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覺就沒事了。”鄔喬輕笑。
程令時之前就量過她的體溫,知道她並沒有發燒,所以也沒太過擔心。
兩人吃著飯,程令時見她手邊的湯碗空了,直接伸手拿過來,替她重新裝了一碗湯,鄔喬看著他習以為常的舉動。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之後,鄔喬一直受照顧的那個。
即便是這樣的細微處,也能看出他的溫柔。
“我今天見了一個人,”鄔喬看著他的臉突然開口說,這一刻太過溫馨,讓她竟生出了想要傾訴的欲望。
程令時有些驚訝,但還是問道:“誰?”
“我應該叫媽媽的人,”鄔喬語氣平淡而緩慢的說道。
程令時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心疼、酸楚,也夾雜著說不出的滿足。因為他知道鄔喬的性格跟他一樣,都是那種什麼事情都喜歡藏在心底的人,絕不會輕易說出自己的心事。
但是現在她卻對自己說出了這件事。
可見她心底,自己是最重要的人。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程令時唇角不覺帶上了一絲笑意。
鄔喬低聲說:“哥哥,你應該知道我家的事情吧。”
程令時在清塘鎮住過一段時間,想要知道鄔喬的事情,並不難。也一定會知道,她父親去世後,她被媽媽丟在大伯家裡。
況且之後程令時還在她奶奶家旁邊,替戴老爺子幹了好一陣活。
“之前我回家替我爸爸掃墓的時候,發現他墓碑前有一束鮮花,那時候我就差不多猜到她回來了,”鄔喬手裡的勺子在碗裡攪弄了下,低聲說:“直到今天我在公司樓下碰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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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公司樓下等你?”程令時皺眉。
鄔喬說:“她大概早就知道我在這邊上班,會在樓下咖啡店那邊等我,然後今天我跟她見面了。”
程令時眉頭緊蹙著,雖然鄔喬的語氣很平靜,可是對方是她十多年未見的親生母親。
面對一個拋棄了十來年的母親,她怎麼可能會這麼冷靜。
“然後我就跟她聊了聊,”鄔喬突然笑了下,臉上露出輕松的表情:“我覺得跟她聊完之後,我應該可以徹底放下了。”
程令時伸手握住她的手掌:“早早。”
“我以前一直以為,有血緣的才是家人,可是現在看來,即便有血緣關系,也並不是一輩子的至親,”鄔喬輕聲說:“我其實早就沒有媽媽了。”
她不是不承認,隻是覺得不管什麼事情的結束,總該有個正式的落幕。
今天好像就是她那個等待已久的落幕。
不管以後寧楨是富貴也好,貧窮也罷,都跟她無關了。
*
鄔喬並沒有悲春傷秋的時間,周一的時候,她就作為時恆建築所和沣盈集團的代表,前往銀湖鄉,正式討論這次圖書館建設的問題。
因為這個項目是公益性質,所以直接跟政府部門對接。
他們與銀石縣政府接觸之後,對方聽到他們這個公益計劃,自然是舉雙手贊同。
甚至直接說,他們可以在銀湖鄉內任意選址建造圖書館。
這種公益項目,政府恨不得越多越好,所以兩天之內,彼此就籤好了合同。
回到上海後,他們專門去拜訪了一次商奶奶。
鄔喬特地將在銀湖鄉拍的照片,給商奶奶看了,雖然現在圖書館還沒建起來,但是她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會這麼順利。
“喬喬,真的謝謝你,謝謝你,”商奶奶眼眶微紅,不停看著她的手機。
她年事已高,一直沒能再去銀湖鄉。那時她丈夫的家鄉,也是柳爺爺直到去世前,都心心念念的地方。
本以為他的遺願最終隻能成為遺憾。
可是沒想到,卻被鄔喬以這種最為圓滿的方式實現了。
“我們商量過了,最遲明天三月份竣工,到時候您若是方便,我們想邀請您一起去銀湖鄉參加竣工儀式。您都不知道,我這次過去的時候,很多小朋友都圍著我問,是不是真的要給他們蓋圖書館。”
第152節
鄔喬想起在銀湖鄉裡的事情,就不由笑了起來。
小朋友們剛從學校裡放學,就正好看見他們在村裡考察,或許是他們的長輩說過這件事,一群小朋友居然也不怕人,跑過來問他們,是不是來幫忙村裡蓋圖書館的。
看著一張張天真無邪的小臉,鄔喬突然明白了柳爺爺的不舍。
假如有一天,她有了能力,也希望能夠幫清塘鎮做一點事情。
他們去看完戴奶奶之後,程令時開車帶著鄔喬回家。隻是兩人進了小區地下停車庫之後,鄔喬下車正要回家,沒想到卻被程令時一下拽住了。
“怎麼那麼著急啊?”程令時問道。
鄔喬一臉茫然:“下車了還不回家?”
