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出不去別墅。
牧引風專門交代過別墅的那群人,絕不可以讓她出去。
那她怎麼辦?
硬挺著嗎?
牧引風早退了。
震驚了整個辦公室的人。
莫寧剛因為仗著年限長玩忽職守被罰了季度獎金,現在不敢亂說話,但是看著牧引風面色陰沉,整個人卻略顯焦灼的樣子,終是忍不住問:“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牧引風閉著眼睛,沒有回答莫寧的話。
靠著座椅顯得有些脆弱,頭發被他自己揉得散落了幾縷,他的頭發很長了,前面的就快要到下巴。
“頭發好久沒有修理了,明天晚上叫人到家裡修剪一下吧?”莫寧問。
牧引風這才“嗯”了一聲。
莫寧一路壓著限速,用最快速度把牧引風送到了半山別墅。
到了門口拿下牧引風的輪椅時,牧引風開口道:“你在這裡等一下,等會可能要用車,我怕別墅裡的司機開車不穩。”
莫寧愣了一下,“哦”了一聲,沒有問具體怎麼了,因為牧引風看上去要爆發的表情,陰沉得能滴出水了。
牧引風一路上操縱著電動輪椅回來,並沒有發現他的別墅和往天有什麼不同。
保安依舊盡職盡責地巡邏,見他也一樣打招呼,隻是到了主樓門口,發現整棟樓都黑漆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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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引風沒看到在門口迎接的他的小管家,問桃阿姨:“劉虎呢?”
“劉虎……吃壞了肚子,在後面衛生間裡面出不來了。”桃阿姨撒謊不臉紅,看著牧引風依舊和平時一樣。
她身後的宋阿姨,眼神有點躲躲閃閃的,揪著桃阿姨的後腰一圈肉,一直在掐,但是門燈下面,牧引風也看不清。
牧引風本想再問一句“今天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但是想到那個監控裡一下午都沒有動的小人,還有門口等著的莫寧,就抿住唇直接進去了。
客廳裡有飯菜香氣,但是牧引風半刻都沒有停留,直接上了電梯。
他在電梯裡面,也察覺了自己這樣過於急切。
看著轎廂裡面的自己,對自己說“等會無論她被咬什麼樣子,至少要嘲諷兩句。”。
他不是關心她,他隻是想到那些鬥狗撕扯得自己肚破腸流是為了討口吃的死去的樣子,加上現在慕方懿被他給囚禁著,和那些被關起來的鬥狗又有什麼兩樣。
她上午還在努力地“搖尾巴”討好他。
牧引風隻是……物傷其類罷了。
於是他一路上樓,開電梯,操縱輪椅到了霍玉蘭的門口。
殊不知樓下宋阿姨跟桃阿姨咬耳朵:“果然夫人說的是真的,她就算出軌老板也愛她愛得死去活來,一回來就會找她,今晚還要帶她出去玩……”
“之前關起來,都是小夫妻間鬧著玩的。哎。”桃阿姨也嘖嘖。
而牧引風禮貌敲門,根本沒人應。
他“篤篤篤,篤篤篤……”敲了半天,手指都疼了。
最後調出監控一看,屋子裡沒開燈,那個黑乎乎的小人化為一個小點,還在那裡。
牧引風一時間腦中閃過的都是那些血淋淋的鬥狗屍體。
他咬了咬牙,直接用輪椅撞開了門衝進去。
然後快速到了那沙發邊上,焦急地探頭一看,正想說:“你怎麼樣!”
卻發現沙發上根本沒有人。
牧引風表情一空,他半長的頭發都垂落下來,面上的惶急,唇色的豔紅,左顧右盼,看上去像極了一個誤入玫瑰園的小王子。
玫瑰帶刺荊棘化為輪椅,阻攔了他的去路,禁錮了他的雙腿。
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在花叢之中同化掉。
霍玉蘭躲在廚房裡透過拉門看著外面焦急的人影的時候想:那他一定會變成開得最淺淡,卻最嬌嫩的那一朵粉玫瑰。
牧引風找不到人,又去了臥室。
臥室也沒有,就控制輪椅又去了衛生間。
最後找遍了整間屋子,甚至去了廚房,卻因為後腦勺沒有長眼睛,不知道霍玉蘭已經光著腳,跟在他身後好半晌了。
牧引風意識到他要找的人在他開門前還在屋子裡監控中,開門後就不見了之後,猛地回頭看到了開著的三樓窗戶。
他表情劇烈地一變,抬手就要按輪椅的扶手按鈕。
殊不知這一瞬間,他想過了太多慘烈的畫面。
這些畫面……是他曾經看著那個男人,在自己母親日復一日的囚禁下,在畫紙上血淋淋鑄就。
他因家人被威脅不能自行了結,心卻已經從樓上一躍而下了千萬次,給自己創造了無數種死去的姿態。
那也是牧引風多年難以消弭的夢魘。
這一刻宛如噩夢降臨。
他終於變成了牧元蔓,不,他比牧元蔓更過分,將人囚禁而死。
牧引風晚上的藥還沒吃,腦子嗡地一聲,冷汗浸透了整片後背。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按上輪椅上按鈕的那一刻,霍玉蘭終於感覺差不多了,一下子按在他肩膀上。
牧引風整個人因為霍玉蘭的這一下,險些從輪椅上蹦起來。
霍玉蘭另一手狀似不經意地壓上他的手腕,沒有讓他召喚人過來。
“這位美麗的白發王子……”霍玉蘭傾身,幾乎是從背後虛虛地摟著牧引風的肩背,繞到他側臉說:“你是在找我嗎?”
