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珊珊奇怪道:“她不是獨生子女麼?”
舒棠回到酒店之後看著神的那把唐刀,突然間意識到了這把刀除了好看、記小本本之外的作用。
神幽幽道:“被這把刀殺死的人,死後會被困在神廟裡贖罪,存在也會被抹去。”
就像是賀白慈的前世那樣,抹除了存在,就可以幹涉輪回。
但可怕的是,被抹除存在的人,賀白慈記得,活著的賀家也記得,等到他們發現這一點後,日日夜夜,都會活在不可名狀的恐懼當中。
這才是真正的,與虎謀皮。
想要掌控超自然、超脫現代規則的力量,就要做好被反噬的準備。
舒棠不想掌控,她往神身上一掛——
她比較想讓超自然力量幫她全自動走路。
節目組當天就因為大火離開了賀家,奇怪的是,大火雖然澆不滅,節目組包下的那一片溫泉區卻毫發無損。
不過,就算是不出現大火,這一期也接近尾聲了。
節目組決定包機回國了,剩下的部分都在國內錄了。
——主要是郭導認為國外的治安太差了,為了不再出現什麼意外,還是回國吧。
回國當天,舒棠正在收拾行李,就聽見了電視機裡就傳來了關於賀家的報道——
伴隨著幾個月的業務停滯,賀氏的氣運仿佛終於消耗到了盡頭,股價狂跌,投資商反水,客戶怒罵,賀家不得已申請了破產。
然而,這還隻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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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賀家沒少得罪人,競爭對手紛紛落井下石。
一時間撤資的、要債的輪番上新聞。
中洲國內的賀氏大廈在新聞裡被貼滿了橫幅,豪華的玻璃上全是油漆,好一副大廈將傾的模樣。
舒棠心想,要是換個家族,也許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隻可惜他們太過於依賴神明,一代代養成了惰性之後,也許能力沒有消失、智慧沒有缺少,心氣卻已經徹底磨滅了——他們大概永無翻身之日了。
舒棠關了電視,感覺自己有了新的人生領悟:絕對不能過於依賴神明的力量。
神微微眯眼,顯然不是很滿意舒棠的新感悟。
——因為神不是很明白,舒棠不讓他提溜著走路和賀家有什麼關系。
但是還好,舒棠總有用得到神的時候。
她刷完牙一看時間,立馬急了:“親愛的,我們瞬移去機場吧,好像來不及了!”
神頓時十分滿意。
*
因為賀家神廟的徹底消失,人魚魚尾上的濁氣也漸漸地開始消散、一直傷重的魚尾,開始逐漸愈合了。
一開始就連神明都以為那細小的、傷口處傳來的是錯覺——因為受傷太久,神都不記得愈合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了。
一直到上飛機之後,舒棠睡著睡著,感覺自己好像來到了冰火兩重天,她夢裡以為是誰在對她使用此等酷刑,誰知道一睜開眼,她就看見了人魚在她的身上。
一摸,原來是人魚的體溫開始忽冷忽熱。
有點像是壞了的空調,一會兒制冷,一會兒制熱,不停變頻。
人魚沒有醒過來,但是條件反射地將她抱緊,蹭了蹭她,睡著了——抱她的姿勢還霸道無比。
舒棠萬萬沒有想到,人魚竟然也會發燒。
人魚也是有自身的修復能力的,隻是從前被濁氣沾染,日日受到了螞蟻啃噬一般的痛苦,所以不能愈合;
但是一旦等到濁氣消散,神就會開始自我修復。
人魚的軀體本就十分強悍,一般的小傷都可以在幾秒鍾內愈合;那道深可見骨、長達七百年的傷,在濁氣腐蝕削弱之後,強悍的人魚也開始了自我修復。
這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好事,可是過程會持續一段時間,人魚在修復的期間,會變得十分脆弱。
從前人魚會在這種時候選擇回到海底,在最安全的、也是海底最深處度過這段愈合期。
人魚靠在了她的肩上,蹙著眉,面色蒼白,連唇上都失去了血色,而且顯得有些幹涸。
舒棠摸了摸人魚的額頭,想離開去要個體溫計,可是他的懷抱就像是銅牆鐵壁,舒棠掙扎了半天,躺平了。
舒棠:真粘人。
她隻好去叫丁珊珊幫忙。
丁珊珊問:“要去找醫生麼?符先生就在後面,他應該可以幫忙看看。”
舒棠搖搖頭,“拿點水和退燒貼就好了。”
她想了想,“姍姍,我一會兒不回家了,我們去別墅那兒住,你幫我和叔叔說一聲。”
本來舒棠回國第一天就應該回家住的,但是舒家人多眼雜,舒棠打算直接回自己市內的一套私密性很好的別墅。
舒棠要了一張退燒貼,不停地給人魚喂水。
舒棠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但是魚竟然發燒了,這件事本身就透著一股邪門。
舒棠心裡面亂七八糟的,想起了賀白慈說的所謂邪神、墮神,心中頓時開始亂七八糟起來。
萬一神真的因為賀家供奉的那麼多血罐子,變成了邪神怎麼辦?
