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閨蜜鬧掰後她都沒這麼崩潰過。
她當即就崩潰了、破防了、哭著大喊:“8月30日是林留光的生日,不是我的!”
再過三天就是我的生日了啊。
警察見他們兩人都情緒激動,讓他們分開,蹲在林留溪面前的是一個很痩的警察。
他問林留溪:“小妹妹多大了?”
林留溪:“十六。”
“上高中了啊,要考大學,忍一忍,等你考上大學就好了。”
“你不管嗎?他家暴我。”
“家務事怎麼管,我也想管,但是不知道怎麼管。你也挺厲害的,我看見了,你把你爸爸抓破相了。小妹妹你努力一點吧,等你考上大學去外面讀書不就看不見他了,廣場那邊有人打架,我們先走了。”
林留溪自與路輕悅鬧掰後再也沒哭過。也許是太累了,她這天跑回房間關上門,蜷縮在被窩裡哭。林留溪很少哭,從不哭出聲。
房門將父母的爭執聲阻隔在外。一個房子,兩個世界。
沒有任何溫暖。
另一邊。
跳廣場舞的大媽陸續收工,霓虹燈光渲染夜色,對這座城市的很多人來說是夜生活的開始。
繁華市中心有一家Dionysus,既科幻又紙醉金迷,據說是本地的一個富二代當年為了追妻直接買下的。有人想要進去卻被人阻攔:“不好意思美女,牌子上寫了每周六不營業。”
是個穿黑衣服戴墨鏡的男人,直接給大門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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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柳眉倒豎:“不營業?那他是怎麼進去的?”
手一指。
少年坐卡座上,搖動著冰塊,神情散漫。
“那是老板的兒子,每周六會過來看看賬。”
金考卷用杯子壓著,謝昭年拿鉛筆在試卷空白算了兩下就開始換百樂筆填答案,眉骨上的陰影使得他五官更加立體。
陳家鑫看不下去了:“謝哥,你到底是出來瀟灑還是出來寫作業的?”
周斯澤筆尖都快要冒煙了:“什麼時候了,就你還想著瀟灑。我昨天的作業都沒補玩,草,一群冷漠無情的人,布置這麼多作業是想我變成一具四處找人索命的屍體嗎?”
肖霖補刀:“周斯澤你別笑,我們陳家鑫凌晨三點上號卷死你。”
“要死啊你!”
周斯澤看了眼時間,摔筆:“草,寫不完了,我擺了。”
肖霖笑了: “好!擺爛!我們一起擺爛。”
陳家鑫: “媽的這逼學老子一天都讀不下去了!”
周斯澤抬頭看牆上的日歷,突而扭頭看向謝昭年:“好像再過三天就你生日了,我提前寫好請假條。”
“別寫。”
“你今年要在學校過?”周斯澤一臉的不可思議。
往年都是晚自習請假出去聚餐的。
謝昭年漫不經心道:“這不是廢話,我不上你替我上?”
說罷繼續寫題。
周斯澤搖搖頭就開始刷著手機,突然推了推謝昭年。
謝昭年眼皮一掀,語氣不善道:“周斯澤,多動症是病,得治。”
周斯澤看向他:“林留溪發說說了。”
他繼續念道:“最討厭回南天……
也就一句話。第一次看她發說說挺新奇的,我之前翻她空間什麼都沒有,還隻展示三天。诶,她頭像怎麼黑了?”
謝昭年拿筆的手一頓,很久他才淡淡開口:“回南天,是挺討厭的。”
肖霖起身猛摔了一跤,表示贊同。
……
父母連續吵架幾天,林留溪蜷在被窩哭了整宿,在學校整個人的狀態都是飄的。
今天是她的生日,沒有任何想過的欲望。
與陸輕悅鬧掰後就沒人記得她生日了。
班主任叫她去辦公室,問:“上次我們說的事情怎樣了,美術老師很期待你的畫。”
那張畫在跟林濤吵架之後就被她親手丟進了垃圾桶。
林留溪說:“我不想學了。”
麻木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啊?怎麼一下又不想學了。如果你真的想,老師可以幫你爭取。老師可以幫你。”她的聲音很有激情。
可我的夢想在撥通報警電話的開始就已經碎成枯萎的花了。不要再問了不要再問了!林留根本不可能出這個錢。
“老師可以幫你啊……”她又說了一遍。
“老師,謝謝你。但我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了。”林留溪淡淡道。
她開始回避傷痛,害怕被別人知道經歷過什麼,害怕被人知道她的家,更害怕與眾不同。她不想別人提起她時說,看,這女生的爸爸包了很多小三,好可憐啊。所以她防備任何人。
黃曉莉教齡十多年從未見過林留溪這樣戒備心強的學生。
她猜到了原因,沉默了一會:“好。”
目露關心,林留溪很久沒感受到關心了。
林留溪當即破防,輕聲請求:“老師,可不可以抱我一下?”
