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纖喊了一聲,“吳寒?”
踢踏的腳步聲響起,那個沉穩男聲靠近過來,語氣裡帶著期望,“石纖你來了,怎麼樣,能拿到藥嗎?”
石纖冷靜的說:“藥是有,但是現在的抑制劑對這個種類的吞噬變異菌沒多大作用,不過你先別急,我把我師弟帶來了,他比我厲害,那種藥是他和我老師一起研制出來的,讓他給你的隊員看看情況,說不定能早點研制出這種的抑制劑。”
吳寒呼出一口氣,“謝謝你石纖,還有這位……”
石纖說:“他姓隨。”
吳寒說:“隨先生,我的隊員就拜託你了。”
盲人青年朝他點點頭,“我會盡力。”
吳寒把人帶到床前,那裡躺著一個昏迷的女人,臉色蒼白,有些消瘦。即使在昏迷中,眉心也是緊蹙著,看上去好像藏著很多心事,但這種憂鬱並不影響她的美,相反的還給她添了幾分吸引人的氣質。
堅韌又脆弱,十分矛盾。石纖正在感嘆,就聽到自己那位一向話不多也不愛關注別人事情的師弟突然問道:“她是叫溫綏?是哪兩個字?”
吳寒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照實回答了,青年點點頭,沒再出聲,伸手準確的抓住了溫綏的手,過一會兒又抬手在溫綏心口的位置按了按。
他很久沒出聲,一旁看著的錢恬恬忍不住問:“隨先生,我溫姐她怎麼樣?她什麼時候能醒啊?她昏睡好久了!”
旁邊的副隊楊洲拉了拉她,“恬恬,安靜一點,不要妨礙隨先生。”
青年坐在床邊拉著溫綏的手說:“她的情況不太好,這種吞噬性變異菌擴散太快了。一直昏睡是因為她身體裡原本的共生性變異菌本能保護,這樣對她反而好一點,醒來的話吞噬性變異菌會擴散更快。”
“我會盡快研制新的有效抑制劑,快的話幾天,慢的話三個月,期間我會先送一些其他類型的抑制劑過來試試,也許能暫時控制情況,我每天會過來查看,避免情況太快惡化。這段時間最好不要刺激她讓她蘇醒,隻要沒有刺激,她會一直保持這種昏迷狀態,但是要給她輸液補充營養,這樣一直躺著對身體傷害也很大,下午我會帶東西過來。”
聽了他的話,帳篷裡的其他人臉色都稍稍好了一點。
石纖則在一旁面色怪異,她覺得今天的小隨師弟有點奇怪,雖然他平時也很溫和好說話,可一般不會主動這麼面面俱到的關心一個陌生人,她不覺得這是師弟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會這麼認真負責,平時他們兩個關系也隻能說可以,或者說師弟跟誰的關系都是還可以,沒有特別讓他親近的人。
Advertisement
就連對老師也是禮貌有餘而親密不足,石纖一直覺得這位師弟有點古時君子遺風,跟誰的距離都保持的剛剛好。
那他現在這是怎麼了?剛才還問人家名字,他什麼時候關注過這些。總不能是看上人家了吧?這種猜測太好笑,想了一會兒,石纖覺得小隨師弟大概是和老師一樣,覺得這個人的情況特殊,想要研究一下才會這麼上心。
盲人青年交代完,自己心裡也是一愣,發覺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話有點太過了,不像平時的自己。他理不太清這種突然出現的莫名感覺,下意識握緊了一下手裡的那隻手。
忽然,他感覺自己握著的手動了一下,隨即他聽到周圍人驚訝的聲音連成一片,“溫姐!”“溫綏你醒了?”“唉怎麼突然醒了?”
在這嘈雜聲中,青年清晰的捕捉到了那屬於某個人的獨特聲音。
“懷謙……”
第136章 瞎弟弟16
溫綏在一片混沌中, 聽到了易懷謙的聲音。她感覺身體很沉重, 乏力又虛弱,連眼睛都睜不開,但是易懷謙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溫綏能感覺到他就在身邊,喜悅和強烈的渴望交織, 讓她咬著牙睜開了眼睛。
第一眼,就看到了找尋許久的人。青年的側臉,比一年前更清俊些,不知道是不是她記差了, 總感覺小瞎子成熟了很多, 比從前更好看更吸引人了。
“懷謙。”
溫綏握住了青年的手, 勉強從嗓子裡發出聲音, 還強撐著坐了起來。不等周圍的人高興, 溫綏就感覺喉頭一股腥味衝上來,扭頭吐出一口血,人也往一邊歪倒。
站在床邊的錢恬恬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要來扶她,吳寒也是反射條件的伸手。可是青年比他們都快, 明明是個盲人, 卻好像看得見似得,立刻傾身上前扶住了溫綏, 讓她靠在了自己手臂上。
溫綏順勢靠在易懷謙懷裡, 抓著他的手, 聲音低不可聞的說:“我終於找到你了。”
易懷謙把人撈到懷裡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但現在也不是追究自己反應的時候,他能感覺到溫綏身體裡的吞噬性變異菌發作,這樣下去,情況非常不妙。他心裡有點著急,沒注意聽溫綏說什麼,對她說:“現在先不要說話。”
然後他朝石纖伸出手,“師姐,你應該帶了一個星期前最新研制的那種抑制劑吧,給我一支。”
石纖從隨身的腰包裡掏出一支小手指粗細的管子,對易懷謙說:“還是我來吧?”
