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鴻雁向來不與任何的外臣和後妃有所牽連,又為何會去赴她一個庶女之約?”
“你可有將這女子所有的一切查探清楚?”
謝玉山微微搖頭:“當日見面她的所有表現皆像一個痴妄之人,兒臣未能生起任何的警戒之心,並沒有派人去查過她。”
孫書蝶一雙柳葉彎眉因為皺眉變得輕微扭曲。
似乎是未曾想過,自己向來行事周密的皇兒,竟也會有如此疏漏之時。
謝玉弓繼續說道:“兒臣隻知道她在尚書府內多年來從不出頭,在嫁給九皇子之後,嫌棄九皇子不受帝王恩寵,甚至頻頻聯絡其他的皇子以圖榮華。”
“老七曾經許諾將她養為外室,九皇子的臉就是她同老七相互勾連的結果。”
“她也曾經設法給兒臣送過投誠書信……”謝玉山猶豫了一下,說道,“隻是兒臣未曾讓下人理會過,想必她是因為無法擺脫九皇子,才會反過來為九皇子籌劃封王之事。”
孫書蝶冷嗤一聲:“區區庶女,出身低賤,興風作浪的本事倒是不小!”
“不過她如此坑害九皇子那條毒蛇,竟然能在他身邊活到如今?難不成九皇子是當真痴傻了嗎?”
謝玉山微微搖頭,他們沒有任何人能夠確定九皇子謝玉弓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心瘋。
母子兩個相對著沉默了片刻,孫書蝶側過身,對一直如同柱子一般站在她不遠處的一個人影說道:“開宴之前,去叫那些皇子妃們過來品嘗一些糕點。”
那個人影向前邁了一步,是一個樣貌不算出挑,但是細眉細眼看上去四五十歲左右的姑姑。
這個姑姑名喚千意,乃是跟隨著孫書蝶自小長大的婢女,嫁到皇宮之後從母族帶過來的貼身體己人。
現如今是孫書蝶的心腹,整個福安宮內所有的事務都經她之手,對孫書蝶的作用和鴻雁大總管差不多。
千意領了皇後的旨意,很快悄無聲息地出了門,又吩咐手下的那些婢女們,分別去請幾位皇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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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千意聞賢歌而知雅意,自然不用皇後交代,就知道專門把九皇子妃給漏掉。
而孫書蝶這時候才看向自己的皇兒,伸出嬌嫩如少女一般的纖纖十指,作勢要去摸謝玉山的腦袋。
隻不過謝玉山而今已經及冠三年有餘,被自己的母後摸頭實在是有些不適。
因此他並沒有將頭湊過去,隻是微微抬起了手臂,讓自己的母後在他的手臂上拍了拍。
孫書蝶眼中滿意皇兒的親近,面上卻又帶上一些高傲說道:“皇兒不必憂心,母後在後宮多年,什麼樣的妖魔鬼怪沒有見過?”
“皇兒且看著吧,任她如何能夠舌燦蓮花扭曲黑白,到了母後的手中,也是那躍不過龍門的鯉魚罷了。”
白榆還不知道自己被人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更不知道同一排屋舍之中休息等待宮殿的眾位皇子妃們,為什麼一個接著一個地出了門,又都是去了哪裡。
白榆待在自己的小屋子裡頭,趴在床上越過窗戶看向外面花蝴蝶一般的皇子妃一個個朝著外頭飛,沒有任何想要去一探究竟的意思。
白榆今日沒能把自己的婢女給帶入皇宮,現在就隻能想點辦法,“重金聘請”一個人替她跑腿去撩撥一下鴻雁大總管那一邊。
距離萬壽宴的時間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壽宴之前如果能夠見一見鴻雁大總管是最好的。
但是白榆也知道並不容易,畢竟鴻雁大總管是皇上身邊的人,安和帝現在估摸著正在跟鴻雁憶往昔。
白榆在床上翻了一個身,好好地又把她的計劃在心中理順了一遍。
