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湛然偶爾享受過幾次,可像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卻是第一次。
他冷著臉,上了馬車,乖巧坐好。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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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枝兒想找蔣文樟說幾句話。
她將蔣文樟單獨喚了過來。
蔣文樟的眼神從自家狂霸拽的主子身上抽離,遊魂似得跟蘇枝兒走到一個僻靜之地。
雖然他聽說過太子與太子妃的情深似海,但這卻是他又一次正面直視。
好慘,他被晃得差點瞎了。
“蔣指揮使。”一道嬌柔的聲音喚回他的神智。
“女主子。”蔣文樟拱手。
蘇枝兒深吸一口氣,“女人是天底下最會騙人的生物,尤其是長得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信!”
蔣文樟:???
“真的,你信我!”蘇枝兒向前一步,“你也看到了,你家主子被我騙得有多慘。”
蔣文樟:……
“屬下……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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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枝兒:……你一看就沒信。
蘇枝兒恨不能當場給蔣文樟來一段張無忌他媽臨時前的悲憤表演,可她知道,蔣文樟沒看過張無忌,又怎麼能理解張無忌他媽的悲憤呢?
算了,隨緣吧。
蘇枝兒跟蔣文樟也不熟,她覺得這事她還需要再想想要怎麼辦。
她一個人走出房廊,冷不丁被瑤雪攔住。
瑤雪的表情半點都不平靜,她盯著蘇枝兒,面容猙獰。
憑什麼?憑什麼蘇枝兒一個賤婢能有這樣的際遇,而她卻隻能活得像泥潭裡的蟲子!
暮王沒有死,原本應該積攢了不少內外勢力的鄭峰卻反而變得寂寞無聲。
瑤雪開始心慌。
難道蘇枝兒要成功了嗎?
“我知道,你也重生了,對不對?你知道鄭峰會當皇帝,千方百計的勾引他,卻沒有勾引到,然後攀上那個瘋太子想成為太子妃?真是天真,這天下怎麼可能會是那個瘋太子的。”
瑤雪已經語無倫次,她跟蘇枝兒說的這些話實際是在安慰她自己。
蘇枝兒看著眼前癲狂的瑤雪,眉頭微微蹙起。
“這天下隻會是鄭峰的,而他也隻會是我的,我才是這個大周的皇後!”
“蘇枝兒,你等著吧。”
瑤雪咬牙切齒的說完,一把推開蘇枝兒往裡去。
蘇枝兒踉跄了一下站穩,盯著瑤雪的背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對於蘇枝兒來說,她開局一手爛牌,打到現在,也算幸福安穩。
對於瑤雪來說,她開局一手好牌,打到現在,依舊在泥潭裡掙扎。
這到底是誰的問題呢?
不是牌,是持牌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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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枝兒坐上馬車,男人盤腿坐在那裡,指了指後面那堆被褥。
被褥裡窩著一個暖手爐,蘇枝兒搓著自己被吹得冷冰冰的手窩進去。
哇,好舒服。
男人矮身靠過來,聲音有點委屈,“我以為你又走了。”
真是好沒有安全感。
蘇枝兒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臉蛋,“我隻是出門溜達一下。”
“不準走。”
男人根本就聽不進去。
行叭。
“嗯,再也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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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枝兒從錦衣衛所回到東宮,在門口碰見了禮王。
她的這位假爸爸最近一天到晚的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禮王一見到蘇枝兒,就想把她拉到隱蔽處說話,卻不想周湛然十分警惕地瞪著他,生恐他再次把自己的小媳婦搶走了。
“你乖,先回去。”
女友繼續撒嬌。
周湛然:……
男人陰沉著臉,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禮王:……這麼好馴的嗎?
“王爺,有事?”
“有事有事。”禮王趕緊回神,一張口就是關於周湛然的事。
“我覺得太子的眼睛和鼻子與我長得特別像。”
蘇枝兒:……
“您跟聖人是親兄弟,他的兒子自然跟你有幾分相似。”蘇枝兒如此解釋。
禮王急了,“你沒聽到外面的流言嗎?”
蘇枝兒搖頭,面無表情,“沒有。”
禮王隻得道:“外面說,太子是我的親生子。”
果然,禮王動了心思。
可是說完那句話後,他的面色又沉寂下來,“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能認他。”
禮王雖不涉朝政,但他最明白現在的形勢不過。
太子的地位本就不穩,若是再鬧出這檔子事,周湛然這個太子就不用當了。
“罷了,活著就好。”
是不是他的有什麼關系呢?
