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母一看便格外驕縱女兒,關切地喊道:“哎呀,寶寶哪裡傷到了?哪裡疼啊?趕快跟媽咪去醫院檢查!”
Miss張說道:“許若彤沒有大礙。”
“什麼叫沒有大礙,我們家寶貝在家裡一直都是掌上明珠,從小我跟她爸都沒動過他一根手指頭,送到學校來,被這麼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丫頭校園暴力。你說沒大礙就沒大礙,真出了什麼事,你負得了責嗎!”
喬正陽站在殷之遙面前,望著許母,咧了咧嘴:“嚯喲,你這個阿姨才有點搞笑呢,就你們家閨女是寶貝,我們家妹妹就是野丫頭啦,我還要說,你家寶貝把我妹妹的手磕疼了呢!”
說完,他裝模作樣抓起了殷之遙的手爪爪:“妹妹,咱們待會兒去拍個片,看看骨折沒有。”
殷之遙忍著笑意,點了點頭:“好像是有點骨折了。”
“你...你們!野蠻!不講道理!”許母簡直要被氣得高血壓了,捂著心髒,急促的喘息著:“不可理喻!”
而就在這時,穿著棕色夾克的謝淵,風塵僕僕地趕到了辦公室。
殷之遙趕緊走過去,拉著謝淵見了班主任。
“張老師,您好,我是殷之遙的哥哥,也算是她的監護人。”
Miss張猶疑地打量著謝淵,雖然他穿著打扮、舉止神情都像成年人,但是看容貌長相,年齡不大啊。
“你是她的監護人?”
謝淵點點頭:“她爸爸離開以後,一直是我照顧她,初中家長會也都是我去的,我不是學生,已經在工作了。她媽媽不在,我算是她的監護人。”
Miss張見他言談舉止還算成熟,於是把事情的經過對謝淵講了一遍。
“因為一時口角鬧出的矛盾,我希望兩位同學能夠相互道歉,握手言和。”
“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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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沒有說話的許父終於開口道:“這件事,擺明了我們家若彤在學校被校園霸凌了,你讓她對霸凌者道歉,這算怎麼回事?”
如果上升到校園霸凌,那事情的後果就嚴重了。Miss張連忙說道:“殷之遙平時對同學都很友善,絕對不至於欺負許若彤,這件事兩個同學都有錯,殷之遙責任更重,因為她不該動手打人。但是許若彤同學扔了她的校服,不對在先。”
“我說了賠她新的呀!”許若彤無法接受老師的指責:“她不要校服,大不了我賠錢就是了,有什麼了不起,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賠你!不就是錢嗎!”
這話說出來,在場的同學們,包括老師,心裡面也都有了自己的判斷。
“說的好像我們家碰瓷訛人似的!”喬正陽激動地說:“有錢了不起啊,千金難買心頭好不知道嗎,雖然隻是一件小小的校服,但是你知道這件校服多寶貴嗎!我――殷之遙的親哥!曾經親自幫她縫過校服紐扣!這裡面飽含了我這個親哥的拳拳愛意,這是金錢能夠衡量的嗎!俗!真俗!”
殷之遙拉了拉喬正陽:“校服隻有拉鏈,沒有紐扣。”
“比喻都聽不懂!難怪語文隻考59呢。”
Miss張扶了扶額:......
誰能把這個逗比趕出去。
許父是個聰明的男人,他立刻制止住了許若彤的話,說道:“若彤的確不該隨意丟棄同學的衣服,但是我也絕對不能容忍若彤在學校裡被人欺負至此。張老師,如果這個同學不肯向我女兒道歉,那麼我要讓這個女孩退學。”
此言一出,謝淵眼角顫了顫。
Miss張也沒想到,一次同學之間的紛爭,會鬧到退學這種局面。
同時,她也清楚,許家在南城的勢力,這話絕對不是隨便說說。
“許若彤家長,雖然孩子是送到學校接受教育,但是家長也應該給孩子做一個好榜樣,你們這樣做,會毀掉一個孩子的前途,也會給你們自己的孩子造成非常不良的影響。”
許母冷笑:“張老師,我們家長就不用聽你的大道理了吧,你不能給許若彤討一個公道,那我們自己來。”
......
一直沒沉默的謝淵,忽然道:“殷之遙,道歉。”
“哥,退學就退學!”殷之遙還帶著幾分少年意氣,咬牙說:“明明是她不對在線,大不了換個學校!”
喬正陽也說道:“沒錯,輸什麼都不能輸尊嚴,換學校就換學校,我讓我爸給你聯系私立貴族中學!呸!”
謝淵瞪了喬正陽一眼,喬正陽防備退後:“幹嘛!”
“道歉!”謝淵望向殷之遙,加重了語氣,輕吼道:“你打人就是不對!”
