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殷之遙一句話都沒有說。
蘇文芮心裡也清楚,小姑娘跟她疏遠得很,倒不是因為有怨氣,就是...不熟。
“少喝奶茶,對身體不好,不健康。”
“哦。”
“今天你喬叔叔的生日,晚上我在世紀飯店訂了桌,我們一家人吃頓飯。”
殷之遙猶豫了片刻,咬牙說道:“我不想去。”
蘇文芮頓了幾秒,語重心長地說:“我不求你把喬叔叔當你爸一樣對待,但是今天是你喬叔叔的生日,你也不想讓他失望吧。”
殷之遙有些賭氣,悶聲說:“親兒子都還在西藏‘淨化心靈’,我到不到場,有什麼關系。”
蘇文芮被殷之遙氣得說不出話來,但又絕不能罵她。這一罵,指不定直接把小姑娘給罵回去。
畢竟,小姑娘處於青春期,看著乖,骨子裡很叛逆。
她可以用法律武器拿到撫養權,但是她不可能用法律讓女兒愛她,心甘情願和她生活在一起。
蘇文芮還是送殷之遙回了別墅:“今晚我晚些回來,你自己早點睡。”
“哦。”
殷之遙目送她離開。
其實她對蘇文芮絕無恨意,也不怨她和老爸離婚,也不怨她這麼多年的不聞不問。
不怨恨,但她也不愛蘇文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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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之遙百無聊賴地站在街道邊,心情很不好,謝淵給她短信,讓她乖乖聽媽媽的話,不要鬧脾氣,他下次再來看她。
她回了一個字:“好。”
一陣風過,鼻息間飄來陣陣桂花香,殷之遙抬頭,看到對面的白色小洋樓的籬笆內,有一一棵很大的桂花樹。
風過,有淡黃色的細碎桂花落在牆內的草地上,也有不少落在了牆外的路旁。
殷之遙走過去,蹲在地上,捧起了一簇桂花碎屑,用自己的裙子兜著,準備帶回房間當燻香。
就在這時,一道流暢的身影自她身邊飛馳而過。
哐啷一聲,滑板停下來,那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殷之遙抬頭望向他。
他穿著一件淺粉色衛衣搭破洞牛仔,衣服顏色襯得他唇紅齒白、五官越發明豔。
正是昨天逮著她幹“壞事”的少年!
殷之遙心髒一緊,人都傻了。
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他!
程妄提著滑板,打開了籬笆鐵柵門,回頭笑道:“小孩,偷我家花?”
“地上撿的。”
“地上的,也是我的家的。”
殷之遙將懷裡的桂花抖落,目光斜側,羞恥地說:“不要就是了,有什麼了不起。”
程妄嘴角的笑意漫開了,他看出這小姑娘臉蛋都紅透了,柔嫩的耳垂跟掛了兩顆大櫻桃似的,知道她窘迫,索性不再追問。
殷之遙起身退後了兩步,宛如小獸一樣警惕的目光,偷偷望了他一眼。
今天的他,沒有張揚的耳釘,沒有半敞的衣領,沒有昨日大雨中落拓不羈的模樣。
就像所有的鄰家男孩一樣,英俊,陽光而整潔。
他沒說什麼,進了屋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糖盒,然後三兩下爬上樹,從樹上摘了幾簇桂花,裝進糖盒裡,蓋上蓋子,遞到殷之遙手邊。
“地上的不幹淨。”
殷之遙接過糖盒,心跳有點不受控制:“謝謝。”
程妄望了望對面的小樓,問道:“你是喬正陽那個鳩佔鵲巢的討厭鬼妹妹?”
“鳩佔鵲巢?”殷之遙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討厭鬼妹妹???”
程妄接過了殷之遙手中的滑板,在她身邊溜了兩圈:“是啊,住對面的喬正陽,應該就是你哥。前兩天跟我抱怨,說馬上有個討厭鬼妹妹要來霸佔他的家。”
殷之遙猜測這個便宜繼兄不會喜歡他,沒想到還是個口無遮攔的傻子。
初步估計智商不超過90。
她悶聲說:“他不是我哥。”
程妄立住滑板,笑了:“他跟你基因的確不太匹配。”
殷之遙問道:“他很帥嗎?”
程妄道:“是你乖。”
殷之遙有點羞,繃著臉,故作嚴肅。
程妄繼續在她身邊花式溜滑板,帶著滑板哐哐起跳,英姿颯爽——
“他很不喜歡你,說等你來了,讓我幫著一起欺負你。”
“欺負我?”殷之遙目光追著他的身影,好奇地問:“你計劃怎麼欺負我?”
程妄走到殷之遙面前,俯身和她平視,手壓著她的小腦袋:“覺得哥哥好看嗎?”
殷之遙驀然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湊近的英俊臉龐,屏住呼吸。
“如果哥哥用美人計勾引你,再拋棄你,會傷心嗎?”
“......”
殷之遙被嗆了個慘,俯下身瘋狂地咳嗽,臉頰脹紅,眼淚都快咳出來了。
程妄背靠著鐵柵欄,漫不經心地笑起來:“反應這麼大?”
殷之遙喘息著,心虛地說:“成功的幾率...為零。”
程妄見她又氣又急,還嗆得不行,索性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殷之遙趕緊躲開,防備地望著他:“走、走開!”
