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以後小狐狸想離開,即使他留不住,他也將他放還。
一想到這個可能,裴鐸眼裡一片晦暗。
想著小狐狸依賴的話語,裴鐸又難免在心裡反復的去揣測他的情感。
他想得到一個答案,可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心裡想要哪種答案。
無論如何,他得再快些了。
林織和裴鐸秘密回京,恰好趕上了京城的初雪。
雪晴雲淡日光寒,京城的百姓都裹上了棉衣。
林織有著厚厚的毛,自發給裴鐸當起了暖爐。
裴鐸的體溫本來就低,在冬日更是凍人。
回京後裴鐸顧不上休息,立刻處理堆疊的政務。
因為裴鐸稱病,各方人馬倒是借著探望來打探了一番情況。
替身隻見了皇帝,其他人都無緣得見。
裴鐸也沒問皇帝有沒有察覺,因為皇帝必然不知道他探望的是個假貨,這替身裴鐸也不是第一回用,不僅替身模樣像,他還在周圍布置了陣法,除非皇帝周圍有高超的術人,不然不可能察覺。
林織將自己的紙人替身回收,看著裴鐸投入到了政務的忙碌中。
十幾日後,林織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本來以為裴鐸開始的忙碌是為了早點退休和他一起歸隱山林,然後發現似乎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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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鐸這些天下達的命令和準備動作被林織看在眼中,感覺到了裴鐸要做的事情有些激進。
那樣子不像是想早點退休,而是想在自己死前把事情全部做完一樣,
裴鐸其實並不用著急掃除障礙將所有的權勢攬在手中,能讓他快速做出這件事的原因隻有一個,早日對烏城出兵,早一點拿到他的妖心。
林織有些煩躁地甩著狐狸尾巴,問腦海中的系統道:【他的身體有什麼問題嗎?他為什麼覺得自己一定會早死?】
01也有些發懵道:【沒問題呀,除了任務對象自己會想不開自殺以外,不會有其他情況讓他死亡。】
【那到底是為什麼?】
林織心裡冒著火氣,利爪不受控制地伸出,在趴著的桌案上劃出了五道豎痕。
他本來是想用這一招把裴鐸拉回來,沒想到似乎加快了裴鐸的進程,裴鐸這些天抱著他做的力道讓他覺得好像每天都是最後一次了一樣。
他身為百年道行的狐妖,直接昏睡到第二天睡醒了又是裴鐸,昏天黑地,感覺水都沒幹過,每天都在煉化靈力,似乎沒有清醒的時候。
這也就意味著他這些天連安神術都顧不上對裴鐸使用,前期林織還以為是裴鐸情緒太好頭不疼了,現在想來估計截然相反,裴鐸的頭疼一定更嚴重了。
這與設想南轅北轍的情況讓林織心浮氣躁,他吐出一口濁氣,看著自己制造出的破壞痕跡微愣。
不對勁,他怎麼會這麼控制不住他的情緒。
林織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常理性而言,他不會如此容易動怒,也不會如此沒有耐性。
林織用妖力在身體裡循環了一個周天,沒查出什麼異狀。
謹慎起見,林織讓01進行了一個全面的身體掃描。
01:【沒問題!】
01覺得林織應該沒有中招,畢竟它一直看著,沒有發現有人對林織下手。
掃描結果出來後,01沉默了。
01:【啊……這……】
林織的尾巴重重地拍打在桌案上,催促道:【為什麼吞吞吐吐的?】
01硬著頭皮說:【宿主,是有點問題,準確地說是你的身體產生了一些異變,現在正處於假孕的狀態。】
說完最後一句話,01恨不得鑽地裡去。
狐狸尾巴停止不耐的甩動,維持靜止的姿態長達半分鍾。
林織知道01不會和他開玩笑,也就是說這是真的。
他該高興這是假孕而不是真懷孕嗎?