殷之遙被謝淵吼懵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從來對她言聽計從、寵愛無度的謝淵,還是第一次這樣兇巴巴的吼她,逼她向其他女孩道歉。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殷之遙死死咬著下唇,就是說不出“對不起”三個字。
“殷之遙,最後一遍,道歉。”
“我不!”殷之遙失望地看著他:“賤哥,從小你最相信我,現在你都不幫我!”
這話讓謝淵的心仿佛被刀子扎了一下,他痛恨自己沒有能力為她撐腰。
但同時,他也知道,南城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進了這所學校,哪怕是成績中偏下的同學,都能考上一本,甚至考入重點高校。
這是殷之遙改變命運的機會,就像當初他毅然放她跟蘇文芮回家一樣,他不願讓她永遠呆在那個不見天日的窮街陋巷。
“殷之遙,如果你不道歉,你就不要再叫我哥哥了。”謝淵沙啞著嗓音,給她下了最後的通牒。
殷之遙終於松開了死死咬住的下唇,大口地呼吸著,意志開始動搖了。
而就在這時,一道清涼涼有磁性的嗓音響了起來:“狗妹不用道歉。”
殷之遙猛然抬頭,看到程妄冷著臉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擋在她的面前,擋住了辦公室裡刺得她睜不開眼的高瓦燈泡。
最委屈的時候,莫過於現在...
莫過於最在意的人,義無反顧地站在她的面前,義無反顧地相信她。
殷之遙強忍了這麼久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她低著頭,輕輕地啜泣起來。
許家父母包括許若彤,看到程妄此舉,震驚不已。
甚至許若彤都懷疑程妄是不是眼花站錯了邊,明明...應該是她未婚夫的人,怎麼站在了她的對立面?!
許父看著程妄,質問道:“小妄,你在做什麼?”
程妄沒有理會許家父母,他聽到了身後小女孩哭鼻子的聲音,回身溫柔地問道:“怎麼還委屈上了?哥哥不是來了嗎。”
殷之遙吸吸氣,瓮聲瓮氣說:“那我不哭。”
程妄笑了笑,用指腹抹掉了她的眼淚:“乖了。”
許若彤看得呆若木雞。
程妄在學校裡對所有女生都是禮貌而疏離,雖然人很好,但是從來沒有對誰特別的溫柔。
直到此刻,許若彤見到了這個男人柔情到極致的另一面。
許父沉聲道:“程妄,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程妄望向許父:“許叔叔,這姑娘是我特別要好的朋友。”
“她是你朋友?那...那我們家算什麼!”許父徹底憤怒了:“你可以不佔在若彤這邊,但你真的要站在我們家的對立面!絲毫不考慮你爺爺和我父親的關系,要拂了上一輩的情面嗎!”
“我隻知道,凡事講一個理字。”程妄不卑不亢地說道:“在我看來,我朋友有錯應該道歉,但絕不是她先道歉。這是禮,也是理。”
“我以為你是足夠成熟的人,是我看錯了,你還沒長大呢,天真得可笑。”
“我是沒有長大。”程妄回頭望了望殷之遙,堅定地說:“但我不想在我長大的那一天,追悔當初不曾全力以赴地保護在意的人。”
“你以為你還能做什麼嗎?”許父冷嘲:“我想讓她退學,就一定能辦得到!”
“您當然可以辦到。”程妄平靜地說:“但殷之遙退學,我也退學,她去哪所高中,我也去。同樣,我也能考上全國一流的重點高校,我也能幫她考上。”
此言一出,全場哗然。
連喬正陽都特麼看傻了,程妄當了這麼多年的模範生,今天這一出,模範生人設是崩得明明白白啊。
尤其是教務處的那幾位老師,聽到程妄要退學的消息,慌得一匹。
他們太清楚程妄的水平了,這家伙頭腦聰慧的程度幾乎能夠抵達人類智商的上線,不是考不考重點高校的問題,也不是分數的問題,更不是省狀元的問題。
程妄的將來不可限量,絕對是可以入駐校史館數一數二的知名校友,這才是南城一中稀罕他的原因。
他如果要退學,全市的高中那還不掙著搶著要她啊!
立刻就有教務主任出言道:“學校是教書育人的的地方,不是玩弄權術的地方,請某些家長自重,自己孩子做錯了,該道歉道歉,一味包庇隻會讓孩子走上歧路。”
“爸爸!你給我作主!”許若彤急切道:“我不可能道歉的!不可能!”
Miss張適時道:“如果你不道歉的話,學校會酌情懲罰,甚至開除。我們學校,從來不缺優等生。”
教務處的主任們也沒有意見,畢竟,比起程妄來說,許若彤是在無足輕重,關系學校的聲望和名譽的事情,不管她家裡再有錢,沒轍。
“開除就開除!”許若彤也是很有脾氣的:“這破學校,我還不念了呢!”
