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哈哈地笑,把腦袋忘遲騁側腰上一靠,聲音更小了:“那我要想你了怎麼辦呢?”
“想誰?”遲騁看他一眼,“想我?”
陶淮南點點頭,說“嗯嗯”。
“想不著。”遲騁淡淡地說,“跟你不熟。”
陶淮南還是笑,歪著一點頭,朝上問著:“咱倆還沒和好啊?”
“不然呢。”遲騁說。
陶淮南說“行行”,掀開遲騁衣服在他肚子上親了親:“沒好。”
遲騁收拾完東西,拉好拉鏈,把包放在一邊。陶淮南嘆了口氣,問:“那我給你發消息你能回我嗎?”
遲騁說:“看我心情。”
陶淮南說“好的”,站起來把遲騁拉到門邊這堵牆前。哥哥們都在廚房沒過來,陶淮南抱著遲騁的腰,跟他接了個安靜的吻。
小哥走了,陶淮南一朝回到解放前,這段時間的好日子全沒了。
每天自己去醫院,下班自己叫車回來,上班沒人送,下班也沒人能讓他接。晚上睡覺自己抱著枕頭,哥氣人也沒誰能告狀了。
沒有小哥的小狗就是最寂寞的,從前已經適應這種生活了,可嘗過好滋味兒再回來,那就總是讓人不適應。
而且小哥真的很高冷,在家的時候陶淮南總有辦法能讓他心軟,現在離那麼遠,陶淮南有招都沒處使,遲騁不是經常回他消息。
好像中間這一個月時間白過了,又都回到了遲騁這次回來之前。
—糖葫蘆讓哥給吃沒了,我都沒舍得吃,他全給我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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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貓流淚.jpg】
遲騁不回,也不知道看沒看見。陶淮南揣起手機,到醫院了,衣服一換,又變成了來訪者們溫和沉穩的小陶哥。
遲騁在這邊手機響了兩聲,從兜裡拿出來看了眼,前面一嗓子吼過來:“遲騁把你那手機給我撇外頭去!”
遲騁垂著眼又把手機揣了起來。
研一研二的小弟都在,上頭兩個博士哥也在,頭兒這兩天把人都叫出來開會。
“你再瞅一眼手機你就上外站著!就你有手機啊!”領導是個暴脾氣,一點就炸,凡果說他就是個鑽學術的半瘋。
凡果在旁邊縮著脖子咯咯兒樂,說:“頭兒你罵他!”
陶淮南一下午沒收著消息,每次看手機都沒有回復,心說沒和好確實不行,想打個電話都沒身份。
曉東的消息準時到了:接你,等著。
陶淮南:嘿。
曉東看了眼他回復,笑了笑放下手機。
小孩兒天天都高興,陶曉東這幾年沒見著他這個狀態,現在看見他高興就也覺得心裡舒坦。其實在遲騁走之前,他倆聊過一次,陶淮南不知道。
那天陶淮南去醫院了,遲騁去了店裡。
店裡這時候人少,外地的都還沒回來。陶曉東這天沒約客戶,哥倆在四樓沒人的一層,聊了三個小時。
這原本該是段有點尷尬的對話,但他們兄弟之間沒什麼尷不尷尬的,而且曉東要是不想尷尬,那氣氛就沉不下來。
陶淮南會說話,比他哥就可能還是差點。
“咱哥倆這場小談話推遲了好幾年,”陶曉東胳膊向後搭在胳膊上,側著頭看著小弟,“說說吧?你們兩個小崽子背著我都幹什麼了?”
遲騁說話之前先笑了。
他很少這樣,先把笑遞出去,不等說話態度就已經軟了幾分。
“讓你說話你笑什麼笑,”陶曉東勾起一邊嘴角,“平時也沒見你這麼願意笑。”
遲騁叫了聲“哥”。
陶曉東應了聲:“說。”
“就那麼回事兒,瞞不住你。”遲騁手揣在上衣兜裡,在哥面前什麼時候也顯小,帶著一點點笑。
“哪麼回事兒啊?猜不著。”陶曉東晃晃頭,故意說,“不明白。”
曉東這是非得要句明白話,遲騁隻能又說:“陶淮南我放不下。”
陶曉東看著他,過了好幾秒才收了臉上的笑模樣,變得認真正經起來。
“苦哥,你長這麼大,哥好像沒怎麼跟你聊過感情。”陶曉東坐直了,說,“最開始覺得你們小,說不著這個,後來你們大了,沒來得及聊你就走了。”
遲騁坐在旁邊聽著,“嗯”了聲。
“這幾年你不回來,哥知道你心裡有,你是我養大的,你什麼樣我最清楚。”陶曉東抬起手搭在遲騁後腦勺上,搓搓他的短頭發,“要不我也不至於一趟一趟飛北京給你鋪臺階,你要真能放下那就不是你了。”
遲騁沒吭聲,也沒反駁哥的話。
“你跟陶淮南那點事兒,哥沒想過要管,以前沒想過,現在也不想。”陶曉東說,“這個世界上要說陶淮南在誰手裡我最放心,我都得排第二位。小煩人精就是你帶大的,到什麼時候這個都變不了。”
“當初你走了哥沒攔著,一個是出去上學確實好,那就是你該去的地方,再一個也是你倆綁得太緊了,都沒看過外面的世界呢,沒見過其他人。在一塊兒不是不行,但如果是因為沒看過別人就這麼硬綁成一起的,那不對。”
