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位置是空的,連餘溫都沒有。
是回去了嗎?
尤念下床去廚房倒水喝,走到客廳才發現陽臺那裡站著一個人。
黑暗中,他站在落地窗前,還是一樣的寬肩窄腰長腿,白襯衫貼在身上,脊背的肌肉線條清晰。明明是天生的模特架子,背影看上去卻莫名地有些寂寥。
空氣中,淡淡的尼古丁味道在蔓延。
尤念走過去,站在他旁邊。
陸清澤骨節分明的指間,飄著絮絮白煙。
“不冷嗎?”尤念問。
一月份的天氣,他就穿了身襯衫西褲站在這裡。窗戶開著,冷風“呼呼”地往裡吹。
陸清澤沒有說話,沉靜的黑眸對上她。
尤念伸手,從陸清澤的手上將煙拿走,手指碰到他的皮膚,果然是冷冰冰的。
尤念將煙塞進自己的嘴巴,一吸一吐,猩紅的火光明滅,白煙從她豔麗的嘴唇冒出來。
陸清澤如夢初醒,從她手指間將煙搶過來,掐滅。
“你抽什麼?”他低聲責怪。
尤念斜斜靠著窗,眼尾微挑,聲音輕浮:“事後一支煙,快樂似神仙。”
陸清澤睨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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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這副風情萬種又妖媚橫生的樣子,讓他很想再來一遍。
“還沒夠?”他關上窗戶,靜靜看著尤念。
尤念向來不慫,意有所指地笑著問:“你還有嗎?”
陸清澤面不改色拉她的手按下去,“你可以試試。”
……
這一遍結束後,尤念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了,累得倒頭就睡。
陸清澤坐在床頭,靜靜看著尤念的睡顏。
她的手臂摟著他,安安分分躺在他的身邊。
剛得知她把自己當炮友的時候,他氣得當時就離開了。
因為再呆下去,他不保證會對尤念做出什麼事來。
回去後,他有意冷淡了這段關系。
其實早在上個月遇到尤念,劉文炎就警告過他不要再和尤念扯上關系。
是他自己喪失理智又湊了上去。
“這世界上女人這麼多,你怎麼就卡在尤念這兒過不去了呢?”劉文炎的話猶言在耳。
是啊,怎麼就愛上這麼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呢?
陸清澤也無數次問過自己,怎麼就忘不掉呢?
在美國那些年,閉上眼睛就是穿著高中校服的她,晃晃悠悠地跑到公交站臺,撐著疲乏的眼皮笑眯眯地打招呼:“早啊,班長。”
不然就是她想送東西又怕自己會拒絕,故意撒謊說很便宜的模樣。
還有她吃飯的樣子、說話的樣子、甚至在床上時的樣子……
可惜感情不是數理化,就算他能解決掉芯片設計中所有的DRC,也沒辦法找到遺忘尤念的方式。
前段時間,當尤念察覺到他的冷淡後,也就不再來找他了。
陸清澤也想過就此結束。
不管是他的一廂情願還是她的露水情緣。
Game over.
可今天,他又一次打自己臉了。
他不僅在見到尤念和另一個男人吃飯時怒火中燒,看到她委屈的神情後更是管不住腿地跑來這裡。
陸清澤悲哀地發現,自己完全沒辦法看著尤念在自己眼皮底下和另一個男人親密接觸。
怎麼能結束啊?
他根本就過不了自己這關。
進一步是罂.粟,退一步是懸崖。
他能怎麼辦?
陸清澤低頭,轉動自己手上的戒指。
銀色的素圈在黑暗中模模糊糊。
良久,他嘆了口氣,躺下。
身邊的人似乎是嫌棄他身上帶了寒氣,下意識就要躲開。
陸清澤眼神一暗,伸手將綿軟的身體往自己懷裡帶,直到她老實下來不再亂動。
他闔上眼睛,喉頭滾動,發出無奈的一聲嘆息。
面對尤念,他從來就沒有第二種選擇。
*
尤念早上醒來,破天荒地發現身邊的男人還在睡。
陸清澤的睡相很好,規規矩矩地平躺著。長又密的睫毛黑黑的一排,眼睑下有淡淡的一圈青色。
大概是昨晚睡眠不足吧。
不吵他了。
尤念在床上點了個外賣,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洗漱好之後,外賣也到了。
尤念悄悄打開臥室的門,陸清澤還在睡。
不是吧?這麼能睡?
都快12點了。
印象中,陸清澤從來沒有睡這麼久過。
尤念微微蹙眉,走到床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這麼熱!
