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留溪懇求道:“就不能爭取一下嗎?我們真的好久沒出去玩了。”
說到後面她都是陪著笑的,電影院都是成雙成對,一個人看在大家一起笑的時候會好孤獨。
陸輕悅擺手:“我爭取過了還和她吵了一架就是不準。也不需要退票了,你問問你朋友有沒有要去的吧。確實挺掃興的,我也覺得很煩。”
林留溪被她送到屋檐下手足無措,陸輕悅朝著另一個方向走,細雨中模糊的光映在她天堂傘面上,形如洞窟中的冷焰。
林留溪多希望她能夠回頭,穿過細雨跟她說一句,沒事,她不在意她媽媽,今天她們不管別的,隻管看電影。
林留溪想成為被選擇的一方,但從沒被選擇過。
陸輕悅的身影終究消失在紅綠燈盡頭。林留溪清晰的意識到被放鴿子了。站了很久,也迷茫了很久。
米線店是她千挑細選。最後是她自己去吃的。大頭貼也是她獨自去拍的。她買了兩盒提拉米蘇、一盒半熟芝士、一杯奶茶、一桶爆米花。
不是因為特別需要,而是人總是要被愛的。
隻有萬達影院門口的哈根達斯冰淇淋搞活動29.9元買一送一,她舍不得。沒有第二個人來A。冰淇淋有的時效性也更短。
林留溪看了許久冰淇淋車終究去入場,上映的第二天基本上座無虛席,不是大人帶小孩就是情侶朋友結伴而行。
林留溪戴上衛衣帽子沉默地坐在座位上。
她兩邊的座位都是空的。也不知道來不來。
不來也好。
廣電標開場,周圍隨燈的熄滅黯淡下來。林留溪注意到坐自己另一邊的人也沒來,此時此刻她就像坐在孤島上,與世隔絕。
銀幕出現廣闊的沙漠,電影開場五分鍾後一群人才匆匆到場。林留溪隻看見幾人彎著的黑影從眼前閃過,背著書包,都是男生,秋季校服外套的拉鏈都沒拉,一直在悉悉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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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校的?
她頓時拘謹,現在身上穿的也是校服,連排坐好像有些尷尬。
可是換位……林留溪扭頭看了眼身邊的空座。
此地無銀三百兩。林留溪繼續看電影。
影院內雜音不少,就比如林留溪頭頂那個小孩一邊踢著凳子,一邊說:“媽媽,這個是誰?”“媽媽,這是沙漠!”“媽媽,這個好像飛碟。”
林留溪很煩躁,頭上那小孩的家長絲毫不覺得哪裡不對,整個影院都是她倆的聲音。
“媽媽,電影好無聊,看不懂,我要回家!”
“馬上回家,無聊的話你拿手機看看視頻,乖乖我們看完這場電影就回家。”
“我不。我不。我就要回家:”
林留溪差點被這小孩重重的一腳踹成腦震蕩,無語死了。有病能不能去治啊,看不懂就去看小豬佩奇,喜歡來電影院當弱智嗎?純種大煞筆。
有人看不下去說提醒了一句。死孩子依舊絲毫不知收斂,刷抖音外放,整個電影院都是他的土味視頻。
而此刻,電影正到一個精彩的片段:男主將手伸進裝有“痛苦”的盒子,其炸裂的演技加上超強的表現力使得畫面張力十足。
林留溪正專注著呢。
頭上突然傳來“愛你孤身走暗巷。愛你不跪的模樣。愛你對峙過絕望。”的BGM。
這他媽一下就萎了。
男孩就跟沒人管一樣,一直在哈哈哈大笑。
林留溪實在是受不了這活傻逼,扭頭:“吵什麼吵,不想看就滾出去刷視頻行嗎?”
影院安靜如雞,她聽見男孩小聲罵了一句“大傻逼”。
家長象徵性收了手機教育了一兩句,男孩踢著林留溪椅子根本沒有消停的打算。
神經。林留溪很煩。
在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坐在她旁邊的少年手指動了動。隻是影院的光線很昏暗,她看不清他的面容,隻能依稀感受到他很高,手指時不時搭在放奶茶的地方,修長又好看。
電影一直在繼續,男孩也隻是象徵性收斂了一點,一直在問:“媽媽,現在演到哪裡了啊?”
他媽媽哄道:“別鬧乖乖,看下去就知道了。再鬧那個姐姐又要說你了。”
男孩癟嘴:“我不我不我就不!我要回家!”
他一直踢著椅子,林留溪耳邊跟吹嗩吶一樣,男孩說著說著還哭了,哭聲就跟報喪一樣,電影情緒她根本都沉浸不進去。
身旁少年突然冷笑一聲,回過頭去敲敲椅子:“管不好自己小孩。要我現在幫你管教一下?”
