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導本來嫌棄他們每個人自我介紹,都像是甩簡歷,但是舒棠一坐下,就對味了——
因為所有人的視線都若有似無地看向了舒棠。
像是往試劑裡面加入了一味催化劑。
就算是對她沒有感覺,但是當一個人漂亮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她的美貌本身就會變成一塊吸鐵磁,不管你願不願意,都會被她所吸引。
氣氛一下子就怪了起來。
舒棠當然也感受到了。
她直接掏出了墨鏡——墨鏡一戴,誰也不愛。
她還撐著下巴借著墨鏡的遮擋左看看右看看,琢磨:今天我究竟要從哪開始作妖呢?
舒棠猜到了劇情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她,果然,當她簡單和人聊了兩句,她就開始不由自主地,視線朝著最角落裡的人掃了過去。
第三位男主,名叫符生玉,比起賀英柏的傲慢自大、司嚴明的嚴謹銳利、符生玉是三個裡面脾氣最好的那個。
他有自己的私人研究所,主攻方向是一些特殊疾病的藥物研究,拿下了很多個專利。
人更是翩翩君子、溫潤如玉——但是如果隻看表面就錯了。
小說裡,正是符生玉將研究方向對準了舒家制藥的方向,研制出來了一種新藥,全面吊打舒家現在主要生產的產品,導致了舒氏的全面崩潰。
小說裡第一次見面,舒棠就纏著符生玉了幾個小時,還說了很多挑釁符生玉底線的話,讓符生玉深惡痛絕。
舒棠想了想小說裡自己的臺詞,感覺劇情可能想謀害她。
於是,舒棠決定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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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明悠和賀英柏正在說話,看見舒棠走過來,下意識就以為舒棠要來找他們麻煩了,這對狗男女立馬拉響了一級警報,兩個人都很緊張。
畢竟攝像頭對著呢。
舒棠一張嘴,他倆都想喊救命。
然後——
舒棠:“讓讓。”
舒棠隻給了他們一個嫌棄的眼神,就路過了他們,朝著符生玉走了過去。
兩個人都愣住了,他們一邊攀談著,視線卻都若有似無地往那邊瞟。
舒明悠反應更大地出奇,連賀英柏的話都忘了回了,心不在焉地看向了那個角落裡的青年。
賀英柏的視線也若有似無地飄過去。
符生玉學識淵博、溫文爾雅。但是看似好相處,實際上很難接近,他坐進來之後,每個嘉賓都和他攀談過,隻可惜搭話都沒超過三分鍾,全都铩羽而歸。
在賀英柏來之前,就連舒明悠試著和他說話,也灰溜溜的走了。
舒家是藥企,可是一個對家業毫無興趣的富家小姐,和符生玉能有什麼好聊的?
——他們就等著舒棠被冷淡地趕走。
然後,他們就看見了舒棠坐在了符生玉的對面。
舒棠掏出了紙。
舒棠和符生玉相談甚歡。
舒棠和符生玉聊了一個小時。
……
而且符生玉還一會兒眉頭緊皺,一會兒嘆息,還總是偷偷看舒棠。
隱約還能夠聽見符生玉對舒棠說,什麼“你要有信心,我相信你。”什麼“以後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之類的話。
舒明悠咬牙、賀英柏發呆,兩個人都心不在焉,當一對甜甜蜜蜜的狗男女的快樂都消失了。
*
符生玉不是那麼熱心腸的人——除了面對病患的時候。
舒棠隻用了一個問題,就讓符生玉耐心爆棚、為她耽誤一小時。
她的問題是這樣的:
“符先生,你說,有能夠在水底下自由呼吸的人類麼?”
符生玉在生物學方面研究頗深,他的研究所還曾經研發過精神疾病方面的藥物。
符生玉第一時間就被震住了:
許多落海的人都會這樣,一旦大腦撞到了礁石,腦部組織有損傷,很可能會造成失憶、精神分裂等嚴重後果。
他的態度,突然間變得十分溫和:
“你說的是人魚麼?雖然很多傳說當中常有人魚的出現,可目前並沒有有力的證據證明這一物種的存在。”
舒棠聽見了人魚兩個字,陷入了沉思。
可惜她隻記得那漂亮的長發,其他的什麼都沒有看見。
舒棠若有所思,“也可能不是人魚。”
沒聽說人魚能隱身呀。
“有沒有一種可能,世界上其實是有鬼的呢?好像有書上說,鬼和磁場的出現有關系……”
符生玉認真傾聽,內心:你這種症狀持續多久了?
符生玉給了她幾個小建議,舒棠正聽得認真,但是外面大雨下得有點大,她有點聽不清他的聲音了,就微微身體前傾了一點。
突然間,一陣大風刮來,就把他們中間的那扇窗戶給猛地刮開了。
舒棠一愣,還以為是巧合。
符生玉欲言又止:“你這種情況呢,我的建議是早發現早治療……”
話音落下,他的凳子,咔嚓一聲,斷了。
舒棠:……
她第一次這麼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精神沒有問題,有問題的,好像是這個世界。
比方說舒棠發現——
隻要自己離符生玉兩米遠,符生玉就不再變得不幸。
而隻要舒棠試著往前湊一點點——
正在符生玉正在企圖說服她:“幻覺是一種典型的……”
他下意識拿杯子喝水——
玻璃,裂開了。
舒棠:……
好了,舒棠確信不是幻覺了。
她要素察覺,立馬借著墨鏡的遮擋開始左顧右盼。
然後她就看見了不遠處,有詭異的水漬浮現。
符生玉一頓,因為他發現舒棠在走神,時不時往他後面看一眼,嘴角帶著的笑,像是羅密歐第一次見到朱麗葉,被砸的西門慶抬頭看見了掉竿的潘金蓮。
可是符生玉往後一看,心涼了半截——
因為後面,什麼都沒有啊!