“有個東西正好給你,”程令時說。
鄔喬怔住:“在這兒?”
“對,在這兒。”程令時直接將人拉著往旁邊走了幾步,這個小區是上海最豪華的小區,地下車庫堪稱是豪車展覽館。
不過才走了幾步,就看見了賓利、勞斯萊斯還有保時捷這些豪車標志。
直到兩人在一輛全新的滬牌奔馳面前停了下來,程令時低聲說:“因為牌照挺難弄的,所以耽誤了點兒時間,不過好在趕在了聖誕節之前。”
鄔喬眨了眨眼,有點兒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程令時已經從兜裡拿出了車鑰匙,拉起她的手,說道:“我們在一起以來,都沒正式給你送過禮物。所以不許拒絕我。”
鄔喬低頭看著手裡的車鑰匙,猶如燙手山芋:“這怎麼能行。”
雖然她對這些車沒什麼研究,但是最起碼長了眼睛,面前這輛奔馳,少說也有五十萬起步,這能是普通禮物嗎?
“我不能收,”鄔喬連連搖頭。
鄔喬本來住在他家裡,就是佔了天大的便宜,雖然說情侶之間不能算的太清楚,但是她知道自己沒辦法給予程令時對等的東西,所以一直以來她都有些擔憂。
好在程令時除了平時生活裡對她的照顧,倒也沒送給她什麼天價禮物。
這讓鄔喬安心不少。
沒想到今天,他居然一出手就是一輛車。
“鄔喬,我是在以結婚為前提跟你交往,”程令時突然看著她,定定說道,突然他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和委屈,問道:“你該不會隻是想跟我玩玩吧?”
什麼,什麼呀。
鄔喬完全沒想到還有如此倒打一耙的人。
程令時慢悠悠說:“我一直認為,正式交往的意思就是,我們可以分享彼此的一切。”
鄔喬愣了下,有種快要被他的邏輯說服的錯愕感。
“那我豈不是佔大便宜了,”鄔喬看著他,面帶無奈道。
程令時眼睑微抬,視線在她身上上下掃了兩下,微拖著的語調,有種不正經的吊兒郎當說道:“那也不是,還是我比較賺。”
“因為我有了一個這麼好的女朋友。”
這句話鑽進她耳中,帶著微熱的燥氣,讓她耳骨跟著發燙。
*
年末不僅會議多,各種活動更是層出不窮。就連手機裡的商家促銷短信,都比平常更頻繁了一些,特別是聖誕節的到來,讓年末的氣氛一下被烘託到爆炸。
郝思嘉在微信裡抱怨,聖誕節連個約會的人都沒有。
鄔喬直接說:【你想去哪兒玩,我陪你呀。】
郝思嘉:【不是吧,你家程工難道沒有安排?】
好像也是。
鄔喬有些歉意道:【那要不我們這個周末約一下?】
郝思嘉:【算了,最近我也忙死了,這是我畢業以來參加的第一個大項目,雖然我也就隻是項目上的一顆小螺絲釘,但我還是在家加班吧。】
郝思嘉:【我的喬啊,我真的佩服你,你才剛畢業一年不到,就作為設計師做了項目。】
銀湖鄉的項目雖然目前還沒對外正式宣布,但是鄔喬私底下有跟郝思嘉聊過。
隻是透露有這麼個項目,沒說具體的。
但郝思嘉還是驚訝不已,畢竟設計師這個行業是個講究資歷輩分的行業,哪怕再天才的設計師,都要經歷好幾年的苦熬。
能在三十歲之前成名,都算是天才設計師。
像程令時這種三十歲就擁有自己的設計事務所,並且有不少代表作的,那更是鳳毛麟角。
晚上,程令時回來,兩人吃飯的時候,他突然說:“周末你應該沒別的事情吧,我需要出席一個晚宴,你陪我一起吧。”
“晚宴?”鄔喬眨了眨眼睛。
“一位長輩的壽宴,”程令時說道。
這真是鄔喬沒想到的,她猶豫道:“你要帶我去?”
