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原又問許垚:“你剛才說兩種可能,還有一種是什麼?”
許垚醒過神:“這種可能概率更低,就是療養院的真林純知道方曉曉存活的機率極低,甚至在心裡已經認為她死了。可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定要將方曉曉的屍體找出來,再為她報仇。而且這種假設的前提是,顧澎和蕭婓就是殺死方曉曉的兇手——起碼真林純堅信這一點。”
張原搖了下頭,困惑道:“就因為她們倆是一對,為了真愛而復仇?”
覃柊問:“是不是覺得動機不夠強烈?”
張原應道:“感覺是瘋子才幹得出來的事,這得有多大執念才能促使她這麼做?我倒是覺得真林純不隻是為了方曉曉,主要還是為了她自己。也許當時顧澎和蕭婓一起謀害的是她們倆。”
很快,張原就講出一個他認為比較合乎情理的故事版本:
【林純性格更為堅強,頭腦也很清醒。
當林純陪方曉曉回國處理遺產時,發現方曉曉名義上的前男友顧澎,對方曉曉各種殷勤,並趁機蠱惑方曉曉。
方曉曉患有解離症,對於過去的記憶和認知不是很清晰,可她並不喜歡男人,並且因為曾經被強|奸而懼怕男性觸碰——強|奸的記憶雖然掩蓋了,身體的應激反應卻還在。
林純便在此時出面阻止顧澎,還點出顧澎另有所圖,利用方曉曉謀取方家資產的目的,被顧澎視為眼中釘。
當然,這裡面還有蕭婓一份。
蕭婓是私生子,被蕭家太太敵視,他什麼都隻能靠自己爭取,面對方家資產這麼大誘惑力,便和顧澎狼狽為奸。
這之後,顧澎為了清除林純這個障礙,就將其強|奸,並留下視頻。
林純第一時間報警,卻又在事後受到威脅:威脅林純的不隻是視頻,還有她和方曉曉的安危。
林純孤立無援,隻能銷案。
可沒想到顧澎非但沒有將視頻還給林純,還和蕭婓一起合謀“一勞永逸”的第二步:讓林純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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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澎家中是做醫藥的,他化學知識豐富,深知藥理。
蕭婓家裡開醫院,他自己也是外科醫生,對於醫療黑幕十分了解。
有這兩個前提,加上兩人的財力和能力,要對付一個林純簡直易如反掌。
可是好端端一個人就這樣憑空消失,必然會引起警方注意。引起注意就會帶來風險。
於是他二人就想到制造出第二個林純,並讓這個林純去陪伴方曉曉,給方曉曉洗腦。
至於現在這個假林純為什麼會對方曉曉、方許、真林純的過去了如指掌,應該是通過方曉曉的日記、病例,通過那本《戀愛腦的終極反殺》,以及顧澎和蕭婓而得知。
當然,假林純還有大量充足的時間去和方曉曉相處,在這個過程裡她同樣可以套話,引導方曉曉告訴她一切。
如果這些都成立,那麼假林純必然是個智商很高的女人,而且思路非常缜密,所以她的情緒就是裝出來的。
至於真林純,她已經被顧澎、蕭婓送去了F國療養院,還向其養父母買下真林純的身份。
這一套進行下來可謂是悄無聲息,方曉曉對此毫不知情,隻有在療養院裡叫天天不靈,被藥物和針劑折磨並控制心智的真林純,始終惦記著當初的迫害和對顧澎、蕭婓二人的復仇念頭。
這之後,方曉曉也失蹤了。雖然傳到F國療養院的消息有些滯後,但還是被真林純知道了。這也成了真林純開始行動的催化劑。】
故事講到這裡,張原又補充道:“假林純一直在裝病,這一點咱們都見到了。這麼有心機的人一直陪著方曉曉,還替方曉曉處理資產問題,我不相信她不心動。我甚至懷疑《是誰殺了她》就是假林純在爆料,目的就是將顧澎、蕭婓踢出局。當然還要看接下來要更新的內容是否針對他二人。”
覃柊說:“可是如果讓顧澎、蕭婓知道是她在搞鬼,就會將她是替身的事揭穿。到時候魚死網破,都沒好處。”
張原接話:“她可以繼續演啊,讓他二人想不到她頭上。”
覃柊若有所思:“問題是……假林純怎麼做才能保住‘無辜’人設,不讓他們懷疑她呢?最起碼要將這口鍋推出去吧。”
這話落地,兩人一同看向許垚。
許垚輕笑一聲:“是啊,除了我,誰還背得起這口鍋。”
張原一頓:“你早想到了?”
許垚很平靜:“假林純從一開始就不信任我,她也沒有信任我的理由。剛好,我也不信任她。你們也說了,她非常有心機,這樣一個人卻在一直扮演有精神困擾的弱者,這就是她最好的保護色。會有精神病的人,往往都是內耗導致的。假林純的精神世界一定很強大,還非常懂得將問題甩給別人,摘清自己。如果我是她,現在正躺在蕭家的醫院裡,這麼好的機會一定會和顧澎、蕭婓取得聯系,再按照你們說的引導他們來懷疑我,再一次將她自己摘幹淨——所以接下來,他們一定會查我。”
覃柊:“既然你料到了,一定有準備。”
許垚拿出手機點了幾下,展示給張原、覃柊:“這是周淮一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顧澎和蕭婓果然都去了醫院。按照我的意思,周淮將和春城其他私家偵探通信兒,會將事先準備好的對我的背景調查,以高於市場價三倍的價格賣給顧、蕭。當然,既然是對我的調查,那就應該有我的份,所以其中有一半歸我。”
覃柊不禁笑了:“這個時候了你還想到撈一筆,真是掉錢眼兒裡了。”
張原也笑:“那些賣高價的背景調查應該也是經過篩選的吧。我好奇的是,哪些是你允許的?”