禮王轉身,出了東宮。
隻是被當作了傾訴工具人的蘇枝兒:???她還以為恁要造反?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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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王離開東宮,卻並沒有走遠,反而神色凝重地走到了御書房內。
御書房裡,聖人正在批改奏折,他看到禮王進來,微微抬了抬眼,卻並未說話,看著根本不像親兄弟,像陌路人。
禮王徑直走入,這兩位各自怨恨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終於面對面碰上了。
“咳咳咳……”聖人猛咳一聲,端起茶盞吃一口。
禮王撩袍坐到一張椅上,沉默著看宮娥進來奉茶。
御書房內靜了片刻,然後是禮王的聲音,“當年,蔻兒是我禮王府的一名舞姬,我與她早已情投意合,若不是你橫刀奪愛,我跟她的孩子也跟太子一般大了。”
是了,禮王就是來故意惡心聖人的。
聖人面色不變,隻是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
“呵,”禮王冷哼一聲,“你這個老瘋子,如果不是不能立即殺了你,我定然要為蔻兒報仇。”
聖人終於抬眸直視禮王。
他的視線先是在禮王的白發上頓了頓,然後才開口道:“當初你為竇美人一夜白發,確實情深感人,可你又哪裡知道,她根本就不愛你。”
“呸!”禮王站起來,“她當然是愛我的!”
相比起年輕的禮王,仿佛一瞬間蒼老了不少的聖人變得佛系了很多。
從前的瘋癲之態也都收斂了回去,像個正常人般跟禮王對話。
聖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繼續道:“你以為我當初是將她強搶入宮的?不是,我告訴她,若她跟我回宮,我便替她找到她的情郎,讓他們雙宿雙棲。你不是很清楚她的情郎在哪裡嗎?”
秉持著優良的遺傳基因,大周皇室的人大部分都是瘋子。
禮王是,聖人也是。
沒錯,禮王傾慕竇蔻兒,殺了她的情郎,然後告訴她,她的情郎跑了。
聖人為了得到竇蔻兒,告訴她,她的情郎沒死,他能替她找到他。條件是,在他找到之前,竇蔻兒要隨他回宮,陪伴他左右,等他找到她的情郎,就會讓他們雙宿雙棲。
皇帝的話,還寫了聖旨,蓋了玉璽,竇蔻兒天真的信了。
哪裡都是地獄,不如挑一個見得著光的。
可是竇蔻兒錯了。
當她從酒醉的聖人口中得知情郎已死的消息時,整個人都崩潰了。
她幾欲尋死,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孩子是誰的?她不知道。
反正是那兩個男人的。
她憎惡這兩個男人,他們口口聲聲說愛她,可為了他們自私霸道的愛,卻將她強制留在了身邊。
關在這個大金籠裡。
她恨!她怨!她將這份怨恨盡數傾瀉到了幼小的周湛然身上。
稚子何辜。
可竇蔻兒每每看到周湛然那雙與二人如出一轍的眸子時,就壓抑不住內心的暴躁和怨毒。
她每次都想殺了他,可每次都下不去手。
她隻能惡毒的詛咒,惡毒的咒罵,惡毒的暢想。
周湛然日日活在這樣的咒罵裡,那麼幼小的孩子,為什麼要承擔這些?
竇美人越來越瘋。
她抱著自己給情郎繡的荷包,想著那兩個瘋子,誰也得不到她。
他們根本就不懂愛。
竇美人看著眼前懵懂無知的小孩,扯著他的肩膀,瘋狂大笑,“你也一樣,你也一樣!你們都是沒有心的瘋子!你們永遠都不懂什麼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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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湛然從夢中驚醒。
他已經很久沒做過這樣的夢了。
這是從小縈繞在他身邊的噩夢,每次做完這樣的噩夢,他總是覺得心中異常暴躁,定要好好發泄一番。
可現在,他卻隻是慢吞吞地起身,猩紅著眼看向榻上的小娘子。
蘇枝兒正在睡午覺。
不管任何事情,有多緊急,一定要保證好自己的睡眠狀態和健康狀況。
這是蘇枝兒的處世準則。
男人一頭擠進窄小的軟榻裡,把小娘子摟進懷裡,就像是在摟一個軟綿綿的布娃娃。
好暖和。
周湛然埋進去,他嗅著她身上的味道,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蘇枝兒迷迷糊糊間夢到大貓拱在她懷裡。
她伸手摸了摸,“別鬧。”然後繼續酣睡。
男人起身,撐著肘部在女人臉側,然後俯身親她。
蘇枝兒夢裡,大貓用那湿漉漉的舌頭舔她,舔得她滿臉都是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