉出來。
晏鶴清沒有擦,這是他最後一次哭,他盡情哭掉自己的脆弱,感情。
以後,他再不會哭。
律師請示完回來,視線掃過晏鶴清磨毛的單薄衛衣,微笑說:“晏同學,我老板說,如果是對金額不滿意,你盡管提。”
晏鶴清不置可否,他起身,微微禮貌鞠躬。
“再見。”
不在意律師錯愕的目光,晏鶴清單獨付了他的一杯咖啡錢,走出咖啡店。
以往晏鶴清寧願淋雨,也要省下錢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