舒棠要是個心機女主,她就得和賀家一樣養邪神了,指不定就能因為邪神喜歡她,靠著邪神日天日地;
但就連原本的劇情裡,舒棠都是個又慫又壞的笨蛋女配,做壞事必被揭穿,搞點小動作必先坑害自己,可見慫是本能。
他真變邪神了,舒棠大概也不會拿惡和濁氣喂養邪神。
她連雞都沒殺過,還被雞撵得滿院子亂跑。
舒棠心想有點抱歉,她好像不能為他去鯊人放火到處制造惡,估計會直接躺平,和他一起狗帶吧。
舒棠又一想,她的命就是神撿回來的,多活的幾天都是賺到的,就算是和他一起死,好像也沒有什麼不甘的。
她的心理活動十分復雜,把神隱約給吵醒了一會兒。
神聽完了,有些想笑。
但是一笑魚尾就疼,渾身無力又疲憊,幹脆蹭了蹭她,低頭咬了她一口。
想說句沒事,又馬上被愈合的疼痛刺到,疲憊地陷入了昏迷。
突然被襲擊的舒棠:??
舒棠:完了,已經開始喪屍化了。
*
等到下了飛機,丁珊珊就把她和祝延送去了別墅區,就出去買日用品去了。
舒棠叮囑道,“開車去,多買點,最好囤夠兩個月的吃的。”
舒棠心想,也不能放邪神出去害人啊,幹脆就把他倆關裡頭兩個月互相消耗吧,兩個月也差不多可以埋了。
丁珊珊:??
舒棠在大浴缸裡放了一缸的水。
她根本抱不動人魚,但是隻要她一邊往前挪,人魚就會立馬非常霸道地纏上來。
好不容易把人魚弄進了水裡,舒棠為了讓人魚放開她,從床上塞了一隻恐龍抱枕當替身,大概是恐龍抱枕上面有舒棠的氣息,陷入昏迷的人魚竟然真的被騙到了,當真松開了舒棠。
舒棠看了看,覺得怪可愛的,摸出手機留下了珍貴的照片,設置起來當屏保。
畢竟,以後要是變邪神天天吃人,哪有這麼可愛?
舒棠擔心自己的愛會消失。
她再去摸摸人魚的額頭,溫度還在變來變去,但是那種渴水的症狀終於緩解了。
果然,人魚還是要回到水裡會比較舒服一點。
沒多久,丁珊珊就回來了。
她還真的買了很多的吃的填滿了三開門的大冰箱,又帶了一些日用品,最後看向了穿著睡衣的舒棠。
丁珊珊想了想勸道:
“棠小姐,有空多回幾趟家吧,你不回去,公司都猜你和舒董感情不合。那對母女估計又要去上門去求舒董了,舒董現在比以前溫和多了,萬一心軟了呢?”
因為舒棠父母的事,舒董也有很大的心理陰影,現在做事手段都顯得很溫和,凡事留一線。
現在那對母女折騰不起來什麼風浪,隻要不惹事,舒董都隻是把人趕出去,當看不見。
“舒董沒有孩子,舒氏這麼大的家業,難免招人惦記。”
其實不止那對母女,舒氏姓舒的又不止一個。
舒棠倒是有心勸叔叔再要一個孩子,別的不說,她去年才知道,叔叔和嬸嬸其實就因為這個吵過幾次。
但是她這些年和叔叔的關系有些尷尬,兩個人平日裡都不是很想談起過去的事,竟然一次也沒談成,而且見面也越來越少。
“他身體也不好,最近總……”
丁珊珊知道舒棠和舒董的問題不是一兩句就能勸和,所以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細水長流地勸,誰知道才說話這句話,舒棠打斷了她,眼含熱淚:
“姍姍,別說了,對他說我愛他。”
丁珊珊:??
