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乖乖的人,他一不小心忘了偽裝。
薛盈頓了片刻,目光看到了地上的避火圖,他彎腰又重新撿起來,回到長榻上斜倚著,繼續安安靜靜翻看。
衛聽春本來都有一點放松了,但是看到了薛盈把避火圖撿起來又看上了,她後脊的汗毛再度炸了起來。
屋子裡彌漫著死一樣的寂靜。隻有兩個人此起彼伏的輕淺呼吸,薛盈始終保持著那一個姿勢,像她剛剛進屋給他送茶那樣,漫不經心地倚著,垂眸看著避火圖,但是卻像是一尊雕像,燈都爆了一次芯,他也沒有翻一頁。
有那麼好看嗎那頁?
或者……他根本就沒在看,隻是在做一個樣子。
衛聽春把心中這荒謬的想法揮去,薛盈已經長大了,他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可憐的孩子,她不能在再為他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了。
她現在自身難保,就別去替別人找借口了!
衛聽春繼續思索對策,薛盈也一直倚在長榻上。
他們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到後半夜衛聽春實在是站不住了,走到桌邊坐下了。
她不敢去睡床。
她要真的一個不慎被薛盈睡了……那可真是。
衛聽春想想就氣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都什麼事兒啊!
她坐在桌邊上苦熬,薛盈在長榻上一動不動。
時間像是停止在了這一刻,但又像是長了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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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外面便已經天色將明。
有太監來提醒薛盈“殿下,時辰不早了。”該準備上朝了。
衛聽春聽到聲音,被嚇得直接從桌邊上蹦起來了。
薛盈也從長榻上起身,活動了一下四肢,而後悶不吭聲地朝著驚弓之鳥一樣的衛聽春走來。
然後有些強橫地一手環住了她的肩膀,彎下腰另一手託抱起了她因坐了一夜而僵直的雙腿。
衛聽春被打橫抱起來的時候,她驚呼了一聲,僵硬了片刻後,就開始劇烈地掙扎起來,因為薛盈在抱著她朝著床邊上去。
她腦中閃過很多關於皇帝臨幸妃子的畫面,外面的太監要提醒著什麼時候入的“吉時”什麼時候“結束”的吉時。
衛聽春以為這是所謂的“吉時”到了,整個人都瘋了。
急得忍不住直呼薛盈名諱,“薛盈!你!你不能這樣……”
“你做什麼……你放我下來!”
衛聽春嚇得僵硬一夜的血液都奔流起來,然後胡亂揮手間,一巴掌抽在了薛盈的臉上。
“啪”地一聲,非常清脆。
讓門外剛進來伺候薛盈上朝的太監,直接跪地叩首,頭也不敢抬了。
而衛聽春打完之後也愣了一下,她又不受控制地想起薛盈從前傻白甜一樣的乖樣,他怎麼就……長大了呢。
衛聽春一時間眼圈都紅了,也不知道是在心疼自己還是那個曾經讓她牽腸掛肚的傻孩子。
薛盈被抽了一巴掌,也頓了一下。
他側頭看了衛聽春一眼,對上她泛紅的眼睛,卻並沒有什麼表情。
他動作沒停,強勢把衛聽春放在床上,半蹲下給她把靴子除掉了。
接著抱著她的腿,將她順到床上。
衛聽春閉上眼睛,眼淚滾了下來。
她心說來吧來吧,有什麼大不了,不就是……那點事兒嗎!
她盡快找機會退出世界就好了!
但是薛盈把她順到床裡面,又把被子給她拉過來蓋住,傾身湊近她的時候,衛聽春還是僵硬著險些把嘴裡的牙咬碎了。
她眼淚瘋狂地湧出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委屈什麼。
任務是她選的,是她一定要來看他的,她能怪誰呢?!
