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住的地方雖然和女人們在一個範圍,但也有一定距離,嬸子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一股陰冷的氣息始終環繞在她的身邊,讓她心生恐懼,在路過外邊等著的少年時,她目不斜視,腳步卻加快了些。
謝青若有所覺,偏頭看著林織,對上了那雙沒有情緒的烏黑眼眸,對他豎起了大拇指,而後拉著他的手跟上了大嬸的腳步。
大嬸沒進柴房,進了家門後翻箱倒櫃好一會兒,最後在桌腳找到了婆婆的老物件。
盒子上面有著歲月形成的壓痕灰塵和汙漬,上面還掛著生鏽壞掉的小鎖。
嬸子撇撇嘴:“這就是她的寶貝盒子,不肯給任何人看,還以為藏了金子呢,弄開看也就一點紙和照片,其他就沒了。”
玩家們都沒說話,壓抑著憤怒。
不需要過多的描述,幾個場景幾句話,都能勾勒出老婦人的一生。
林織:“你的丈夫和公公呢?”
嬸子沉默了一會兒,眼神渾濁地說:“我公公早就死了,我男人怪事出現之前就帶著我兒子出海了,一直沒回來,興許死在海上了。”
她的語氣裡沒有悲傷也沒有喜悅,是一種麻木的平靜。
林織繼續追問:“你知道五十七年前那個第二個遇見海娘娘的人是誰嗎?”
大家也立刻望向了這個嬸子,在一堆信息的衝擊下,還有第一位海姬的明顯古怪,讓他們下意識地忽略了第二個人,那個說自己也遇見了海娘娘,並且傳達了海娘娘還需要新娘供奉的旨意的人。
嬸子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上的灰,低著頭說:“怎麼不知道,是我公公,我在這個家幾十年,在他還活著的時候,沒少聽他吹噓這件事。”
張三:“那第二位海姬是誰?”
“不曉得,誰記得這種事,大概是誰家的閨女,反正不是我公公的女兒,他沒女兒,就我丈夫一個兒子,我婆婆生了這一個就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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嬸子的語氣變得不太好,似乎被問的有些不耐煩了。
林織:“陳阿蓮的弟弟死在了家裡是麼?他家裡不止一個人死了吧,還有誰?”
嬸子悶聲答:“還有他兒子。”
林織:“他老婆呢?”
“他沒老婆,那個孩子也不是他親生的,他十五歲的時候跟他爹出海抱回來的,說是撿到的,”嬸子輕嗤了一聲,“海上上哪兒撿孩子去,還說是海娘娘賜給他的,誰知道呢,他十五歲起就又當爹又當媽,一輩子沒娶媳婦,他兒子也是老光棍。”
劉悅:“他們家沒女人,為什麼他們死了?”
“柳姐說,海娘娘不高興了,自然拿第一個人開刀了,隻是董海豐死了,就找他後代唄。”
嬸子黑著臉轉身:“不跟你們說了,我衣服還沒晾完。”
她急吼吼地走了,不給任何人再詢問她的機會。
張三疑惑:“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覺得她好像對我們和對林織是兩個態度?”
謝青理所當然地說:“因為他好看。”
張雲昭默默點頭,很合理。
劉悅:“這個世界沒救了,怎麼連鬼都是顏控啊。”
謝青尋思鬼顏控怎麼了,還有處男控呢,謝青默默翹起隱形的尾巴,十分驕傲。
林織沒參與這個話題,低頭看向地上的盒子。
劉悅蹲下來打開了盒子,拿出了裡面的東西,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和大嬸說的一樣,裡面就是一些泛黃的紙張和照片,黑白照片上是兩名靠在一起手牽著手的少女。
其中一位就是陳阿蓮,另一位不必說,就是老奶奶。
背後的字跡依舊能夠辨認,她叫做董晴。
紙張裡有日記也有信件,有的字跡端正有的歪扭。
“這幾天我又夢到你了,不僅僅是你哭著讓我救你,還有剛見面的時候,你跟著你媽來到這個地方,小小的一個,皮膚白白亮亮,時間過得真快。好在你教我認字寫字,讓我能記錄一點東西,我一直在想,你出海的那一天,好像想和我說什麼,阿蓮,你想和我說什麼呢?”
劉悅拿出了最裡面的一張紙,念出了上面的內容。
劉悅還看了一下信紙背面:“沒有寫時間,但肯定寫於陳阿蓮出嫁後。”
張雲昭:“原來不是親生的,難怪她姓陳不姓董。”
林織早已經皺起了眉頭,謝青面色也有些冷沉。
張三和陳悅也從已知的所有信息中隱約知道了什麼,有了大概的猜測。
張雲昭看著他們的臉色,慢了半拍,呢喃道:“不會吧……”
童童一臉懵懂:“不會什麼?”
劉悅捏著她的小辮說:“大人的事小孩少打聽。”
謝青將那些東西裝回了盒子裡,拿著放到了柴房內。
老奶奶像是睡著了,沒有任何反應。
周圍遍布的青黑痕跡仿佛有著流動性,散發著潮湿的氣息。
天不知不覺地黑了,街道上沒有人,白天裡那些敞開的房門現在都閉著。
劉悅:“那我們先回柳姐那邊了,明天再見?”