“我來。”易懷謙簡潔的拒絕,臉上神情嚴肅又不容反抗。石纖把東西放到他手裡,易懷謙動作熟練,擰開了管子上面一層的密封蓋,露出細細的一個針管,這是一個微型的注射器。
易懷謙一手抱著溫綏,兩根手指在她脖子上按了按,摸準一個位置後將手裡的注射器扎了下去,慢慢把注射器裡那一點藍色液體全部注射進去。
溫綏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易懷謙拔出注射器,手指在她脖子附近摸了摸,小聲安慰道:“已經好了,不怕,馬上就不疼了。”
石纖在一旁看呆了。這兩個人什麼情況這是,她剛才是不是漏看了什麼。他們難道不是剛見面嗎,怎麼立刻就這麼親密的腦袋對腦袋抱上了,師弟那個安慰女朋友的語氣又是怎麼回事?
錢恬恬耳朵尖,離得也近,聽到了溫綏說的話,再想想溫姐之前說過自己的男朋友是個盲人,這不就全對上了。她這溫姐是奇跡般的找到了失散的男朋友了!
不過溫姐的男朋友不是叫易懷謙來著,怎麼又姓隨了。難不成是那種‘你的名字我的姓’之類的情侶情趣?這也太膩歪了吧。
錢恬恬一邊發散思維一邊為溫綏高興,但是轉頭看到自己的黑臉隊長,隻能吐吐舌頭給隊長點了根蠟燭。那什麼,雖然她也很喜歡隊長,但是說實話和這個長相氣質好到離譜的易小哥哥比起來,她也寧願選易小哥哥。對不起了,隊長!
“效果不太好,隻能暫時抑制一下。”易懷謙查看了一下溫綏的情況說,“請保持心情平靜,不要太過激動。”說完他就想把溫綏放平躺著,可是他剛有動作,就被溫綏按住了。
溫綏看著他的臉,肯定的問:“懷謙,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她最開始確實被喜悅衝昏了頭腦,可是很快就覺得不對勁了,如果小瞎子認出了她,不可能表現的這麼平靜,他的反應就好像不認識她一樣。
易懷謙原本覺得這麼抱著一個女孩子不太妥當,可是想把人放開卻被死死攥住手,他心裡莫名其妙的不願意讓這個人難受,就沒有堅持,而是重新握住了對方的手,用親昵而不自知的語氣問:“你認識我,對嗎?”
錢恬恬在一邊聽到這話瞪圓了眼睛,嘴快的說:“你不是溫姐的男朋友嗎?!溫姐找了你好久好久了!”
石纖終於意識到這是什麼情況了,上前解釋說:“小隨師弟是一年多以前,變異菌出現沒幾天的時候,我和老師在S市救下來的,當時他情況很糟糕,幾次垂死,後來雖然熬過來,但是什麼都不記得了,隻記得自己的名字裡好像有個隨字,所以我們才會叫他小隨。因為情況混亂,小隨師弟的體質又特殊,所以一直跟著老師來到這裡。”
“你是叫溫綏?額,你是小隨師弟的女朋友?那你知不知道師弟其他的情況?”
溫綏又捂嘴咳嗽起來,易懷謙已經猜到什麼,有點無措,聽到她又咳嗽起來,試探著將手掌放在她背上輕輕撫了撫,“盡量保持情緒平靜,不要著急。”
溫綏一邊咳嗽一邊苦笑,“怎麼可能平靜的下來。”她注視著臉上神情擔憂又嚴肅的易懷謙,對他說:“你姓易叫懷謙,十三歲因為事故失去了父親,雙目失明,我的母親是你父親的學生,所以你被我們家收養,後來就一直生活在我家。”
“我叫溫綏,綏遠的綏,比你大三歲,你一直叫我綏姐,末世前一個月,我們確定了戀人關系,然後末世來臨,你大概知道了自己被感染吞噬性變異菌,趁著我不注意離開了家,我們分散後,我一直在找你。”
溫綏簡單說完,喘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易懷謙的臉,“懷謙,這一年你吃了很多苦吧?”溫綏不知道他身體裡的吞噬變異菌是怎麼回事,但他能活到現在,想也知道遇到了許多事。再加上他看不見,又忽然沒有了記憶,周圍沒有認識他的人,適應周圍的一切比一般人更艱難。
一旁的石纖嘴唇動了動,好像想說什麼,但易懷謙已經開口說:“沒什麼,我一直在研究變異菌,沒吃什麼苦。你……綏姐……一直在找我?”
“嗯。”溫綏笑起來,“我以為你跑出去在路邊出事了,翻遍了S市的停屍場,但是沒找到,所以後來就跟著僱佣團到處走,想著能不能遇到你。”
易懷謙聽到她這話,心裡霎時就細細密密的疼起來,即使沒有記憶,但那種藏在潛意識裡的親近和喜愛還是告訴他,面前這個人確實就是他的戀人。而他記得的那個隨字,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她的名字。
他從前一定很喜歡她,所以現在哪怕不記得她了,還是會為她這麼平淡一句感到無以復加的心疼,既心疼又懊惱。
“對不起,我會盡快想起來的。”易懷謙一臉歉疚的摸到溫綏的臉,默默記下了這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