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特睜大眼睛,指了指自己。
溫斯頓背對著他,正不緊不慢地用紙巾擦手。
在賽車手裡,溫斯頓的身形絕對是少有的高挑修長,即便隻有背影也是寬肩窄臀,兩條腿線條漂亮得讓人想給他折了。
亨特又開始暗自發酸,他盯著地上那灘液體,忽然很希望溫斯頓會在一轉身時踩上去,到時候那張沒有情緒的臉是不是會裂開?
溫斯頓將紙巾扔進垃圾桶,轉過身來,就像被精密地計算過一般,他的腳尖距離那灘液體差不多一公分。
亨特暗自嘆了一口氣。
沒踩到,好可惜。
不過他沒忘記剛才對方叫了自己的名字,而且是兩遍。
“有什麼事嗎?”
老實說溫斯頓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是挺讓亨特驚訝的。
當然,打算要揍他的麥迪也很驚訝。
溫斯頓轉過身來,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看向亨特。
他的眼睛輪廓很美,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深度。怪不得有個知名女性媒體人曾經在專欄裡半開玩笑地寫道:不要與範恩·溫斯頓對視超過三秒,否則你會迷失自己。
他走向亨特,越來越近。
“你的褲子沒有拉上。”
“哈?什麼?”亨特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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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沒有開口再說第二遍,直接抬起手,當他的指尖觸上亨特的牛仔褲拉鏈的時候,亨特似乎能感覺到對方的另一隻手正輕輕按在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拉鏈的聲音摩擦在亨特的心髒上。
溫斯頓微微側著臉,低垂著眼簾,時間放緩著呼吸隨之拉扯,亨特的腦海中一片茫然。
然後,對方從他的身邊徑自走了過去,仿佛他們剛才的對話從未發生過。
幾秒鍾後,麥迪開口道:“你什麼時候和範恩·溫斯頓有了交情?”
亨特茫然地搖了搖頭:“今天……我們第一次說話!”
“是嗎?”麥迪側過臉,表情再度變得猙獰起來。
亨特終於轉過身來,一路狂奔。
“伊文·亨特——我要擰斷你的脖子!”
於是,在坐飛機飛回紐約的途中,亨特全程戴著墨鏡,因為他被麥迪打成了熊貓眼,而且是兩個。
車隊經理馬庫斯先生就坐在他的身邊。
“亨特……我知道你隻是剛剛進入一級方程式,還沒有完全適應這裡。隻是剛進行了三站比賽而已,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讓自己的神經繃起來好嗎?”馬庫斯開口道。
繃起來?
要怎樣才算繃起來?
不然,你繃一個我看看?
“我知道,麥迪跟你說了,有他沒我,有我沒他。就因為我沒替他擋住後面的杜楚尼。”
“聽著,亨特……你想想看每年有那麼多車手想要進入一級方程式,為什麼我們偏偏選擇了你呢?當然是因為我們整個團隊認為你有潛力!杜楚尼確實是很有名氣的新星,但你也有你的過人之處,隻要你專注起來,放手一搏……”
“不是因為便宜嗎?”亨特歪過腦袋來,並沒有把墨鏡摘下來。
“什麼?”馬庫斯不明白亨特忽然冒出這句話什麼意思。
“你們選擇我,是因為我的年薪便宜,二十五萬歐元。”
馬庫斯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說什麼。
亨特歪過腦袋,繼續睡。
估計從下一站比賽開始,他就要從馬庫斯車隊的正式車手換做試車手了。
這樣也好,別人在比賽的時候,自己可以蹲在旁邊,抽抽煙,玩玩手機遊戲。
以及……該退場的時候退場。
馬庫斯先生嘆了一口氣,良久才開口道:“這周六晚上有法拉利舉辦的慈善晚宴,我們也在受邀之列。你也去吧。”馬庫斯開口道。
“我還是不要出現了。我怕麥迪對著媒體會笑不出來。”
馬庫斯知道亨特不喜歡應付媒體,於是開口勸道:“你就當是去吃點心,喝香檳的。”
“我不能喝酒。”
“哦……我忘記了你未滿二十一歲。”馬庫斯故意用遺憾的語氣說,“但你可以吃點心看美女。”
“好吧……我會去的。”亨特在心底嘆了口。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去的話,馬庫斯先生一定會一直勸他,三百六十多個理由,不帶重樣,他就別想睡哪怕一分鍾了。
飛機抵達,亨特背著包,回到自己在紐約的小公寓,就地將包一扔,往床上一躺。
隻有自己一個人……好無聊……
他打開電腦,隨意搜索了一下上一站比賽的消息。
首先彈出來的就是賽後法拉利的媒體發布會。
溫斯頓就坐在車隊經理的身邊,媒體的問題幾乎都是衝著他來的,但是回答問題的卻是車隊經理。
“溫斯頓,這一站比賽你隻差零點五秒就能追上“大白鯊”夏爾了。在接下來的分站比賽中,你覺得自己會成為夏爾衛冕總冠軍的最大阻礙嗎?”