程令時被這話逗笑,反問:“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帶你去,還帶誰去?”
鄔喬沒再說話,心思已經有些飄,壽宴她參加過,但是這種豪門晚宴規格的,她還真的沒有參加過。
穿什麼,戴什麼,應該都有講究吧。
“我都沒有晚禮服,”鄔喬小聲說道。
程令時笑了起來:“你就是在擔心這個?”
“那不然呢,”鄔喬託著腮,認真說道:“說實話,我是願意陪你去的,但是我好像沒什麼適合的衣服。”
這個倒真不用她擔心。
因為到了那天,下午四點的時候,家裡突然來了一幫人。
鄔喬看著造型師的兩個助理,將滿滿一衣架的禮服,從電梯裡推了進來。緊接著她就被安排坐了下來,化妝、做頭發,選禮服。
直到最後造型師將一隻黑色的盒子,小心翼翼打開說道:“這裡面的首飾是程先生特地為您準備的,我這一路上,擔驚受怕,恨不得找個安保公司護送我過來。”
當她打開的時候,鄔喬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說。
這是一套成套的鑽石首飾,擺在盒子正中間的是一條項鏈,滿鑽的項鏈,精致而華麗,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正中間那顆切割完美的黃色梨形鑽石。
因為今天外面是陰天,下午四點就開始暮色深沉,此刻房間裡開著燈。
平時裡溫暖柔和的暖黃色燈光,照在這顆梨形鑽石上,被都折射出銳利的鋒芒,光彩奪目,如同璀璨星河般。
程令時臨時有事兒,出去了一趟。
回來的時候,屋子裡的人正在收拾禮服。
“鄔小姐正在調整禮服,”造型師助理見他目光搜索,趕緊解釋。
程令時點頭,說道:“我的衣服在哪兒。”
助理將他的西裝遞了過來,男士的西裝三件套,黑色永不過時,程令時去了自己的房間換了衣服。
等他出來時,剛從走廊走到客廳,就看見站在窗口的人。
一身朱砂紅絲綢晚禮服,禮服布料上沒有一絲多餘的刺繡,但是勝在幹淨利落的剪裁,無肩帶的裹胸設計,露出她修長白皙的脖頸,更是將她優越的肩頸線展露無疑。
腰間系著一條繁復華麗的腰帶,與幹淨的禮服緞面,形成極致反差。
因為她側身站著,能看見禮服從大腿根部開始側開,完美露出她的雙腿。
窗邊的人似乎感覺到他的到來,便忍不住轉頭。
程令時正好看見她脖子上掛著的那條項鏈,他緩緩走過去。
鄔喬在他走近時,便清楚看著他眼底露出的驚豔。
她微歪了歪頭,低聲問:“怎麼了?”
“你今晚一定是最美的,”程令時伸手捏了下她的臉頰。
鄔喬被他誇的笑了起來:“那是你對女朋友有濾鏡吧。”
“不是,不管誰看見都會這麼說。”程令時肯定道。
鄔喬穿上外套時,程令時突然說:“我都有點兒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