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在某家人的屋子裡,他們這幾天一直在忙活喜宴的事。
他們位於北方某村莊內,他們家兒子娶媳婦,今天來幫忙的人很多,熱熱鬧鬧地聚在一塊。
幾位出外勤的特處部員工隨了份子成為吃席的一員,這裡的人都很熱情好客,哪怕是陌生人隻要來祝福就隨便入座,他們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們一直擔心著衝天的喜氣會迎來事變,果不其然,到了夜間,周圍的陰氣開始躁動,以屋主的喜房為漩渦,周圍的氣源源不斷的被吸入其中。
於是他們趕緊給這次的行動負責人也就是顧行打了電話,讓他們快點前來,然後時刻報備異動。
上一通電話掛掉沒多久,煞氣可以說是突然炸開,還沒等他們衝進去救人,煞氣就消失無蹤了。
這家人也聽到了動靜,趕緊進去查看,特處部的員工們借著亮了警官證說自己正好出任務,被迎進了屋子。
新娘和新郎兩個人一個倒在床上,一個倒在地上。
新娘脖子上有掐痕,顯然受到了巨大的驚嚇,新郎整個人呈現暈厥狀態,渾身上下湿黏黏,散發著腥臭味。
好在新郎被急救後蘇醒了,突然喜事變喪事。
到底遭了什麼難,這對新婚夫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新郎說他本來準備和老婆一塊睡覺,但是突然就失去了意識,再然後就看見了我們。”
“新娘知道的多一點,她正準備和老公成事兒,她老公突然撲上來啃她,她原本以為是情趣,但是感覺她老公真的要從她身上咬下一塊肉,兩個人就開始幹仗。”
“她老公力氣變得特別大,掐著她的脖子好像要把她掐死,然後她眼前一花,她老公就消失了。”
“她看見巨大的黑影在牆壁上晃過,然後她老公就出現在了地上,再之後我們就出現了。”
對方一口氣說完了,口渴喝了一大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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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行回復會盡快,電話便掛斷了。
雙靈撓頭:“好像沒什麼線索的樣子,就一個黑影?”
“借身或者迷惑心智食人,之後有別的力量介入,黑影可以從新娘那邊下手,看看是什麼救了她。”
林織思考著說,在心裡推翻了心之前下的定論。
他以為這又是一次融合,所以才導致坐標消失,可融合了連清肢體的聻沒那麼好對付。
上一次融合連清軀幹的血肉,從一開始就吃了人,更是可以大面積更改記憶,在白天躲進人的影子裡行動。
如果不是連清出手以及特處部聯合武力壓制,事情根本沒那麼快解決。
而且坐標早不消失晚不消失,偏偏在那個黑影出現後消失。
所以藏起連清左腿的可能不是聻,而是那個黑影。
顧行補充道:“新郎忽然消失又出現,很可能是被新娘口中的黑影吞入又吐出,渾身湿黏黏的腥臭極有可能就是黑影的口水,如果是這樣的話,黑影是什麼就很明顯了。”
林織和耳邊的聲音一同道:“大仙。”
東北大仙之名,可謂是如雷貫耳,在薩滿信仰下的請大仙上身驅邪的出馬也是地域特色。
從前出馬仙不過山海關,以至於出馬仙在東北較多,即使時代早已更迭,這條禁令已經約等於無,但這種薩滿文化依舊在北方較為流行,南方很少有。
大仙就是保家仙,也稱地仙,他們都是動物修煉成仙,通常會有實體。
雙靈見他們三言兩語推測出答案,震驚地瞪大眼睛。
顧行笑道:“小朋友還有的練,多看多學。”
雙靈連連點頭,將在老師面前積極回答問題的學生那樣說:“五大仙我知道,胡黃白柳灰。”
胡黃白柳灰,分別是狐狸、黃鼠狼、刺蝟、蛇和老鼠。
“這隻是流傳較廣的一種民間分法,還有一種分法通常以胡黃常蟒四大家族為主,八大家為輔。”
胡黃二仙的位置向來不容置疑,常是長蟲,也就是蛇,蟒就是體型較大的蟒蛇,五大仙裡把常蟒合成了柳。
“顧哥,八大家是什麼,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顧行:“八大家也叫花三教,叫法不同,內裡涵蓋的也多,比如白灰就在其中。”
林織沉吟了一會兒道:“他說時代在發展,你說的還不完全,讓你繼續補充。”
林織說的“他”是誰,大家都心裡有數。
隻見顧行睜大了他平時眼皮耷拉著的好像睡不醒的眼睛,為大家表演了一個瞳孔地震。
“師哥,你死了還要考我?!”
雙靈驚嘆:“哇,顧哥你眼睛睜開的時候還蠻大的哎。”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顧行看了雙靈一眼,這是重點嗎?
