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聽沒辦法在廚房站下去了,她越想越害怕,想到那個不存在的患者,心裡更是恐慌。
她打開了客廳所有的裝飾燈,坐立不安了一會兒之後,她決定去朋友家住一晚上。
她急匆匆地拿著鑰匙跑出門,連燈也顧不上關,自然也就沒看見她的身後不自然存在的陰影。
何聽關上了車門,發動了車子。
她心裡不安,自然也就沒有發現,她的背後正跟著一輛車。
下午的時候林織他們就查到了醫院,發現了醫院監控被幹擾過,但線索也就斷在了這裡。
直到黃昏降臨,斷指為林織指路。
他們原本的目的地並不是前面那輛車,隻是在兩車擦過的空檔,斷指突兀地轉變了指向,明眼人都能發現不對勁。
何聽的朋友住在九公裡外,她沒把車開進地下車庫,在外邊找了個車位停,鎖了車門後往裡走。
突然出現的幾個人把她嚇了一跳,身上蹲著一隻黑貓的少女對她安撫性笑了笑,然後亮出了警察的證件。
“你好小姐,你可能牽扯進了某個案子裡,我們需要你跟著我們回局裡調查。”
少女的旁邊是個穿著大褲衩滿臉困意的男人,另一邊是個好看到仿佛明星來走秀的青年,三個人的畫風極其割裂,讓少女手上的警官證都顯得兒戲。
不過後邊一個寸頭軍哥和其他幾個便衣似的大漢,又顯得情況很可靠。
何聽剛準備點頭,就見眼前人都變得緊繃。
睡不醒的男人睜開了眼,手裡出現一張黃符,在他的念咒聲下在空中燃燒。少女則是拔出了槍,其他人也嚴陣以待。
何聽感覺不對勁,忍不住跟著回頭,看見了畢生最為驚恐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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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影子無比臃腫,從裡面爬出了一個怪物。
中午那個病人的頭顱下是明顯不合尺寸的身軀,而這具身軀也沒有合適的四肢,明明是成年男人的身體,手腳卻像幾歲的小孩,如同萎縮的怪異肉突。
何聽尖叫聲都發不出來,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雙靈立刻把人扶住,與此同時她聽見了林織的聲音。
“槍給我。”
雙靈下意識地遵從,把槍拋給了林織。
下一瞬間,驅邪子彈精準打中了怪物的頭顱。
握著槍的青年並沒有停手,連開了數槍,避開了男人的軀體,打在了怪物的頭和手腳上。
“從他的身體裡離開。”
從屬於我的身體裡離開。
那不是純粹的愛情獨佔欲,摻雜了不容置喙的主人姿態,來源於林織並不正常的身體潔癖催生的掌控欲。
在維護愛人的身體之外,他也在維護他的所有物。
在我愛上你時,我是你軀體的第二支配者。
第295章 化鬼玄師的未亡人
這隻怪物比特處部的人想的要堅強,滿匣的驅魔彈打在他的身上,隻是讓他加速了想要逃離的心。
顧行持咒走步屏蔽外界,以免引起市民恐慌,特處部的人按照八卦布陣,守在特定的位置以免怪物從陣中逃脫。
黑貓代替雙靈佔了一個位置,粗壯的尾巴搖晃,幽綠色的瞳孔縮成細線,肉墊下鋒利的爪子在夜裡閃爍著寒光。
雙靈得了空闲則是快速把何聽帶離陣中,以免怪物借她的身讓他們受到掣肘。
把何聽放在車上後,雙靈立刻打電話到分區求援。
警力打擊從來不玩什麼一對一,要爭取最多的力量,做到最少的傷亡。
怪物發出了尖嘯聲,在小區周圍的大部分人沒有察覺到異樣,但卻有一些孩子受到驚嚇大哭,雙靈忍著耳鳴感,下車守在了陣的邊緣部分。