然而他話音未落,許父卻斥道:“道歉!”
一如剛剛謝隨對殷之遙的逼迫。
“爸爸!”
“道歉!”
許父也是個識時務的男人,他的心態其實跟剛剛謝淵的心態相似,道歉事小,被開除那事情就鬧大了。這所學校,是多少生意伙伴交錢都無法讓子女入學的重點高中。
許若彤拗不過父親,極不情願地向殷之遙道了歉,哭著跑出了教務處。
這件事鬧了一下午,總算是收了場。
走出辦公室,許父不甘地望了程妄一眼。
他閱人無數,他當然能看出來,程妄這小子,根本就是虎雛。來日如若真的成了氣候,絕非池中之物。
可惜了自家女兒沒入的了他的眼,不僅沒入眼,反倒成了笑話。
第28章 午夜漫步(我也疼你)
殷之遙被謝淵揪著手腕, 一路拉拉扯扯出了校門。
殷之遙心裡還在埋怨謝淵剛剛逼迫自己道歉的事,用力甩開了他的手。
“就為了校服這點小事,你就動手打人?”謝淵帶了怒氣, 指著她說道:“越來越野了是吧?”
殷之遙心裡有點怵他, 小聲咕哝道:“一言不合就撸袖子動手的人, 沒資格教訓我。”
“我打架,我他媽打架是為了誰。”謝淵忍不住爆了粗口:“你就為一件破校服?”
“不是破校服!你什麼都不知道。”殷之遙鼓起勇氣道:“反正都把我送還給我媽了, 你還管我做什麼!”
謝淵知道,當初蘇文芮從家裡把小姑娘接走,而他未曾說過一句挽留的話, 殷之遙對此一直耿耿於懷。
“是啊, 我為什麼要管你。”
謝淵冷笑著,似乎也覺得自己的選擇有些荒唐。
那個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男人,他死了是活該, 所以他為什麼還要管他的女兒...
謝淵不再理會她, 轉身決然地離開。
殷之遙從來沒有在謝淵臉上看到那樣失望而冰冷的表情, 她忽然有些慌了,大喊了一聲:“賤哥!”
謝淵頓住腳步, 良久,回頭冷漠地說:“你以為到了喬家,就可以高枕無憂?喬家的男人不是你的親爸, 你親爸已經死了,你媽都是靠他養著...如果你自己不出息, 你還能靠誰?”
殷之遙從來沒有聽謝淵說過這樣的話,她有點懵了:“你...你在說什麼啊...”
謝淵咬著牙, 冷聲道:“那樣的生活,人就像狗一樣, 永遠不會有尊嚴、不會有自由,你想過那樣的生活嗎?”
不知道為什麼,殷之遙的眼淚很不爭氣地順著眼眶流淌了下來。
她呆呆地看著謝淵,察覺到,這一次謝淵是真的生她的氣了。
遠處圍觀了半晌的喬正陽,覺得謝淵說話太難聽了,忍不住想要上前為殷之遙分辯。但是程妄單手拎住了他的衣服,將他拉了回來。
喬正陽對他此舉表示不滿:“你剛剛不是挺能出頭的嗎,怎麼這會兒慫了,怕打不過他啊?”
“人家哥哥教訓妹妹,你跟著瞎湊什麼熱鬧。”
“我也是哥哥啊!”
“你算哪門子哥哥。”程妄凝望著遠處的謝淵,平淡地說:“跟他好好學學,怎麼當哥哥吧。”
謝淵離開以後,殷之遙獨自一人站在樹底下,使勁用衣袖擦掉了眼淚,似乎還在消化他剛剛的那番話。
喬正陽率先跑了過去,程妄也邁步要走過去。這時,有人叫住了他。
“程妄,你等一下。”
程妄回頭,看到穿小西裝一字裙的Miss張走了過來。
Miss張燙著卷發,戴了一個黑框眼鏡,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看起來非常的成熟和職業。但是她的年齡並不大,頂多二十七、八的樣子。
“程妄同學,我想跟你聊聊,有時間嗎?”
程妄猜出了Miss張的用意,點了點頭:“好的張老師。”
他推著自行車,和Miss張一起走在街邊小花園的林蔭路上。
Miss張不是說話繞圈子的人,索性直言道:“程妄,我不是你的班主任,有些話其實不應該由我來說。但是殷之遙是我們班上的同學,那姑娘心事藏得緊,所以我也隻能找你問清楚。”
“張老師,有什麼您就問吧。”
她直接問道:“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此言一出,程妄倒是驚了一下,立刻解釋:“沒有,我們沒有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