許垚抬了下下巴:“我是孤兒的事實,我去過F國的事,還有我和姚小姐的合作。”
“孤兒……你是想引導他們誤認為,你為方曉曉、真林純出頭,是因為你們在福利院就認識,且交情很深?”張原說,“然後他們就會追著這條線去查。當然什麼都查不出來,隻會浪費時間。”
許垚聳了下肩。
覃柊接著問:“那位姚小姐,原本按照咱們的分量根本夠不著。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們具體合作的是什麼?”
最主要的是,春城首富家的姚小姐,有什麼地方會用到許垚?
許垚說:“我曾經和姚小姐有過一次交集。”
覃柊:“這我們知道。”
許垚:“交集過後我們好幾年都沒有聯系,到了最近這一年,姚小姐的人突然找到我,還安排我們見了一面。我這才知道,春城幾家福利院建立合作和‘同學錄’系統,就是姚小姐名下的慈善基金主導的。包括春城現在嚴格篩選海外收養福利院女童,以國內收養為先,並提高收養資格和背調標準,也都是她的意思。”
張原:“聽說姚家內部正在爭產,在這個節骨眼上姚小姐對慈善事業頻繁動作,看來是為了爭取民意。”
“姚家企業員工的支持、外界的民意和口碑,還有政府的關系,這些的確都會左右繼承人的決定。但我感覺,姚小姐對於幫助女性救助者是有個人傾向的。”許垚說,“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不好問。反正她那邊委託我處理這件事,我也願意掙這筆錢,還能在掙錢之餘助人為樂,我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還有一層意思,雖然許垚自己沒有說,張原和覃柊卻想到了。那就是同樣都是孤兒出身,同樣都吃過苦,許垚也是從爛泥塘一般的命運掙扎到這一步的,如今上岸了,再回頭看同類,自有一種憐憫之心,更能感同身受。
張原問:“讓顧澎、蕭婓知道你和姚家有牽扯,他們會忌憚嗎?”
許垚回答:“我又不姓姚,忌憚說不上,以他們和假林純的處事思路,首先想到的應該是利益。”
覃柊:“所以,一旦真林純知道你的靠山更強硬,就會向你示弱,自動自發地講出更多‘故事’,順便出賣顧澎、蕭婓,再借你的手踢他們出局?”
許垚:“就怕她不這樣做。搖擺、貪婪、自私、自作聰明,這些特質她可都佔完了。”
說到這裡,許垚又話鋒一轉:“我現在好奇的是,她到底是誰?不管《是誰殺了她》是不是假林純的授意,我都在等一個真相……”
張原:“要查她是誰並不難,指紋是獨一無二的。”
覃柊:“可如果她真實的身份沒有入過指紋庫,就無從比對。而且這是警方才能接觸到的,咱們隻能等消息——DNA倒是可以試一試。”
許垚說:“這兩件事我都交給江警官了。他現在雖然停職,但還認識不少以前的同事,指紋的事會比咱們方便得多。DNA麼倒也不難,方曉曉曾在F國參加過藥物實驗,還獻過血。我已經委託當地的私家偵探了,看這兩家機構有沒有存留樣本。哦,還有……”
許垚邊說邊從手機裡調出一張照片,照片裡是一個透明的小盒子,而盒子裡則裝著一顆智齒:“這是真林純交給我的,說是方曉曉拔完智齒留的紀念。她一直小心藏著。希望這顆牙齒裡還可以採集得到牙髓。”
“等等……”覃柊問,“你的意思是,拿假林純的DNA和方曉曉的進行比對?”
許垚:“除了她,我暫時想不到第二個人。”
張原:“除非她的解離症非常嚴重,精分將自己幻想成林純,逃避方曉曉的身份。這才說得通。”
覃柊:“她要逃避方曉曉的身份,這我能理解,可是幻想成林純……”
許垚:“如果在方曉曉眼裡,林純是保護者的話,那麼這個推斷就能成立。”
“可我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覃柊說。
張原:“我明白你的點,就算幻想成林純,也不應該是將自己幻想成假林純。還有,既然是保護者,為什麼還要和顧澎、蕭婓狼狽為奸?”
覃柊:“也許她幻想的是忍辱負重、前來復仇的假林純?不僅要從他們手裡拿回被要挾的證據,還要方曉曉的資產拿在自己手裡?”
張原:“不對,還是不對……”
許垚沒有接話,她的手機在此時震動起來。
點開微信一看,江進:“結果出了,林純的頭發和你給我的牙齒,基因序列完全一致。”
江進用詞非常嚴謹。
許垚看完這句話,愣了好一會兒,快速打字問:“意思就是說,牙齒的主人和頭發的主人是同一個人?”
江進回答:“概率上來說,這種可能性非常高。”
這種事要麼就是0要麼就是100%。除非還有其他可能,才有所謂的概率。
許垚接著問,“那麼如果不是同一個人,又該怎麼解釋?”
江進:“同卵雙胞胎。”