怪物叫成這樣,應該是陳訊出手了。
和雙靈預料的一致,寸頭軍哥站在怪物的不遠處,手掌正在不斷地滴血。
天生純陽體對陰氣有著絕對克制,更別說陳訊年少時就參軍,極強的意志力和軍威的加持,讓他的血液成為利器。
在顧行柳葉掃眼後,陳訊看見了這次要對付的敵人,朝著怪物逼近,將血液滴在他的頭顱上。
但場面怪異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怪物的頭顱和四肢都努力的想要向陣口突進,但那具不屬於他的軀幹,卻朝著截然相反的地方挪動,讓怪物一時之間陷入了自我僵持。
被斬斷了頭顱和四肢的屬於成年男人的軀幹,即使失去了可以讓它移動的支撐力,也在竭力依靠緩慢的蠕動,朝著它所想去的方向前進。
軀幹上依舊有著人類生前穿的衣物,隻是被大面積的磨損,覆蓋著各類髒汙,有一處布條掛在腰邊,細微的移動痕跡表明了軀體的努力。
陳訊不由得有些震撼,看著站在那個方向的青年,青年的面龐在夜色下呈現毫無血色的蒼白,甚至近乎於鬼氣纏身的青白,下一刻他的軀體裡湧出大量的白霧,讓陳訊不由得厲聲喊了一句‘小心’。
那是下意識提醒同伴警戒的呼聲,來源於對危險的直覺,即使他知道林織是同陣營的人,但剎那間的情緒力壓了理智。
即使死亡都無法阻擋血肉爬向愛人的可怖執念,和被這種執念纏繞的人類,和以往需要對付的鬼怪有什麼區別?
大家被陳訊的聲音弄的有些應激,下意識對怪物進行了攻擊,塗抹了陳訊血液的朱砂黃符覆蓋在怪物的頭顱上,燃起陽火,也在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那蔓延的白霧。
陳訊沉默一瞬,看見濃霧覆蓋住怪物,也便沒再開口。
林織看著連清的鬼氣腐蝕怪物的肢體,沒有向前靠近,並非是他不在意連清的軀幹,而是有鬼正親昵地貼在他的背後,如同那些陰霧一般纏繞著他的身體,林織甚至能感覺到連清傳來的歡喜的情緒。
——看,我的身體回來了。
他似乎在這麼說。
遭遇多重傷害的怪物似乎再難忍受,打算放棄自己得到的容器。
他的頭顱從不合身的軀幹裡脫離,並非是被齊齊斬斷那樣,在頭顱下拖拽著黏噠噠的近乎於腐肉的東西,那幼小的四肢也仿佛從頭的連接處一起被他拖了出來,成為粘稠血肉的一部分。
“是聻的肉塊。”
林織認得頭顱之下的血肉組織,當初他在洞葬群的棺材上看見的就是這種東西。
特處部的人變幻了陣型,雙靈喊的支援也到了,她給彈匣補充了子彈進入陣中,黑貓朝著怪物的方向撲去,各種克制陰物的東西落在怪物身上,將物理精神雙重超度進行到底。
林織沒有參與追捕,連清的鬼力就算再強,也會受到那些克制物的影響。
他將連清的軀幹抱起,搬到了後備箱。
如果是他的車,他自然不介意放在副駕駛……嗯,放在車後座,放在副駕駛恐怕會嚇到無辜群眾。
和沒有腐壞的頭顱一樣,連清的軀幹也呈現活著時候的模樣,所以從視覺效果上讓人有一種他被分屍的不適感,因為沒有四肢觸感也格外詭異。
林織倒沒覺得可怕,隻是覺得太髒了,稍後需要進行清洗,衣服也要換掉。
和脖子上的切口一樣,四肢的切口都很整齊,不過相比胳膊,連清的兩條腿都些許部分保留在軀幹上,自然而然,兩腿之間的東西也在。
這在林織的預估內,畢竟坐標隻有六個點,如果重點部分也成了零件,那就是七個點。
如果真的是那樣,林織可能會笑很久。
林織合上車的後備箱,聽見了不遠處一聲略顯沉悶的炸響。
這響動的範圍似乎不在局限於虛幻的層面,在路邊散步和路過的人群,紛紛朝著聲源的地方看,隱隱有要靠近的趨勢。
