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晨八點,亨特本來應該起來做適應性訓練,但是溫斯頓卻跟他的體能教練打了個電話。
“他昨晚沒睡好?怎麼了?是馬來西亞站的氣候還沒適應不舒服了嗎?”教練是擔心的。
“沒什麼。他就是很緊張,很晚才睡著。”溫斯頓看了一眼在穿上隻露出小半個腦袋但是絕對佔據了大半個雙人床的亨特說。
“亨特也有緊張的一天?要知道他剛開始比賽的時候,一直是稀爛的成績,那時候還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沒想到竟然緊張起來了。”體能教練似乎想到了什麼,“他該不會是看了某些媒體的通稿吧,說他能拿到新加坡站的冠軍全靠運氣,因為你和歐文都棄賽了之類。”
“他很想拿到馬來西亞站的冠軍,但是這一次他要一個人面對夏爾和歐文了。”溫斯頓回答。
“夏爾倒是很有胸懷。記者採訪他,問他覺不覺得亨特的冠軍靠的是運氣的時候,夏爾直接反問‘除了溫斯頓和歐文,你們當我是死人啊’。這說明夏爾是承認亨特的實力的。”
“夏爾是很坦蕩的車手。”
“啊……謝謝你聽我說那麼多。亨特就麻煩你再關照一下了……法拉利車隊那邊你也要過去開會的吧?”
“沒有這麼快。自由練習賽結束之後,我會對代替我出賽的車手提供技術建議。”
掛斷了電話,溫斯頓來到洗手間,擰幹了熱毛巾,掀開了亨特的被子一角。
底褲早就掛在亨特的膝蓋下面,偏偏他睡覺不老實。
溫斯頓用毛巾去擦昨天晚上留下的東西,誰知道亨特就像有知覺一樣,動了動:“……不要擦……”
溫斯頓怔了怔,將被子蓋了回去,低下身來,隔著被子吻上他的後面。
當亨特醒來之後,他的精神依舊很好,將一整份營養餐都吃了下去,也沒有之前看起來那麼焦慮。
溫斯頓終於可以放心地回去法拉利車隊開技術會了。
很快自由練習賽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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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特第一次領略了雪邦賽道的特點,而他的圈速也一次比一次更快,雖然賽前緊張到讓馬庫斯也跟著緊張,但是亨特的發揮沒有問題。
當第三輪練習賽結束,亨特對這條賽道已經相當了解了。
天氣有點熱,沈溪站在賽道邊,嘴裡含著巧克力味道的棒棒糖。
工作人員正在進行賽後清理,沈溪半蹲下來,將手掌覆在賽道上,似乎在感受著什麼。
亨特站在她的身邊,看著專心致志的沈溪,伸手替她擋住太陽:“下次戴個遮陽帽吧。”
“嗯。”沈溪輕輕應和了一聲,亨特不認為她聽進去了。
當他們站起來的時候,亨特看到賽道的對面,一個身著路特斯車隊賽車服的黑發男子正慢悠悠地走過。亨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男人,一級方程式中的亞裔賽車手本來就少。
亨特忽然意識到——這就是陳墨白,被溫斯頓叮囑需要小心的家伙。
他有著修長而挺拔的身形,與亞洲人扁平的五官不同,他的雙眼很深邃,帶著慵懶而神秘的氣質。
他扯起唇角,朝著亨特微微一笑。
亨特下意識點了點頭。
隨即,對方眼中的笑意更深。
亨特忽然不爽了起來,這個家伙是在挑釁我嗎?
當亨特在通道裡遇到正在和隊友說話的溫斯頓的時候,迫不及待地告訴對方:“溫斯頓!我見到你說的那個陳墨白了!他挑釁我!”
“挑釁你?他不會做這樣的事。”溫斯頓回答。
這讓亨特不開心起來。
你很了解他嗎?你怎麼知道他沒可能挑釁我?
溫斯頓似乎知道亨特在想什麼一般:“他做了什麼讓你覺得他在挑釁你?”