林織和陳訊不自覺地看了一眼顧行的眼睛,發現好像確實蠻大的。
顧行鬱悶地看著他們所有人,他沒什麼架子也不在乎在下屬面前丟臉,想了一會兒補充了幾句,最後坦誠道:“我對這方面了解確實不太多。”
顧行師出道門,對茅山術也略知一二,但是他的活動軌跡幾乎都在南方或者西部,鮮少涉足黑土地,對於現在薩滿信仰下的堂口供奉著什麼他並不清楚。
連清不留情面道:“怠惰。”
面對其他人,他總是這樣不留情面。
他看著林織問:“你想聽嗎,想聽我就說,不然就讓他自己去查。”
“一起聽聽吧。”
林織對連清進行示意,這樣就不必他轉述了。
連清勾勒出身形,他死的時候正值夏初,天氣還不太熱,他穿著一件駝色的針織長衫,氣息隨和又淡漠。
他一出現,整個車廂內的氛圍都有所改變。
林織看著變得正襟危坐的雙靈和顧行,以及本來就在正襟危坐現在更加板正的陳訊,依舊靠在沙發上把玩著手上的串珠。
顧行心想師哥談戀愛了,果然就是不一樣,要是擱在以前,師哥肯定會讓他自己去跑東跑西,把所有的資料查完,然後寫成論文給他檢查。
“現在大多道堂已經不以胡黃白柳灰這種傳統五大仙為主,分為了胡黃常清花。”
“有些堂營會將蟒從花三教裡分出來稱胡黃常蟒,便是你先前說的,不必特別提。”
“除了胡黃常清以外,其他所有動物修煉成仙都可歸在花三教中,也可以稱為外五行,白家灰家不在傳統五大仙家之列後便在其中,還有例如元家、班家、黑家、花家等,便不一一列舉。”
連清語速不疾不徐,時不時看一眼林織,隻要發現他有任何疑惑的地方就會拓展解釋。
林織津津有味地聽著,對於他後面舉例的那一些外五行原本的跟腳有些好奇。
連清立刻補充:“分別是江河湖裡的龜,體型較大稱元,較小稱龜,老虎班姓居多、熊為黑家,鹿為花家。”
見林織微微點頭,連清才繼續下一個話題。
坐在旁邊的雙靈,忽然感覺自己吃的好撐。
“清即清風,也就是底下來的鬼仙,男稱清風女稱煙魂,清仙是對他們的統稱也是尊稱。”
“這類的魂自然不是隨意供奉,都是到道堂口裡弟子們的親緣祖宗,不過這個範圍也沒有太過苛刻,也包括配偶的先祖,被稱為‘門檻裡的’。”
“隻有少數是外來魂,由他們專門聘請,被稱為‘門檻外的’。”
林織撐著下巴,雖然他沒有專門擺個堂口供奉連清,事實上也差不多了。
“清風裡的教主在堂營裡被稱為碑王,也叫悲王,是僅次於掌堂大教主的二號人物,也有些地方稱為金龍、銀龍碑子。”
說到這裡,連清不得不提一下堂營的構成。
無論是“馬堂”還是“道堂”,都需要一個掌堂大教主作為堂營裡的領袖人物。
比如出馬們的堂營裡大教主大多由胡家“先生”擔任,道堂的掌堂大教主的身份則更為復雜一些。
“出道堂營裡,碑王的輩分都在弟子五代以上,一個堂營碑王若是點不對,四梁八柱不會全,掌堂大教主不會降臨,其他仙家也不會落座。”
連清簡單地講完了知識點,將話題回歸到了自己失蹤的血肉上。
“這一次出手的應該是常家,朝這個方向去打聽。”
連清在聽到信息的第一瞬間就已經判斷出了是哪個仙家出手,找到下落不會很難。
車已經到了直升機停著的地方,眾人下車,連清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雙靈抱著貓低聲說:“連組長還是這麼可靠。”
顧行恢復了以往的模樣,懶洋洋地說:“師哥一貫如此。”
他又見林織笑吟吟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林織轉達連清的話道:“五百張道符。”
顧行磨著後槽牙,他就知道。
兩個半小時後,特處部的人踏上了這片肥沃的黑土地。
出事的新婚夫婦以及一家人的心情在安撫下已經變得平穩,事主好像心大的很,林織他們來的時候他們才睡完。
新郎新娘大咧咧地說:“洞房花燭夜嘛。”
“那玩意兒走了應該也不會回來了。”
“您問常仙,那我是有印象了,小時候家裡好像是供著這個。”
新娘思索後說,讓自己知道的事情道來。
在她的記憶裡,小時候家裡是供奉著保家仙,好像是說從爺爺的爺爺那一輩就開始了。
隻是她爹在她三四歲的時候就死了,她被她媽帶著改嫁,那些事情對她來說已經很遙遠,遙遠的幾乎記不得。
“我也沒給他上過兩炷香,他竟然還惦記著我。”
新娘低頭摳著手指頭,莫名有點哀傷,不知道是因為那沒受過她多少香火的大仙,還是因為死去的父輩與祖輩遺留給她的福澤和庇佑。
林織:“能帶我們去祖宅看看嗎,我們需要找到他。”
既然是祖輩供奉,那麼供龛應該就在祖宅中。
“當然,應該的應該的。”
新娘點頭,踹了一腳她旁邊的老公,她老公也跟著連連點頭。
一行人連夜出發,去往車程四五個小時以外的村莊。
林織在後座閉眼小憩,連清在他身邊沒有現形,調整了他的姿勢,讓他睡得更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