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爹。”
“還有什麼事。”季和頭也沒抬的翻著早上送來的雜務,語氣不太好。
季篤行咽了一下口水,說:“幹娘來了,在廂房等著。”
季和好一會兒才像沒聽明白似得,追問:“你剛才說什麼?”
季篤行隻能重復了一次。季和嚯得起身,也不理他,往著廂房就過去了。他還有點不能相信,檀繡怎麼會過來看他?等到他真的推開那扇門,見到了檀繡就安安靜靜坐在床邊,季和呼出一口氣,感覺身上的鬱氣散了個幹淨。
檀繡也聽到聲響了,抬頭往他望過來,這一看,她就說:“果然瘦了。”
季和走進去,關好門免得風灌進去,眼裡還帶著點不敢置信的驚喜,“這麼冷的天,怎麼忽然過來看我了,路上風大吧?你一個人來的,怎麼不帶個人過來,來了怎麼就坐在這等著呢,直接去喊我就是了。”
檀繡看他果然和季嚴思說得一樣很開心,心裡頓時覺得有些微妙的愉悅,伸手拍了拍床邊,“過來坐,我給你帶了雞湯,米大尤熬了一晚上了,我嘗了嘗味道不錯。”
季和依言坐到她身邊,結果碰到她的手後,臉色就是一變,“你的手怎麼這麼涼?”說完他扭頭一看,發現房間裡的爐子已經快燒光了。
“這些家伙怎麼回事,你在這裡等著也不多送幾個爐子過來,就讓你在這裡受凍幹等著?!”
檀繡啞口無言,這裡面可比外面暖和多了,她也不覺得冷,怎麼在季和嘴裡就好像她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樣。
見季和一臉怒氣起身好像要去教訓人,檀繡一把拉住他的衣服把他拉了回來,斟酌了一下柔聲說:“我好幾日沒見著你了,有些……想你,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你這麼忙。我就是想來看一眼就走,你要是弄得那麼麻煩,我下次可不敢過來了。”
聽到檀繡這麼說,季和高興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擺,他以為隻有自己想檀繡,沒想到能聽檀繡這麼說,瞬間什麼脾氣都沒有了,就在那笑。
檀繡忽然被他笑的不太好意思,轉頭過去自顧自的盛了雞湯,塞進他不知往哪放的手中。季和也就不再說什麼,端著碗喝起來。
檀繡望著他的側臉,見到他深陷的眼窩和出現了折痕的眉峰,心想他是真的忙的厲害,便說:“我過來是不是耽誤你做事了?等你喝完,我就先回去吧。”
季和一聽,放下碗就說:“沒有的事,你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就盼著你能多來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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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繡忽然問:“你的事還有很多沒做完麼?”
季和聽出了些味道,隻考慮了一瞬就覷著她表情說:“其實這事情再多也不能趕著做,我把現在手上這些事兒拾掇一下,可以暫時休息一晚也不打緊。”
檀繡點點頭道:“那我在這等你,等你下了值,我們一塊兒回去,好嗎?”至少讓他回去好好吃頓飯,休息一晚上。
季和對檀繡,隻會說好好好,沉浸在檀繡的溫言軟語裡,被哄的差點忘記自己姓什麼叫什麼,等他滿臉笑意的出了廂房,臉上的笑容嚇壞了一堆在不遠處注意這邊的人。
注意到那群人目瞪口呆的樣子,季和瞬間收起笑容,沉著臉道:“你們在看什麼?”