這才在院落之中沒有花蝴蝶一樣嬌笑的皇子妃們聲音的時候,從床上爬起來推開了門。
白榆找到的目標是一個看上去個頭不夠高,非常不顯眼的一個小婢女。
白榆今日在袖子之中可不光是塞了一卷萬壽圖,還帶了很多值錢的物件。
白榆買通那個小婢女並沒有費太大的力氣,畢竟在這皇宮之中做事,這些宮女們如果不是貼身伺候哪位妃嫔的話,分到這種平時杳無人至的院落,根本沒有任何的油水可言。
而且這小婢女年紀不大,看著蔫巴巴的,肯定也不討那些宮妃的喜歡,說白了就是沒什麼前途。
梳著一對雙丫髻,模樣長得也不夠出挑,說話時也是唯唯諾諾的。
白榆一口氣給她塞了兩塊金錠子,結結實實的金子,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是她在這皇宮之中幾年也賺不到的份例。
小姑娘頂不住,紅著臉點了點頭。
而且這九皇子妃要她做的事情也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隻是要她把一張紙條交給鴻雁大總管。
鴻雁大總管在平日裡她們這些普通的宮女肯定是接觸不到的。
但今日不一樣,今日永昌殿內外全部都要擺萬壽宴,鴻雁大總管一直會在永昌殿內外督看,而且那裡用人頗多,宮女來去如潮。
她混入宮女之中,送一張紙條很容易。
平時她在這院子裡確實有一個姑姑管著,但是那個姑姑今天被調用到前面去了,她就算擅離職守也沒人知道。
小姑娘很快拿著金子和紙條走了。
白榆剩下的就隻有等待。
隻可惜一直等到萬壽宴開始,有婢女專門來請她去宴席之上的時候,白榆也沒能等到那個小姑娘回來。
諒她沒有膽子拿金子跑了,不過白榆微微嘆了口氣,隻能等宴席之上找個理由脫身,再設法去找鴻雁。
有些事情就是要天時地利人和,白榆並不焦灼。
宴席就擺在之前後宮諸位為安和帝賀壽的永昌殿,清空了那些皇子公主們爭奇鬥豔的壽禮之後,整個永昌殿之中錯落放置了許多的桌椅蒲團。
白榆去的時候已經有非常多的人落座,宴席長得一眼望不到頭。
皇上和皇後此時還未到,大殿之中嚶嚶嗡嗡,有許多人在說話。
男女分席,中間以兩丈寬的歌舞臺作為隔斷。
此刻還未天黑,但是屋子裡面點了色彩繽紛的燈籠,擺放了各式奢靡的物件,燈影搖金,富麗堂皇。
宴席的兩側也擺放了非常多的花盆,花團錦簇煞是好看。
席面錯落有致,白榆跟著婢女到了女客的這一邊,看到了對面有很多身著朝服的官員,還有幾個綠眼珠子的人……
應該是那些小國的使臣,估計是已經喝過一輪了個個面色紅潤。
但外國使臣也不都是金發碧眼的老外,也有一樣黑眼睛黃皮膚但穿著和發飾怪異之人。
他們之中有一些人和同伴之間正在交頭接耳,也有一些人明目張膽地朝著女客這邊好奇張望而來。卻不帶著什麼覬覦和惡意。
他們並沒有電視劇裡面演的那種個個面色不善,野心勃勃。
畢竟都是一些周邊小國,永州國在小說裡面是非常強大的,沒有邊關危急山河破碎之患。
南北東西全部都有威名赫赫的大將軍鎮守,個頂個地擁兵數十萬,兵強馬壯國富民強。
這本小說走的是那種純粹的數子奪位和男女主角甜蜜戀愛風。
白榆落座片刻之後,就看到了謝玉弓的身影。按理說她應該去謝玉弓的旁邊坐著,九皇子是個失心瘋,需要人照顧。
可是之前白榆在永昌殿之內演戲太過,導致皇帝現在對謝玉弓格外看重,他身邊配了好幾個婢女,白榆這個九皇子妃就隻好在女客這邊。
謝玉弓距離預設給皇帝的上首之位,實在是有些遠,而且他看上去有些不開心的樣子。
舉目朝著白榆望過來的眼神,甚至有些陰鸷。
白榆的目光定在謝玉弓臉上片刻,對他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他看上去不像被皇子們欺負了的樣子,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謝玉弓確實面色非常難看,這幾個婢女全部都是皇帝派過來的,鴻雁大總管親自送過來貼身伺候他的。