“當時我陪著小溪看賽道呢,他就在賽道對面,他這麼對我笑。”亨特歪著嘴,扯著嘴角,笑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溫斯頓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太多了,他不是對著你笑。”
“那他是對著誰笑?對面就我們兩,沒別人了!”
“他是對著小溪笑。”
“啊?”
“好了,別想那麼多。排位賽一定要爭取好位置。”
“那是當然!”
當天下午,排位賽拉開了序幕。
亨特聽著技術官做最後的囑咐,機械師們對亨特說:“嘿,再讓我們在大車隊面前得意一把!”
亨特摸著鼻尖笑了笑,但是沈川卻看出來他很緊張,因為他的腳尖一直不斷地點著地面。
沈川張開懷抱,拍了拍亨特的後背:“亨特,你要記住你所得到的一切榮耀都並不是運氣,而是實力。所以,它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復發生。”
“謝謝。”亨特閉上眼睛,他似乎看到了沈川和工程師團隊的每一個日日夜夜,賽車每一個最微小零件的調校,每一次徹夜伏案的目光。
所有嘈雜的思慮沉澱了下來。
就算溫斯頓不在自己的身邊,就算他不在自己的面前引路,他也不會失去自己的方向。
他在賽道上飛馳,用心去體會這條賽道的轉折與瘋狂。
從第一節開始,亨特就始終保持在前三的排位,競爭異常激烈,夏爾與歐文杆位交替,但是亨特卻穩定在第三位。
“不知道那個小鬼是不是總愛跟著你,現在駕駛的心態也越來越像你了——沉冷地蟄伏,等待著衝破束縛的機會。”法拉利車隊的經理米勒開口道。
“他從來都不隻是跟著我……而是我擔心被他超越。”溫斯頓的目光始終望著屏幕,看著排位情況。
米勒從來沒有看過溫斯頓露出這樣的表情,仿佛伊文·亨特不僅僅是他所認可的對手,更像是他所有的期待與希望。
第二節排位賽完全是你死我活的氣氛。夏爾憋足了一口氣,圈速勝過歐文佔據第一位。越來越進入狀態的亨特在第二節排位賽的中段展現出呼嘯般的實力,超越歐文直逼夏爾。
“這小子快得嚇人……我總擔心他會將我們的賽車開爆缸……”馬庫斯深深吸了一口氣。
“不會的……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沈川安慰道。
第二節比賽結束之前,亨特超過了夏爾,第一次在排位賽中領先。
此時的溫斯頓微微蹙著眉頭,託著下巴,用隻有他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不要急,亨特。穩住就好。”
亨特將這樣的領先優勢帶入了第三節比賽。
一輛輛賽車呼嘯而過,熱浪仿佛要將賽道掀翻。
歐文不甘於後,圈速上升,在第三節比賽的中段反超夏爾,逼向排在杆位的亨特。
他能感覺到亨特的思想正逐漸主宰這條賽道,一旦他越來越自信,這種自信會成為動力,讓他展翅翱翔,誰也不能觸摸到他的羽翼。
歐文一咬牙,毫無保留地疾馳狂奔,憑借高超的過彎節省時間,最終超過了亨特,拿下了杆位。
這場排位賽讓觀眾格外興奮。
亨特手握方向盤,久久沒有放開。
歐文拿下杆位,亨特第二,夏爾第三,接下來就是邁凱倫的杜楚尼和雷諾的佩尼。首次參加一級方程式的陳墨白排名第六。
亨特回到車隊,馬庫斯拍手道:“幹得好!亨特!這是你進入一級方程式以來表現最佳的排位賽!”