嚇得一群人立馬作鳥獸散。
季和叫住跑得最慢的那個,“等等,你去給廂房裡多送兩個爐子,幹果點心往庫裡拿好的,裝了送過去給檀繡。”
他自己吩咐完趕緊去幹活去了。
第109章 太監是真太監13
難得一個好天氣, 季和手裡的事兒差不多都忙完了,就幹脆尋思著歇兩天, 也待在院子裡好好陪陪檀繡。
恰好檀繡輪休, 所以兩人一大早吃過了早食, 瞧著太陽漸漸大了, 就搬了椅子坐在院子裡頭曬太陽。積雪化得差不多, 就剩下一些殘雪在瓦檐槽溝裡,被大太陽一曬, 就化作雪水滴滴答答的從屋檐上落下來。
這院子裡頭有兩株蠟梅,左邊那株連花苞兒都沒冒出來呢, 右邊那株都開花了,枝幹上跟掛了一堆金黃色小鈴鐺似得。檀繡就坐在那株蠟梅旁邊, 嗅著蠟梅的香味, 低頭做一雙鞋。
而季和就在她不遠處的另一張椅子上, 因為不用去上值, 他就穿著闲適的對襟衫子,也沒戴帽子,扎著個髻, 悠闲的靠在椅背上。雖然左手上拿了一本書, 但他翻開了沒看,隻仰著面眯起眼睛曬太陽,伸長了腿,整個人都要癱下去了。
檀繡有一雙巧手,她飛快的穿針走線,偶爾抬眼瞥季和一眼,見他在陽光裡眯著眼睛打盹的樣子,忍不住嘴邊帶著笑。
“可別真的睡著了,天氣還冷,當心睡著了著涼。”檀繡說。
季和馬上就睜開眼睛,坐直身子,“就眯一會兒,不會睡著的。”
檀繡嗯一聲,季和看她一會兒,見她隻顧著做手底下的事,沒有再和他說話的意思,略有些失望,隻能摸摸腦門舉起了手裡的書,在太陽底下眯著眼看起來。看一會兒,他端起旁邊小幾子上的茶杯喝了口茶,而檀繡在小幾子上找一種顏色的新線。
季和不由自主的又把目光放到她身上了,“不用做的那麼好,費神又費力,就做個簡單的,能穿就行。”
檀繡比了比手裡的兩股線,腦袋都沒抬的說:“你堂堂一個司公,穿著簡陋的鞋子,像什麼樣呢。”
“而且,我願意費心給你做最好的鞋子。”
季和聽了這話,一不小心就手一抖,把茶給潑到了自己身上。他見檀繡沒注意,不動聲色放下茶杯,撈過屁股底下的墊子擦了擦衣服上的水漬。然後他幹咳了兩聲,壓了壓嘴邊的笑意,裝作不太在意的說:“咳,既然這樣,也行,但是也不用急著趕著,慢慢做就是了。做了這麼一會兒了,先喝杯茶歇歇?”
檀繡雖然覺得不累,但看到季和被自己一句話哄的眉開眼笑的樣子,還是聽他的話放下了手裡的活計,起身轉了轉活動脖子。
她將目光看向旁邊的蠟梅,“這株蠟梅,開的真早。”
季和就笑道:“這株蠟梅,年年都是最早開的,等它差不多開完了,其他的蠟梅才會陸續開,我前天夜裡,睡在房裡都聞到了香味,往年這香味傳不到那麼遠,今年格外香,想必是因為檀繡的原因,正所謂‘花入玉人懷’這花也有靈,知道隨人呢。”
檀繡就扭頭看他,好笑的回了句:“季司公這句話倒是說對了,你能在房裡聞著花香,確實是因著我的原因,不過不是因為我和花有什麼靈,而是我做了個香包,放了新開的蠟梅,就掛著帳子裡,季司公沒看見?”
被檀繡挪揄的拿話一堵,季和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他這難得想誇誇人,還誇錯了地方。
他正想著再說點什麼,檀繡轉悠到他身前來了,她手裡拿著一指長的蠟梅枝,頂端開了兩朵黃色蠟梅,她說:“這花不僅香,還很好看。”
季和不知道她什麼意思,隻能附和道:“確實又香又好看。”
檀繡又說:“你覺得,插在頭上好看嗎?”
季和看了一眼那花,再看一眼檀繡素雅沒什麼裝飾的發髻,忽然明白過來,站起來接過那花,給檀繡別在了發髻上。
檀繡面不改色的摸了摸發髻,扭頭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著,倒是季和笑了幾聲,把自己的椅子搬得離她更近了些。見檀繡揉了揉手腕,他就殷勤道:“手疼?不如我給你捏捏?”
檀繡的手腕壓根不疼,她就是習慣的動作而已。但見到季和好像很期待的樣子,她也不好駁了他,就伸出手放在他面前。季和端著她的手,還真給她揉起了腕子。不過等他揉了幾下,檀繡就開口說:“就算用些力,這腕子也不會被揉斷。”她還沒見過說給人揉腕子這麼一點力氣不敢用的。
檀繡那手腕纖細白皙,在陽光底下跟會發光似得,季和還真不敢用力。
季嚴思和養鳥的安平一起提著兩個鳥籠過來的時候,就見到自家幹爹伸出兩隻手小心翼翼的給幹娘揉腕子,幹娘呢,撐著腦袋好像在看他的笑話,眼裡盈滿了愉悅之色。
季嚴思心說,幹爹自從有了幹娘,看上去就越發傻了。當然他面上不敢表現出來,提著鳥籠笑呵呵的給兩人打招呼。
“嚴思,你這是做什麼呢?”檀繡和藹的開口詢問。
季嚴思莫名其妙被一旁的幹爹悄悄瞪了一眼,頓覺頭皮發麻,幹笑了幾聲,舉了舉手裡的籠子回答:“兒子跟安平一起去拿了兩隻鳥,據說這兩隻鳥可聰明,還會唱戲呢。”
檀繡來了興趣,哦了一聲,“唱戲?它們會唱什麼戲?”
季和收回手,開口說:“把鳥就掛那兒,給檀繡唱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