雖然他們現在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還不確鑿,而且知道往事不是最後一步,他們要找到可以克制BOSS的方法,知道怎麼消滅它或者怎麼平息它的怨氣。
林織點頭:“注意安全。”
劉悅牽著童童走了,林織他們也返回郭叔的家。
郭叔將院子裡的漁網又收回了房子裡,關上了門。
謝青點了燈,坐在了桌邊,用積分買了個小面包吃,給林織也遞了一個。
“老婆,我覺得你的想法應該和我差不多。”
林織沒有和他討論,隻是開口道:“既然事情都發生在海上,那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謝青眼眸微亮:“好主意。”
林織慢條斯理地吃著小面包,看見謝青有些害羞地問:“老婆。你今晚想不想喝血?”
林織微頓,嘴裡的面包頓時變得有些難以下咽。
這害羞演的也不是不好,如果他們是第一次見面,他可能會有那麼一點相信。
林織默默地把吃了一半的面包遞給了謝青,謝青:“吃不下了嗎?”
他一邊說一邊接過了林織吃過的面包三兩下吃進嘴裡,動作自然順暢地讓他自己都有點愣住。
不過他連老婆的口水都吃了,吃老婆吃不下的東西怎麼了。
林織提醒道:“其實我不用進食,不用浪費積分給我東西吃。”
“這怎麼能叫浪費,花在你身上天經地義,不餓又不是不能嘴饞,而且我不想復活,積攢一萬積分,真的可以重新回到人世間嗎?”
謝青問的隨意,似乎不在乎答案是否是個謊言。
“或許可以,我不清楚。”
林織沒有隱瞞,他對這個遊戲的本質大概清楚,不過對於它的許諾,他卻不知道真偽。
“那你的打算呢,玩家是為了活下去而努力,那你有什麼願望嗎?”
謝青腦海裡沒有邊際的猜測著,林織想做這個遊戲的大boss還是想撕裂空間,回到現實世界?
“願望,”林織低聲重復著謝青的話,眼眸如同靜謐幽深的湖泊,他回答道,“我沒有願望,我想做的事情,早已經做完了。”
從前林織沒有願望,沒有牽掛,也沒有留戀。
這並不是某種悲觀的情緒,而是平靜從容的陳述,他出生就在羅馬,一朝落敗,又慢慢爬回去紙醉金迷的世界,他走的每一步都十分堅定,他向上的目的十分明確,算計一重又一重,因此在感情方面,他反而想隨緣遇見,有就有,沒有就算了。
在他的現實世界裡,按照他的身份地位,他想要什麼類型的處男找不到,隻要他提出要求,甚至他都不需要付出金錢,都能有被吸引而來的人,隻是他不想,但這也不是遺憾,這甚至不是人生必要的點綴。
被系統綁定後,他也是可有可無的做著任務,最初他也隻是對明遙有性趣,他沒有動心,隻是分別有些可惜,後來又發現原來都是同一個人,這讓林織微微放心。
畢竟他不能保證每一個人都能讓他有興趣做任務,但是同一個人,總有些共通之處的,這些人格碎片做的所有事情,他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因此越來越寬容,甚至有些留戀。
不遺憾告別,是因為下次一定會再見。
“我隻是遇見了你,所以覺得繼續在這個世界看看也可以。”
林織還沒有想好以後,他不知道他還需要多久能將他完全治愈好,他不著急。
事實上他不知道這些碎片融合後的那個人,他會不會喜歡,他們會怎樣相處,又怎麼生活。
一生太長,他還沒有思考過這種事情。
哪怕是步步為營的人也有懶得算計的時候,林織想偷個懶,讓這種事情順其自然。
死去的魂靈語氣毫無波瀾的說出這句話,不帶任何真誠撩撥又或者笑容和真心,隻是簡單的陳述。
“這裡還是挺有意思的,比活著的世界有意思。”
謝青揚起笑容,垂落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抓緊衣角。
什麼叫遇見了他就覺得多看看也可以,為什麼這麼面無表情的說這麼曖昧的話啊!
空氣為什麼這麼悶,熱的有點頭暈,外面沒有風吹進來嗎,不是要下雨了嗎?
這是不是故意要讓他放下戒心,因為他做出這些姿態所以他也這樣。
可是他們都那個了哎,林織都讓他……說不定是真的喜歡他。
可惡,鬼真的會喜歡玩家嗎,他也沒有說過這種話表現這種意思啊,他可能就是簡單覺得他挺有意思的,是個還不錯的儲備糧。
林織看著謝青淡紅色的脖頸以及略微僵硬的姿態微微挑眉,居然害羞了?
他悠然地繼續補充:“你出現了誤區,我不需要喝血,也不需要食人,那隻是建立血契的必要步驟。”
謝青微微詫異地望著林織,沒有開口。
怎麼忽然對他敞開心扉了,這是打算和他好好的合作嗎,所以表示不會傷害他?
謝青關切道:“難怪我在哪兒你就會在哪兒,這個血契對你有負面作用嗎,如果我死了你會受傷嗎?”
“當然不會,如果你死了,我再和別人建立血契就好。”
模樣秀美的少年略帶些疑惑地看向謝青,似乎在說他怎麼會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