林織竭力保持著冷靜,讓01繼續說。
簡而言之就是,在林織來之前,原主在修煉的過程中也遇到了躁動的情況,但因為他周圍沒有族人,也沒有產生靈智的妖物,加上他不敢下山,所以每一次成熟期原主都是靠靜心修煉進行壓制。
狐狸的本性一直被壓制,林織來了之後,在成熟期被灌溉了太多次,加上身體隻有半顆妖心,以至於軀體自發進行了改變,在成熟躁動期結束後進入了懷孕狀態,可身體本就是個公狐狸,再怎麼樣也不可能生崽,所以就造成了如今的假孕。
初期林織聞到蟲子的血氣覺得惡心難聞,中期林織變得嗜睡,但他以為是裴鐸弄的頻繁的原因才讓他不清醒。
在這期間,他的情緒不穩耐性下降難以克制兇性都是自然的狀況。
01有些心驚膽戰地問:【宿主,你還好嗎?】
林織微笑答:【我看起來很不好嗎?】
01不敢說話,雖然它看不見宿主的情緒霧氣,但他能感覺到林織身上一定環繞著厚厚的黑霧。
得知原因後,林織的大腦徹底冷靜了下來,從近日昏沉的狀態裡擺脫,再一次梳理了最近的情況,想著下一步的計劃。
腦海裡有了章程後,林織的紫眸閃過幽光。
這麼想著,他身體的狀況倒也不那麼讓他抗拒,反正也不是真的生,不必太介懷。
這是個可以利用的絕佳狀態,無需他再費心制造別的事端。
林織的心情平和下來,尾巴不快不慢地輕晃著,一派悠闲。
第78章 權宦的狐狸妖寵
冬日,屋檐上覆蓋著冷霜。
裴鐸披著大氅從廊檐下過,回了玉铉殿的小書房。
即使小狐狸不在這兒,他也養成了習慣。
書房裡擺著兩盆暖碳,裴鐸脫了大氅,在書房裡坐了一會兒,手心依舊冰涼。
他低頭看著折子,思考著寫下應答。
大概是察覺到他最近的動作,皇帝有些心急了。
他隻是針對了皇後幾次,皇帝便連著宿在了淑妃那兒好幾日。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有意針對皇後,想讓皇後下臺,讓他侄女裴雲栀上位。
皇帝和霍相都很著急,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寵幸淑妃並不是在向他投誠,而是在進行挑撥分化。
畢竟有裴雲栀在前,淑妃太容易成為墊腳石和棄子,皇帝自然要趁著這個機會籠絡淑妃也籠絡淑妃的父親。
這是皇帝反抗的手段,但裴鐸並不放在眼裡。
對他而言,這個孩子從淑妃肚子裡還是從裴雲栀肚子裡出來都一樣,隻要裴雲栀位置足夠尊貴,都可以是裴雲栀的孩子。
這一點他早就許諾過淑妃,她的孩子也有可能做皇帝。
在這種情況下,淑妃自然不可能傻到背棄扶持他的人而改投皇帝的懷抱,皇帝跟淑妃說的東西,淑妃轉頭就告訴了他。
裴鐸眼眸淡漠,在手裡這本折子上寫下鮮紅的‘允’。
這幾次針對皇後的動作不過是小把戲,他要做的事還在後頭。
相較於他之前的計劃來說,他的確加快了步伐。
因為他想快點為林織拿到他的妖心,他不確定他的時間還有多久。
頭疼的病症發作的越來越頻繁和劇烈,沒有小狐狸在一旁安神,更是讓他難忍。
但即使難忍,裴鐸也忍下來了。
裴鐸正處於一個混亂的狀態裡,在思緒未理清楚前,他不知如何對上林織的那雙眼。
因此他刻意讓林織疲倦,奇怪的是,林織身為狐妖,竟然也格外容易因此困倦,但這正和他意。
這些天裴鐸闲暇時都在翻閱鎮妖司的檔案,在尋求一個答案。
妖懂情愛嗎?
這若是隨意尋一個天師詢問,他們的答案大多數是否定。
妖怎麼會懂人間的忠貞與情愛,許多妖物轉眼食人,將人當成玩物和食物,海誓山盟對於他們來說就是笑話。
裴鐸從前並沒有想過這件事,因為他不在意妖明不明白情愛,無論出於什麼理由,害人妖物都被他斬殺或關押。
如今裴鐸卻在努力地從檔案從經歷的事件裡,尋求著答案。
那日從林織的夢裡醒來,他時常在想,林織拿到了完整的心後還願意為他留在人間,願意和他同行,到底是出於情愛、依賴還是忠誠,這些情緒混雜的太相似,表達也一致。
那些檔案看到最後,裴鐸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林織懂還是不懂。
他希望林織懂,這個答案會讓他歡愉舒心,可他的時間不夠多,如果他死了,林織會怎樣傷心?
裴鐸每每想起便覺得不甘,怨恨起所謂的命運。
裴鐸又想著林織不懂便好了,他死後他依舊是山林間自在的妖狐,無拘無束。
他甚至可以早些放林織走,讓林織去自由自在地過想要的生活。
但這同樣讓他煎熬,翻來覆去竟無法尋求一個足夠滿意的答案,甚至冷嘲著自己的大方想法。
若是能活久些便好了,師父斷過他的命格,他已經沒有多久可活,越發劇烈的頭痛似乎已經在為他敲響喪鍾。
裴鐸以往對這件事很坦然,隻要他準備足夠,裴家不會有事,死了反倒讓許多人松口氣。
他的仇已經報了,因此活與不活,他並不在意。
可如今卻不同,他對生命的貪婪渴求與日俱增。
每晚擁著林織時,同愛憐一並的是不甘,他聽著林織說著好聽的話,心裡歡愉與酸澀同行。
夜色深深,裴鐸從密道回了府中。
進入到臥房,裴鐸便發現了不對。
桌案與床腳多了許多抓痕,有些東西東倒西歪,似乎發生了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