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咋回事啊?”
陶曉東斜倚在沙發上,湯索言枕著他的腿。陶淮南坐著小皮墩跟他倆一塊兒聽電影,時不時摸一下手機,不發什麼也不玩什麼,就摸過來攥著,攥會兒再放下。
陶曉東瞄他一眼,眨眨眼問:“好像魂兒丟了。”
湯索言反手在他肚子上抓了抓,不讓他問:“別煩人。”
陶淮南“嘿”了聲,重復著:“湯哥不讓你煩人。”
“好好看你的電影,”湯索言閉著眼眯著,說,“看完睡覺。”
陶曉東把手放在頭上輕輕地抓,給他按摩。湯索言閉著眼說:“你倆幾天沒吃藥了。”
“我可吃了,成自覺了。”陶曉東說。
陶淮南馬上說:“我也吃了。”
“聽話。”湯索言隨口一誇。
陶淮南又把手機拿了起來,放在手裡握著,陶曉東偷著瞄他,陶淮南如果不連耳機的話玩手機沒有秘密,他能聽見的別人就都能聽見。
後來陶淮南站起來回了自己房間,不陪倆哥看了。
遲騁的消息從那次“停”之後就再沒有過了。
可這半點不影響陶淮南,那一聲“停”在他心裡點燃了一簇小火苗,很多念頭他之前沒敢想過,不敢奢望。
可萬一呢?
萬一還有機會……那得多好啊。
Advertisement
可小火苗並沒點多久,差點就又熄了。
遲騁生日前一天,陶淮南跟每天一樣,給遲騁發了好幾條消息。
亂七八糟想起什麼說什麼,他這幾年沒跟人這樣說過話了。陶淮南現在沒有以前話多,新認識的人總是說他內向,陶淮南雖不至於內向,可也確實不那麼愛說話了。
潘小卓來他這邊校區交點東西,順便來找陶淮南。
陶淮南在學校門口等他,陪他一塊交了。潘小卓最討厭冬天,一入了冬眼鏡來來回回地上霜,太煩了。
兩人坐在咖啡館裡,潘小卓正用紙巾擦著眼鏡,手機嗡嗡地響了。
他把眼鏡放下,低頭接電話。
“沒在學校。”
“怎麼了?”
潘小卓語氣裡有點驚訝:“那你在哪兒啊?”
“那你怎麼沒早說啊……”潘小卓皺著眉,什麼都看不清,又把眼睛戴上了。
“別別別……”潘小卓說,“你等等我唄?我很快。”
“不麻煩不折騰,很快。”
陶淮南笑著聽他打電話,潘小卓從來沒用這種語氣跟人說過話。
小眼鏡有情況了,上次陶淮南說他還不承認。
電話掛了之後潘小卓說:“我得走了淮南,對不起對不起,下次我再來找你。”
陶淮南什麼都沒問,隻笑著跟他擺手說:“快去吧,要開心,小卓。”
潘小卓笑得有點不好意思,可也顧不上多說,急慌慌地跑了。
陶淮南自己把兩杯咖啡全喝了。
咖啡館裡人來人往,冬天這裡總是人多,或許是因為暖和。
十二月了,明天是小哥生日,他生日在冬天,很冷的時候。
陶淮南從前沒什麼能送他的,每當到了遲騁生日他隻能守著凌晨跟他說生日快樂,那會兒陶淮南總要抱著他,說上好半天的祝福話。遲騁睡得好好的被他叫醒,會不耐煩地親親他的嘴,說“行行知道了”。
一轉眼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陶淮南給凡果發了條消息,問:果兒,你們還在那邊嗎?
凡果秒回他:沒啊!哈哈哈哈你怎麼問得這麼巧!
陶淮南:怎麼啦?
凡果給他發了個位置,發完馬上撤回了,又改成文字發:我在車站等遲哥,就在你們這兒!
陶淮南意外地問:你們過來了?
凡果:路過!馬上就走了!遲哥去找曉東哥啦,等他回來就走了!
陶淮南什麼都顧不上說了,拿了自己的盲杖立刻走了。
遲騁回來了!