*
郭導早就看見了他們倆在交頭接耳,悄悄拉了攝影師就過去了。郭導給他們自由活動的時間,不就是為了捕捉一些自然的片段麼?瞧這化學反應,真帶勁!
見舒棠走了,郭導又拉著攝影師把符生玉給堵了。
郭導讓符生玉說一下對舒棠的看法。
符生玉思索片刻:“她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子。”
沒有被病魔打倒,就是有點固執,不怎麼積極就醫。
“和她聊天很快樂。”
就是大夏天的,怪涼快的,背後涼嗖嗖,還會逐漸變得不幸。
郭導十分滿意。
就是採訪完,符生玉想收拾一下那還沒完全裂開的玻璃杯,誰知道才碰了一下——
玻璃杯沒事,桌子塌了。
符生玉:“……”
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開始打開某寶,搜索:
轉運符。
第8章
舒棠走得很快,找了個沒有攝像頭的角落,對空氣小聲問道:“你還在麼?”
隻可惜,舒棠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她莫名有點沒來由的低落,又問道,“我之前離開了這座島,你是生氣了麼?”
照樣沒有回應。
舒棠嘆了一口氣,一轉身,就看見了她的主治醫生站在一邊,揣著白大褂的兜看著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舒棠:……
她被抓回去吃藥、掛水、做檢查,醫生還委婉地勸她,心理壓力不要太大了。
舒棠無言以對,鬱悶點頭。
誰知道一瓶水還沒掛完,舒棠就聽見了敲門聲,開門一看,正是舒明悠。
舒棠手一揣,看著她,“你是衝著符生玉來的?”
是的,賀英柏喜歡舒明悠,舒明悠是為了符生玉上綜藝的。
嗯,符生玉同志,也是正牌男主。
所以說,一開始這就是個很離譜的四角戀,處於食物鏈的舒棠表示很淦,並不想搭理舒明悠,但是剛剛想關門,就被舒明悠給攔住了。
舒明悠一開口就是茶香四溢:
“小棠,我知道你喜歡英柏,可是你不能用玩弄另外一個人感情的方式去刺激他,英柏也不會喜歡你這樣的。”
舒棠往日裡聽到她這麼一說,就會下意識地生氣、反駁,就顯得她自己欲蓋彌彰。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舒棠就盯著她冷笑,然後開始捏手指,發出了咔咔的響聲。
舒明悠頭皮發麻,語速很快:
“小棠,我不知道你從哪裡搞來符生玉的消息,但是他的研究所不可能歸入舒氏制藥,你不要白費功夫了。”
舒棠的笑容消失了。
這就是舒明悠區別於小綠茶的厲害之處。
舒家是搞制藥的,他們三兄弟,一開始舒棠的爸爸和小叔叔一起創業、奮鬥。後來制藥廠規模擴大,大伯就想要來摘果子了。
隻可惜舒棠爸爸始終不信任他,就連遺囑裡,也將公司和舒棠全都交給了小叔叔,一毛都沒給大伯留。
小叔也提防大伯,所以大伯雖然是舒氏的二把手,卻是個被架空的樣子貨。
——舒棠在沒看小說之前,的確覺得大伯沒本事。
但是在小說的後期,舒棠和小叔叔坐牢,大伯帶著吃下了舒氏的所有資產,再將他們掃地出門。
舒棠才意識到,她大伯一家,實在是精明過了頭,就連舒明悠也不是隻戀愛腦小綠茶,她格局大得很。
符生玉的研究所很有名氣,許多國內外的大公司都對他伸出了橄欖枝,可是符生玉沒有興趣。
但是後來為什麼舒明悠就能和他合作了呢?
因為她把符生玉給搞成合法夫妻了,直接共同財產了就是說。
——真是妙蛙種子給妙蛙他媽開門,妙到家了。
符生玉最討厭的就是對他的研究所動歪心思,如果沒猜錯的話,十米之外符生玉必路過。
小說裡,正是舒明悠輕輕松松的這一句,就讓舒棠所有的行為變得別有居心,直接給叔叔立一個可怕的勁敵。
舒棠拳頭硬了。
正準備反擊,但是下一秒,她就僵住了。
她說不了話、開不了口,仿佛有無形的壓力壓在了她的身上。
樓梯口已經出現了一片衣角,舒明悠勾起了嘴角,還在說著話,正要將那段臺詞說出來:“小棠,舒氏制藥……”
舒棠捏緊了手心,卻沒有辦法在劇情的控制下打斷她,渾身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按在了原地,不能動彈。
那種遠遠非人能夠抵抗地力量,讓她感覺到有種無力感像是潮水一樣湧來。
然而,就在下一秒,舒棠感覺到一種有些熟悉的氣息。
偏冷,有點像是供奉在海上的神廟裡,日積月累浸染出來的味道,如大海寬和,如廟宇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