經驗豐富的工作人員們從路邊的車上下來,拉起了路障,表示地下井出現了塌陷,建議市民們不要靠近,以免出現危險。
在車裡的何聽也被這聲音弄醒了,腦海裡還殘存著怪物的影像,有些迷茫的看向四周。
等看到車旁邊的美麗青年,她才知道原來剛剛她看見的不是幻覺。
車外的青年拉開了車門,坐在了後座,何聽坐在副駕駛,明明和他有著一層屏障,還是忍不住向前縮了縮。
這個世界似乎變得有些魔幻可怕,身後的青年給她的感覺也過分陰冷。
林織感覺到了她的恐懼,沒有安撫的打算,隻是道:“一會兒會有公職人員來向你說明這件事情,不必擔心,你已經安全了。”
何聽聞言身體放松了一些,還忍不住掐了掐自己,來確保自己目前是清醒的。
她忍不住摸了摸胳膊,車上似乎也沒有開空調,為什麼溫度這麼低,她穿著短袖,感覺很冷。
她忍不住通過後視鏡去看後座的青年,隻看了一眼就觸電般的收回了視線,黑發雪膚,在夜色裡對方簡直就像是故事裡的披著人皮的豔鬼,散發著屍體的陰冷氣息。
何聽低著頭手指無意識亂戳著屏幕,有些莫名的惴惴不安,剛剛她是不是通過後視鏡,看見後面好像有一團影子一樣的東西?
看錯了吧……可能是被嚇到的幻覺。
林織玩著手掌裡的紙雕戒指,沒在意他人的異常反應。
冷風正吹拂著他的脖頸,順著衣物的縫隙鑽入脊背。
連清貪婪地嗅聞著愛人身上的氣息,似乎從骨血裡沁出的甜香讓人想要將他的肢體吞下細細品嘗。
鬼影頓了一下,連清微微皺眉,鬼的本性真是讓他討厭,他不想傷害林織一分一毫。
隨著肢體逐漸完整,他的記憶和思維都更加接近於他為人的時候。
這也讓他為自己先前略顯愚蠢幼稚的一些行為動作而感到無言,隻是奇怪的是,他為什麼還是沒有任何關於林織的記憶?
感覺絕對不會出錯,連清摸著林織的後頸,垂著眼眸若有所思。
可能是因為死亡時受創過重,畢竟他現在還有很多人和事沒有想起來,化鬼時身為人的記憶本就會變得模糊,或許等到他的屍身完整時他就會記起一切。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的死亡與林織相關,所以他的記憶可能會抹去關於林織的一切。
連清自然排除了這種可能性,他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所以他現在看著林織,心裡不免有些愧疚,他們如此相愛,他卻什麼也記不起,於是那種戀慕和渴求越發深重,冰涼的吻落在愛人的頸側,輕咬著他的耳垂。
林織對於耳朵上的冰涼略顯不適,他正欲抬手揮散涼意時,雙靈打開了後車門。
身上的異樣消失,周遭的溫度仿佛回到了人間。
“林哥還好有你,那玩意兒才縮得那麼快,剛剛那一聲響聲是它役使的頭顱爆開的聲音,聻重要的一部分藏在了他的腦子裡。”
雙靈已經不會說“三叔”這種話了,因為剛剛已經提醒了他,那些鬼氣屬於連組長,讓他小心一點不要衝撞林哥,以免厲鬼纏身。
雙靈當然不會做那種事,而且她也覺得連組長不會那樣做,可是到底會不會,她心裡也沒底。
和靈異事件打交道這麼久,身為特處部的員工,她清楚人一旦化鬼之後,就已經脫離了人的範疇了。
鬼不會有人的道德廉恥,也不會分辨什麼是正義邪惡,執念是他們最大的行動力,他們隻憑喜好辦事。
“沒想到那隻老鬼死了之後的承載怨念的血肉也有這麼恐怖的力量,它吞了一個人,隻用了腦子,身體應該被他吃掉了。”
“它或許對我們的到來有感知,所以才跑的那麼快,在醫院裡,它是遇見了這位靈感比較強的小姐,所以躲在了她的影子裡,如果不是我們來的及時,恐怕她就是第二個被吃掉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