幾個人一直對他……動手動腳,還強行給他換了一身皇子服。
謝玉弓無法適應有人這樣貼身伺候,而且等一下的宴席之上,他為他的好父皇送上的第一份“大壽禮”還需要他“不慎”摔杯為號。
現在身邊的這幾個婢女……隻要他一動,就跪到他身邊端茶倒水送到他嘴邊,謝玉弓根本沒有機會自己伸手。
很快永昌殿之中的人越來越多,白榆身邊前後左右也圍坐了非常多的人。
白榆停止了東張西望,專心致志地從小桌上面倒了一杯茶,送到嘴邊慢慢喝著。
很快皇帝皇後也到了,下面就是一些形式主義。
太監又開始唱誦冗長的禮文。
然後所有人全部起身,對著安和帝山呼萬歲,說著恭祝他萬壽無疆一類的賀詞。
白榆混在其中對口型,濫竽充數,大殿之中回蕩著眾人賀頌之音。
皇帝又說了幾句普天同樂一類的話,眾人就全部坐下,開始吃席。
吃席真是古今中外最快樂的一件事,婢女們魚貫而入,每一個人的託盤上都端著各種精致的珍馐美味。
絲竹管樂之聲響起,很快有身著紗衣的舞女翩跹入席,在宴席正中間的一處隔斷男女席位的木臺之上翩翩起舞。
折騰了一上午了白榆也實在是餓了,吃的東西一上來,白榆也就不客氣地動起了筷子。
但是有舞女舞到了白榆的身邊,白榆下意識用袍子擋了一下她要吃的東西。
看電視裡一邊吃飯一邊有人跳舞是挺美的一件事,身臨其境白榆就覺得……這些人光著腳距離席面這麼近的高抬腿什麼的,很不衛生啊。
裙子都要掃到她的桌子上了!
她的蝴蝶酥!掉了!
鴻雁現在就在皇帝的身邊站著,這並不是貼身伺候,布菜倒酒的是跪地的兩個小太監,鴻雁隻起到了一個背景板的作用。
白榆朝著那邊看了幾眼,準備對著鴻雁直接使個眼神試試,結果鴻雁一次都沒有跟她對視。
這個老羅鍋還挺難搞的!
白榆計劃等到吃得差不多時就借機尿遁,然後再設法叫鴻雁出來去後殿一敘。
結果白榆才吃了幾口,身邊突然有一個女聲傳來:“九皇子妃吃得如此急,莫不成是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麼好東西?”
第30章
這人說話的音調抑揚頓挫,情緒之飽滿簡直像是在演話劇。
白榆反應過來“九皇子妃”說的是她,抬眼望過去。
很快那女子身邊的其他幾個身著華服的女子,都開始掩唇發笑。
有一個人接話道:“七皇子妃有所不知,九皇子妃乃是家中庶女,高門庶女同賤婢無異,想來平日是根本上不得家中席面的……”
另一個人也接話道:“十皇子妃所言差矣,庶女和家養的奴婢無甚分別,還上什麼席面,應當和下人一起在廚房吃才對啊……”
這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一邊笑得諷刺,一邊面帶挑釁地看向白榆。
白榆這才發現,這幾個人正是之前和她在一個院子裡休息的皇子妃們。
具體都是幾皇子妃,白榆根本就記不住,她的小腦瓜從來不記這種無用的東西。
一開始說話的那個七皇子妃,長得小臉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單論長相還挺可愛的,但是很顯然對白榆惡意滿滿。
白榆想起之前給皇帝送壽禮的時候見到過七皇子,跪地磕頭的時候有肚子頂著,腦袋都挨不到地。
深覺這七皇子妃是美女配了豬,恐怕把腦子配壞了。
七皇子妃用一種矯揉造作的語氣說道:“大家不要這麼說嘛,九皇子妃雖然是庶女出身,如今卻也已經是皇子妃,與我等平起平坐。”
“我們一同敬九皇子妃一杯,當是對剛才失言的致歉。九皇子妃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與我們幾個計較,大家都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