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恆嗆了聲:“……”
一旁偷聽的陸平默默撤回身體坐正,當作沒聽到。
尷尬間,徐明恆忽然看到什麼人,朝林留溪的身後側揮了揮手:“這邊。”
林留溪轉過頭看去。
一道挺拔俊朗的身影走進視野。
謝昭年一身白襯衫黑西裝,手肘處搭著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
此刻,他步履穩落地朝他們這邊走來。
他身形優越,外貌更是格外醒目,因此,一路走來,附近人的目光或多或少地落在他身上。
而他置身事外一般,面色平淡,像是沒意識到自己是人群中的聚焦點。
或者說,早就習以為常。
前後座椅的過道相對較寬,不影響穿行。
林留溪還是下意識地把雙腿側到一旁,為他讓道。
謝昭年走進來,兩人的視線隔空對上,她朝他點點頭以示招呼。
他亦是向她微微頷首。
謝昭年剛落座,交流會也開始了。
全場靜聲,主持人在上面主持開講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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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會場極其安靜,然而林留溪的注意力全被身旁的人吸引過去了。
徐明恆小聲說:“不是下午有個會議,你不來嗎?”
謝昭年聲音無波無瀾的:“對方臨時有事取消了。”
“那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早知道你要來,我就在家裡補眠了……”
徐明恆嘰嘰喳喳的,像隻不知停歇的麻雀。
而謝昭年除了開頭那句,再沒回答他任何問題。
林留溪想,這人可真寡淡。
念頭剛落,忽地,餘光身影一晃,她微側過臉,拿更多的餘光去瞧旁側。
下一秒,她愣住。
身旁原本的深灰色衣服換成了白襯衫,與此同時,一股清冷的氣息逐漸傳過來。
她輕嗅幾下,謝身那股冷冽的味道越來越明顯。
她垂眸,再去看地面。
適才白色的球鞋這會也換成了黑色皮鞋。
顯然,謝昭年和徐明恆換了位置。
隨即徐明恆的聲音也印證了她的猜測:“好好的換什麼位置,你耽誤我和人家說話了。”
謝昭年雙腿交疊,貼靠椅背,姿態闲散,聽到這話,淡淡瞥了他一眼。
眼神冷漠至極。
徐明恆當即噤聲。
身旁無緣無故換了個人,還是一個讓自己無法忽略的人,林留溪不敢輕舉妄動,手指蜷縮著,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聽臺上的報告。
四十分鍾過去,第一場交流會結束,大廳瞬間躁動起來。
不少人過來找謝昭年交流,謝昭年從始至終寥寥數語應對。
陸平識趣地沒湊前,轉身找其他人攀談。
林留溪沒事做,幹脆抱著筆記本修改剛才做的筆記。
“你怎麼跟上課似的。”
頭頂響起一道調侃聲,她不用抬頭,都知道是徐明恆。
也是這時她發現謝邊變得安靜了許多,抬頭看去,適才圍繞謝昭年的人早已不見。
他雙腿交疊,手肘擱在座椅橫欄上,不時滑動屏幕,目光懶散。
目光快速從他身上劃過,落在徐明恆身上,說:“回去還要寫報告。”
徐明恆更樂了:“聽起來像寫觀後感。”
她說:“差不多。”
聲音輕輕的,怕打擾到身邊的人。
忽地,聽到徐明恆問:“聽陸平講,你會說德語?”
林留溪頓了頓,說:“隻會一點日常交流。”
“謙虛,”又去推謝昭年,“你不是正缺個德語翻譯嗎?這不就有一個。”
他說得散漫,聽在林留溪耳朵裡,卻是心猛地一跳。
她摸著筆記本電腦的邊緣,側目看了眼謝昭年。
他摁熄手機,也朝她看來。
輕描淡寫的一眼,沒什麼情緒在裡面,卻叫人有種——
平地驚起一聲雷的慌寂感。
對視數秒,他開口淡淡問道:“有過口頭翻譯經驗嗎?”
她捏緊手指,說:“有過三次,分別是導遊、藝術展覽以及一次盡調訪客會談。”
察覺手抖得有些厲害,林留溪用力抓住筆記本電腦的底部。
徐明恆說:“這經驗還挺豐富啊。”
謝昭年略微沉吟,像在思忖,片刻後他問道:“帶名片了嗎?”
林留溪聲音低了許多:“我還在實習,目前沒名片。”
他默了幾秒,手腕一轉,手機遞到她面前:“輸下你的號碼。”
她第一眼注意的是他的手。
手指修長,皮膚勻白細膩,看著就像是養尊處優的,從沒受過什麼苦難。
隨之而來的是震驚。
震驚他真將徐明恆的話聽進去了。
從他手裡接過手機,輸完號碼,她側過臉,問:“備注我要怎麼寫?”
他言簡意赅:“名字。”
她照做,輸完自己的名字,點了確定。
界面跳回聯系人列表,她也不敢多看,第一時間把手機遞還給他。
謝昭年拿回手機,手指在屏幕輕觸一下,沒一會,林留溪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一串陌生號碼。
她正打算摁掉,謝昭年淡漫的聲音徐徐傳來:“這是我的號碼,你明晚有空嗎?”
她聲音幾乎是顫抖的:“有的。”
相比她的緊張,謝昭年可謂是平靜至極,不緊不慢道:“明晚我要見一個德國人,他有收藏國畫的愛好,詳細情況我會讓助理發給你,至於薪酬……”
他微頓住,似乎被這個問題難住了。
一旁的徐明恆適時說:“一晚上五千,那老頭的夫人對咱們這邊的酒很有興趣,到時也麻煩你了。”
她有想過謝昭年要號碼是將她作為備選,卻沒想到是當場直接定了。
林留溪受寵若驚,忙說:“我一定竭盡全力。”
謝昭年點點頭,沒再作聲。
將疏離淡漠表達到了極致。
徐明恆又是那副調侃的口吻:“你表情怎麼跟要上戰場似的。”
林留溪尷尬。
徐明恆還想說什麼,這時謝昭年掀起眼皮,淡漠地掃了他一眼。
見狀,他立馬止聲,坐回自己的位置。
也是這麼一個可以忽略細節的瞬間。
林留溪看在眼裡,心跳徒然加快。
-
交流會在下午五點結束。
四點半的時候,謝昭年出去接了通電話,直到散場,他都沒再回來。
徐明恆趕著去機場,將他的外套丟給林留溪,說:“你明晚順便帶給他。”
“我……”
林留溪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徐明恆已經走遠了,背影略顯匆忙。
看著手裡的西裝,她是懵的。
有些不在狀態。
陸平談完事回來,見她手裡多了件西裝外套,狐疑道:“誰的?怎麼看著有些眼熟?”
林留溪尷尬,硬著頭皮說:“謝總的。”
“他的外套怎麼在你這裡?”
林留溪把明晚的翻譯事情如實告訴他。
陸平聽了,很是滿意:“回去好好準備,關鍵時刻不能掉鏈子啊。”
她點點頭:“會的。”
回到公司已是下班時間,林留溪將下午的報告會筆記整理出來,再結合榮景電子的現有情況,寫了一份簡單的分析報告發送給陸平。
她關了電腦下班。
等地鐵的時候,林留溪數次看向手上的牛皮紙袋,裡面裝的是謝昭年的西裝外套。
從研討會到現在,她一直處在狀態外。
就在幾天前,謝昭年對她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人。
她和他的緣分也止於那晚的一面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