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走上正軌, 人人都在忙著做自己的事,很尋常的一天, 溫綏開著車, 載著她的小瞎子離開了B市,誰都沒通知。
“我們這像不像私奔?”溫綏轉著手中的方向盤, 轉頭問副駕駛上的易懷謙。
易懷謙說:“像,綏姐, 開車小心,前面路邊有隻……”
“吱——”溫綏猛地剎車,好險沒撞到路邊竄出來的一隻鹿。
“……鹿。”易懷謙這才說完最後一個字。
因為人類的減少,大面積的城市荒廢, 這些沒有人生存的地方再次被植被覆蓋,從前一些看不見的動物也都開始頻繁出現。溫綏呼出一口氣, 有點無奈, “懷謙,這種時候你可以稍微說快一點,嗯?”
“好, 我下次會注意的。”易懷謙笑著答應下來。他的脾氣面對溫綏的時候是越來越好, 即使今天早上忽然被溫綏從床上拉下來, 和行李一起塞進了車, 一言不合就這麼離開了B市, 他也沒露出任何不滿。
溫綏靠在方向盤上等那隻鹿慢悠悠的過馬路,嘴裡說:“其實不像私奔,更像土匪進村搶人,搶了就跑。”
易懷謙一點脾氣都沒有,認真解釋,“兩廂情願,私奔比較合適。”
車子在溫綏的笑聲中再次發動。開出B市外圍後,行車就變得艱難起來,因為隻有一條主幹道被清理過,其他地方的道路都很久沒人清理,非常難開,溫綏沒那個心思再去一邊開車一邊調戲乘客了,專心致志的把車子開成風騷的S形。
他們對照著地圖,想回去從前的S市,換做末世前,自己開車一天也就到了,可是現在他們開了三天後,S市好像還在很遙遠的地方。
道路因為各種原因被封,大部分時間是因為堵車,當初那一場混亂,很多人開著車想回家鄉或去其他地方,相當一部分人就被困死在了路上,吞噬性變異菌發作迅速,連車帶人都留在了這裡,造成了一種仿佛恐怖片般的場景——公路上望不到邊的死亡轎車。從車窗裡能看到裡面被寄生死亡的屍體,變異菌還在囂張的生長著,孢子落得車裡都是。
有時候堵車是因為被堆放了很多雜物,這種大概是當初還有人在生存的時候,為了攔人設置的路障。還有時候是因為道路不知道怎麼的被破壞了,出現了巨大的溝壑,導致車開不過不去。
被堵車的時候,溫綏和易懷謙就下車清理清理,道路不能走了,開下車道在旁邊荒廢的田野裡享受一把越野的顛簸也很不錯。
但總有那種實在沒辦法的時候,這個時候他們隻能選擇繞路了。就這麼繞來繞去,繞到了地圖上完全沒有的地方。
雖然好像在人生的回家路上迷失了方向,但這輛車上的司機和乘客都不擔心,甚至還有闲心在旁邊的水田裡抓了魚野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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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雲彩是萬紫千紅絢爛過後的那一抹塗擦,暈染在深沉藍色邊緣。
曠野無人,星河無聲,車旁的火堆燃燒的噼啪作響,裹著毯子的兩個人坐在厚厚的雨衣墊上說話。談一些沒什麼營養的話題,說路上看到的一個廢墟,說遠處的蛙鳴,說對方嘴邊忽然冒出來的笑。
這一刻,天地廣闊,他們什麼地方都可以去,有可以回去的家,有牽掛他們的朋友,還有能陪伴一生的愛人。
車子繼續漫無邊際的在不知道是不是正確的道路上往前開,他們一路經過奇形怪狀的變異菌聚集地,也經過了保守封閉但是至今有人生存的村落,告訴了他們B市重建的消息。
停在路邊休息的時候,他們也遇上過收到消息準備去往B市的車隊。車隊裡的人男女老少都有,雖然滿面風霜一身塵土,但是說起B市和他們能抑制變異菌的藥,人人眼中都是希望。
短暫的交談後,他們朝相反的方向分別。重新上路的時候,溫綏忍不住側頭過來親了親易懷謙,“你真棒。”
易懷謙隻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她在說什麼,“那些藥劑是老師做出來的,最開始也是他提出的設想,我隻是幫一些忙。”
“但是,我覺得我家懷謙弟弟是最了不起的人。”溫綏說這話的時候,想到的是上輩子看到的路人,那些無望的空洞眼神,失去了希望才是真正令人心生恐懼的地獄。她的重生沒有想過拯救世界,拯救其他人,但陰差陽錯的,小瞎子竟然做到了,即使救不了所有人,但這就像是黑暗裡出現的火焰,給陷入迷茫的人們重新指出了方向。
車子忽然停在路邊,易懷謙問:“綏姐是累了嗎,休息一下吧,要不要喝水。”
溫綏半個身子探出了車窗,往外面看,然後她扭過頭對易懷謙說:“外面是好大一片瓜田!我們去摘幾個西瓜吃!”