尤念一驚,急急忙忙從客廳拿來耳溫槍,抵在陸清澤的耳朵。
“嘀”地一聲,液晶顯示“38.8”,面板顏色也變成了警示的黃色。
在她的印象中,陸清澤的身體一向很好,很少生病。
如今突然發燒,尤念頓時手足無措,心跳也慌亂起來。
愣了幾秒,尤念才想起來家裡根本就沒有退燒藥。
顧不得太多,她換上外套匆匆出門,直奔小區門口的藥店。
拿了退燒藥後,店員熱情地問她還需不需要別的什麼。
尤念想了想開口:“吹風受涼的人發燒還要吃什麼嗎?”
昨天夜裡也不知道他對著窗口吹了多久的風,肯定是這個原因才發燒的。
店員建議她再備上兩盒感冒藥以防萬一。
尤念點點頭應了。
等她拎著一袋子的藥回到家時,陸清澤已經起床了。
他穿著整齊,老老實實坐在餐椅上,黑漆漆的眼睛看向門口,臉頰微微泛紅。
——有點像一隻等待主人回家的大型犬。
尤念瞬間就被萌到了。
她踢掉鞋走過來摸陸清澤的額頭,聲音還算溫和:“你發燒了。”
陸清澤“嗯”了一聲,嗓子微啞:“你去哪了?”
“給你買藥。”
尤念將退燒藥從袋子裡拿出來放在桌上,去廚房倒了杯水給陸清澤。
陸清澤看著她為自己忙碌的身影,眸光暗了暗。
“你肯定是昨晚吹風吹的。”尤念拉出一把椅子坐下,盯著他把藥吞了,皺眉,“你幹嘛大晚上的要去陽臺吹風?”
陸清澤頓了幾秒:“想抽煙。”
“抽煙就抽煙,為什麼不穿外套?”
“可能……”陸清澤抿了下唇,平靜道:“我犯賤吧。”
尤念頓時一哽。
“你是不是氣我在明芷面前那樣說?”
陸清澤沉默。
尤念呼了口氣,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
陸清澤淡淡的聲音響起:“我隻是在想,你說的沒錯。我就是——”
“——不是!”尤念猶如被針刺了一下,急急忙忙打斷他。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沒有那麼想你。”她組織著措辭,“我隻是一時氣憤,想逞個口舌之快……”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嘴硬。”
尤念解釋了半天,陸清澤還是沒有反應。
“行吧。”尤念心裡有點過意不去,“那我給你道歉……”
她抬眼對上陸清澤的眼睛,卻見那沉靜的黑色眼瞳中漸漸蕩漾開了一點笑意,臉部神色也變得舒展,唇角抿起一個微微上揚的弧度。
尤念的話停了下來。
“我知道了,沒有生氣。”陸清澤捏了捏她的手,起身,端起桌上的外賣去了廚房。
“做什麼?”尤念轉頭看他。
“熱一下,已經冷了。”
尤念追上去,“我來吧,你是病人。”
“不用。”陸清澤拒絕,一本正經地說:“晚上你來就行。”
尤念:………
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陸清澤你是變態嗎?”
“嗯。”
“你發燒了還能發情?”
“嗯。”
尤念被他坦蕩的不要臉驚呆,徹底無語。
然而,陸清澤變態的地方還不止這裡。
他吃過飯就帶病去了公司,說有事要處理。
一直到晚上才回來——睡她。
*
大概年輕人的體質真的好吧,周日早上陸清澤就徹底退燒了。
晚上又順理成章地睡她。
這幾天,尤念夜夜笙歌,腰酸得有些受不了。
“陸清澤,你不怕自己精盡人亡嗎?”尤念吐槽。
她真的懷疑自己會腎虛。
陸清澤動作一頓:“我就是想用行動告訴你——”
他低下頭,盯著她棕色的瞳孔,一字一頓地說:“我生病也可以滿足你……”
他頓了頓,從牙縫中擠出句子:“以前我不管。你現在有我了,如果敢和別的男人……”
他沒有說完,可深沉的眼神和隨之增大的力道已經說明了一切。
尤念怔了幾秒,意識到他似乎是誤會了。
“上次在明月樓的人是影視公司的經理。”風平浪靜後,尤念窩在他的臂彎,小聲解釋。
陸清澤側頭看她,思考幾秒後就想明白了,伸手摸了摸尤念的頭發。
“那你呢?為什麼會和明芷一起出現在明月樓?”
陸清澤的手還在尤念的頭發上摩挲,“公司聚會,她是我的同事。”
“同事……”尤念立刻腦補了一出暗戀的戲,“她是為了你才進去的吧?”
她低垂著眼,仔細回想高中時的蛛絲馬跡,可怎麼也想不起來。
她高中的時候本就驕縱張揚,除了自己的那圈朋友和陸清澤,其他同學都不在她的關注範圍內,更別提本就默默無聞的明芷了。
陸清澤見她微蹙著眉,低聲詢問:“不高興了?”
如果她不高興,自己反倒有點開心。
尤念搖搖頭。
“你知不知道她喜歡你?”她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盛著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