辦公室打印機刷刷刷,混合著教師講題的聲音,不算安靜。
沒等黃曉莉回答,林留溪察覺到身後有人。
她敏感地轉過頭。
謝昭年站在她身後,手隨意插在口袋裡,一句報告也沒打。
第16章 停電了
他什麼時候進來的?
林留溪一怔,渾身冒了涼意。
他沒聽到吧。
這是她下意識的想法。不想要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黃曉莉沒聽清:“你剛剛說了什麼?可以大聲點嗎?”
林留溪愣了一會,笑道:“我剛說我要回去上課了。”
說謊。
少年盯著她發旋,插口袋裡的手動了動,很快又收回。這細微的動作,就連他本人都沒察覺到,什麼時候突然在意起來了。
林留溪說完,低下頭與謝昭年擦肩而過。
因為怕他聽見了而惴惴不安。
黃曉莉:“謝昭年,你來幹什麼?”
謝昭年:“借個電話。”
他補充道:“打給家裡人。”
林留溪裝作無事發生離開,從辦公室回來的謝昭年帶回一沓學校印的試卷。
他交給林留溪:“剛剛送過來的,黃曉莉讓我給你發。”
謝昭年雙睫輕顫,目光在林留溪的身上流轉幾個來回。
江鶴軒想制止她,卻礙於周遭在場的人太多,隻能靜默等待。
她察言觀色的本事遺傳了謝父,隻是自小眾星拱月似地長大,又有個比她大六歲的親哥哥護著,行事風格頗為乖張驕縱。
別看她現在一副被嚇到了的模樣,心裡指不定在盤算著怎麼把人搞定的壞主意。帶著這位祖宗出來簡直就是給自己找罪受。
謝昭年正不動聲色地欣賞著眼前的男人。
林留溪的嗓音很好聽,比起從比賽視頻裡聽到惜字如金的聲音,更像是山谷中的轟鳴回音,在胸腔引起細微顫動的共鳴,帶著低啞的磁,不斷地穿透著耳膜和肋骨。
用這種嗓音說著讓人浮想聯翩的話。
簡直是太犯規了。
要命地澀。
謝昭年看著那個符號,嘴角輕勾,忍不住有些好奇屏幕後的林留溪此刻是什麼表情。
像是在迷失許久的鹿靈終於望見了黎明的曙光,謝昭年也琢磨出如何攻下林留溪心房的對策。
陳經理一行人也到了,青野的負責人將她們帶去參觀車庫,順便討論以後的車輛規劃,謝昭年跟在人群的末尾,給林留溪發消息。
[這不是能收到消息嗎?我還以為你看不到呢,好友申請通過下唄]
怕林留溪又晾著她,謝昭年又發了一條:[不說話的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哈,太子的車真漂亮!做夢都想摸!]
她都這麼熱情了,林留溪卻依舊隻回了符號:[……]
連個字都懶得打。真夠難搞的。
然而下一秒,微信提示音響起,謝昭年打開頂部對話框。
林留溪的微信頭像很簡單,日照金山,皓白的雪峰被深橘色夕陽侵染,名字也很簡單,一個V.的英文字母,再無其他信息。
系統提示:[你已經添加了V.,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謝昭年戳了個貓貓探頭的可愛表情包過去,順手點開他的朋友圈。朋友圈的內容往往能暴露一個人的性格、愛好和別的特質,即便不能完整地展現這個人,也足夠謝昭年用來分析了。
可是林留溪的朋友圈卻讓謝昭年失望了。
上一條動態發布的時間是在四年前,厚重的雪粒子鋪面大地,柏油路地面撒了一層薄鹽霜,畫面的一角,是無意被鏡頭捕捉的深藍色短靴,鞋底沾著泥。
四年前啊。
四年前的謝昭年大概還穿著讓她萬分嫌棄的高中校服,在教室後排,同人聊著隔壁班那幾個討厭的人的八卦,對未來有著無限憧憬,卻又想象不出具體模樣。
而同樣是處於四年前這一時間段的林留溪,這一年,成為了世界汽車拉力賽錦標賽最年輕的冠軍。
他拍下這張照片時,臉上會是怎樣意氣風發的神態呢?
那張永遠緊抿的薄唇,會不會向上勾起,笑得肆意又張揚?
謝昭年將這張平平無奇的照片反復看了好幾遍,天性幕強的她,心髒也跟著微怦,仿佛跨越時間的鴻溝,看到了四年前的他。
蟬聯兩年世界拉力賽的冠軍後,接下來的兩年裡,林留溪再未步入過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