丁珊珊離開的時候心想:我的雞湯技能已經出神入化到了這個地步了麼?
第52章
丁珊珊萬萬沒有想到成功來得太快, 就像一場龍卷風,舒棠甚至還讓她傳達了她不介意他們要孩子的話,多年的隔閡就在丁珊珊三言兩語之間解決了。
丁珊珊:?我原來有蘇秦張儀之才啊!
送走了突然間信心爆棚的助理, 舒棠關好了門窗,準備平靜地等待著他變邪神。
人魚的體溫舒棠已經熟悉了, 摸一摸低了, 舒棠就給他加點熱水,高了就給他放冷水。說實話, 總有種自己在燉魚的感覺。
一直到了半夜, 人魚終於醒了過來一次。
人魚低頭一看恐龍抱枕。
大概是燒得有點神志不清了,神的第一反應就是:小人類變綠了?
人魚其實覺得恐龍有點醜,但是一想到這是小人類,又覺得醜中透著萌。
好一會兒才發現真正的舒棠在浴缸邊趴著睡覺。
醜醜的恐龍抱枕立馬被人魚拋棄, 還丟遠了一點,微涼的魚尾卷著舒棠。
舒棠也醒了, 她以為他已經變邪神了, 頓時十分緊張,在他懷裡一動不敢動。
好一會兒發現他又開始咬她,舒棠剛剛以為他要開始吃人, 結果發現他咬著咬著突然間咬上了她的唇。
舒棠:?
她推開他, 發現人魚忍笑忍得很辛苦,魚尾還在浴缸裡面甩來甩去, 笑聲低啞好聽,舒棠可不覺得他變成邪神之後還能這樣子笑。
舒棠:現在追回丁珊珊還來得及麼?
她氣死了, 像隻河豚一樣躺在他邊上好一會兒, 又爬起來推他, “到底是怎麼回事?”
人魚似乎覺得她這樣子很有意思, 尤其是以為自己快死了,竟然想和他一起死這件事,叫神無比愉悅。
就連她生氣的樣子也覺得好看,一直撐著下巴伸手去戳她的小臉。
舒棠把他的手抓住,神聲音帶著懶洋洋的笑意,還有點沙啞,
“親愛的,我的尾巴開始愈合了。”
舒棠一愣,順著他視線看過去,漂亮魚尾上的那道猙獰的傷痕在緩慢地愈合著,已經有一層薄薄的血痂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幾乎能夠聽見神的傷口愈合的聲音。
舒棠聽他說完了愈合期是什麼,頓時氣消了一大半,也高興了起來,還伸手去摸來摸去,問他:“疼不疼?”
人魚歪頭說:“親愛的,想感受一下麼?”
舒棠想了想,還真的點了點頭。
她知道他日日夜夜被濁氣折磨,卻沒有體會過那種感覺。
可是人魚卻笑了,額頭抵著她的,聲音嘶啞,“親愛的,我可舍不得。”
濁氣帶來痛苦的千萬分之一,都舍不得讓她承受。
人魚的聲音沙啞地纏著她:“親愛的,我的尾巴會變得好看起來的。”
人魚似乎很在意這個——
舒棠心想,人魚是一種對美麗極為苛刻的生物,而且似乎對於人魚而言,魚尾是身上最重要的部分之一。
可是舒棠不知道的是——
魚尾的美麗程度,對於人魚而言,是求偶的最大衡量標準。沒有一條美麗魚尾的人魚,是不能得到雌性喜愛的。
兇悍美麗的人魚,不會因為自己傷疤而感覺卑微,因為那是戰鬥的勳章。
這條人魚因為魚尾在她面前感覺到自卑——
隻是因為從一開始,人魚就下意識地將她當成了想要求偶的雌性。
——而這條傷痕累累的人魚,卻有著不夠美麗、甚至殘缺的一條魚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