雖然隻是路過,可陶淮南還是很想見他,特別特別想。
學校離哥店裡不遠不近,平時打車二十分鍾左右,陶淮南一直皺著眉,小聲說:“麻煩盡量快一點,師傅。”
“快不起來,孩子,路面有雪,滑,車都開得慢。”
司機師傅對他說話很有耐心,他遇到的司機師傅們很多都善良。
二十分鍾的車程,時間足足翻了一倍。陶淮南在車上就給曉東打了電話,曉東還不知道遲騁回來了,陶淮南說如果小哥回來幫他留一留。
曉東答應了。
可陶淮南到的時候還是沒能看見遲騁,小哥已經走了。
“沒留住,他趕時間。”曉東跟他說。
陶淮南站那兒低著頭,剛才陶淮南在路口就下了車,走過來有點急,這會兒呼吸還沒那麼穩。
他背過身,找了個沒人的角落,主動給遲騁打了電話。
遲騁還真接了。
“喂?”
陶淮南問:“你走了嗎?小哥。”
遲騁說“走了”。
“你……”陶淮南也不知道是想問點什麼,他失落得有些說不出話。
他很想見遲騁,可他知道得太晚了,如果能再早點問凡果或許就來得及了。
小哥路過這兒,趕著時間來看看哥,卻並不想見他。
陶淮南沒有立場問什麼,他應該閉嘴,他有今天全是自找的。
可人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理智,陶淮南一路上心都快飛過來了,卻還是什麼都沒來得及抓住。陶淮南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嘴巴先於理智開了口。
“下次可以提前告訴我一聲麼?小哥。”陶淮南問。
遲騁沒出聲,陶淮南皺著眉,輕聲說:“別讓我隻差這一會兒,我可以提前很久等你,等多久都行。”
如果是平時的陶淮南肯定不會說這種話,現在他已經被失落情緒給淹沒了。
“我很……”
到底是沒徹底失去理智,一句“我很想見你”沒說完整,壓了回去。
遲騁好一會兒沒說話,陶淮南能聽見一點他的呼吸。
“陶淮南。”遲騁在電話裡叫他名字的時候,陶淮南捏緊了手機。
“你要幹什麼啊?”遲騁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從耳邊傳過來。
陶淮南閉了下眼睛,聽見遲騁問他:“你想見我?”
“我想。”陶淮南哪怕知道這是個坑,也還是跳了,肯定道,“想見你。”
“你是又在乎了嗎?”遲騁問。
“別顯得感情多深,”不等陶淮南回答,他又說,“我最不信的就是這個。”
第94章
遲騁一句話把陶淮南堵得話都說不出。
時不時刺過來的一刀讓陶淮南認清現實, 如果始終溫和那就不是遲騁了。
遲騁面對這個世界的原則就是誰也別惹他,惹著了就誰也別想好。渾身帶著的刀和刺是他從小就給自己套上的鎧甲,不露出皮來就疼不著。
從前陶淮南也被裹在遲騁的刀甲裡, 多鋒利多尖銳那都是對外的, 裡面暖和和熱乎乎的貼身溫度都隻給陶淮南。
現在陶淮南也被隔在外面了。他接近不了遲騁, 稍挨得近些遲騁身上的刺就讓他流血。
一通電話打得挺讓人絕望。陶淮南站在那兒,視線呆呆地盯著一處,掛了電話後很久都沒動過。
店裡的運營小帥哥過來拍了拍他。
“小南怎麼了?”歡戈往他手裡放了杯橙汁。
陶淮南牽了牽嘴角,說:“沒事兒。”
“剛你小哥來過了, 他現在怎麼那麼高了。”歡戈在店裡好幾年了,來的時候還是兼職大學生呢, 現在研究生都畢業了。他舍不得這兒, 畢業了曉東就讓他一直留著了。
陶淮南喝了口果汁,說“是啊”。
可能是現在橙子不是時候,也可能就是這批橙子買得不好, 不甜,很酸。
“乍一進來我都沒敢認,變樣兒了。”歡戈比他們都大幾歲,不說看著他們長大,也可算是跟他們一塊長起來的。從前兩個小孩兒從來不分開, 後來一個去北京一直不回來,一個悶不聲兒地摸爬滾打著也慢慢長大了。
陶淮南朝他那邊側了側頭, 淺笑著問:“還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