第67章
這實在是有點像恐怖片了。
牧引風被嚇得不輕,霍玉蘭一湊近,甚至能看到他的冷汗遍布面頰。
霍玉蘭認真地看著他,絲毫不意外他會回來,卻意外他為什麼會急成這樣。
不是把背叛的妻子餓死十幾次的滅世男主嗎?不該是這個反應。
可這個反應又真的在霍玉蘭的預料之中。
她就說長成這樣的人,連睫毛都是白的,哪裡來的一副黑心腸?
不過牧引風很快鎮定下來,他像是從噩夢之中被撈出來一般。
湿漉的掌心緊緊攥著輪椅的扶手,瞪著還對他溫和笑著的霍玉蘭片刻,低頭看她圈在自己肩膀一側的那隻視頻裡的手。
霍玉蘭的反應很快,立刻躲開了。
把那隻手背到身後,和牧引風拉開一些距離,貼到門口旁邊,“咔噠”一聲,按下了燈的開關。
問道:“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白熾燈的光亮總是讓牧引風難以適應,下意識想要躲避。
但是牧引風這次隻是微微眯了眯眼睛,緊抿著嘴唇,眉頭都皺了起來。
他的半長發都散落下來,像專門打理過一樣,卷曲地搭疊在側臉,又因為汗水有幾根貼附在側臉上。
他此刻的眼神那麼凌厲,神情那麼嚴肅,面上還帶著一點不知道因為憤怒還是焦急而暈開的薄紅,可是他看上去卻那麼脆弱,像是下一刻就要碎了一般。
他這樣好看的人,要是真碎了也會變成一堆閃閃亮亮的粉色寶石吧?
霍玉蘭從變成了慕方懿開始,看到了劇情的那一刻,就沒覺得牧引風多麼危險。
系統讓她跑,她跑什麼啊?
他的懦弱顯而易見,滅世十七次,說得多麼可怕?
十七次,都是因為他一個背叛他的炮灰妻子死去,自我毀滅達成的。
在今天,不,就在今夜他跑回來之前的十五分鍾,霍玉蘭還在覺得他一下午都沒有打電話來詢問,至少是他因為對自己的病情足夠冷漠,足夠狠心,才導致了前面那些次的穿越者死亡。
但是此刻看來,似乎也不是那樣。
他確實沒管沒問,卻這麼急慌慌地跑回來……他在矛盾和人性之中掙扎了一下午嗎?
他甚至善良得很好拿捏,他對一個背叛他的女人都這麼關心,被咬傷都要親自跑回來。
恐怕之前那些餓死的人……不是他故意讓人不給飯吃,而是這別墅裡面一群業務稀松漏洞百出的人沒老板的命令不敢送飯。
而牧引風……他此刻的眼神看似凌厲,因為怒視眼睑都帶上了一點猩紅。
這麼“可怕”的一雙眼睛,猩紅在白熾燈下竭力瞪大的吃肉文黃紋都在騰訊君 羊 絲兒尓兒無九宜四期生理反應,而那寶石一樣的瞳仁,含著水意,也掩蓋不住他要像霍玉蘭剛穿越的那天晚上一樣,因發病而渙散開。
為了急著回來,連藥都沒吃?
霍玉蘭幾乎可以斷定,恐怕那些穿越者死的時候,牧引風自己都在發病後的渾噩之中掙扎,哪還能顧得上她們?
他沒有在那些穿越者餓死之前死掉,恐怕不是他不想死,而是他的男主光環讓他多撐了一陣子才死去滅世吧?
這可真是一個美麗而多重的誤會。
霍玉蘭隻是稍微試探一下,他就已經丟盔卸甲,露出了內裡玫瑰花一樣嬌嫩又脆弱,輕微腐爛後一抖都會掉葉子的真實。
她看著牧引風的眼神越加動容。
脆弱善良的玫瑰小王子,他確實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和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這時候牧引風操縱輪椅,氣勢洶洶地朝著她過來。
到了霍玉蘭的身邊,沒控制住剎車,撞在了霍玉蘭的腿上。
這一點力度不足以把人撞翻,牧引風很快停下了。
而霍玉蘭卻“哎呦”一聲,直接跌倒在地上。
小王子……哦,是牧引風微微張了下嘴唇,似乎想說什麼,而後又閉上了。
他從輪椅上彎腰,拉扯霍玉蘭的左手臂,也就是視頻裡面那隻沒有拿手機,還摸狗頭的手臂。
霍玉蘭這次很順從地就起來了。
牧引風抓到近前,這才看清——沒有他想象之中那種鮮血淋漓的咬痕和撕扯痕跡。
他沒意識到他的表情是怎樣一松,連脊背都微微彎折了一些。
可是他看上去依舊那麼冰冷蒼白,低頭的這個角度神情陰鸷而冷漠,他冰涼的手指抓了一下霍玉蘭的手臂,就像是厭惡一樣甩開了霍玉蘭的手。
恐怕就是這副拒人千裡的模樣,讓人誤解他花莖上的尖刺帶毒不敢靠近吧?
牧引風見霍玉蘭沒受傷,操縱輪椅要去開門。
霍玉蘭在地上坐著,抬腳擋住了他的輪椅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