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扶她坐上沙發,她一用力,連帶著他一起跌坐在沙發上。
她攬著他的脖子,朝他輕輕的笑,看似完全醉了,唇卻一點點的接近目標,然而在即將靠上的前一刻,她突然被他大力推開。
她毫無準備,跌坐在地上,酒醒了大半,沙發上的男人赫然站起,捂著嘴幹嘔了一聲,隨即衝進了洗手間。
洗手間的門被關上,夜晚安靜,她在外面仍舊能聽見裡面的嘔吐聲。
什麼意思?
就連藥加上酒,都沒有辦法讓他意亂情迷嗎?
還是說,他一看到她要吻他,就排斥到反胃起來?
陸可冉抱著自己的手臂,被中央空調的冷風吹得瑟瑟發抖,茫然而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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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城。
姜未橙最終選送的設計圖是她大學畢業時的作品,那件設計是她畫給記憶中的媽媽的。
母親去世太早,她每一次想起她,都是她年輕時的模樣,她的人生永遠停留在了年輕的歲月。
她當時非常非常想她,很想告訴她自己畢業了,也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更加希望她可以穿上她設計的衣服。
後來,便有了這件名為《冀望》的作品。
她依照比賽要求,以《冀望》作為設計主圖,稍作潤筆,更突出個人創意和藝術風格,並延伸出同系列的另外兩幅更具商業價值和市場潛力的設計圖,做出這一套圖的效果圖之後,順利提交。
下面,就是等待結果了,這是個漫長的過程,急也沒用,她調整心態,把重心放回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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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臨近下班的時候,曲思恩給她來了消息,詢問她新工作如何,是否適應等等。
他依然是那種前輩關心晚輩的語氣,她也不好不理會,他畢竟和她表哥關系不錯。對方和她一來一去聊了片刻後想再約她吃飯時,她拒絕了。
她如今滿腦子工作、比賽、事業,根本不想分心在其他事情上。
設計組已經指定好了這次項目的大致方向,組內包括她在內的三位設計師,都得拿出設計草圖,除此之外還得考慮面料和成本問題,以保證自己的哪張設計若被錄用,必須在實際實行中是可行的,沒有任何邏輯問題。
姜未橙打定主意要在這次項目中給自己一個漂亮的開端,因此每天即便下班了回家也一直在畫圖,靈感並不是無時無刻都有的,但她依然會讓自己多畫草圖,有時兩張圖幾乎隻有細微的差別。
那些草圖她讓霍曦塵在一旁整理,差不多一個款式的歸在一起,等她畫完了回頭再從中挑選效果最好的一張。
有時她會把制衣的面料寫上去,讓他對照價目表把相應價格填進去,然後計算用料的多少以此推出大概需要的成本,最後給她在圖角標注。
這個過程需要的時間便有些長了,如此一來,那少年幾乎每天晚上都陪在她旁邊工作,有時她畫到十一、二點,他便也安安靜靜在旁邊工作到十一、二點。
一個星期下來,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畢竟是高三學生,不說早睡早起,但每天陪她熬到午夜似乎就顯得她有些不近人情了。
於是,這晚臨近十點,她喊了他過去,讓他把東西稍微收一收,下樓去睡覺。
這陣子因為工作的事,她主動叫他去了二樓。
一樓雖然也有設計桌,但創作者的怪癖,她最近在樓下沒有靈感,喜歡樓上這片空間,因為這裡正對著一旁的天窗,夜晚可以看見月亮。
“可是還有好幾張沒有做完。”他坐在一旁的地板上,正在幾本面料的小樣冊裡找相同的布料和配飾,聞言有些不解的抬頭,如花瓣般潤澤柔軟的嘴唇動了動,表情看起來乖巧又認真。
“沒事,不是很急,等會我自己來,你上學要早起,去睡吧。”
“可我就是來當你助理的,怎麼能先去休息呢?我又不困。”
“那些可以周末再做。”
“可是——”他微微抬眼,顯然有點不高興,“你之前答應了周末帶我去郊外寫生的……”
“是嗎?”姜未橙用筆點了點桌面,隱約記起來之前某次看到他可憐兮兮的在附近小公園裡寫生,自己好像是說過來著,但她當時真的隨口一說……
霍曦塵從她的表情裡讀懂了這一點,其實隻是一次寫生,他若是真想去自己去也一樣,他這樣說無非隻是說給她聽。
可現在看到她這表情,他心裡卻突然很不高興。
姜未橙和他對視,他眼底的失落很快被垂落的睫毛覆蓋住。
“不去也沒事。”他輕輕淡淡的說了句,繼續低頭工作。
“……”她覺得自己有點像答應了家裡狗崽子出去溜卻又把對方關在家裡一樣,“那就這周六吧,我也正好去採風。”
這個季節的郊外是最美的,溫度適宜,清風和煦,陽光明媚。
服裝設計也需要靈感和色彩的激發,總把自己關在家裡也不行。
少年看向她,他沒說話,眼眸卻亮了起來。
周五姜未橙加班,提前給霍曦塵發了消息,讓他自己吃飯,還讓他回去的路上記得去趟超市,家裡一些菜品水果飲料都要補充一下。
他心情好,下課後直奔超市,推了一輛購物車,把牛仔背包朝裡面一丟,開始選購東西。
他沒怎麼來過超市,或者說以前壓根對超市沒興趣,零零碎碎的很是麻煩。
但今天他卻覺得難得逛一下超市感覺不錯,尤其選購東西的時候,他想到明天要去寫生,這季節陽光還是有點烈,要買點防曬霜,水肯定得買,面包或是三明治也要買一些,真空包裝的雞翅肉脯也可以買一點……
霍曦塵手長腿長,臉又驚人的帥,一臉認真的站在架子前選購東西的模樣不知不覺吸引了旁邊的女生。
有人悄悄拿出手機偷拍他,也有幾個女生輕聲笑著低語,似乎躊躇著要不要上去搭訕。
片刻之後,他手機響了,他看著屏幕跳動的微信語音來電,勾唇一笑。那笑容軟化了原本稍顯冷淡和凌厲的眉宇,讓他整張臉洋溢出炫目的柔光。
“喂,姜老師,你下班了嗎?嗯,我在超市,你要不要一起過來,我們可以在外面吃飯——”少年興致昂揚的話語被對方一句話打斷了。
“抱歉小塵,我有個朋友有點事,我現在要過去,你晚上記得鎖好門。”電話這一頭,姜未橙匆匆從公司大廈出來,準備走去約好的地點上車。
霍曦塵的笑容僵在唇邊:“什麼意思?你今天不回來嗎?”