陶曉東一句句跟他說著,此時的曉東是作為哥哥在跟小弟對話。
“這五年哥找你回來,不是為了讓你回來接著管陶淮南,他長大了,不用人管。哥找你是因為這兒是你家,生氣也好,恨也好,你家就在這兒,早晚你得回來。”
“現在你回來了,這幾年外面也去了,該闖的也闖了,別的人也都見過了。現在你說還放不下陶淮南,那我就信了。”曉東說到這兒的時候挑眉笑了下,問遲騁,“是沒碰著更煩人的?煩人精有什麼好惦記的。”
遲騁也笑了,說:“也沒那麼煩人。”
“但是苦哥,我隻提一點,你自己在心裡想明白。”陶曉東再次認真起來,跟遲騁說,“你說的這個‘放不下’,是因為你管了他這麼多年的習慣,覺得他得是你的,看不了他生病他遭罪,心一軟就這麼地吧。還是另外一種放不下,從心裡就換誰都不行,有些詞說出來矯情,你明白就行。”
遲騁看著曉東,說:“我明白。”
“不用跟我說,你真明白就行。”
陶曉東手還在遲騁頭上,輕輕地摸著,曾經這雙手把遲騁在冬天裡牽回了家,在夏夜裡牽著遲騁的手,在沒有路燈的小區裡穿行。那時他一隻手抱陶淮南,一隻手牽他。
“哥信你長情,陶淮南也長情。”陶曉東扯了扯遲騁的耳朵,拿他當個孩子一樣,輕笑著說,“可是感情這東西,它畢竟有變數。”
“我希望你倆好好的,感情別變質你別再一走多少年,因為我是他哥。”
“可我也得跟你說,跟盲人過一輩子不容易,有一天真就沒那麼喜歡了,不愛了,覺得累了,那也別綁著自己,該怎麼怎麼。我希望你不管到什麼時候都讓自己過得好,不委屈,因為我也是你哥。”
第118章
我是他哥。
我也是你哥。
曉東這兩句話太有分量了, 沉沉地砸下來,遲騁有幾分鍾時間完全沒說話,一直沉默。
後來遲騁輕輕地往後仰了仰, 後腦勺枕著曉東的手。
遲騁從小到大, 像這樣類似於撒嬌的動作都幾乎沒有過。
陶曉東都讓他這小動作給逗笑了, 抓抓他頭發,問:“陶淮南傳染你了?”
遲騁側了側頭,額角貼著曉東的手掌。
“小時候都不會撒嬌,現在倒會了?”曉東被他貼得直樂, 說,“這還是我苦哥嗎?人設崩了啊。”
遲騁也不說話, 隻那樣枕著手看著他, 側著頭叫了聲:“哥。”
“嗯?”曉東聲音裡還是帶著笑意。
遲騁這一聲“哥”叫完卻並不說什麼,好像僅僅隻是想叫這麼一聲。
陶曉東胳膊用力,把遲騁的頭託起來, 摟著遲騁用力拍拍他後背,說:“別天天把自己繃得跟個頂梁柱似的,不用你那麼累,別忘了你上頭還有倆哥呢,我跟湯哥再給你們頂幾十年不成問題。”
遲騁這幾年轉過來的錢越來越多, 曉東沒說過不用他轉,每次轉都收了。
有次跟朋友喝酒, 酒桌上曉東聊起自己兩個弟弟,話裡話外都挺驕傲, 夏遠誇了句:“孩子挺有心, 不忘本。”
陶曉東這些年把倆孩子一塊養大,什麼都不虧。當年中考遲騁為了陶淮南故意沒考好, 陶曉東花高價送他倆上學眼睛都不眨。都覺得遲騁這是心裡記著哥的好,有能力了知道還。
當時陶曉東卻笑了,擺了擺手說:“說遠了,跟那沒關系。”
遲騁給他轉錢跟還不還的那些都沒關系,因為什麼曉東心裡清楚。
陶家遺傳下來的眼病,曉東也沒躲過去,這事遲騁是知道的。
那會兒陶曉東沒瞞他,都跟他說了。遲騁知道之後摟了他一下,隻說:“沒事兒,哥。”
遲騁這幾年之所以每年轉錢給他,就是想讓曉東知道,這家有人扛,他就算不拼了不掙了也沒事兒,有人能靠著,他想做的那些事都有人能替他做。
他倆從來沒聊過這些,但是陶曉東都明白。
“你和陶淮南,我都放不下,我都得抓著。”遲騁低聲跟陶曉東說。
“也沒讓你放下,”陶曉東笑著說,“抓著唄。”
那天兄弟倆說了不少,聊了很多以後的事兒。
關於他和陶淮南倒用不著說太多,這麼多年都在哥眼皮底下過的,有什麼事兒根本瞞不過哥那雙眼睛,什麼都沒說過不代表就真不知道。
談話結束之前,陶曉東突然湊近了,小聲跟遲騁說了句:“別老往臉上咬,看著不太好。”
遲騁一口氣差點噎那兒,被堵得說不出來話。
“哥也不想說這個,沒招兒麼不,”曉東又跟遲騁說,“你有點數。”
遲騁隻能無聲地點頭,悶悶地說:“知道了。”
對於這些陶淮南半點不知道,他倒不是非得想瞞著兩個哥哥,他就是想的稍微多點,畢竟遲騁說他倆現在還沒好,要現在就跟哥說他倆好上了也不合適,他想等徹底把遲騁哄好了追回來了再說,那時候說得也硬氣。
陶淮南每天跟遲騁發消息都戴著耳機,捂著嘴小聲發,不讓哥哥們聽。
這天湯哥在看文獻,曉東坐他旁邊給按摩肩膀,陶淮南離他倆不遠不近的,跟遲騁發消息。
—“小哥回宿舍了麼?等會兒發個視頻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