他話語輕狂,聽上去不像是在開玩笑。後排一下就安靜了。
林留溪覺得這聲音莫名耳熟,趁著少年反頭,悄悄打開手機屏幕假裝看時間。
借著屏幕微弱的亮光,她看清了:少年眉眼冷厲,下顎線利落流暢,明暗交接處停留著動態光影,胳膊撐在座椅的扶手上,有力卻不失分寸感。
林留溪失神,手機屏一直亮著。
戴著的衛衣帽子遮掩住她眼底的心虛,也好在戴了帽子。謝昭年就算回頭,一時也發現不了旁邊坐著的人是她。
手機無意脫手砸她大腿上,疼痛感將林留溪從驚異中拉回來。
林留溪下意識用手掩蓋住屏幕的亮光。把手機翻一面不就直接完事了。傻了。
真沒想到會在這遇見他。假如陸輕悅也來的話她或許此時此刻會高興。但是一個人,現在自己看上去一定很窘迫。
或許是謝昭年身高外加不良少年的語氣給人的感覺不好惹,男孩連哭都不敢大聲,謝昭年一出聲他的同伴也跟著回頭,一大波來者不善的視線讓男孩他媽面紅耳赤。
她匆匆忙忙地提起大包小包帶著男孩就走,不僅要背男孩的書包還要拿一堆菜背著腰看上去也怪可憐的。林留溪始終沒看見男孩父親的身影,從始至終。
氣氛隨著這兩人的離去恢復正常,隻是林留溪現在的心態與進場前已經不一樣了。
少看了一大截的緣故,後面的情節她走馬觀花,雖有時上頭但整體的沉浸感已經被破壞掉了。
電影到尾聲就有人陸陸續續退場。
趁著沒亮燈,林留溪也有了退場的打算。
還是早點走好,這個位子挑得真的特離譜,最開始隻是想安安靜靜看喜歡的電影,誰想會遇見謝昭年。
她將沒吃光的東西都蓋上蓋子塞進書包,起身貓著腰,邁出腳的第一步就踩碎了掉在地上的爆米花,清脆響聲過後林留溪牙齒都要磨平了。
正當她走到本屬於陸輕悅的座位時,帽子後面突然被人扯了一下,不輕不重。林留溪回頭,衛衣帽子順勢而落,少女眼中的慌亂在安靜的影院中顯得特大聲。
“你包沒拿。”
謝昭年仿佛隻是隨便一說。
影院燈光打開,林留溪面龐被照亮。看見她,少年也是一愣。
兩人目光好巧不巧與對上,林留溪大腦一片空白,啊啊啊很好,腦子都不要了。
她臉頰有些紅。
快速伸手拿包之餘,燈光照得她眼睛不舒服眯了一下,像隻被人撫摸過的貓咪,迷惑又治愈。
“謝謝。”她說。
謝昭年別開目光,道:“隨口。”
林留溪松了一口氣。
影院人陸陸續續散場,從林留溪位置到靠牆的一排都是跟謝昭年一起來的。
他們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留溪,然後視線落在林留溪身上的校服上:“我去,謝哥,這姑娘你帶來的?買票的時候就不說。現在卻在這偷偷摸摸。我們還是不是兄弟!”
第11章 菠蘿啤
“是啊。太不夠兄弟了吧!”
謝昭年面無表情扣住他後腦勺往下按,他吃痛道:“哎呀謝哥謝哥。咱們有話好好說。”
林留溪出聲解釋道:“我跟他隻是碰巧遇上……”
不是很熟。這麼著急撇清關系感覺有點冒犯。
她轉而說:“他之前幫過我。”
林留溪捏緊拉鏈。
自以為撞破謝昭年奸情的男生面面相覷。
周斯澤問:“一個人來的?”
林留溪點頭。暗自打量他。那時和謝昭年走在一起,這兩人關系應該挺好。
或自尊心作祟,她特意補充了一句:“本來我閨蜜是跟我一起的。她臨時有事。”
林留溪背過身去神情沒什麼起伏,失落的語氣藏得很好,謝昭年還是聽出來了。
他突然問:“你想去吃烤串嗎?”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鬼使神差。
林留溪很懵地回頭,濃黑色眼睛中倒影著謝昭年的影子,仔細一看還似有點點光亮。
旁人一聽:“謝哥,你——”
謝昭年自己都後悔。
周斯澤撞了下說話那個人,對林留溪道:“沒吃晚飯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吃,這附近有家燒烤店,我們經常去吃的。”
直接答應感覺不太好。
林留溪想了想道:“我吃了晚飯。”
然後才說:“但看完電影有點餓,可以的。”
或許是人家看她被放鴿子太可憐了吧。
她背起書包,與一堆比她高了很多的男生走在一起惹來不少目光。又路過影院門口的冰淇淋車,林留溪停下來。
哈根達斯冰淇淋車從小到大一直在萬達門口擺著,裡面還有個小冰櫃。還記得小時候過年跟父母去看電影的時候,她嘴饞說想吃,林濤價格都沒看就搖頭。
他說:“都是垃圾食品,一堆色素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而媽媽看了眼大聲驚呼:“就一個冰淇淋哪要這麼貴?還按球賣?”
小姐姐扯著笑容跟媽媽解釋。媽媽有她自己的判斷標準:“可以少點嗎?”
小姐姐道:“不可以的女士。我們有規定的價格。”
媽媽說話的語氣跟吵架似的:“怎麼不可以少?冰淇淋哪要這麼貴的。都可以少的。你把你們經理叫過來。”
看小姐姐難堪,林留溪小聲道:“我不想吃了。”
媽媽無語:“怎麼又不吃了?”
林濤在一旁教育林留溪:“這冰淇淋裡面有很多的色素,你是懂事的孩子,不吃是對的。”
那時候跟父母去吃飯,叔叔伯伯總是會笑著問她想喝什麼飲料啊溪溪,林留溪滿心歡喜地在服務人員遞來的酒水單指了可樂,林濤卻說可樂裡面都是色素吃多了對身體不好。這樣一番說辭,在她說想吃巧克力和零食的時候也能聽見。
哪裡是一定要吃,隻是小時候惶恐自己是不是被愛著的小孩就吵著鬧著要父母買。都說會哭的小孩有糖吃,為什麼這道理在她身上永遠行不通?
不懂。
她一直盯著走神,男生們已經走到前面去了。
謝昭年反頭看了她一眼,也跟著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