“回不回來還得看情況,好了,先不說了,我要上車了,你自己一個人小心點。”
“可是——”他還想要說什麼,想問她明天的郊外寫生怎麼辦,想問她那個朋友是誰,可那頭已經匆忙掛了語音。
他看著手機,視線移到購物車裡那一堆精心選購的東西上,心底竄上一股澀然的怒氣。
很早之前,早在他偷聽那人電話時就知道,姜未橙之前並不住在H城,加上她回國才沒多久,哪裡來的朋友?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打開通訊錄,撥打了一個不常撥打的號碼。
長久的等待音,無人接聽。
他看著屏幕上閃動的那個人的名字,直至電話因無人接聽自動掛斷。
果然,這兩個人是去約會了嗎!
先去躊躇的兩個女生終於商量好了搭訕的話,一起走到他面前,嬌聲軟語的開口,假意詢問他身邊貨架上的通心粉哪個牌子比較好吃。
少年側過視線,對視兩道飽含羞怯和期待的目光,她們見他看向自己,臉愈發的紅,期待裡也漾出了一絲興奮。
“滾遠一點。”他心情糟透,將手機丟回包裡,眼風冷厲而張揚的掃過她們,“看著煩人。”
第10章
下班堵車時段,姜未橙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趕到高鐵站。
蘇桃早就到了,推著一個紅色的小行李箱,直接抱住了她。
蘇桃離婚了,就在三天之前。
她的人生摯愛,曾經被她稱為降臨在她生命中是為了拯救她的boy愛人,單方面拋棄了她。
她快三十歲了,人生裡最美好的六年都給了那個小她五歲的男人。她陪伴他度過漫長的大學時期和艱難的追夢時期,以為對方會永遠和自己在一起,生下他們的孩子,幸福過一生。
可現實卻給了她重重一擊。
對方追了她很久,她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和他在一起,他喜歡唱歌,她便鼓勵支持他,他要去追逐夢想,她便體貼成熟的做他堅強的後盾。
兩年前,在他們結婚後沒有多久,從慕的機會來了。
一家音樂公司籤了他,當時對方問他有沒有女友或是拍過一些照片時,他給了否定的答案,合約便這麼順利籤了下來。
從慕是籤約之後才向蘇桃坦白了自己沒有和公司說自己已婚的事,當時蘇桃雖然生氣,但至少他還是坦白的,沒有想著騙她,也確實告訴她,他不會特意向公司隱瞞兩人的關系,如果被發現就直接坦白。
這些事情,姜未橙在意大利這兩年,都斷斷續續聽蘇桃提過。但都隻是在開始的時候,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蘇桃就不怎麼願意提從慕的事了。
姜未橙不追星,也不看娛樂熱搜,所以她並不知道後來從慕紅起來的事。
從慕會自己作曲寫歌,人長得帥氣,年輕又很聽公司話,唯一的硬傷大概就是已婚這點。公司知道後,便要求他絕對不能公開自己已婚的事實,但並沒有硬性要求其他。
連公司和他的經紀人都沒有想到,他突然就紅了,不是大紅大紫那種,但起碼出圈了,不再隻是七八線連臉都讓人記不得的小透明。
然後,問題也來了,從慕走的是偶像路線,他的粉絲基本都是女友粉,別說已婚,就算交女朋友也能讓他的前途盡毀。
離婚協議書是從慕經紀人拿來的,上面從慕已經籤好了字,她不相信,打他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
事實上,近半年來從慕一直很忙,這次兩人已經將近半個多月沒見面了,偶爾語音通話他也總是很疲倦的樣子。
蘇桃自從慕進娛樂圈後一直繃著的那根神經終於斷了,她拿過離婚協議書,籤下自己的名字。
她在家裡等了兩天,從慕始終沒有來電。第三天,她簡單收拾了行李,從兩個人的小家裡面逃了出來。
她甚至不想待在S城,這才坐著高鐵來了H城。
姜未橙接到電話時對方的高鐵都已經快到站了,家裡有霍曦塵在,以蘇桃目前的狀態肯定不會自在,於是她在公司所在的商圈附近定了五星級酒店的套房,將人安頓下來。
她帶蘇桃去酒店頂層的旋轉餐廳吃飯,聽她講述這兩年的婚姻,甜與不甜的,美好和不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