易懷謙被她拉下車,嘴裡問:“是不是別人種的西瓜?”
溫綏擺擺手,“這個時候,哪裡還有人會在這裡種瓜,肯定是從前種瓜的地方,沒人管又長出來了。”
“可是……”
易懷謙一句可是沒說完,溫綏已經一手一個摘了兩個瓜,“這瓜還挺大的啊!”
易懷謙側了側腦袋,然後忽然拉著溫綏往路邊跑。溫綏莫名其妙,“唉,跑什麼?”易懷謙說:“有人來了。”
溫綏扭頭往遠處一看,還真有人往這邊跑了過來,好像還在喊什麼。溫綏問易懷謙,“那人在喊什麼?”
易懷謙:“他在喊‘是誰在偷你爺爺的瓜’。”
溫綏目瞪口呆,為什麼這時候還真有人在這種瓜?跑著跑著她又覺得好笑,剛想讓小瞎子別跑了,就見他停了下來。
“後面那個人在喊我們,說讓我們等等,瓜送我們了。”易懷謙又說。
“啊?”溫綏扭頭看看那邊逐漸靠近的人,拍了拍易懷謙,“去車上拿個刀,咱先把西瓜開了吃。”
等戴著草帽的年輕人氣喘籲籲的跑過來,溫綏順手遞給他一片瓜,“歇歇,吃片瓜。”
年輕人接過瓜啃了兩口,緩過氣了才說:“你們跑這麼快幹什麼,我追都追不上。”
溫綏哈哈笑,“我這不是偷瓜被發現,下意識就跑嘛。”
“嗨,我種了那麼多瓜大部分都是要爛在田裡的,這年頭難得看到兩個活人經過,你們要的話,拉一車走也可以,我就是從前種瓜習慣了,看到有人摘瓜就下意識喊出來了。”
小年輕笑的露出一口白牙,然後又有點不好意思,“我說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啊?是不是要去B市,我聽說那裡在新建,一直想去看看,但是又不認識路,你們要是去那裡能不能帶我一程?反正也不遠對吧。”
易懷謙覺得不對,問他:“這裡是哪裡?”
小年輕說:“T市郊外啊。”
T市在B市左邊,開車半個小時到,距離很近。他們差不多半個月前從B市離開,結果根本就是繞了個大圈繞回了B市附近。知道這個事實,溫綏作為司機,隻能心虛的埋頭吃瓜。
“懷謙,這不能怪我,都是地圖不準確,現在又沒有導航,我會開回來也很正常對吧?”
“對,很正常,要是換了我說不定會迷路到更遠的地方。”易懷謙配合的安慰她。
兩人在年輕人家裡休息了一天,隔天在他的指引下,載著他去了B市入口。把人在B市入口放下,溫綏對他說:“直走差不多二十分鍾就能看到新做的大路牌了,祝你好運!”
和人告別,溫綏吐出一口氣,對身旁的乘客說:“好吧乘客先生,系好安全帶,咱們的第二次回家之旅現在開始。”
易懷謙:“沒關系綏姐,慢慢來。”
兩個人坐著車晃晃悠悠又起了一個月,看見了前方隱約出現一大片沙漠。
溫綏一手扶著車門,一手放在眼睛上眺望,“唔,我好像看到沙漠了。”
易懷謙:“綏姐,這應該就是沙漠。”
溫綏無法理解,揮手給自己扇風降溫,“真神奇,為什麼會有沙漠?”
易懷謙:“大概是因為綏姐從I省出了國,來到N國境內了吧?”
溫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