亨特呼出一口氣來:“抱歉,沒有拿到杆位。”
“別對自己那麼嚴苛,就是夏爾和歐文都不能保證自己次次都有杆位。”技術官拍了拍亨特的肩膀。
亨特接過水,仰頭灌進嘴裡。
馬庫斯和技術官都看出來,亨特仍舊沒有從緊張的情緒中剝離。
“其實亨特,比起杆位發車永遠擔心身後的追逐者,你更適合那個將王座掀翻的角色。”沈川來到亨特的身邊說。
“謝謝。”
亨特終於露出一抹笑容來。
“我出去抽支煙。”
“去吧。”
正賽將在幾個小時之後開始,亨特用來集中精神的時間不多了。
他坐在某個角落裡,半仰著頭,耳邊還是將鼓膜震裂的引擎聲響還有起伏蜿蜒的賽道。
“要抽煙,還是要接吻?”
溫斯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很輕,很柔和,帶著讓人心緒寧靜的涼意。
亨特側過臉來,毫不猶豫地回答:“接吻。”
眼前的男子露出了他一貫成熟而性感的淺笑,緩慢靠了上來,在亨特的嘴唇上碰了一下。
閉著眼睛滿懷期待的亨特追著吻了上去,但是對方卻側過臉避開了。
“喂!”亨特露出生氣的表情。
“等比賽結束了,我會把你吻到昏過去,但是現在還不行。”溫斯頓抬手,將亨特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肩頭,輕聲道,“閉上眼睛,完全放緩你的心情,讓自己緊繃的情緒松開。”
“可是我怕自己一旦放松了,就緊張不起來了。”
“亨特,不用為了我去追求完美。裂隙恰恰是光照進來的地方……我們追求的並不是最快的速度,而是控制。不要讓速度駕馭你,而是你去享受速度。當你不再勉強自己的時候,每一個彎道都是為你而存在的。”
此時,亨特才感受到這個男人的豁達,他所追逐的從來都不是所謂的冠軍。
湿熱的氣溫仿佛也涼了下來,亨特就靠在溫斯頓的肩膀上睡著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輕輕拍著他的肩膀:“亨特,亨特……醒一醒。”
“嗯……”亨特意識到什麼,猛地睜開眼睛。
湿熱的空氣貼在他的鼻尖他的肌膚上,賽道的喧囂由遠及近,他好像從溫斯頓的領域回到了這個世界。
“我竟然睡著了?”亨特難以置信。
明明比賽之前的晚上他還把溫斯頓給鬧到沒睡好,排位賽前他還一分鍾都坐不住,他是怎麼就這樣睡著的?
溫斯頓仍舊摟著他,指節輕輕撫過他的臉頰。
“睡著了不好嗎?當你不再那麼在乎所謂冠軍的時候,你離超越它就不遠了。”
看著溫斯頓的眼睛,亨特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伸手摟住了對方的脖頸,在對方的耳邊說:“好想靠在你的肩膀上就這樣一輩子。”
溫斯頓笑了。
“你不是說過嗎?我哪裡都是你的,肩膀當然也是。”
亨特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
他要徵服的不是歐文或夏爾,更不是所謂的王座,而是溫斯頓的世界。
“我去了,記得要一直看著我。”
亨特低下頭來,看著坐在原處的溫斯頓。對方輕輕託起他的手,低下頭來吻在他的手背。
從這個角度,亨特看見他低垂而謙和的睫毛仿佛掃過自己的心頭。
“Yes, your Majesty.”
亨特覺得這一次,自己非上天不可。
除了賽道,亨特更想要看這個男人在別的地方失控和瘋狂。
他彎下腰來,吻在他的頭頂。
“要是我拿到了這一站的冠軍,你一定要給我國王的待遇。”
沒有等溫斯頓回話,亨特就起身離去了。
此刻的他,心中是沸騰的戰意。
這個最初的緊張全然不同,他躍躍欲試,以及心中有著強烈的預感。
他會超越一切,衝進範恩·溫斯頓的領域,駕馭這個男人的方向。
當亨特走回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將賽車服掛在腰間的夏爾迎面走來。
對方微微抬起下巴,向他比劃了一個割喉的動作,充滿了夏爾“狂酷拽”的風格。
亨特隻是淡然一笑,朝他伸出三根手指之後擦身而過。
兩秒之後,反應過來什麼的夏爾氣得臉都紅了。
——這將是我第三次贏過你。
“媽的,這小子真是欠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