問問題是一級方程式知名撰稿人奧黛麗·威爾遜。
第2章 你不需要L
她的五官富有知性,棕色的大波浪襯託著她濃鬱的拉美風情,還有起伏有致的身材,以及她目光中對溫斯頓毫不掩飾的“興趣”,吸引的不僅僅是現場其他媒體的目光,還有此刻的亨特。
“啊,啊……要是能被這樣的美女面對面的採訪,才不枉稱為賽車手啊。”亨特抱著後腦勺感嘆。
“我不是任何人的阻礙。現在僅進行了三站的比賽。”
溫斯頓的話很簡潔,現場媒體忽然安靜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說,你也可以是總冠軍,對嗎?”奧黛麗·威爾遜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
“是的。”
無論是表情還是聲音,都無法讓人產生自負或者自傲的感覺。
令人敬畏,卻無法討厭。
“不看了,不看了……”
飛機上根本沒有睡好,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才剛把被子卷起來,隔壁那對情侶又在辦事了,晃得牆上的壁燈燈罩掉下來,冷不丁砸在亨特的臉上。
“我擦!”亨特直接將燈罩拎起來,衝到隔壁的房間,用力敲對方的門,使勁兒摁著門鈴。
但是門那邊能聽見沉重的呼吸聲以及女人粘膩的聲音,亨特的腦袋都快炸開了。
“你們白天幹!晚上也幹!到底什麼時候不幹麻煩說一聲!我好睡覺!”
亨特的吼聲在樓廊裡回蕩,可以確定樓上樓下肯定都聽見他的話了。
但是門那邊已經進入了忘我境界,亨特在門外摁了快二十分鍾的門鈴,他們才消停下來。
當門打開的時候,就看見一位棕發大波浪美女,臉上帶著慵懶而滿足的表情。她就裹著一件薄薄的睡衣,玲瓏線條清晰無比,看得亨特的耳朵都紅了起來。
對方笑了笑說:“下一次你什麼時候回來,也告訴我們一聲。”
“這還差不多!”亨特心想對方一定是覺得不好意思,決定不再打擾他的生活了。
“我們請你來摁門鈴,付你五美金十分鍾。小鬼,你一定不知道你越摁,我們越有感覺吧?”
亨特睜大了眼睛,一副覺得自己聽錯了的樣子。
這是什麼鬼?
對方輕笑一聲,朝他很有魅惑力地眨了眨眼睛:“你的臉蛋倒是挺可愛的,就是不知道下面發育好了沒有。”
亨特有點生氣。
不,是很生氣。
這是這周內他第二次被問候小兄弟了。上一次是在西班牙大獎賽的洗手間裡,盛怒中的麥蒂問他的毛長全了沒有。
“媽的……”
亨特忽然又奮力摁起了門鈴。
這一次開門的是一個男人。
對方的肌肉堪比健美先生,腰腹很有力量,他用兇狠的眼神看著亨特:“幹什麼?”