程妄嘴角的笑意加深了:“怎麼,還真怕我?”
殷之遙不敢看他,目光斜向一邊,咬著下唇,噤聲不言。
程妄伸出手指,擦了擦她眼角被嗆出的眼淚,雲淡風輕地說:“別怕,看到你,美人計就破產了。”
“為什麼?”
程妄挑眉看著她:“你這麼乖,哥哥先栽為敬了。”
“......”
第3章 小鬼(總不能讓我以身相許吧...)
一整天,殷之遙腦子裡都在回響祥林嫂的嘆息——
我真傻,真的,下雨天就不該出門,可能這就是命。
她生平幹的第一件出格的事兒,沒想到居然讓新鄰居看到了。
要是他跟她媽告狀,就麻煩了。
不過,看起來他不像嘴碎的人。
她說不出來對他是什麼感覺,他不講話的時候,一舉一動、一個眼神都是如此迷人,但一開口又能氣死人。
她坐在書桌前,摸出鉛筆,憑著記憶,將他踩滑板的身影繪在了紙上。
沒有正臉,大雨傾盆,隻有他隱約的側臉輪廓,淹沒在雨霧中。
她將畫質撕下來,疊好了和糖盒裡漫著淡香的桂花屑放在一起。
次日清晨,殷之遙背著書包去學校,沿著小路走進綠樹成蔭的花園步徑。
別墅區的綠化設施非常精細,每一棵樹、每一簇灌木都修剪成了動物的形狀,給人一種進入童話森林的感覺。
這裡的居住環境,跟她以前住的弄堂小巷,真是天壤之別。
熹微的晨光裡,少年溜著滑板,迎面而來。
他穿著白襯衣,手背在後面,經過她身邊,帶起一陣清涼的風。
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他,殷之遙的心髒就跟小兔子似的,不受控制,活蹦亂跳。
程妄踩下了滑板的尾端,停在她面前。
道旁,微風帶落了細碎的桂花,落在他的肩頭。
他打量著殷之遙,嘴角自然上揚:“小孩,這麼辛苦,暑期還補課啊?”
殷之遙還在為昨天美人計的事,耿耿於懷,不理他,埋著大步子徑直往前走。
很快,程妄溜著滑板追上了她,一個漂亮的回身,停下來。
殷之遙不設防,險些撞進他懷裡。
“你...!好狗不擋道!”
程妄踩著滑板,擋住了她的去路,伸手捏捏她的頭:“小鬼,起床氣這麼重?”
他乍然靠近,殷之遙臉頰一紅,越發兇狠地瞪他。
程妄眉心微微蹙了起來:“惹你了?這麼不待見。”
“你沒有惹我,我就單純不喜歡你。”
殷之遙氣呼呼地說完,繞開了他。
程妄拎著滑板,走在她身邊,漫不經心道:“我讓你喜歡我了嗎?”
殷之遙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狠狠瞪他一眼,臉頰越發通紅。
程妄拉住了她的手肘,順走了她腕間的一根橡皮筋,指尖撐著橡皮筋彈了彈:“咱們做個交易怎麼樣。”
“又想玩什麼花招?”
程妄拎著他的滑板,遞到殷之遙面前:“我家裡人不喜歡我玩滑板,你可以幫我保管嗎。”
殷之遙看著紅黑配色相間的滑板,抗拒地說:“我們又不是朋友,我才不幫你保管。”
程妄俯身與她保持平行的高度,摸著她的小腦袋,嘴角勾了起來:“你看,哥哥不是努力地在跟你交朋友嗎。”
嗓音很自然地上揚,帶著一點玩世不恭的懶怠。
殷之遙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清新的薄荷草味道,往後退了兩步,心跳砰砰砰。
她真的要死了!
程妄見小姑娘別別扭扭的模樣,於是又說:“這樣,不白幫忙,我給你保管費。”
殷之遙白眼他:“用錢是買不到朋友的!”
“那怎麼辦。”
程妄笑著說:“那總不能讓我以身相許吧?”
!!
這個哥哥怎麼回事,為什麼渾身上下都在散發魅力?QAQ
......
殷之遙不再搭理他,加快了步伐,朝著小區出口的方向走去。
程妄見她這般強硬地拒絕,終究還是不再請求了,目送小姑娘遠去,拎著滑板車獨自離開。
殷之遙慢條斯理走到小區門口,心情很復雜,腦子也很亂,一帧帧回閃的都是那日傾盆大雨之下,少年踏著滑板飛馳的驚豔身影。
最終,殷之遙猛地踹開了腳邊的碎石子,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跑去。
......
程妄剛走到家門口,小姑娘背著書包,氣喘籲籲地追上了他——
“喂。”
程妄回頭,看到小女孩亂糟糟的頭發和紅撲撲的小臉蛋,他眼底浮現一絲溫煦的笑意:“還有事?”
殷之遙硬著頭皮走到他跟前,一把搶過他手裡的滑板:“不要你的錢啦!”
還沒等程妄說話,殷之遙抱著滑板,分分鍾就消失在了小路盡頭,跑得比狗還快。
程妄看著她的背影,倒是淺淺地笑了一下。
小鬼挺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