她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可是想象中的那些會讓衛聽春崩潰的事情都沒有發生,薛盈手掌碰到她的臉側,不是狎昵撫摸,是為她擦去眼角的淚珠。
而後他便下了床,站在床邊把床幔放下了。
他的聲音隔著床幔,在外面響起:“孤要去上朝,下朝還要去議事殿,你可以安心睡。”
衛聽春本來都快哭出鼻涕泡了,一見薛盈真的走了,眼淚就戛然而止,而後後知後覺地感知到了四肢因坐了一夜而酸痛難忍。
還有她精神緊繃許久後,因為厚實有壓感的被子壓在身上的那種踏實和溫暖。
她不想放松的,可是很快就控制不住地放松下來了。
軟榻很軟,還有點香味。
和薛盈身上的一模一樣,有些類似木香。馥鬱華麗,從前他很小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種,仿佛一直都沒有變過……
衛聽春用被子蹭了下眼角的餘淚,豎起耳朵聽著殿內的動靜,薛盈沒多久就洗漱好,帶著小太監出門了。
溫暖厚重的被子像一個結界,把衛聽春的焦灼崩潰都安撫治愈,隔絕在外。
她聽著薛盈低聲和婢女交待不能進去打擾,聽著他說要他們準備好膳食溫著,等自己醒了再傳膳。
接著便是遠去再也沒有折返的腳步聲。
衛聽春終於放松下來,腦子也冷靜下來,明白方才她確實是誤會薛盈了。
他若真的想如何,何必同她一樣枯坐一夜。
可是自從衛聽春穿越之後便開始崩盤的劇情,加上薛盈許多的異常舉動,衛聽春又真的想不通薛盈會這樣做的理由。
那個小孩兒長大了,真的不是她能夠輕易理解的了啊……
衛聽春還想再想一會兒,她還沒能想出解決事情的辦法。
可是想著想著,被窩實在是太舒服了。
而且衛聽春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即便是她自認為無法理解薛盈。
即便是她已經無法再把現在這個成年的男子,同之前那個公鴨嗓的純善孩子,亦或者是五歲時那個小小的幾乎要凍死在雪地裡面的小人兒重合。
但是她的靈魂裡,其實對薛盈,還是有難以掩蓋的親近和信任。
因此聞著這多年來始終如一的熟悉味道,她腦中混亂不已,漸漸地思緒攪成了漿糊,她沒忍住睡著了。
還睡得十分沉。
連什麼時候屋子裡進了人,將瑞獸香爐裡面的香料悄無聲息地換掉了,她都沒有察覺。
等到衛聽春再醒過來的時候,她是活生生被熱醒的。
衛聽春呼吸之間的氣息滾燙得厲害,口鼻之間盡是甜膩的香氣,床頭的瑞獸香爐裡面,還在嫋嫋地不斷冒出這種香氣。
衛聽春一開始蹬了被子,以為自己是被捂得發熱,她腦子還是亂亂的,關於這悶熱也沒有確切的想法,不光覺得熱,還覺得渴。
而後她發現,她熱得快瘋了,將被子蹬掉也沒有任何作用,她感覺自己身上的衣裙,就像是一道恐怖的枷鎖,讓她無法呼吸,將她捆住一動不能動。
因此她又胡亂撕扯自己的外袍,將外衣也扯掉了。
可是這樣還沒完,她又覺得熱度似乎是無所不在,她的胸膛燒起了一把火,一把難以熄滅的火。
這火將她的理智燒焦,燒得她滿面緋紅,渾身無力。
而汗水和無法言說的地方卻因為動情,正如三月春雨,淋漓不休。
第19章 三穿
她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勁, 她艱難地睜開眼睛,想要讓人給她倒上一杯水,解她熔巖滿腔的熱意。
她不能叫薛盈的名字, 可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當中, 她隻認識一個薛盈。
但是她張開嘴, 發出的聲音卻如同鬧貓,衛聽春自己聽了之後, 臉色更是如同火炭。
她也是穿越過很多世界的人了, 她知道這種狀況是中招了。
還不是什麼好東西,而是那種小說世界裡面屢見不鮮的催情之藥。
她咬住自己的嘴唇, 盡可能讓自己保持清醒, 去思考她是怎麼中招的。
很快她便想通了。
她自從穿越來, 一口水沒喝,一口東西沒有吃。
不可能是這身體為了勾引薛盈事先服用,隻能是後來中的。
衛聽春看到了床頭依舊青煙繚繞的瑞獸香爐, 再細細嗅了下空氣中的滿室甜膩。
頓時明了。
是香!
催情香。
她現在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不想去懷疑薛盈, 可是這裡是薛盈的太子東宮,難不成, 還有誰能逾越他堂堂太子的意思,給他看中的一個婢女如此費盡心思下藥不成?
況且她惦記薛盈數年之久, 說起來也都是她一廂情願的寄託, 薛盈真正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根本完全不了解。
他可能真的不喜歡來硬的, 喜歡她求著他來也說不定。
誰好好的人總是避火圖不離手?!
衛聽春現在心中滿是怨和恨, 怨的是她自己, 恨的也是她自己。
她真的太傻了,她怎麼就能這麼一廂情願地認為, 薛盈就一定會長成個純善無比的好孩子?
當年在宮中不受待見,人人可欺的皇子,如今在眾多皇子之中脫穎而出,甚至坐到了太子之位。
他真的能是個什麼單純善良之人?
衛聽春吭哧吭哧在床上艱難挪動。
她看了一眼系統時間,現在下午三點多。
她從床上艱難爬到了床邊上,然後一開始是準備打翻香爐。
不過她怕這樣將婢女侍從吸引進來,現在的她堪稱毫無抵抗力。所以她撐著酸軟的雙膝,從床上爬到地上,準備去拿桌子上的水杯,用水杯裡面的水去澆滅香爐的香。
隻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這香的厲害。
她才從床上下來腳剛落地,就“咚”地一聲,足下一軟渾身失控,狠狠地跌在地上,比香爐被推倒在地的聲音還要大。
不過這聲音衛聽春是沒覺得大的,因為她現在隻能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因為藥物的作用,她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蹦出來了,簡直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