亨特卻毫無懼意地朝對方伸出手:“你女人說了,摁十分鍾門鈴給我五美金。加上剛才摁的十幾秒,正好湊夠二十分鍾,麻煩付我十美金。”
健美先生愣住了。
他身後的女人笑出聲來,取出錢包,將十美金放在了亨特的手心裡。
“你真可愛。”
“我可不可愛關你屁事。”
亨特將紙幣塞進口袋裡,決定去對面的超市買點酸奶,慰問一下自己。
這是一家大型綜合超市,經常可以看到父母將孩子放在購物車裡,推行在一排一排的貨架之間。
每當這個時候,亨特都會有點小羨慕。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父母已經不在世了,更多的是因為就算他們還在的時候,往往自己想要什麼,那樣東西都不會被扔進購物車裡。
選了兩盒酸奶之後,亨特又想要吃餅幹。
他來到餅幹的貨架前,看到了自己最愛的瑞士黑糖餅幹,拿下一包來,才發現貨架正好空了,而對面是另一個男人的側臉。
隻是一道間隙而已,仿佛上帝故意收窄了亨特的世界,對方的額頭與鼻骨連接出一種賞心悅目的起伏,而垂落的眼睫顯得十分柔和。
那是一個男人,但在亨特看來,美這種主觀感受是不分男女的。
亨特覺得對方好看,那就多看兩眼,反正不用花錢,對方也不會少一根汗毛。
可就在對方的視線移向他的方向,穿過那道間隙的時候,亨特暗自憋住了一口呼吸。
貨架對面的不是別人,而是範恩·溫斯頓!
那不經意一瞥的視線仿佛有一種穿透力,瞬間衝撞著進入亨特的腦海深處。
明明是無欲的目光,亨特卻覺得自己差一點被燙傷一般,他向後退了一步。
他驀地想起在西班牙大獎賽的洗手間裡,溫斯頓替自己將褲子拉鏈拉上的畫面——那是他一輩子都洗脫不了的黑歷史啊!
他總覺得就算都是賽車手,但自己和溫斯頓的級別差太遠,不會再有說話碰面的機會,但沒想到在超市裡居然也能遇上!
亨特試圖將自己的視線挪開,但他卻有一種對方要將自己鎖死的錯覺。
大概是因為範恩·溫斯頓不喜歡有人盯著自己看,所以生氣了?
亨特呼出一口氣,拎著購物籃走向另一個貨架。
他有一項非常好用的功能,那就是把所有尷尬的、不好意思的或者很糟糕的事情,統統當作從沒發生過。
所以,他從沒有在洗手間裡碰到過範恩·溫斯頓,也從沒有在超市裡遇到過他,反正溫斯頓也不會想起遇到過他。
於是亨特的心情舒坦了,他拎著購物籃來到了結賬臺。
周末逛超市的人似乎挺多,亨特再度掏出手機,玩起了消消樂。
一邊玩著,他一邊觀察前方隊伍進站,順帶用腳尖將購物籃向前踢一踢。
十幾分鍾之後,他終於可以結賬了。
信用卡一刷,收銀員告訴他,已經到達透支上線。
意思就是……刷爆了。
亨特抓了抓後腦勺,這才想起自己上周給他一起跳街舞的小伙伴們買了一套音箱,又交了房租,然後又碰上比賽……好像忘記還信用卡了。
“那除了酸奶,其他的都不要了。”亨特從口袋裡摸出自己摁門鈴掙來的十美金。
這時候,他身後傳來如同金屬在空曠房間中敲擊般的微涼聲音。
“除了那盒底褲,其他的都刷我的卡吧。”
亨特肩頭一緊,回過頭來,驀地發現溫斯頓竟然就站在自己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